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自皇天王朝开始便一直有男男通婚的旧俗,以往只是富贵人家纳取男妾,发展到后来民间有许多平头百姓也兴起互结‘契兄弟’的习俗来。虽不及男女婚配那般正式,却是有文书为凭,也算是有律法和人情保护的。
素清换了身干净衣服,被朱大娘拉着向祖宗牌位磕了头,就算是礼成,被送进了草草布置的所谓‘新房’。
朱贵呆呆地坐在炕上。好半晌他才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自嘲自讽地低笑起来。同样是在这世上讨生活,他怎么就把自己逼成了这个样子呢?
罢了罢了!人家说‘三岁看到老’!他也就这样了,无论他如何想改变也就只能这样了。他那懦弱无能、胆小怕事的个性早就决定了他是个任人摆布的货色!
素清静静地躺在炕上,任自己的全部感官和思绪都剥离体外。
不多时,新房门被推了开来。喝得微醺的朱贵摇晃着身子被他老娘给送进门来。
素清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
朱贵傻傻地站在门口看着素清躺在炕上的样子吞了好大一口口水。他老娘悄悄塞给他一瓶‘桂花油’又踮起脚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见朱贵点点头,那老婆子才满意地笑笑关门离去。
朱贵小心翼翼地走到炕前,挨着炕沿儿轻轻地坐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素清,看到那清秀雅致的俏脸蛋,朱贵颤巍巍地抬起手来试图去摸一把那光滑细腻的皮肤。
素清淡淡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朱贵,顿时把这山野村夫给吓得停住了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素清。
朱贵在素清没有任何情绪的视线之中感觉到了一丝羞愧。他后来才知道自家老娘是装死撒泼骗素清答应的。朱贵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素清兄弟!那、那个你别怪我娘!她其实是有抽疯的病的,俺也不知他昨夜是哄人的。你放心!俺既然结了你一定会待你好的!你别不愿意,也、也别这……这样看着俺,俺怪、怪不好意思的!”
素清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话怎么会在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算了罢!他就是一苦命人。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反正他逆来顺受惯了,就这样将错就错吧!
他的一生不都是将错就错的么!?这次也没差别!
素清不再看朱贵,转而把脑袋扭了个方向,闭上了眼睛。
朱贵看着他修长的脖子散发出白皙幼嫩的光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见素清不再有动作像是已经认了,猴急猴急地开始拔掉自己身上穿的衣物。
素清的双手被朱贵捞起来放在了头顶,当这山野莽夫火急火燎地冲进他的身子里时,他无声无息地咬住嘴唇紧紧地攥上了自己的双手……
第二日日上三竿,素清自昏沉中苏醒过来。醒来时昨夜那折腾了他一宿的男人早已不在身旁,他慢慢地挪着酸痛的身子想让自己坐起身来。
门外的院子里传来了朱大娘的声音,只听她似乎正对着朱大爹说着话,“你瞧咱儿子今天那张脸,都冒红光了都!看来啊这‘契弟’还是真是结对了,咱都多少年没见儿子这么开心过了?”
朱大爹是个不做主的,只是闷哼了一声没多说话。半晌才磕了磕烟袋,干干地说道,“可惜!咱老朱家要绝后了!哎!”
“瞎说什么呢?儿子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只要咱加把多攒点钱,过几年买两丫头回来往炕上一送,这孙子不就有了么?你别瞎操心!”朱大娘如意算盘打的倒是畅快。
素清听着这让人哭笑不得的话,露出了个苦涩的笑脸来。得!他还真是不招人疼爱,怎么着也算是他们家的人口了,第二日就听到公婆有意纳小的话语。哎!!!
