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子(3)——黄兰淮
黄兰淮  发于:201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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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自己真的与康王相悦的话,为何快要成亲自己反而心事重重,慌乱不堪?若说自己真的是心倾太子,可一与他相处,这心内还是惴惴不安,神魂乱跳的。这两人无论是哪个在自己身旁,都不能叫他有放下心的感觉,反而总是心惊胆寒的。偏偏除了这两个,还有一个纠缠不清的。

这日那性格霸道的公主又单独来瞧他了。夭红见着燕思晴,虽没有揪心感,也还是觉得不适。那公主看自己的眼神很是诡异,就像自己像一盘刚蒸好的热腾腾的玫瑰糕一样——公主嗜吃那玫瑰糕。

“前日我去书市上逛,又有不少杂书来了,瞧,这是留春公子做的新书’欢喜合‘,讲得倒是一豪门公子与卖花女的故事,比之先前的青楼艳妓又高明了些,你无事就看看。还有这本是讲的’公主与驸马‘我很是欢喜,一连买了百本送人呢!你定要看仔细了。”燕思晴拉拉杂杂地捧了十来本风月杂书放在案上,夭红只愣愣地瞧着她说话,也不搭茬儿。

“你的伤势好些了吧!都怪我不好,我先前不知你有旧伤在身,害得你需得卧床半月……你怎么不言语呢?快些好吧!好了我就去向父王求旨,把你与了我,我定会好好待你!”燕思晴坐在夭红身边,伸手摸上了那张美丽的脸,倒像是对待玩偶娃娃一般,口气心疼而腻人。

夭红又开始头疼了。这公主每每说不到两句,就会提及婚事,倒像是自己定会如她所愿一般。

“公主抬爱!小民高攀不起!”应当是这样说没错的吧!夭红想起那些个杂书里都是如此应对的。“再说,小民就快成亲了!”

燕思晴不悦地拧了夭红的脸一把,“你倒真以为自己要成亲了?”

夭红听了此话很是蹊跷,倒是话中有话一般。“公主此话是何意?”

那燕思晴见好端端一高洁少年郎变作如此,一丁点都没了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傲气与出尘,不由得对自家两个哥哥的做法很是反感。正想将自己兄长的所作所为说与夭红听,旁边传来了婢女的声音“王爷到!”正是自家婢女通传的暗号。

燕崇南迈着大步踏进屋子里,瞅了一眼公主,“你在我府上也有几日了,也该回宫去了吧?”一副撵人的语气。

公主瞥瞥嘴“太子哥哥都在二哥哥府上住得,单单容不下晴儿么?”

燕崇南盯着公主好半晌,道:“你若真想留下,可记得太子同你讲的话,你若坏了事,我两个都不会饶你!”

燕思晴气得一跺脚,“可不敢坏了哥哥们的大事!不过话说开了,将来若真出了甚么事,那也是哥哥们坏心眼儿自己作弄的!”一扭身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燕崇南才不理会自家的妹子。只踱到床边坐下,拉了夭红的手腕子过来,细细地把玩了一阵。“那丫头从小教人给惯坏了,口没遮拦,常胡言乱语,你听了她的话可别当真。”

夭红点了点头,望着燕崇南,总觉得自己与他之间搁着层层纱幔一般。自己虽然记不清往事,只单单凭这几日的观察,发现无论是太子还是康王,都有一双看不透的眼睛,这样的他们所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太子……为何住在这园子里?”夭红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燕崇南不紧不慢地说着:“他对你心存觊觎,故而寻了借口在此住几日,我虽然知晓他的用意,碍于他是储君,且也寻不着他的错处,不好驳他!”燕崇南如此说着,倒好似太子不厚道,而自己碍于君臣之礼,没有办法罢了。

听到这番与燕崇北完全相悖的一番话,夭红是真不知到底谁的话可信了!

