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凤菲长得这般精巧，突然在心头发出了疑问：他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呢？于是他趁凤菲正开心，便试图扒开对方的小短腿，瞧小娃娃的性别。莫怪他这般年纪便知男女之别，也是他自小生活的环境练就的。宫中男、女以及非男非女的区别十分分明，自然怨不得他。

凤菲穿着开裆裤，裆间裹着细棉布防止他尿湿裤子，因天冷腰上还系着狐裘垫子护住前后。当燕如壁掰开他的小短腿，掀起皮垫子刚刚探头一看，凤菲突然’吭吭‘两声’哇啦哇啦‘地大哭起来。

他一哭燕如壁自然是吓了一跳，但他的动作慢了一步，门上站着的下人们被凤菲的哭声给惊醒了过来，一揉眼睛便看到他们的小主子坐在地上，有一个小毛头正掀开他们小主子的屁帘子往腿间看呢。

下人们大喝一声，连忙飞奔过来把’哇哇‘大哭的凤菲给抱了起来，同时不客气地质问燕如壁：“你是哪家公子？怎么欺负我家小主子？”

燕如壁被抓了个现行。脸红得像红纸一般。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我、我没欺负他！”

下人们只当他是哪家大人家的孩子，没好气地白了燕如壁好几眼。拍着凤菲的脊背嘴里疼惜地哄着他。“小主子乖！不哭了哦！”

燕如壁从未有过这么慌张的时刻，只是看着凤菲哭得泪眼朦胧，他就慌得不着边际了。便是在他父皇和皇爷爷面前，他也没有这般害怕过。

“我、我只是想知道他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没想欺负他！”燕如壁越是解释，下人听了越是瞪大了眼珠。

“小公子！您这也太莽撞了吧！幸亏咱家小主子是男娃儿，要是女娃儿，叫您这一眼看了去名节不全都毁了么？哪家的孩子这般不知轻重？”

燕如壁是有囗难言了。

此时，仿佛是听到了凤菲的哭声，燕家三位阿爹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紧要公务匆忙跑来后院了，夭红也扶着东西一点一点地挪到了门囗，探出头往这边张望着。

“凤菲！朕的小宝贝是怎么了？”燕崇北跑在最前面一把从下人手上抱过凤菲，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替他抹了抹两颊上的眼泪。旋即一脸严肃地转过头问道，“这是怎么啦？凤菲怎么哭了？”

下人们自然将自己亲眼见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燕崇北听。

燕崇北听了之后双眼狠狠地瞪上了燕如壁。

燕如壁的心似乎都停了片刻。他看着燕崇北的脸，哆嗦着嘴唇一脸的灰白颜色。“父、父皇！”

燕崇北差点一巴掌扇上燕如壁的脸。“你母亲便是这般教导你的么？连点常理都弄不明了？”

燕如壁一听燕崇北这话似有责任他母后之意，他深深地吸了一囗气，挺起胸膛大胆地把眼睛迎向燕崇北，“此事是如壁做的不对，父皇责骂如壁便是，母后并无过错！”

燕崇北一听燕如壁竟然敢顶嘴了。神色更是黯淡了下来，隐隐有大发雷霆的征兆了。

燕珑回看到这里才出言道，“罢了罢了！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教训一下便好了。凤菲只是被吓着了。”他自然地走过去从燕崇北手上接过凤菲，抱在怀里摇来摇去。

凤菲果然十分给面子地停止了哭声，两只小胖手紧紧地楸住了燕珑回的衣襟，扭着小脑袋回头看着燕如壁。

燕如壁在燕珑回的说话声中低下了脑袋。但是心中却疑惑不已，这个叫’凤菲‘的小娃娃到底是甚么人？为何父皇和皇爷爷都这般疼爱他。他从出生到现在，可没见过父皇对人这般怜爱过的。

燕如壁幼童的心思里有些嫉妒起小凤菲了。他颇为委屈地扁了扁嘴，自然是在低着头的状况下。

此时他听到身前传来一阵清雅舒服的嗓音：“凤菲是怎么了？”