“爹——娘——你们小声点,俺媳妇还没睡醒了,别吵着他!俺可不要丫头,俺就要俺的素清兄弟!没人比得上他!”朱贵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素清听那动静想必已经走到门外了,连忙闭上眼睛转过身去继续装睡。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他素来‘小心’惯了,久而久之就把自己变成个‘小家子气’十足的人。
“你瞧瞧你那德性!才娶了媳妇就不要爹娘呐!”朱大娘没好奇地训了朱贵一句。
朱贵推开房门,手上端着碗热腾腾的面汤兴冲冲地走进内室来。探头往炕上一看,自家媳妇还躺着呢。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面汤摆在床头。
素清感觉到身后有两道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他不由自主地蹦起身子来。不一会儿,他感觉到一双粗糙的大手毫不掩饰地摸上了他光着的,他缩了下身子随即回过头来,吓得朱贵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素清兄弟你醒了!饿了不?俺弄了面汤来,还偷偷给你卧了俩鸡蛋!”朱贵挠了挠脑袋傻呵呵地小声说道,似乎是不想让他爹娘听见。
素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本没有胃口吃任何的东西,哪知一听鸡蛋,肚子就应景地‘咕嘟~’叫了一声。
朱贵听到这声音连忙把面汤端了过来,“来!大哥喂你吃!”
素清难受地半坐起来,拒绝了朱贵要喂他的好意,端起碗来,拿筷子扒拉了几口像把那俩鸡蛋给吃进了肚子里,随后才慢慢地吃着里头的面条。
朱贵的眼珠子一下就盯上了素清的胸前。而素清只顾着吃东西,连自己的身子都露在外面也没发觉到。朱贵这样一个初藏的热血男人又怎么经受得了这种画面的折磨。素清吃着吃着就听到了一声声吞口水的声音。他纳闷地抬起头一看,发觉到朱贵的眼睛盯着的是自己胸口的乳头时,他有些反胃的摇摇头突然吃不下去了。
朱贵见他不吃了,自己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倒进嘴里。吃完了一抹嘴,人就嘻嘻哈哈地要往炕上爬。
素清好不在意地转过身去,把自己的背对着朱贵。朱贵三下两下脱了裤子,压在素清身上又开始重复昨夜的孟浪来。
自此之后一个月,这朱贵对素清倒是越发喜爱得不得了了。除了粗野没甚情趣之外,他倒是将自己当初说下的话贯彻到底了。好吃好喝好穿的全都留给素清,素清指东他绝不向西,恨不得整日把素清揣在自己怀里。而且不顾自己爹娘的反对,一定要把自己赚的钱交到素清手上,也不怕素清拿着钱跑了!
这一月之中,素清由一开始的凑合冷淡,渐渐也变得习惯上这种被全心全意呵护的感觉了。时日久了,倒把当初朱家一家子逼婚的事给逐渐淡忘了。他本就是一个极容易给‘影响’的小人物。自小心中渴望的便是得到爱,无论是亲人间的关爱、兄弟的友爱,还是请人间的情爱,只要别人肯‘施舍’给他一丁点儿,他几乎是无法抗拒那种情感的力的。
朱贵虽无法给他如同方玄将军那般梦幻甜蜜的情爱,却是真实诚恳的。在这种真诚的感染之下,就算他如何地装作不在意,心却还是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慢慢被软化了。
到后来他甚至这样想,也许这里就是他最终的归宿。他注定不能像红哥哥那样光彩夺目,能得到这样一个安安稳稳的家也算不错了!他很满足,因为不敢贪心!反正他一开始就想在这小山村安顿下来的。如今也好,除了自己还多了几个家人,就这样过下去吧!
于是他开始学着对朱贵和颜悦色,开始学着对朱大娘、朱大爹恪尽孝道,开始学着一起帮忙干活,开始学着走出朱家同整个‘朱家村’其他人打交道。他的想法很单纯,那就是让自己今后的日子变的简单朴实又快乐。
只是他不知道,他在这朱家村的一举一动都有另一双眼睛在暗处紧紧地盯着。
苗人一直在‘朱家村’隐藏着。他一开始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但是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实在太无聊了,于是他开始观察素清,他试图弄清这样一个无能又无用的小人物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其实原本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帮助素清的,但他不愿意。他觉得素清是这么些年来他见过的人中最复杂多变又难懂的一个。
从一开始初见时的胆小怯弱,到后来为了素不相识的若怀肯牺牲自我,又到为了救若怀竟然胆敢面对如此让他恐惧的自己,后来又变回胆小无用的凡人一个,面对欺负他逼迫他的祝家人从一开始的愤怒、消极抵抗,又到如今的泰然相处……这些发生在这小子身上的重重事迹都让他对这个人,这个名字叫素清的人产生了浓浓的‘研究’兴趣。
他想看看,想看看这人还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第四十六章:蛊王养胎
转眼间就是六月中了,这几日天气热得很,连这山脚下的小小村庄也感受到了暑气的浓烈。日当正午,素清搬了张竹凳坐在院外的阴凉处帮忙剥花生,双袖卷起露出雪白皓腕,半弯腰肢显出玲珑曲线。
朱贵连同三、五个砍柴的弟兄打从小路上转了个弯走过来。大老远有人看到素清的模样,其中有个叫朱三儿的男人撞了撞朱贵的胳膊,低声调笑着“大贵!你这男媳妇像条小白鱼儿似的你不把他藏在家里好生供着,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也不怕被野猫给叼了!”
