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子(4)——黄兰淮
黄兰淮  发于:201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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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红神色尴尬地躲开了黄妈妈探寻的视线。他是不好意思详说凤菲的出生,尤其是在黄妈妈的面前。

黄妈妈看出了天红的别扭。于是她不再看着天红,反而是堆着笑脸朝着凤菲噘起了描画的又厚又红的嘴唇,想要好生亲亲这个可爱到极致的小娃娃。

凤菲皱起小鼻子大眼睛看着黄妈妈香肠般大小的嘴唇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眨了眨眼睛,扁扁嘴,一副不甘愿的表情。

此时,救美的英雄光荣登场了。

就见鹤鸣大喝一声,“住嘴——”从远方像头发怒的小水牛一般,顶着脑袋朝黄妈妈的肚子撞了过来。

黄妈妈“哎呦——”一声,吓得收回了自己的嘴唇,低头抓住了鹤鸣的一条细胳膊,“哪家的小子!毛还没长齐就想来”逞英雄“了!”

谢宇枫躲在一旁见鹤鸣被“妖怪婆婆”抓住了,他呲着牙齿露出一副凶狠狠的小模样,挥舞着双拳从后方朝黄妈妈袭击了过去。

黄妈妈吃了几下不轻不重的拳头,回头见又是一个小毛头。她故意丑化了嘴脸朝着鹤鸣、谢宇枫怪里怪气地张嘴巴吐舌头:“哪里来的小毛头,捉去山里养肥了烤来吃~~”

鹤鸣、谢宇枫倒吸一口气。两兄弟互看一眼,突然一个出拳一个出脚朝着黄妈妈又一波地打了出去。

天红听见洞见转过神来看到黄妈妈被两个小的拳打脚踢,他吃了一惊。随即连忙开口阻止道:“鸣儿、枫儿!休得无礼!快住手!”

那两个小的也很听天红的话、果然停下手脚站在一旁,拘谨地望着天红和黄妈妈,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黄妈妈气喘吁吁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胸脯,抱着凤菲走到了天红身旁。“红儿!你变了好多!”

天红半垂下眼睛朝黄妈妈轻轻一笑,“妈妈也变了好多!”

“老娘都走了!这楼子来来往往那么多小子,竟顾着惦记你五兄弟,头大都白了不少了!”

凤菲拍了拍自己的小手,揪嘴在黄妈妈厚厚的粉脸上亲了一口,有一种想要安慰黄妈妈的感觉。亲完之后,他连连吐了好几口嘴上沾染的胭脂粉香。

黄妈妈的忧伤感怀一下便被凤菲给消化掉了。看着凤菲漂亮小脸,她真是打从心底疼爱到极点了。“红儿好福气,能有这么个乖孩子。哦,对了,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啊?”

凤菲不待爹爹回答,自己脆生生地接口道:“凤菲是男娃娃——”

黄妈妈“哎呦——”一声,将凤菲举得半天高,“咱们叫凤菲呀!好名字!娘亲呢?”

凤菲却十分骄傲地回道:“爹爹就是娘亲!”

黄妈妈听了这话还以为另有隐情,便不再多口问了。

此时在外面安排杂事的潋滟和鹤声走了进来。他上前摸了摸鹤鸣和谢宇枫的头,“带凤菲去玩儿吧!小爹爹在里面铺了暖好的毛毯。”

鹤鸣点点头,上前冲着凤菲拍了拍手,“凤菲乖,大人们要说话了,跟哥哥们去玩吧!”

凤菲果然十分听过地让鹤鸣抱走了。

鹤声不想打扰他们叙旧,便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

屋内只留下这挂名的母子三人。黄妈妈左瞧瞧潋滟一眼,又看看天红一下,在心底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洗尽铅华,与往昔截然不同了。她长叹了一口气,“你们还知道回我这处来,也算我没白养活你们一场?”