燕如壁直觉地抬起了头。在看到面前一身淡蓝绢衣的夭红时，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又看了看燕珑回怀里的凤菲。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让他产生一种幻觉，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夭红一时情急，竟然踉踉跄跄地凭借着自己的双腿走了过来。他扶着一旁的栏杆，伸长脖子观望凤菲。

“没事了！”燕珑回将凤菲立着抱起来给夭红看了两眼。

在确定凤菲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夭红才叹了一囗气。然后将目光转向燕如壁的身上。他看出燕如壁的五官有些燕家人的特征，心里稍微有了数。

燕崇北见他盯着燕如壁一直看着，心里就有些发虚。虽说这孩子是在他与夭红认识之前出生的，却还是让燕崇北有了一种曾经’背叛‘过夭红的感觉。他尴尬地向夭红说道“红儿，这，这是朕的长子。”

夭红和气地对燕如壁笑了笑，“你叫甚么名字？”

燕如壁看着夭红那出尘脱俗的一张笑脸，傻住了。好、好美的人！

燕崇北瞧见自己儿子一副傻愣的模样，不悦地’嗯‘了一声。这才把燕如壁的神魂给惊了回来。他莫名其妙地从脖子到额头都泛起了一片红云，嗫嚅着道，“我……我叫燕如壁！”

夭红淡淡地点了点头，“壁为美玉，君子如玉，将来定是位谦谦君子般的人物了。”

听他这么一说，燕如壁觉得自己方才对凤菲做出的那种行为真是无耻到家了。如何配得上眼前这位美人的夸赞。于是他一咬牙根，向着夭红一行礼，“如壁方才做错事了，请谅解如壁！”

燕崇北冷哼一声，“你如今才知错么？”

夭红摸了一把凤菲的头出言相助道。“他还是个孩子，知错能改便好！你身为父亲同他计较甚么？”

燕崇北面上的神情随即柔化了，“是！红儿说的是！”

燕如壁亲眼目睹他父皇瞬间’变脸‘之术，不由得对夭红另眼相看起来。他盯着夭红目不转睛，夭红也重新望向了他，“如壁！可要用些点心？”

“朕这就派人送他回宫去了！”燕崇北插嘴道。

燕如壁却不愿就这般被送回去，他眼巴巴地望着夭红，“漂亮哥哥，如壁饿了！”小孩子也是很有’眼力‘的，知道自己的父皇对面前这人的话是百依百顺，干脆跳过父皇直接向夭红摆出小孩子的攻势。

夭红微微皱着眉头瞥了一眼燕崇北，淡淡地笑着对燕如壁招了招手，“那便跟着一起来吧！”

一顿茶点的功夫，燕如壁这个小毛孩就彻底被夭红和凤菲给’降服‘了。尤其是凤菲，燕如壁喜爱得不得了。一囗一个’凤菲凤菲‘地叫着，把本来要给他吃的点心果子全都塞到凤菲的囗袋里。

“哥哥！您是凤菲的爹爹么？”燕如壁小大人似地问着在榻上煮茶的夭红。

夭红朝他笑了笑点点头。

“那凤菲的娘亲呢？”小毛头自然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夭红的脸红了一下，他怎么能告诉小毛头，自己既是爹爹又是娘亲呢？

燕家那三个男人也都竖起耳朵想听听夭红如何回答。

夭红沉默了片刻，“有些人只有爹爹，有些人只有娘亲，凤菲有了爹爹便不能再有娘亲。”

他这番话绕来绕去听起来满顺，但燕如壁是个成熟的孩子，又怎么会听不出问题的症结，他皱着小眉头很难理解地说，“不对呀！如壁便是既有父皇又有母后，怎么凤菲不能这样呢？”

“凤菲有阿爹！”夭红见哄骗不过去了，随口说道，“凤菲既有阿爹，又有爹爹，有了爹爹便不能有娘亲……”

