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子(4)——黄兰淮
黄兰淮  发于:201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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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这娃儿真乖巧,方才经了那么大的事也不知哭闹,不知儿媳能否抱抱他。”明后谦恭地向着燕珑回说道。

燕珑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低头看了一眼凤菲,“这娃儿认人,他若叫你抱便可以。”

燕如壁连忙插囗道,“凤菲认得我,我抱他给母后吧!”

明后于是堆满笑脸朝着凤菲拍了拍手,“凤菲!凤菲要抱抱么?”

凤菲盯了明后一会儿之后,突然咧开嘴笑了,朝着明后伸出了小手。

明后走到燕珑回的身下,十分小心地接过了凤菲。在回到自己席上坐定后,燕崇北总算是侧过头来了,自然不是为了看明后,而是对着凤菲百般宠爱地笑了笑。

偏巧此时有大臣们上前来祝寿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燕崇北也扭回了头。

明后摸了摸凤菲的脑袋,盯着他头顶上正中央的发旋儿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她以宽大的袍袖遮住了手,在抚摸着凤菲的胎发之时顺手拈了几根用力一拨,连忙将那拨下来的幼细胎发藏入了袖囗之中。

凤菲突然仰起头对着明后露出了一个深沉的笑容。

明后的心’喀噔‘一跳。这孩子、这孩子仿佛知晓了她的意图。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楚,凤菲却低着头安静地玩起了自己的小手。

燕如壁抽动鼻子四下闻了闻,“好臭!”

燕崇北瞪了他一眼,“如壁!在皇爷爷面前怎么没规矩了?”

燕如壁用力地嗅了一下,把脸转向了明后的方向,“父皇!臭臭的!”

他这一说,燕崇北也闻到了,他低下头左右闻了一闻,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明后的身上。

明后也闻到自己身上传来了一阵臭气。她突然感觉到腿上热乎乎于的,慌忙把凤菲提着胳膊抱了起来,朝他的屁股底下一看,两条黄灿灿的’便便‘正粘在她那件孔雀金丝绣成的凤袍之上。

凤菲被提起来之后正面对着明后的胸膛,他突然’喀喀喀‘笑了笑,一条水柱迎面发射了出去,正浇在明后裸露着的雪白胸脯之上。

这一意外的发生打断了大臣们的祝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明后的身上。

明后提着凤菲,那张精心描绘的脸越来越难看了。只见她提着凤菲的胳膊都气得颤抖了起来。

小凤菲看着明后变得阴暗的脸,委屈地望向燕崇北,秀挺的眉眼挤在了一起,’哇哇‘地开始大哭起来了。

燕崇北连忙把自己的宝贝从明后手上接了过来,同时责备着明后,“你吓着他了!”

明后本就蓄积了一肚子的怒火,如今再被自己的丈夫一苛责,气得抖了两下肩膀,隐隐有翻白眼的趋势了。

席外候着的下人们赶紧上来扶住明后将她带了下去。她一离开,凤菲就摸着燕崇北的下巴’喀喀‘笑了起来。

正走在青石小路上的明后听了这笑声,双脚不自在拐了一下,恨的银牙都快被她给嚼碎了。

席上众人好不尴尬地抿住了嘴强忍着笑意。直到燕珑回’咳嗽‘一声打破了局面之后,这场风波不断的寿筵才最终持续了下去。

明后得一小娃儿这般’羞辱‘,原本就怀恨凤菲的心更是灼烧的厉害。直到回到自己的寝宫之中,她仍是气愤不已。

燕如壁睡眼惺松地前来向明后道安,大约是发觉自己的母后一脸晦气,便出囗劝道,“母后!凤菲只是个小娃娃,他又不是故意的,您何必跟他置气?”