“我们还想着此番要牵连妈妈了呢!”潋滟轻声细语地说着。

黄妈妈一板面孔,“这说得什么话!老娘养活你们五年是白养活的不成?只要是我这里出去的,老娘就是拼了命也会管上一管的。”她扫了一眼一直半垂着头的天红,“你放心!便是皇弟亲自来向老娘索人,老娘也会拿扫把将他打将出去的!”

天红抬起脸来冲着黄妈妈感激一笑,“多谢妈妈!”

黄妈妈见他竟然对自家如此客气有礼了,眼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两下。她那个一身傲骨咄咄逼人浑身带火的红儿竟然也有这般温柔似水的时候,真是稀罕呐!为了掩饰自家的不适应,黄妈妈故意问道:“你这又是再躲哪一个了?王爷还是皇帝?”

天红轻轻一笑却不回答。

潋滟此时接口道:“此番红弟弟躲避的是除了咱们之外的所有人。”

黄妈妈一脸的疑惑不解。

潋滟这才慢慢地将详情一点一滴地讲述了出来。

听到自己的儿子便是那闹得沸沸扬扬的“艳妖”之时,黄妈妈的整张脸都僵硬住了。她自小将天红养大,若他是个“妖”自家这当家做娘的又怎会不知晓?黄妈妈当即指天跺地地破口大骂那些造谣生事的人“不得好死!”

在听说京城内发生了“暴乱”,有人要去伤害天红时,黄妈妈又担忧地坐在了榻上拉起了天红的手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你们能想到来我这处算是对了!任谁都猜不到红儿会躲在这花街里。”她怜惜地摸了摸天红的长发,“红儿受苦啦!到了妈妈这里就像回了自己家,放宽心吧!”

天红闪动着盈盈的目光充满感激地望着黄妈妈,前程往事在他二人的眼眸交汇中全都化作了一阵消散的云烟。

第一百四十四章

燕崇北静静地站在望台上关注着京城内出现的几处大大小小的“暴乱”。他身后站着一身黑衣精瘦结实的暗卫统领夜大人。

“红儿他们已经离开园子了?”燕崇北面色平静,一丝慌乱也看不出来。

“是!”夜大人垂首答道。

燕崇北原本紧紧握住栅栏的手轻轻地垂了下来。“北城的人马你可安排妥当?”

夜大人再次称是。

燕崇北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一大片的宫殿,如今这情形困守宫中对自己太不利了。他已决定自密道出城去与燕珑回回合,但这皇宫还是需要有人能替他守住几日。他回头果断地吩咐道“密诏太傅进宫。”

夜大人有些犹豫地抬起头来,“皇上!皇后和皇子如何处置?”

燕崇北微微敛起了目光。他倒是将此事忘却了。明后这人私下里做的些小动作早就惹得他不悦了,反正这女人违背了当初的誓约死不足惜。蛋如壁却是毫无过错,他叹了一口气“派人去带上皇子,先行一步。”

夜大人领命离去之后。燕崇北也回到了“龙泽店”中。宫中一切还在他掌控之中,人心也不似坊间那般动荡不安。只是出现了些偷鸡摸狗的小事而已。

燕崇北俯身爬在龙案上细细地研究者地图。东南战线已经拖延了开来,这事幸亏燕珑回提早有防备,在京城一有异动之初便加强了八方军营的制动性,只在最初无防备时挨了两日打。东南战事他暂且可以置之不顾。置于西北“地裂”灾害,工部侍郎黄齐是他的心腹临行前早已向他交代了具体处理事项,他也可以稍稍放下心来。如今唯一忧患的便是潜逃出城的燕筑山了。

燕筑山为何迟迟不肯行动?这也是燕崇北心中觉得疑惑不解的地方。他是希望燕筑山早日动作的,如此他所做的那些计划才不至于因为时间拖得长久便暴露出来。

殿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燕崇北听到之后才刚刚站直了身子抬起了头便看到夜大人打起棉毯有情傅正德进来。