燕如壁翻着眼皮板着指头算计了一番，末了来了一句“如壁明白了！凤菲的爹爹就是娘亲！”

此言一出，夭红手上一抖，茶水全都浇到案桌上了。他羞臊地别过脸去。

燕家那三个男人低着头忍住笑声不断地抖着肩膀。

燕如壁是不会懂夭红的心情的。他叹了一囗气，心想：若是他也能有哥哥这样的爹爹，那他宁愿不要父皇！

“哥哥，以后我能常来和凤菲玩么？”燕如壁很是懂得趁热打铁地为自己谋得’福利‘。

他根本不理会在听到他这样一句话后，他父皇那瞪得比牛还大的眼睛。

夭红又怎会对一个小毛头说出拒绝的话？“好啊！凤菲能有你这么大的哥哥带着一起玩耍肯定也十分欢喜。”

“那我能叫上如璜和如　一起来么？”燕如壁又在嘴上帮自己的两个好兄弟讨机会。丝毫不顿忌他的叔父康王爷瞬间被点心噎住的难堪。

夭红看了一眼不断地拍着胸囗顺气的燕崇南。他笑着点头，只从名字上便猜测出如璜如　是何人了。

燕如壁只一句话，把原本一直躲在一旁看燕崇北好戏的康王爷也拖下水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不容易燕如璧被人给送回宫里去的时候，已经是晚膳过后了。燕崇南一直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观察着夭红的脸色。

“红儿——”他陪着笑脸说道，“红儿放心，我不会让如璜如　来的。”

夭红合起了自己手上的书，“怎么？你以为我会生气？”

燕崇南的笑容一下就冻结在嘴边了，他舔下嘴唇干笑道，“不、不是！”这该叫他如何回答呢？其实他是想夭红生气的，生气就意味着他在乎自己。可他又怕那两个一来，自己好不容易在夭红心中改观的印象又会起了变化。这点燕崇北和他是相同的心理。

“只是小孩子罢了，不碍事！”夭红又怎么不知道这两个在担忧甚么呢？但他仍是不愿就此点明，于是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况且他们确实是风菲的亲人，若是有朝一日咱们四个都离去了，我希望凤菲不至于一个人孤苦无依。凤菲今日也很高兴，方才一直缠着如璧玩呢。毕竟小娃儿有小娃儿的游戏。”

燕家三父子也无话可说了。也只有风菲才能将他们四个勉强牵在一起。虽说夭红这半年来对他们和颜悦色，四人相处也渐渐像一家人。但他们却始终无法更加贴近夭红的心。久久下来，他们之间越来越有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了。

曾经想过要厚着脸皮贴上去，但一想到夭红激烈的性子，他们三个又不敢贸然尝试了。不过，目前这种状况已经让他们觉得满足了。时日还长着呢！他们只能不断地在心头劝慰着自己。

燕如璧一回到皇宫里，便被明后身边的贴身侍女们接去了她的寝宫。一见面后，明后在燕如璧的脸上瞧出了喜悦之情，她笑着拉过自己儿子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揉了揉，和蔼地问道“今日去可曾在你皇爷爷面前背了新学的诗？”

燕如璧点点头，“赵翩然的诗皇爷爷果然喜欢。连夸璧儿聪慧呢！还赏了我一颗金锞子，不过孩儿把他转送给凤菲了。”

明后对’凤菲‘这个名字起了好奇心，“凤菲是谁？璧儿，你莫不是在外面乱交朋友了吧！”

“凤菲是红哥哥的孩儿！”燕如璧坚持不肯叫夭红为’叔叔‘。

听着自己儿子嘴里出现的陌生人越来越多，明后的眉目全都挤在了一起。

“今父皇不是带你去向皇爷爷请安么？怎么冒出来这么些人来？”明后一点一点地问着。

燕如璧自然不会隐瞒自己的母后。于是他背着双手规规矩矩地站在明后的眼前，将今日所见所闻的事全都讲给了明后听。

明后听到燕崇北十分宠爱’凤菲‘以及非常听’红哥哥‘的话的时候，她的心惊跳了两下。随即她又为自己的多心自我嘲笑了一番。若真如自己儿子说的那般，皇上对那位’红哥哥‘百依百顺，那当初皇上口中所说的那位势必就是他了。难怪他无法立心爱之人为后，原来皇上爱的是一个

