一匹脱“肛”的野马 下——celiacici
celiacici  发于:2014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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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又走了。”

江彬难以置信地回望着何鉴。

当时他确实是带着给何鉴擦汗的新毛巾和一些吃食、饮料提前来了,可他没想到同学们竟如此热情,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怎么都无法突围。江彬好不容易找了个近些的花坛站上去伸长了脖子张望,恰巧就见了拉拉队的系花上前热情拥抱何鉴。

那郎才女貌的画面刺伤了江彬的眼,他记起何鉴说:“我是要娶妻生子的。”

江彬迅速从花坛上跳下,提着塑料袋将那些个起哄声、呐喊声都抛在了脑后。

那天,他没出息地缩在被窝里睁着眼躺了一下午,后来迷迷糊糊地睡去,醒来便听到室友压低声音的交流。

“怎么颁奖那会儿,何鉴那小子一直板着张脸。”

“谁知道?比赛的时候他老走神,也不知道看些什么,不然早拿下了!”

“你说,是不是他那个青梅竹马也在?”

“青梅竹马算什么?国贸系花都投怀送抱了,我看能成!”

江彬听得不是滋味,后来便找了个借口出去走走。漫天的星斗下,情侣们躲在各个适合谈情说爱的角落互诉衷肠,江彬走着走着便烦躁起来,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干脆在夜色中飞奔。

跑着跑着,渐渐体力不支,方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沮丧,托着那郎才女貌的画面又再度浮上来,讥笑他的六神无主。他能怎么办?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去对抗这早就埋下的伏线。

当时的无助与痛苦记忆犹新,而如今,何鉴却暗示他,当年他比赛时,分心寻找的,其实是他。

“之后你有意避着我,我和陈雅楠一起吃饭,你总算主动和我说话,一张嘴就质问她是谁……”何鉴回忆起那个午后,神色先是欣慰,后是黯然:

“当时看你隐忍的模样,我便故意激你,想听你说些不够理智的话,可你就这么走了……”当时何鉴问江彬“你又是谁”,他以为江彬会在被逼到绝路时越过那条界限,给出一个断了退路的答案,可江彬就这么无所作为地走了……

何鉴口中的陈雅楠,便是国贸那投怀送抱的系花。江彬以为何鉴当时的反问是要他明确自己的立场,别管何鉴的私事,但听何鉴方才话里的意思,倒像是他误会了,他辜负了。

“你少他妈把责任推给我!”江彬猛地揪着何鉴衣领喝道:

“你他妈就一缩头乌龟!过去是!现在也是!当年你玩暧昧,现在又玩煽情?我告你!天底下没那么便宜的事!我贰也不会贰到同一个地方栽几次,你一人在这里文艺吧!老子不奉陪!”

吼完江彬转身就要走,被何鉴一把拽住。那力道之大,令江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知道晚了……但来也来了,听我把话说完。”

江彬胸口起伏着,仍是在气头上,但脚下的步子却停了。

何鉴看江彬似乎放弃了离开的念头,这才松开手,看了眼表,忽而打了个响指。

清脆声在耳畔炸开的一刹那,从教学楼到操场的路灯顺次亮起,一盏一盏首尾相连地点燃夜色。橘红色的光点,连成起伏的长龙,蜿蜒到江彬跟前,又不知疲倦地游向远方。

“我见你,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何鉴的嗓音在夜色中是如此蛊惑人心:

“你就像我生命里亮起的第一盏灯,之前我一直活在……”

“我不是灯,不靠电来维持光亮。”江彬打断道:

“在我看来,爱情就像是心脏起搏器上的一道电流,我曾真真切切地感受过它的存在,一颗心也因此复苏,可没有了另一极的回应,那最初的一道电流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江彬呼出一团白气:

“幸好你走了,没看着它死不瞑目。”江彬直视着何鉴,放缓了语速道:

“何鉴,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不顺?不甘?你似乎还不明白,我并没有把本来属于你的感情转嫁给别人,它早便死了……今天,权当是缅怀,今后,各走各的路。”

这是自何鉴回来后,江彬说得最长也最为恳切的一番话了。

何鉴侧耳倾听,却是字字都扎进心里,使劲搅着血肉。

痛得麻木,何鉴便用指甲刺入掌心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他不明白,怎么江彬就能用这样寥寥几句打发他们维持了三年的感情?怎么就能这样草草收尾云淡风轻地要求着老死不相往来的绝情?