第二十一章

燕崇南发觉了他的疑惑,忙拥了他的背抚摸着“你我都快成亲了,我怎会欺瞒于你?待成了亲,太子也便不得不死心了。”

夭红脸面上一热。成亲?男子也可成亲倒是他头一遭听说。听婢女们说帝京倒没此法度,但也没规定不许成亲,西北的羌国和西南的昭国有些民俗倒是允许的。

“彤儿……我们相伴快十载了,总算是可以将你纳入我怀中了!我定会好好待你的!”燕崇南捏着夭红的下巴,那一瞬间将他认作翩然公子,这句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的,很是动听。

“可我……总是想不起来以往的你,想不起来以往的一切……你确定要这样的我吗?”夭红看向了燕崇南的眼睛深处。

燕崇南眼光一闪,“傻彤儿!我要你,我怎会不要你!你是彤儿啊!”燕崇南捏着那小巧的下巴,慢慢地递上嘴去,轻轻地啄了一下。

夭红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脑子里白光一闪,残乱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夭红根本没抓住那是甚么。

“怎么了?”燕崇南看着他问道。

“疼!头疼!好疼……”

“乖了!本王替我的小彤儿摸着,不疼不疼啊!”燕崇南伸了大手揉着夭红的两鬓,顺手替他理了理发。

针刺一般的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夭红靠在燕崇南的肩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昏昏沉睡了过去。

燕崇南看着睡着的夭红。如此安静的他更像是翩然了。着魔一般,燕崇南一动不动地揽着他,多年来心里的那抹空缺,此刻也稍稍填补了一些似的,让他也觉得浑身发轻,顶着夭红的脑袋也渐渐睡了过去。

燕崇北匆匆回来看到的就是他二人相拥而眠的一幕。心头肉好似被人撬挖了一块,让他心口又疼又痒,难受得直咽口水,手上捧着的一支竹蜻蜓也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轻响。

燕崇南猛然睁开眼定定地与燕崇北对视了一番。然后突然之间朝着冷冰冰的燕崇北做了个极其夸张的笑脸——得意洋洋的,还觉不过瘾,又亲了亲怀中之人的脑心儿,向对方挑衅着。

燕崇北一贯佯装的温和大度此刻猛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浑身冷的就像千年冰窟里埋藏的寒冰一般。半晌,他强迫自己动了动嘴角,挤了个怪异到极点的冷笑,转身带着一阵寒气走了。出了门快步走出了好远,燕崇北的脚步才慢慢停了下来,他不得不尽力克制自己不回头,如果现在回头,他肯定会将方才拥在一起的那两人给杀了。一股久违了的怒气正在他胸口积压,他清楚地记得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得知翩然竟是自己父皇的人时,自己心中的感觉一样。这种名叫嫉妒的感觉,教燕崇北头脑有了短暂的发热,旋即又冷却了下来。

嫉妒?!!!意识到自己脑中尽然冒出了这个字眼,燕崇北狠狠地捏紧了拳头。自己真是太在意这场赌局了,尽然不知不觉把那种贱人与翩然相提并论。一名男宠如何配得起!

燕崇北极力说服自己,方才自己的那种情绪绝对不是嫉妒,只不过是男人的自尊容不得被践踏罢了。

同时,在房内的燕崇南瞧着燕崇北的举动,也不由得渐渐板起了脸。

刚才自己无意的挑衅着实是孟浪了一些,下意识的就在燕崇北面前炫耀了起来。不过太子的反应也真是出乎预料,以往他二人争夺过无数的东西,从来没见太子如此失态过的,难道,难道这个男宠对他二人来说真是特别的么?还是只是他两人真的太在意这场赌局的胜负了?

特别?燕崇男瞥了一眼夭红,他便有神仙容貌也不过是一低贱的娼妓罢了,怎配的上堂堂大燕国太子与康王心中的’特别‘呢?是他多虑了,这不过是一场赌局,一出游戏,与以往不同的只是这场游戏主角的这张脸罢了。