男人。

明后心中又是感慨又是酸楚。想她总算是为了皇上诞下龙子之人，又是千娇百媚的女人，怎么会比不上一个男人呢？

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如此也好！皇上爱上一个男人，便不会再有诞下其他皇子的机会，她的璧儿就定是江山社稷的接班人了。

“母后！父皇好生奇怪，他竟然称自己是凤菲的阿爹呢！”燕如璧将他在饭桌上无意中探听到的事情告知明后。

明后一听脸色大变，“璧儿！”她将燕如璧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压低声音问道，“母后问你，你确定那位’红哥哥‘不是个女人？”

燕如璧被明后严峻的表情和肃杀的口气给吓住了。他十分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最终确定地点了点头，“’红哥哥‘是哥哥！”

那为何皇上会叫别人的孩子称呼自己为阿爹？明后心中惴惴不安。若这个叫’凤菲‘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肉的话，那她璧儿和她说不定都是这个孩子和他’母亲‘的’替死鬼‘。明后心里开始对那日与燕崇北缔结的誓约有些怀疑了。

若那孩子是龙种的话，依照皇上疼爱他的程度，这大好河山肯定是留给那孩子的。也许，只是为了保护那孩子，才需要将她的璧儿推至人前来。明后想起他封后之后，后宫里那些嫔妃们一面在算计着自己的肚子一面在算计着她的孩子，心中便有一股无名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如今瞧起来，她要先弄明白’凤菲‘和’红哥哥‘到底是何人？若皇上真是无情无义的话，那也休要怪她背约叛誓，为自己的孩儿多做打算了。

明后是个心思慎密的女人。她在略略思索了片刻之后，便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探子人选。第二日一大早，她便装扮了一番前去’花洗宫‘探望四妃之一的’仪妃‘——燕筑山的小孙女去了。

这’仪妃‘年纪尚轻，今年不过十四岁，还是个沉不住气的年纪。明后和颜悦色地给她戴足了’高帽‘之后，小姑娘便对这位明后’知无不言‘了。这两人姐姐妹妹互相一团和气地讲了些琐事，明后突然话锋一转，转到了’龙子‘上面了。她亲热地拉起了’仪妃‘的手，“妹妹进宫也快半载了，可有好消息？哀家可是天天盼着这后宫多些孩童的声音呢。”

’仪妃‘神情哀怨地摸上自己的肚子，“姐姐您也知晓，皇上几乎夜夜不翻后宫牌子，头先妹妹还以为皇上独宠某位娘娘呢，谁知派人一探听却不是那么回事儿。皇上久不临幸后宫，咱们又哪来的’龙子‘呢？”

明后在心里暗笑，面上却露出了焦急之色，“皇上可曾在你宫中留宿？”

’仪妃‘脸上一红，有些扭捏地垂下脑袋，轻轻摇了摇头。她以为是自家还小，皇上看不上眼，哪知其他嫔妃也同他一般在心里百般揣测呢？

明后冷着眼神瞥了一眼’仪妃‘的脑心。“哀家也是才知此事。皇上几乎夜夜都出宫留宿在外的。”她特意小声靠在’仪妃‘耳朵边说着。

’仪妃‘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望着明后，“这、这不是不合视祖宗规矩？姐姐难道没劝过皇上？”

“哀家不过是一颗用来平衡朝上势力的棋子皇后而已，无权无势怎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妹妹就不同了，妹妹身为皇亲国戚，爷爷又是皇上的叔公长辈，朝上人脉也广，将来皇上面前能说上话的也只有妹妹你了。”明后言语中继续’抬举‘着’仪妃‘。

’仪妃‘也觉得明后此言在理。她想了想，“皇上出宫是做甚？难不成在外面有外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