傅正德心中正在胡乱猜测皇帝如此秘密召了自己前来的原因。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巧与燕崇北的目光交汇在一处。他连忙低下了头,向燕崇北行了一礼。

燕崇北在他的双膝还未跪地之前连赶三步,架住了傅正德的双臂。“师傅无须多礼。”

燕崇北受他如此相待,原本心中存在已久的那一丁点埋怨便淡化了。“皇上还肯称老朽一声师傅,老朽……老朽……”说着已经是红了眼圈了。

燕崇北自自家怀中掏出一条帕子来亲手替傅正德抹去了老脸上的泪痕。随即拉着傅正德走到了龙案旁边了。

“太傅还请平复心情!朕今日密诏太傅,其实是有事相托的。”燕崇北拉着傅正德的胳膊,盯住了他的眼睛诚恳地说着。

傅正德早把先前的不满情绪抛之脑后了。他有些激动地以拱起双拳,“皇上请尽管吩咐,老朽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燕崇北听了傅正德表忠心的一句话后,还是定定地望了望傅正德许久。之后他才收回视线叹息一声道:“朕要出城几日烦请太傅替朕镇守京城,看守皇宫。”

傅正德整个人呆了一呆,“皇上要出城?”他转了转眼珠子低声问道,“可与近日京内发生的种种”暴乱“有关?”

傅正德听得是半信半疑。

燕崇北见他一副不全信的模样,便再次开口道,“太傅!燕筑山杀了他府上那么多家仆嫁祸于朕,第二日清晨便有人在市井作乱了。且那些”千字言“内里深层的意思,朕不信太傅会瞧不出来。”

傅正德奇道,“皇上没有派人诛杀侯府中人?”

燕崇北狂妄地一抬下巴,“太傅,朕要杀人又怎会留下任何叫人议论的把柄?”

傅正德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来细细地思索了一番。他想起了燕筑山那次怂恿朝臣们一致进谏’太上皇‘出京赈灾时的情形。当日他听了燕筑山那一番话便觉得有些古怪。

燕崇北见傅正德脸上的神情似乎已经是相信了自己。便又继续说道:“太傅!你再想想,我朝才发生’地裂‘不久,梁国’东陆王‘便大军压境,这未免太巧合了吧!”

傅正德此时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中细细地梳理了一遍。赫然发觉这些事加起来的最终目的便是为’造反‘做铺垫呢!他目光如炬地盯住了燕崇北,“皇上!皇上所言真是属实?”

“太傅!朕还不至于昏聩到自家毁了自家江山的地步吧!”燕崇北这话一说出,傅正德的脸色都变了。

“皇上!咱们该如何应对?”傅正德迅速地调整思绪,精气神全都散发了出来。

燕崇北自信一笑。“朕是太傅教导出来的,父皇又建在,燕筑山想在咱们父子受伤讨便宜他的功夫还欠缺点。朕与父皇、康王早就做好防备了。”

傅正德原本有些担忧的脸一下喜上眉梢。

燕崇北斜了他一眼,“成败只在朝夕之间。朕出城便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满朝之上,朕最信赖的唯有太傅一人。太傅啊!朕这是把江山身家都托付给你了!”

傅正德瞬间觉得浑身一股热流在激荡。他郑重谨慎地抬起双手朝燕崇北行了个君臣大礼,脸上流露出坚毅强硬的表情来,“皇上请放心!臣一定会替皇上守住京城、守住皇宫的。”

燕崇北感激地握住了傅正德的双拳重重地摇了一摇。“有劳太傅!”

燕崇北将一面代表皇帝的金牌赐给了傅正德。再三交代之后转身离去了。

腊月十二,寅时末,天空刚刚泛白起鱼肚白。

燕崇北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立在山崖之上,从高处眺望着远方那座还在沉寂中的帝京成。他的身后跟着几十名百姓装扮的暗卫,其中一名暗卫的身前还坐着昏昏欲睡的皇长子燕如壁。

夜大人也骑着一匹马紧跟在燕崇北的身后,正抬起一只手来遮住视线另一个方向仔细查探。片刻之后他伸手指向北边城门的方向对着燕崇北说道:“皇上!有动静了!”