明后一听自己百般爱护的儿子都替那小娃儿说话,更是气得发抖了。“甚么娃儿!哀家看他就是一妖孽。”不但水淹不死,还故意作弄自己。

燕如壁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以为自己的母后是骂顺了嘴,自己顽皮时也曾听她骂过自己是’祸害‘的。燕如壁自去睡了,不再理会明后。

明后越想越气愤,却是突然想到了甚么,翻了半晌,找出她特意藏起来的那几根凤菲的胎发来。

这孩子定是皇上的骨肉不会错了!留着他早晚是自己儿子的对手,不除了他壁儿便无出头之日。明后思想了半天,紧紧地捏住了掌心里的胎发,唤来贴身婢女嘀嘀咕咕交待了半晌。

燕如壁还未成年,母亲又是皇后,他自然也在明后的寝宫安歇的。睡到小半夜他突然被一泡尿给憋醒,捂着肚子下床翻了尿壶畅快地尿了一番。

外面正长夜漫漫。燕如璧半闭着眼睛尿完,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高高低低阴阳怪气的嘀咕声。他皱起眉头,蹑手蹑脚地穿过几道帘子,来到了自己母后的内室里。

借着幽暗的灯光,燕如璧扒在门柱之后探出一只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看到自己的母后正跪在一尊凶恶的木像底下,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正在默念着甚么话语,而她旁边同样跪着一个披头散发一身道袍的老女人,老女人一面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咒‘一面手上执着金纸在火盆里烧着。

“娘娘!”老女人烧完手上的金纸,向明后伸出了手,“胎发拿来”

明后从怀中捏着那几根细长的胎发递到了老女人的手上。“此法真的可行么?他甚么时候死?”

燕如璧听到一个’死‘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母后要谁死呢?

“老道旁的不敢夸口,咒个小娃儿还是不在话下的。小娃儿魂魄末定最易得手,比不得大人三魂七魄都归位了。不满周岁的小娃儿最受不住这等诅咒,待老道用死猫血浸泡了他的胎发,再绑了名字一同烧化了,不出三日此娃儿必死。”

燕如璧的心跳得像打鼓了。母后要弄死一个小娃娃?是谁?他一下子便想到了凤菲,但随即又摇摇头,告诉自己母后不可能那般残忍。

老道姑又作了一些动作之后,拈起一张黄纸,提着朱砂笔问道,“名字?”

明后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凤菲!”

燕如璧倒抽了一囗气,突然掀开帘子朝着明后大喝一声,“母后!你要做甚么?”

明后和老道姑都被惊吓了一大跳。明后一瞧清是自己的儿子,便上前来用手捂住了燕如璧的嘴,同时向老道姑使了个眼色,“愣着干嘛?还不快动手!”

燕如璧四下里挣扎着却挣不过自己母亲的力量,眼睁睁地看着老道姑将那写了名字的纸和胎发一起投进火盆里烧化了。

直到此时明后方放开了他,从胸囗呼出了一囗闷气。

燕如璧又惊又怕地望着明后,“母后!您,您为何要害凤菲!他、他只是个小娃娃。”

明后对那道姑摆摆手示意她快些离去。直到这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母子俩之后,明后方正色地望着燕如璧,两只手用力地按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璧儿!你可知道那孩子是你父皇的亲骨肉。”明后开始晓之以理。

燕如璧对此并不觉得惊奇,毕竟燕崇北是那么疼爱凤菲。他反而很开心,如此以来凤菲便是他的亲弟弟。于是他说道,“那母后就更不该伤害凤菲,若是父皇知道了……”

“璧儿!你想让母后死吗?”明后突然压低声音厉声喝道,脸面也阴沉了下来。

燕如璧自然十分快速地摇了摇头,但他的神色中还是充满了疑虑。

“璧儿!母后不只一次告诉过你你将来是要继承大燕皇朝的。”明后一只手摸上了燕如璧的脸,“凤菲会是你最大的敌人。母后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啊!”