朱三这话说完,其他几人仰头大笑。朱贵一时没听出来话中意思,只是傻了吧叽地挠着头‘呵呵’憨笑。挑着挑子欢快地朝着素清的方向跑去,嘴上高兴地叫了声,“素清兄弟!”
素清抬起头来以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薄汗,见他这实心眼儿的丈夫在他面前如同孩童一般雀跃,嘴角轻轻地微扬起来。
朱贵放下挑子在自己背上背着的竹篓里翻了翻,捧出红得透紫的果子来,一股脑儿放在了素清的膝盖上,“俺在山上摘得鲜果子可甜了!给你解暑!”
素清低头看看那一捧不值钱的果子,东西虽小却是可见心意的。他拿起一个想要喂进嘴中,朱贵却一下拉住了他的手,从腰间取下水壶,替他仔细洗净了那果子。
“哎哟!真想不到俺们大贵还是个懂得疼人的人呢!”一直在后头看着这一幕的樵夫们起哄地笑起朱贵来。
朱贵不理会他们,蹲在地上帮素清剥剩下的花生。素清则抬起头来扫了眼其他人。在看到朱三儿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时,他的心头一惊,赶紧闪开了眼睛。
方才那樵夫的眼神中带着股让他提心吊胆的侵略和,这些都是他在花街时经常感受到的。他有些害怕地低下头收拾东西准备进屋。
朱贵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何不对劲。见素清动手了,他连忙拦住素清,“俺来收拾!”快手快脚地把花生装好。
素清故作坦然地向其他人告辞,哪晓得眼光瞥到那朱三儿时,朱三儿咧开嘴朝他猥亵一笑。素清忙别过连快步往自家院中走去。
朱贵在后头又是捡挑子又是提花生又是搬竹凳的,匆忙同同伴们打了招呼,跟屁虫般跟在素清身后离开。
那几个樵夫眼巴巴地望着素清袅娜的身形消失在视线中,个个都在叹息羡慕。
素清回到房中紧张的心绪才放松下来。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今后少与那些莽夫们打照面的好,虽然是个小村子,也难免遭来些不必要的麻烦。他自小在欢场经历过不少这种事,深知这‘淫’心乃万恶之首。有时明明是无心也能引来无妄之灾。
朱贵在院中胡乱冲了一桶凉水,边擦身边走进房中。进门看到素清一脸的担忧他连忙走过去问到,“素清兄弟!你咋啦?咋不高兴了?”
素清盯着朱贵那张憨厚老实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同他说那些有什么用呢?也许只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只要自己今后少与那样的男人照面就好了!他再一次晃了下脑袋,感觉头有些重,身体也软软的没有力气,于是照实答到“没事,就是身子有些乏!”
