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迫切，用力之大，当即在鲍博的胳膊上留下了指印。

“我知道。”鲍博看着他的眼睛，这样回答他。

他知道，此生上天待他不薄。

当正式比赛的时候，《WaltzForDebby》的旋律在赛场上响起，全场观众竟安静如斯！仿佛同时屏住了呼吸。

这是鲍博除青冬奥会外，表现最优秀的版本，而且由于青冬奥会没有高清视频，世团赛的这个版本就成了鲍博的冰迷最爱的收藏。

鲍博也没有如易明晶一样猛上难度，仍旧是使用最纯熟的那个版本，4T+双3A+双3Lz，一个3A和3Lz2T2Lo在后半段，虽然难度不如池田基任的双4T+3A+双3Lz，但他胜在整套节目没有明显失误，这可以称得上是一套集难度、艺术、完成都异常优秀的节目。

168.65，虽然世团赛得分不计入SB，打分也一向被人诟病为比四大洲还水漫金山，但这个分数，却超过了池田基任和弗兰西斯的自由滑得分。即使因为短节目发挥不好，总分没有超过康斯坦丁、池田基任和弗兰西斯，但这种震撼，仍然是惊人的。

日本台的女主持人大庭千贺子用赞叹的语气说道：“我真的很期待下赛季他与西园寺隆秀之间的成年组对决，隆秀这次获得了四大洲亚军，是最年轻的四大洲锦标赛奖牌获得者。”

松元志保回答：“西园寺的四周终于稳定下来了，现在他们又站到了同一起跑线，老实说我也很期待呢。我想未来的亚洲的花样滑冰男单，可能就是他们俩的天下了。”

“就像当年谢廖沙与热尼亚一样？”

“啊哈，能不能成为世界一流选手，现在可不好说，他们要做的还有很多。”

……

世团赛最终以日本队夺冠告终，虽然鲍博和黄子希的名次之和与上次世团赛时相同，但女单那边安贞慧不敌太田佳子、克里斯蒂娜和藤井春日，文雯又大抽才排到第九，中国队最终获得第五，亚军美国队，俄罗斯队夺得季军。

103.一波三折的大奖赛

与上个赛季一样，因为有世团赛，国家队直到5月才放假。而下个赛季，鲍博就要进成年组了。

以孙骏遥的意思，鲍博才17岁，再呆一年青年组不过分——丁羽、林航、黄子希、易明晶、李峻林，谁不是18岁才进成年组的？

但孟飞坚决不答应，过去的一个赛季，鲍博已经完成青年组大满贯了，继续呆在青年组没有任何意义，不会有更多进步，反而会妨碍到卫兴这样年纪更小的选手。

“你倒是说说，谁是这么小就进成年组的，小孟你自己是18岁吧？小尹你也是18，雷昀19岁，施立彬20岁，丁羽18岁”

孟飞气的浑身发抖，一旁的尹真插嘴道：“您忘了，上上个赛季，林航参加中国杯的时候，只有17岁。”

孙骏遥一挥手：“那是特殊情况，雷昀受伤了，只能他顶上，还有吗？”

尹真看了孟飞一眼，笑而不语，孟飞一激灵，一字一句地回答：“当然有迟天一。”

孙骏遥哼了一声，“他？”

“他不配吗？就算成年组的那个赛季表现不好，他的青年组”

“他就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典型，别人就算了，你应该最清楚才对！你想让你带的那个孩子学他的样？”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我不是韦方平，鲍博也不会成为迟天一第二。”孟飞慢慢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孙骏遥。

很明显，孙骏遥刚才那番话踩到了孟飞的底线。

当年的打击之后，孟飞性格大变，变得温和、老好人，甚至有点窝囊，连他带的选手都偶尔会不买他的账。

但现在，他又恢复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孟飞：我听话，我不违逆上面的意思，但你无法改变我的想法！何况他现在手里不是没有砝码——黄子希、易明晶两兄弟，现在还在他名下呢，黄子希的3A、4T，易明晶的滑行，孙骏遥折腾了好几年都没有改善，倒是在孟飞这里有了进步。