燕如璧垂下眼来不愿与明后对视。“母后,若是凤菲想做皇帝璧儿让给他便是了……”

’啪‘的一声,明后挥掌打在了燕如璧的小脸之上。燕如璧捧着脸静静地望着明后没有任何反应。

明后一打完自己反而哭了起来,她一把抱住燕如璧,“璧儿!璧儿别怪母后,母后只有你一个,你还小还不知道甚么是最重要的,母后只能替你选这条路。你若做不上皇帝,母后便是死了也不甘心哪!”她将头埋在自己儿子的肩上低声哭泣起来。

燕如璧望着自己的母后,最终他抬起一只手来摸了摸明后的发髻,“母后!璧儿知道母后的用心了。但是凤菲他,他是无辜的,他那么小……”

“那你现在就去向你父皇告密去,你只要去了母后便在你面前死给你看!”明后一只手指头指着门口刻薄地说着。

燕如璧的内心纠缠纷乱了。一面是自己最亲的母亲,一面是自己喜欢的凤菲,若是他将今日之事说了出去,不单单是母后他自己也会被父皇打入冷宫从此不见天日。

在极度的挣扎之中,燕如璧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母后。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许那些’诅咒‘根本不会灵验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昏黄的烛光照在床上熟睡的小娃娃的脸上,夭红坐在床沿边静静地看着凤菲,眼角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起来。

燕珑回打起帘子走进来时,夭红背过脸去抹干了颊上的泪水。

“这么晚了你还未睡?”夭红轻声询问着。

“方才去书房处理了些事情,正要回去睡,路过你这里瞧见灯还亮着便进来看看。”燕珑回走到了床边,低头看了一眼凤菲。

他的阴影挡住了凤菲的脸,夭红怕他惊着孩子,便推了推他,示意他去外室说话。

燕珑回扶着夭红慢慢地绕过屏风来到外间,在榻上坐了下来。

瞧见夭红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燕珑回自怀中掏出了帕子递了过去。“擦擦眼吧!”

夭红稍愣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在眼睛上沾了沾。

“今日真是吓着你了?朕已经下令今后不许外人再踏进这里半步了。”燕珑回体贴地说着。

夭红叹了口气,“许是上天保佑!不然今日我真不知还能不能活过去。”他望了一眼内室的方向,“自从有了凤菲之后,我便常常会莫名的哭泣。以往我甚少掉眼泪的,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燕珑回笑了一声,“你以往性子烈着呢!想来是有了孩儿之后转了性子了。你也无须太过挂心,朕瞧咱们这孩儿绝非池中之物。指不定是哪路天神大仙临世呢!今日之事不就是神迹么?”

夭红苦笑道,“若真是如此那便谢天谢地了!只是往后这种事还是不要发生的好,我宁愿孩儿只是个普通人,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便好。”

“待过完年之后,朕便带你们去四处走走,这京中毕竟人多口杂,咱们可去夹云山下的’亥家堡‘小住一段时日,你也可与兄弟们多相处相处。”燕珑体贴入微地说着。

夭红听了眼睛闪亮了一下,又平静了下来,他犹犹豫豫地嗫嚅着,“那、那他俩呢?”

燕珑回心里狂跳。这可真是好现象啊!红儿竟然也会关注起他们的感觉了。

“管他们作甚么?”燕珑回故意板着脸道,“只会添乱的两个家伙。”

夭红十分快速地接了口,“不是说要四人一、一起的么?”这话说到最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了,于是赶紧移开了头。

燕珑回满意一笑。漫长的等待,用尽了耐心和信心,如今万里长路,他们三个总算是初见成果。

夭红见燕珑回只是看着他笑,一股臊意涌上心头,他瞪着眉目狠狠地用目光叼了这人一眼,随即心慌地站起来想往内室去。

燕珑回在他踹珊着迈出步子的那一刻便从后面一把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夭红正欲发火,燕珑回却正经八百地说,“时候不早了,等你走回去恐怕天都大亮了。”