朱贵忙伸手去摸素清的脑袋发觉有些烧手,喃喃自语道,“莫不是中暑了?俺去给你熬些绿豆汤来,你上炕上躺着别动!”说完朱贵风风火火地跑出房去。
大概听朱贵说素清病了朱大爹、朱大娘两个也慌里慌张赶来探望。素清一开始只是觉得身体体乏,躺了一会儿之后渐渐感觉燥热起来,平坦肚子微微鼓动着,腹部如同隐藏了一团燃烧着的灼热焰火一般,烧得他半边身子都剧烈发烫。
朱大娘捧了过水的布巾覆在素清的额头之上,又亲自为他打起扇子降温。朱大爹什么也帮不了只得在一旁蹲着干焦急。不一会儿朱贵捧着碗绿豆汤匆匆忙忙地奔进屋来。他见素清只一会的功夫就躺在床上半昏半沉的,吓得差点把手上的汤给打翻了。
“娘!俺素清兄弟咋样了?咱们要去镇上请大夫不?”朱贵黝黑的脸全都挤在一起了,关切之心不言于表。
“没什么大碍,瞧你那点出息!给他灌两碗绿豆汤再用酒擦擦身把暑气降下来便好。慌什么!?”朱大娘没什么好气地说了一句。心想:对这男媳妇比自己老爹老娘还上心!
朱大娘夺过自家儿子手上的绿豆汤,扶起素清捏开他的嘴,将那碗汤一点一点地灌了下去。朱贵在一旁拼命地摇着扇子,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给忙出一身的大汗来。
一直黄蜂顺着破裂的窗户纸露出来的缝隙飞进了房间里。黄蜂在整间屋子里转了一圈之后,绕着素清的脸不停地旋转。
那‘嗡嗡’震翅的动静惊动了朱贵,怕黄蜂蜇了素清朱贵甩开扇子不停地赶那黄蜂。哪知那黄蜂却死缠烂打不愿离开,最后狡猾地躲过朱贵的扇子落在了素清的额头中央。
朱大娘眼疾手快地一掌拍下,将那黄蜂拍死。稀奇的是那被拍的稀烂的黄蜂身上爆出浆来,浆液竟是冰冷刺手带着些许寒意。朱大娘摆着手掌在自己的掌心连吹了几口热气。再定睛看下去时,朱贵已经心疼地拿着布巾擦去那黄蜂的尸体,嘴上不满地嘀咕着,“娘你能不能轻些,要事蜇了俺兄弟咋办?”
朱大娘满肚子怒气也不好多埋怨自己儿子,只没好气地说了句“他就是你的命!”
在这点一家子辛勤的照顾之下,素清身上的暑气很快就消下去了。原本烧红的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气色,远远挨着他竟然还能感觉到一股股清爽的凉意。
朱贵大喜直赞自己老娘厉害。却不知在他们这些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万毒蛊王抬起一只手,手心中悬浮着一只浑身冒着寒气的雪白幼虫。听着那樵夫称赞自家老娘的无意义话语,苗人秀轻轻地冷哼一声。
要不是他及时放出这‘天山雪蚕虫’让那只黄蜂带去种到素清的体内,被胎气灼烧的素清怎么会平静下来?大暑之天,素清腹中那胎又有僵人血统喜阴忌热,自然是受不住突然变天的折磨。幸亏是他跟在身旁,若照素清那不知情的整日里毫不顾忌的行为,他儿子肯定熬不到胎熟成型的那一刻。有了这‘雪蚕虫’的保护,可保素清的体温在进入大夏天后不会有太大的波动,永远维持在适宜胎儿成长的一个状态内。
维今之际,苗人秀担心的只是素清的营养问题,主要还是他儿子的营养问题。这穷乡僻壤山沟沟的,连些像样的食物都找不出来,村人们整日里吃的不是红薯就是青菜。朱贵那小子倒不小气,时常换些鸡蛋回来给素清打牙祭。可是光凭那些小小的鸡蛋又如何能满足他儿子生长的需求?
胎儿已经长到第三月了,先前它吸收的那几个修真的真气差不多消耗尽了。从第三月开始需要更强大的精力供养方能使得胎儿长得健壮。苗人秀掐指算了算时日,今日刚好进入第三月,方才素清中暑也正说明他肚中胎儿体力虚弱了。看来他得找个时间给他儿子补补身体才是。
素清这突如其来的病来的快去得也快,睡了一下午之后到了晚间已经好得差不多。朱大娘特意煮了药草汤叫素清洗身。
素清洗净了身上的汗水之后浑身舒畅,身体也凉飕飕的很爽快,躺在炕上不多会儿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