“好好好，中国站就三个名额，我看你怎么分？”

中国冰协拥有大奖赛中国站的三张外卡，这三张外卡是可以无视GP分站要求的门槛——最低比赛积分的。当然，加上外卡，每个项目总共只能有三名/对中国选手参加中国杯。

丁羽肯定占去一个名额，虽然他不需要使用外卡，另外黄子希因为上赛季世锦赛的第十二名，应该给机会出去比赛，雷昀资格那么老，训练态度那么好，状态也慢慢在恢复，你忍心不给他机会吗？还有林航、李峻林、易明晶、施立彬这四个，你好意思越过他们，就给你的鲍博机会吗？

刚进入Offseason，中国冰迷就在纷纷议论鲍博能不能参加GP，如果能参加会去哪站GP，因为GP的参赛名单，一般会在5月中下旬公布。

中国女单成年组是这么几个人：文雯、安贞慧、赵秋筱、陈洁歆、王娟；而男单成年组成员就更加庞大了，已经扩军到了八个人：丁羽、雷昀、施立彬、林航、黄子希、李峻林、易明晶、鲍博。问题是出去比赛的名额没有增加多少。黄子希世锦赛十二名捞到了一站GP的资格，但这一站很有可能就是中国杯，即使没有使用外卡，依然要占用东道主选手的参赛名额限制。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黄子希去一个海外分站，加上中国杯的外卡，凑齐两个分站，问题是中国冰协一直以来就不擅长争取比赛名额这种事，把名额打水漂玩倒是年年搞，而且哪个分站会邀请中国选手呢？

除了他之外，丁羽和鲍博依靠四大洲和青冬奥会创造的SB以及国际比赛积分，都得到了一站GP资格，只是可惜了易明晶，上上个赛季他依靠JGPF刷出的SB进了前24，也有一站GP资格，问题是过去的一个赛季他都被关在国内，连出去比赛的机会都没有，生生浪费掉了自己的积分和SB——每个赛季结束后，赛季积分和SB都要重新更新、清空。

大多数中国冰迷认为，参加中国杯的三位选手，十有八九就是丁羽、黄子希和雷昀了，鲍博只能寄希望于四大洲能不能有机会上场，而按照中国冰协历年来的作风，参加中国杯的三位选手，基本上就是参加四大洲的选手，至少上个赛季是这样的。

国家队教练组里，现在忙得脚都不沾地的是孟飞和尹真，其他人都只看着他们俩到处找选手，要他们的各种证件复印件，取得的国际比赛的成绩证书，却不明白他在忙什么。

孙廷光狐疑地看着尹真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给韦方平打电话，说要上门拜访，忍不住问：“司机，这样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把成年组选手的资料都搜集全了，然后能报上的统统给报上！

有参加GP分站的资格是一回事，有没有分站肯邀请选手又是一回事，但尹真以及孟飞都很清楚，如果不报名的话，肯定不能参加！

韦方平虽然隐退了，但他在ISU以及各个国家冰协多多少少还有一些人脉，请他出面，有些国家的冰协，没准会卖他一个面子，邀请中国选手参加。当然，其中肯定也会有不少私下的交易。

比如，日本冰协官员打来电话，表示愿意邀请李峻林和易明晶参加日本站，条件是中国杯必须邀请两位日本选手参加——不算按世锦赛排名，必须邀请的那位。本次世锦赛冠军是日本选手池田基任，基本确定会来中国。