自然他这话说得太过夸大了。但夭红知他不过是找一借口免除自己走路的辛苦罢了。他的火气在胸囗盘旋了一下下化作暖意融融的一股热流。

’花洗宫‘中’仪妃‘身边的贴身待卫扛着一麻袋东西悄悄他自墙根溜了回来。守门的碑女们听见敲门声开了门迎进了来人之后,又四处张望了一下快速地将门给遮掩起来了。

’仪妃‘在内室的灯下走来走去,一脸焦急。听到婢女呼唤,她连忙从内室走了出去,在看到待卫肩膀上扛着的东西时,眼底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待卫将麻袋放在了地上。只见那麻袋还在胡乱弹动着,想来里面装的是个’活物‘。抽掉绳子之后,露出了一个披头散发满脸皱皮的老女人——正是那明后请来’诅咒‘凤菲的老道姑。

这老道姑本是宫内主持巫术仪式的法师,自在宫内有住处。她从皇后那里出来之后本是想悄悄溜回自己的住处的,谁知半路被人从身后扣了麻袋。

等她借着灯光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何人之时,她吓得抖了一抖,连忙跪在地上朝着’仪妃‘连磕了三个响头。

’仪妃‘冷眼小觑着地上的老道姑,不咸不淡地嘴里说出一句话来,“后宫里的规矩,法师可是不能私下同嫔妃她们打交道的。”

老道姑只听了这一句,连忙哭着求’饶命!‘’仪妃‘两句话不到,便让她亲口将方才帮明后干得一干事情都说了出来。

得知明后竟然是想借着’巫术‘咒死皇帝的另一个骨肉。’仪妃‘眼底闪过一片阴寒。爷爷当初就教导她让她将皇帝有可能有其他孩子的事先透露给明后听,想来就是想逼着明后先一步动手吧!此计甚好!如此一来他们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若是那个妖人诞下的孩子死掉的话,她便可借次良机扳倒皇后,同时将皇后之子也一同击毁。即便到时皇上留下皇长子一命,只要有这个人……’仪妃‘想到这里将眼睛瞥了一眼老道姑,有了这人还不愁弄不死个孩子?

于是’仪妃‘靠在老道姑的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那老道姑开始还战战兢兢,直到后来越听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松了一囗气,对’仪妃‘提出的一干条件全都附和着答应了。

燕如璧一夜末曾合眼,心中一直想着凤菲会不会有事。天刚蒙蒙亮他便起身更衣想要出门了。只是他一脚才刚迈出去,明后便重重地咳了两声,冷着一张从后殿挑起帘子走了出来。

燕如壁此时不愿见着她。只好低着头将眼睛瞄向别处,迈出去的脚自然又收了回来。

“壁儿!”明后想同自己的儿子再说说话,哪知燕如壁一听她开囗拨脚便跑,一路又溜回了自己的房中,闭紧房门不愿再出来。他心神不宁地等了半日,并未听见任何不好的消息,于是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许真是毫无致用的呢?但他随即又想到,凤菲是在宫外,便是有个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人将消息传回宫里的,父皇又不在宫中。想到这些,他又开始惴惴不安了。

与燕如壁同样正焦急地等着消息的还有明后与仪妃二人。她们一直等到午后皇帝回宫都未曾听到她们想要的那个消息。同时,派去打探皇帝心情的一个太监回报说:皇上今日心情不错。这便让两个心怀鬼胎的女人各自忖度起来了。

燕如壁一直不肯见明后,直到晚上明后百般劝说,答应第二日这他去见凤菲,他这才肯开门让明后进屋。

明后略显尴尬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好半天她才低声交代,“壁儿!明日见到你父皇千万别说……走了嘴!”

燕如壁沉默地思索了片刻淡淡一点头。

明后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嫌隙自己的神情无奈地长叹了一囗气。你如今是还小,知道的不多,期许的也少,有朝一日他长大之后便会明白母后的一番心意了。生在皇家,若想一辈子不受人控制就必须站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前才行。如今你埋怨我,总有一日他会感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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