“我该回去了。”江彬看了眼Iphone,十分后悔答应何鉴来这一趟。

刘建深虽然再三表示家里没门禁江彬是自由身,可每每江彬出去,他都怨妇似地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发呆,直到江彬回来。

这只口是心非的老狐狸!江彬在心中念,也不知他和蒋毅荣吃饭了没有,平日里,这两只都是要自己扯着嗓子喊了这才乖乖来客厅就餐的那种让幼儿园老师最头疼的小朋友的类型。

何鉴看江彬神游到不知何方去了,终于也体会了一把被心爱的人当着面忽略的惨痛。许久后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用略带恳求的语气道:

“和我去最后一个地方,去完我便送你回去。”

江彬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意料之内,何鉴带江彬去了佘山,此时这一片景区快关门了,都是往下走的人,只有他俩逆着人流前进。

一路上,刻了十几块耶稣受难的石碑,让游人仿佛亲历主耶稣背负十字架走向刑场的过程。

江彬盯着那石牌想,倘若当年,何鉴也有着这般不管不顾逆流而上的勇气,或许今日的局面便会有所不同。

到了很有些年代的教堂外,守门人警惕地打量二人,何鉴却并没有进去的意思,走到教堂侧面的栏杆边,垂着眼看山下的夜色。

江彬跟着看了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夜风吹拂着两人的发,带着丝丝凉意钻进脖子里,江彬刚跺了跺脚,一件外套便盖了上来。

“干什么?!”江彬慌忙扯下衣服还给何鉴。

“你就替我穿一会儿吧……”何鉴早料到江彬会拒绝,笑得十分苦涩。可他就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体温、气息,在江彬身上多停留片刻。

江彬看何鉴坚持,只好别扭地披着。

那上头有何鉴的味道。

那件被自己认真收着的何鉴不要了的大衣上,也有这样的味道。

江彬闭起眼,嗅觉却更灵敏。皱了眉睁开眼,却见何鉴摸出个暗红色的丝绒盒子。打开来,里头躺着枚低调的男式钻戒。

“谢谢你今天陪我,也没什么能送你们的……”

江彬一愣,呆呆望着那枚钻戒。

“你收了,我便再不来纠缠。”何鉴说着,从盒子里取出钻戒,捧起江彬的手,要替他戴在无名指上。

江彬被何鉴手指一触,便烫到般想要缩回来,奈何何鉴看似只轻轻握着,实则力气大得很,江彬压根无法轻易挣脱。

然而那戒指套上无名指,缓缓推行到第二个骨节,何鉴却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那枚戒指,表情带了些许迷茫,仿佛方才说了那番话做着这件事的,并不是他本人。

又停顿了片刻,何鉴忽地毫无征兆地猛地拔下那枚戒指,继而一把将江彬搂进怀里。

江彬感觉到他不可抑制的颤抖,感觉到他低在颈间的眼泪。

他反复说着:

“别走……别这样……我还没有告诉你……”

江彬听着他翻来覆去的喃喃自语,许久,方轻轻一推,拉开些距离道:

“对不起何鉴,把戒指给我吧……”

第六十五章:忍无可忍

江彬并没有把戒指交给刘建深,也没有说他去见了何鉴。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怕刘建深知道他偷偷去见何鉴还收了戒指会不高兴,实则是因为那枚有些年代的很可能是祖传的戒指,是这段折磨了他三年的感情唯一的纪念——由何鉴亲手送的可以留在身边的唯一的纪念。讽刺的是,就如它的形状一般,为这段感情画上了一个句号。这不是什么定情之物,而是他要来的了断。

刘建深借着去楼下遛狗的借口打了个电话,那人道虽然一路跟着,但毕竟保持距离,去了哪些地方是知道,可说了什么却不清楚。当然,佘山上的拥抱以及送戒指的环节并无遗漏。

刘建深挂断电话,任凭Jason欢乐地牵着他在夜色中奔跑,心理仿佛堵了团棉花似地。他知道事情必定不是表面的模样,但为什么江彬要选择隐瞒?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为了两人的感情与何鉴了断干净?本来笃定的感情,现在又不得不让刘建深怀疑江彬的决心,毕竟他与何鉴处了三年,与自己也不过短短一年的时光。偷拍的照片以及问缪可卿要来的江彬的童年照不算,能光明正大珍藏的影像也只有江彬被抹了鼻血的大花脸和年会上的“喜鹊”。

“你说你妈,会不会反悔?”刘建深问前头撒丫子奔跑的Jason。

Jason丝毫未减速度,只不屑地冲为情所困的“继父”晃了晃白屁股。刘建深叹了口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若换了自己朋友这般多愁善感的,必定要被他骂没出息。

“江彬,你给句话。”刘建深模拟了一下与江彬对质的情景,随后苦恼地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对于这段感情,他慎之又慎,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便毁了之前的努力。

“怎么就那么怂?”刘建深苦笑着问Jason,随后自问自答道:

“都你妈逼的。”

Jason似乎听懂了,生气地翘起一条腿……刘建深低头看着被溅到水渍的皮鞋,回去以后对江彬和蒋毅荣道:

“快春天了,发情挺麻烦,做个手术去!”