孙骏遥正要答应——易明晶这孩子生生被耽误了一个赛季，这次居然能捞到一个GP分站，真是意外之喜。

但是尹真却拦住了他。

邀请哪两位选手呢？尹真在随后的传真中询问。中国方面提出邀请中村英二和高市俊介，日本冰协却想派小川裕次郎和西园寺隆秀。

日本人的算盘打得很精明，自己的主场，不能邀请实力太强的选手，ISU死规定每站GP必须邀请世锦赛前三名选手一位，四至六名一位，这两个名额是没有办法了，但其他的五个名额可以做小动作啊。要不是中国队八名成年组选手里施立彬和林航积分太低不够参加GP的门槛，日本人就请他们来了。

而尹真的主意，说穿了也跟日本人大同小异，像上赛季中国杯那样凑世锦赛前十，硬是弄出了个死亡之组，把自己选手坑死的做法，才是纯SB呢。

历时几个星期的文件官司，还要考虑各个分站之间的时间差以及谁去比海外分站，到五月的最后一天，ISU官网上终于公布了全部六站GP的参赛名额，当然，因为有些名将下赛季是否复出还有变数，有部分名额会显示：待定。

中国冰迷看第一眼，会惊呼：哇，特大喜讯！中国冰协转性了吗？居然狠下心把这么多选手送出去比了！仔细一看又会大呼：坑爹啊！

下赛季六站GP的举行顺序是这样的：加拿大（10.15-10.17）、日本（10.23-10.25）、美国（11.2-11.4）、俄罗斯（11.10-11.12）、中国（11.15-11.17）、法国（11.23-11.26），总决赛在日本（12.7-12.10）举行。

往年，中国队是美国站、法国站和日本站的常客，原因与JGP的省钱参赛大法一样，照顾双人——北美是中国双人选手的半个主场，日本的双人不强。另外法国站因为本土选手较其他分站要弱，也是中国单人选手常去的一站。

但是今年分站顺序一出，这个老习惯就必须改改了，不然单项选手会累死的——中国站与法国站是个背靠背！

中国男单里，有三人获得两站GP，分别是丁羽（美国站、中国站）、黄子希（加拿大站、中国站）、鲍博（日本站、俄罗斯站）；有两个人捞到了一站GP：雷昀（中国站）、易明晶（日本站）。

鲍博是其中最悲催的一个：两站全海外，全海外也就算了，日本站本土选手很强，俄罗斯站裁判喜欢偏心，这是送上门去找虐吗？

除了他之外，中国冰协还要把旋转小天后，哦不，是小天王易明晶送到日本去，在日本本土选手细腻的滑行技术的衬托下，他的短板会显得更短的。

看着GP分站参赛名额，有一个结论是肯定的，中国冰协眼下力捧的选手是丁羽以及黄子希，于是，鲍博和易明晶就注定要悲催了。

冰迷们互相安慰：好歹冰协给弄到了比赛名额，能送出去的都送出去了，起码肯认真去捧自己选手了，没跟上赛季的易明晶一样捂在家里发霉。男单的第一个成年组赛季基本会悲剧，认了吧！

鲍博是在孟飞的办公室里看到全部GP分站的名单的，看完之后就止不住地全身发冷：全海外站他倒不怕，可明明是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哎，能不能不要往娱乐节目上靠？

陈洁歆也要去日本，她世青赛创造的SB正好排在第24位，加上中国站外卡，也凑齐了两站GP。

另外，西园寺隆秀的两站GP也是日本站和俄罗斯站……

鲍博只觉得阴风阵阵，接下来的第一个成人组赛季真是……不敢去想。

背后一阵脚步声，有人过来了，鲍博扭头去看，却是易明晶，他在鲍博身边坐下，也是一脸委屈：“包子，咱们都要去日本站了。”

“是啊，唉！”

“我比你还惨呢！”易明晶吸吸鼻子，听起来挺像哭了，“起码你不比那个西园寺隆秀差吧？”

“也不好说，人家现在可是四大洲亚军了，四大洲锦标赛最年轻的奖牌获得者。”西园寺隆秀终于在赛季末最重要的一场比赛里，撑住了4T+双3A编排，虽然还是有小失误，但他在裁判眼中的档次立刻就上去了。下赛季，日本前三位的男单可能就是池田、中村和他了——小川裕次郎上个赛季就比好了一场全日，其余都惨不忍睹。