日子就在这种编造的假象下渐渐地往前走着。

夭红的伤势在好汤好药的侍候下慢慢地复原了,除了偶然的头疼欲裂,基本已无大碍。这几日他神色大好,除了身子轻松外,还有便是喜事将近,使得他精神愉悦。

不得不佩服这燕崇南,倒真的做足了十成十的戏码,一见夭红身体好转,连忙着人裁剪新衣,布置新房,园子里四处张灯结彩,一派办喜事的热闹景象。

相较于燕崇南的积极,燕崇北却是没什么举动,除了依旧每日嘘寒问暖之外,对于这场亲事,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却是那燕家兄弟的妹妹,那位胆大豪气的公主——燕思晴早就按捺不住了。虽说从太子口中得知真相,知道两位兄长不过是在玩闹,可眼见着自己瞧中的美男子要嫁与自己的兄长做男妾,委实叫这位公主坐立难安了。

堂堂大燕国未来的驸马,竟然做过别人的男妾,往后若是传了出去,教她公主的脸面往何处摆放。

燕思晴望着园子中那些打点喜事的仆人来来去去,脑中一直想着如何阻止这场亲事的进行。

第二日一大早,燕思晴趁早朝时辰两位兄长均不在园子里,特意前去探望夭红。一见面就嘘寒问暖自不提,总是管制不住纤纤玉手,时不时地摩挲夭红的身上,一派的豪放匪气。逼得夭红红着个脸面左躲右闪,。

“如今的你真不像原来的你了!”燕思晴冷不丁地说出如此话来。

夭红心头一痛,莫名其妙地赞同起来。

“公主三番两次提及以前的我,到底之前的我是什么样呢?”夭红问道。

燕思晴美目一弯,突地话锋一转,眼神扫向熏笼上堆着的那些个风月杂书。“我带来的这些个杂书,你都看了么?其中有个甚么’菊开天下‘的,有趣异常呢。”

啊?夭红愣了一愣,不知公主因何谈到那些个东西上去,满脸的困惑与迷茫。

“人都言,杂文小说也有来源于现实的,这话确有些道理。就像那书中说讲,失了记忆就变了性情任人主宰的,想来也未必不可能。这忘却了往事,有时是一种幸运,有时却也是噩梦。你也是这般,只是不知,你会是走运,还是不幸呢?”

第二十二章

夭红半敛眉眼,仔细品味了燕思晴的一番话,突然间心头惶惶不已,他并不蠢笨,公主此番话中别有深意。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本火辣露骨的风月杂书,又联想着自身,夭红脑中炸雷一般闪过一个念头,当即是吓得煞白着一张脸。

莫不是,含沙射影?

脑中一旦有所怀疑,这被药物控制住的记忆就若隐若现起来。

虚迷之中,在混乱的记忆里,他看见自己身旁立着一帮子半大的少年,个个俊秀可人,一派风尘之相。忽地场景一转,漫天白雪下,平躺在青砖白雪上的可怖尸体突地睁开了黑洞洞的眼睛,声嘶力竭地吼叫:“不过是个男娼——你不过是个男娼!——”

夭红猛地捂住了额头,发际间惊出了一层薄汗。是谁?是谁在同我讲话?我、我又是谁?……

燕思晴斜着眼睛一直注视着夭红的情形,见自己这番话果真有了些效用,又怕夭红真的想起了什么,坏了两位兄长的赌局,被那两个记恨,连忙转身从茶龛上倒了一杯水,顺手丢了颗小指盖大小的药丸入了水中,晃两晃。

“唉!你怎么又头疼了啊!喝些水舒缓舒缓……”好意递上茶杯。

夭红晃了晃眼神,脑子里又开始千万根针扎一般疼痛起来,他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多谢公主!”双手去接茶杯,离了寸远虚晃地拿手一捧,竟是错过了。

燕思晴’哎!‘了一声,亲自端了送与夭红嘴边,夭红神情恍惚地捧住水杯,仰头喝下一口,只觉心中闷烧得厉害,咕噜咕噜几口将那杯水全数咽了下去。

燕思晴眼愁着夭红喝干了水,心头暗喜。从宫中老太监那厢哄骗来的极品’回春丹‘,另一头也算准了时辰,待会只待她做全了戏码,不愁这美男到不了手。

夭红喝了那水片刻之后,头意外地不疼了,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却突然感觉浑身燥热,肾火灼烧,口中干渴难耐起来。