蒋毅荣和江彬犹豫地看着Jason表示要考虑考虑,毕竟Jason也刚成年不久……Jason迷茫地看着三位主人,还不知道他遭遇到了怎样的打击报复。三人一狗凑一块儿,从狗狗失势以后可能产生的心理问题一直讨论到历史上著名的几个宦官的人生哲学问题。这脱线欢乐的气氛太过美好,令刘建深心中的阴郁也消散了许多,他想,还是再给江彬一点时间吧!毕竟之前也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多一个过年。

江彬这几日十分亢奋,没事就找刘建深商量过年的事。但这看似是因对过年满怀期待的状态,实则是为了掩饰心虚。留了戒指就像留了后路,每次刘建深对他好,他都深深地愧疚。

“过年上来,没什么意外的话就坦白从宽,戒指留着应该也没问题吧?”江彬这般想着,心里稍微好受些。

年货之前已经发过了,刘建深知道中心的同志们也没什么心思工作了,开了最后一次工作总结会便在小年夜前一日放大家回去,此外,还周到地给几个外地的下属订了火车票,让大家着实感动了一把,都拍着江彬肩膀说“嫁了吧!”,刘建深假装没听见,看着江彬在那儿红着脸炸毛,心里美滋滋的。

等刘建深当日陪着侄子一家逛完商场回到家后,江彬和蒋毅荣已经做了一桌菜。

“媳妇明天回去,咱提早过!”

刘建深果断拿了红酒出来给三人满上。三人先干杯,随后边吃菜边互相敬。江彬才喝了半杯就被刘建深把酒换成了鲜橙汁。不爱喝酒的江彬本来抱着陪刘建深醉一回的决心,被这般当孩子对待自然是不满地争辩,蒋毅荣于是撸着江彬的毛道:

“老板酒量好,但你要醉了……不保证他的自制力还能救你第二回。”

江彬于是乖乖喝橙汁,刘建深见江彬眼神躲闪的模样,立刻表示自己头昏眼花双脚发软,必须发酒疯,必须对今晚的行为失忆。蒋毅荣作势扶住摇摇晃晃的刘建深实则往江彬身上推:

“贤婿使不得!贤婿使不得啊!”

江彬红着脸闪躲:

“别闹!”

刘建深吃了江彬几下豆腐便不再得寸进尺了,他怕自己忍不住。三人重又坐下闲聊时,江彬问刘建深:

“你侄子还不回去?”算来都在上海待一周了吧?不是说只来玩个两三天嘛?

刘建深往江彬碗里夹菜,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他看上王胖子了。”

江彬一口橙汁喷出来。

虽然之前王胖子总是不愿提这抽中的“一日游”的事,但他真没往这上面想。

“老板你开玩笑吧?”

“你自己问去。”

江彬酒劲上脸,用橙汁冰着自己的脸颊疑惑道:

“王胖子不是只陪了一天?你侄子……”

“一见钟情。”

“哈!胖子开外挂了?你侄子不是艺校毕业的那个?”蒋毅荣也凑热闹道。他之前见过刘建深侄子的照片,典型的美少年一枚。王胖子虽然五官尚可,人也白,但那略显带感的体型实在是和美少年不怎么登对。

“家里有钱,宠坏了,要什么给什么,追着他捧着他的一大把,王鑫宇陪他一天,实在看不惯他少爷脾气说了他一通,但他脚扭了打不到车,王胖子还赶过来背他回去。”

江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确实,这种中二病的小少爷很可能会狗血地喜欢上“敢忤逆我的人”,但这多数是一时兴起吧?

“王胖子可是直的……”万一他把王胖子掰弯了,又觉得新鲜劲儿过了……

“性别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你这辈子认准了那个人。”刘建深意味深长道:

“更何况我也和你说过,我那一片的都认死理,说什么都不管用。”

“那也不能……强抢民男吧?”江彬几乎可以想象,小少爷每天围追堵截骚扰王胖子的情景。

“没抢。”刘建深喝了口酒道:

“是色诱。”

江彬沉默片刻后嗷嗷叫:

“那不更糟?”

“所以跑来问我。”

“问你什么?”

“怎么挽回。”

“挽回什么?”

“他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

蒋毅荣一听,立刻伤感了:

“怎么没人煮我这锅饭?”

刘建深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吃完这顿,江彬洗碗。刘建深溜进来,关了厨房门从后面抱住他:

“明天我送你回去。”

“嗯……”

“我搞了几瓶葡萄酒,托人从香港带了条金项链,你回去孝敬咱爸咱妈,就说是你自己买的。”

“哎?你不用这样……”

“让爸妈高兴高兴,你的钱自己存着。”

江彬还想辩驳,但转而一想,如果在这种温情的时刻太强调你我之分,反而伤了感情,于是选择沉默不语。刘建深倒也不介意江彬的态度,继续用下巴蹭着他颈窝道:

“你要多陪爸妈几天。”

“嗯……”江彬嘴上应着,心里依然坚定着大年初一就回来的决心:

“你真不回去?”

“不回去。”

“为什么?”

刘建深沉默片刻,捏着江彬下巴让他回过头来对上自己的眼:

“现在说,为时尚早,等你愿意把你有有所保留的全盘托出,我才对你坦白从宽。”

江彬心下一惊,总觉得刘建深似知道了什么,但又觉得可能是狡猾的刘建深在套他的话,于是避开他目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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