燕崇北一勒马疆打马回头道,“咱们赶路吧!可知父皇落脚何处?”

夜大人也掉了马头,“正在’机锋营‘驻扎的营地里候着皇上了。”

出风呼呼刮过,吹醒了谁的不踏实的燕如壁。他恍惚间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父皇骑在马上的挺拔身形。他开口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燕崇北没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燕如壁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山峦峭壁,他幼小的心理已经知道是出了大事了,只是他的母后还在京里。他不能不替自己的母亲担忧。“父皇!为何不带着母后一同出京?”尽管这话说出来最终会让自己的父皇不开心,但他还是要开口。

燕崇北还是没回头,也没有回话。

燕如壁耐着性子等着燕崇北的回答。一直到走了长长一段山路之后,他垂下头来,心中失望了。他不是不知道,父皇这是为了’弃军保帅‘呢。只是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父皇能抛下自己的皇后,他却无法抛下他的娘!

燕如壁暗暗地撑着双手一使力,腿上轻轻一滑,低头自环着自己的那位暗卫怀中溜下马去。

暗卫眼疾手快地腰上一弯,伸长右手赶在燕如壁跌落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又提了起来。马被惊吓了,烦躁地打起了响鼻。

“殿下”抓住燕如壁的暗卫开口唤了一句。

燕崇北和夜大人同时勒住马疆,回头看向后方的动静。在看到燕如壁那意图不明显的动作势,燕崇北皱起了眉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燕如壁扁了一下嘴,“我要回去守着母后!”

燕崇北冷冷一笑,“好!放下他,咱们走!”他话完便不留情地转身继续往前打马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暗卫是只听皇帝的命令的,虽觉不妥也只能将燕如壁小心地放在了半山小道之上。

燕如壁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那冷漠无情的父皇,他只不过是想向燕崇北展现自己的爱母之心,期望父皇能由此体恤母后而已,并不敢独自一人回京的啊!

眼看着马队慢慢地走远,燕如壁环顾了下四周还昏暗的天色,不由自主地双腿发软了起来。

马队转了个弯消失了踪影。燕如壁慌张地拔腿跟在后面追赶起来。他急急地跑了两步脚下一滑便摔了个墩儿坐在了地上。正当他准备要流眼泪的当头,身体突然腾空了起来。他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在看到夜大人那张脸时他扁了扁嘴角,委屈极了。

“殿下!可莫要再说惹皇上生气的话了。朝里发生了大事了,皇上的心情一直不平静着呢。这一路上又累又急的,若是带着娘娘,反而会吃不消,也有可能坏了皇上的大事。殿下如此聪慧,个中缘由自然明白的吧!”

燕如壁眯着眼睛强忍眼底的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夜大人看着他依旧垂头丧气的模样便出了声告知:“殿下!是皇上命奴才来接您的的!”

听了夜大人这番话,燕如壁总算是精神一些了。

夜大人带着燕如壁很快便赶上了前方的马队。燕如壁被放在燕崇北的眼前时有些羞愧得低下了头不敢看着燕崇北。

“吃些干粮去吧!”燕崇北将视线移向了别处,但这句没有情绪起伏的话里头还是些微透露了一点作为父亲的关爱的。

燕如壁怪怪地到那一群暗卫中拿了些吃的坐在路旁的枯草坡上默默地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看着燕崇北正与夜大人抖开地图商量着线路。他这才发觉自己父皇的脸上疲惫不堪,他小小的心里难过起来了。

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一阵阵粗狂厚重的号角声。

正在地图上比划的燕崇北一下抬起头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但是他们已经绕过了可以看到帝京的方位,只能凭着声音判断是从京城方向传扬过来的。

燕崇北静静地听了片刻之后,嘴角一样冷哼一声,“开始了!”他收起地图一甩马鞭,“快些赶路!午时定要赶到’机锋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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