“唉！”一向不太合拍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叹气。

“叹什么气呢？”走进来的是尹真，看到这俩孩子坐在凳子上盯着GP名单，一副沮丧样，心中非常不爽：托你那教练的福，我跟老外斗了几个星期的嘴皮子，死了那么多脑细胞，才把你们送出去，你们就这副熊样儿给我看？你们俩就是孟飞心心念念打造的新一代“三刀客”之二？

少侮辱三刀客的名声了！

“尹教练？”

“别低着头，拿出跑韩国队老家砸场子的胆来！还有你，不是说赢不了小日本也要他甩不掉你吗？怎么？一动真格就害怕了？”

俩孩子齐齐一凛，易明晶立刻点头，不就是放手一搏背水一战吗——反正他就一站GP，此时不拼何时拼！

但鲍博是知道比海外站的艰难的，他虽没比过日本站，却到日本比过世团赛，前世去那里比过四大洲。尹真转过脸：“你呢？”

“那个……我当时不是去砸场子的。”明明是李旻宇主动找我嘛。

尹真神情异常不爽，“哦，那世团赛的时候也不是砸场子啦？”

吃饭的时候，鲍博是最后一个到的，

据易明晶说，鲍博被尹真留下来谈了半个小时的话，尹真与孙骏遥完全是两个相反的类型，不喜欢啰嗦，找人谈话一向言简意赅。但是谈话之后，鲍博又发了大约一个小时的呆。

虽然去得晚，鲍博却从不担心没饭吃——孟飞都帮他打好了。

鲍博望着自己的教练，眼泪差点掉下来了：我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尹真他、他活脱脱一个魔王啊！比韦头还令人发指！

“尹教练，认真你就输了！”

“那我认输。”尹真抱起胳膊，弯下腰来，脸几乎贴在鲍博的鼻尖：“给我拿出精气神来！不就是谈个恋爱被人指指点点吗？人家女孩子都不怕，你在那儿磨磨唧唧瞻前顾后干什么？要谈就谈，要分就分！你要敢因为这影响比赛，信不信我明年让你再也不能出去比了！”

尹真既然能给中国选手争来这么多海外分站，只要下赛季他撂挑子，中国男单就有不少人要悲剧了。其中极有可能包括才进成年组的鲍博。

鲍博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头晕脑胀过：原来最要强的师兄变得如此温柔，原来最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奶油小生尹真变得如此……霸道？

当然，他还有不知道的，原来最老实巴交的万路，现在也进入腹黑的行列了。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104.动真格

国家队成年组除了奥运赛季是没有集训一说的，一般是分开到各自的省队训练，比如黄子希易明晶兄弟赛季结束后就回北京的俱乐部去了。但鲍博因为教练在北京，就没有回去。

只是他并不孤单——女单大格局已定，三驾马车：安贞慧、文雯、陈洁歆都获得了两站GP以及四大洲资格，如果中途有人因伤病不能参加，由赵秋筱、王娟递补。

于是陈洁歆理所当然地也留在了北京。

尹真正在刷微博的时候，孟飞进办公室了，于是就听见这位教练组的出了名的“神棍”煞有介事、深情款款地念微博：“……到底应该怎样去爱一个人呢？”

孟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谁写的啊？”

“还能是谁。”

“易明晶？”

“错了，再猜。”

孟飞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来。”男单除了易明晶，就没人会这么文艺范了。

“你就想到男单了吧？是女单选手，那小公主。”

鲍博正式向陈洁歆提出了“分手”，当然，他也不太厚道地让尹真背了一半黑锅——叫你威胁我！

出乎预料的是，陈洁歆没有如往常一样大闹，泪水涟涟之后，她问鲍博：“就因为，怕影响我们的比赛吗？”

“是。”鲍博低头，这个理由总比“我是个GAY”要让人下得了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