燕思晴一见药性发作,连忙上前扶住了夭红,故意贴着面儿吐气如兰,有意地逗弄夭红。夭红在女人的身子靠近自己之时,只觉得自己心中忽生一股热辣辣的邪念,慌忙躲闪开来,一下跌倒在地上,竟是浑身无力,瘫软如棉。

“来人!”公主居高临下望着美貌少年,传唤进自家的贴身侍女。两个高壮的侍女上前将夭红抬了起来,搬上了床榻,复又退了出去。

燕思晴坐于床沿,拿了条孔雀翎上上下下搔着少年面部的皮肤。

夭红吸了口热气,蜷缩起脚趾,极力控制住自己逐渐涣散的心神。

外边望风的侍女们轻轻扣了扣门传递了暗号。燕思晴起身拨下青纱帐,弄乱自己的衣物头发,随即也爬上了榻,胡乱盖了锦被,缩在了夭红的脑袋边。

夭红还有些意识,一见女人挨着自己躺下,直觉地闪躲乱动起来。

“你别动!他日兴许你还会谢我救了你呢!跟了我也比我那两位皇兄强,你往后会明了的。”

夭红软着身子眯着眼睛,面颊上一片粉红的春意。他已经知晓自己是被人下了药了,只是对于公主为何会如此作为他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哪会有女子如此不顾礼义廉耻的呢?何况这位还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想着想着,只觉下腹烈火一般涌起一波一波的快意,导致他呼吸急促,口干舌燥,那两腿中间的东西也隐隐有站立之势,且双目发晕,眼前也变得不可视物起来。

不过会儿,外间就传来了婢女们的唱喏声:“太子、王爷!”

燕崇南还在好奇门口的下人不大熟悉,就见燕崇北眉头一皱,抬腿踹门,急吼吼地冲进了屋内,正巧看见半掩的青纱帐内两个交颈而卧的美男女。

燕思晴大大方方地掀起一角纱帐,露了夭红半敞的身子同自家的雪肩,丝毫不觉羞赧地唤道:“太子哥哥!二哥哥!”

燕家两兄弟花了好半晌才弄明白眼前发生的事实,只见一个森冷着一张脸,一个眼底已经冒出了一丝骇人的意图。

燕思晴清楚地看清了太子眼中的异样光芒,她连忙唤了一句:“太子哥哥!”

燕崇北这才收回了自己的两眼,压低的嗓子中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断断续续,鬼魅异常:“好妹妹!真是……好、妹妹!你倒是手脚便利啊,哥哥们腌好了鱼,只等着入味,却被你这好妹妹先一步吃进肚里了!呵呵!呵呵呵呵……”

燕崇南厌恶地开口道:“来人啦!还愣着干嘛?还不侍候公主打道回宫!”

燕思晴原本被两个兄长给吓住了,可眼见自己要等的人还未到来,最终目的并未达到,当下杏眼一闪,摆出了公主的气势,“外面的狗奴才给我听着,谁敢进来我要他狗命!”

此时夭红正被药性折磨,被公主一喝,脑袋也顿时清醒了过来,恍恍惚惚睁大了眼睛两下里扫视一番,怎么公主挨着自己如此亲近?又尽力地抬了头往前方一瞧,瞧见两个熟悉的人时,猛然间觉察到自己当下的情形有些不对了。

太子与康王在床前站着,公主在自己身旁靠着!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静香!别逼兄长们生气!还不快快回宫去!”燕崇南用了生分的称号,已然是生气了。

燕思晴瞥了一眼一直未发一言的太子,比起康王,她更怕一声不响的太子。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眼睛,方才,太子眼底闪过的异样分明就是——残忍的杀机!若自己再不起身,也许,也许……会——

——死!!!!

“好妹妹——你还躺着,是在等哥哥们回避吗?”燕崇北总算是开了口了。

不过燕思晴宁愿他不开口,因为,燕崇北的声音格外的怪异,就像是在极力地忍耐什么的似的,带着些变异的声调。

房内的气氛十分怪异,就在燕思晴承受不住两位兄长的压力,准备放弃计划之时,门外有下人高声唱喝道:“——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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