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上场的是黄子希曾经的对手，去年世青赛男单亚军中村英二，他这次打酱油的成分更多，在青年组比赛里，没有3A和四周是不要紧的，但在成年组比赛中，你少一个都觉得自己底气不足——因为没有四周，中村的TES比康斯坦丁要将近十分之多。

至于PCS也被压了，才31分而已，总分65.54，总的来说，对一个才进入成年组的选手，这样的分数还算可以。

同样有3A暂时还没4周的费尔南德斯以及虽有四周，一般不会在短节目上四周的文森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分数。而相原龙政与康斯坦丁的TES很接近，只是因为没有43，上的是3A/4T/3Lz3T，PCS应该会略低一点，而丁羽去年的中国站比赛短节目有75+……真的有希望。

接下来是俄罗斯选手维达里耶维奇，他是俄罗斯目前的二号选手，不过实力嘛……鲍博一看他的滑行就觉得易明晶真不是最悲剧的——有冰迷总结如下：

滑行基本靠走——压步效率差，冰面覆盖率低；

衔接基本靠手——上肢动作不错，可惜脚下是龟速；

表演基本靠扭——也许裁判会喜欢这样的表演。

就这样PCS还打到了37.22，SS、TR、PE、CH和IN5个小芬都拿到了7分以上，看得鲍博只能仰天长叹，泪流满面——老子的短节目SS刚到6分，刚到6分！

要不是维达里耶维奇摔了4T3T，要超过康斯坦丁毫无压力。

然后林航上了，包括鲍博在内，所有冰童一起大叫为他加油。暑假的时候，他还与自己一样参加青年组集训，现在他已经站到了成年组的舞台上了。

林航短节目音乐不但烂大街，还是中国花样滑冰青年组男单的最爱——《蓝色狂想曲》。暑假集训测试赛的时候，鲍博短节目第一个上，直接导致紧随其后的易明晶成了一个大悲剧，实际上悲剧名单上远不止易明晶，还有第三个出场的林航。

倒不是滑行太差，林航在这方面还是过得去，但是表演与黄子希像兄弟，拘谨、放不开，表情呆滞，偏偏音乐又是慵懒、轻松甚至有点嬉皮的风格，测试赛的时候在鲍博后面出场，这次中国站在几位世界级男单之后出场，区别只是悲剧的程度而已——60+的总分和刚到30的PCS。

鲍博忍不住想，自己的短节目《Mr.PinstripeSuit》拿上去，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没有四周，就算旋转步伐全部四级，TES也难上四十。

光这一项就能被一线选手甩掉十分，再加上本来就难上去的PCS总分乐观一点，也就是六十四五分的样子，还真的跟中村英二、林航是一个档次的。

要成为一线男单，虽然每个时代的要求不尽相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那个时候，身为一个男单，你没有3A和四周，不能完成3A3T或者四周连跳，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现在除了这些，在跳跃之间不能加入衔接，只是一味的跳跃——压步——跳跃，分数也不会高到哪去，毕竟规则中上四周的次数是有限的。

41.中国站2

到底是东道主选手，虽然林航的表现跟前面几位不能比，表演结束后向他丢毛绒玩具礼物的观众人数不少，当然不排除有现场观战亲戚朋友。

这就忙坏了鲍博还有其他的几个小孩子们。不过就是捡个娃娃而已，鲍博仍旧贯彻了他的抢镜作风，绕场一周之后双手拿着三四个，胳肢窝下一边一个，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针织围巾，一人顶两三个，有几个冰童动作慢一点，结果空手而归。

一次这样，两次还这样，抢娃娃谁都抢不过他——虽然抢到了也不归他自己，但鲍博似乎乐在其中，于是其他冰童都不上场了，就让鲍博一人去吧。

然后现场观众都注意到了，摄影师还特别给了几十秒的特写，上冰，直扑娃娃所在地，脚下继续滑行，双手齐出弯腰捡，或者用“捞”更准确，一来一回，不过眨眼功夫，双手都满了，角落里还一个，怎么办呢？滑行过去的功夫，鲍博已经把其中一个娃娃夹咯吱窝下腾出一个位置了

到场地边的时候，自有工作人员将他捡回来的礼物拿给选手，其中一位大妈还摸摸头顺便捏了下脸，然后这些全被镜头记录了下来，全场观众发出一阵阵哄笑声，可怜主角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以为选手出什么事了，一个劲地够着脖子从人丛里往等分区，也就是Kiss&Cry区瞧——他个头太矮了，这让观众们更乐。

最后还是那位大妈指点鲍博去看场地上的大屏幕，摄影师又恰到好处地给了个特写，这下子不但是现场观众，就是电视机前以及网络观众都不禁惊呼：好可爱好白净的娃！

鲍博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迷惑不解，到发现自己被围观的炸毛，然后往大妈身后躲，躲不掉被大妈拎了出来，就捡起一旁椅子上的毛毯蒙住头，那意思是：你们看不到我！你们看不到我！！你们看不到我！！！

全场都在哄笑，林航和他的教练祁培玉也在笑，祁培玉还指着屏幕跟林航说什么，对于分数反而不太在乎，不管多少，都是他的赛季最好成绩，而且63.21的分数也不算很难看。

林航之后就是丁羽了，全场给予了最热烈的掌声，鲍博也在喊：“加油小丁！”

丁羽居然听到了，还瞪了他一眼。

对迟天一而言，丁羽当然是小字辈，连最年长雷昀都是，鲍博心安理得。

丁羽的短节目音乐是电影《珍珠港》的原声，来自著名编舞韦伯。鲍博坚持认为韦伯选这曲子是因为丁羽长得跟其中的男二号丹尼很像，而且结束造型那个“倒下”也十分符合剧情——男二通常是要挂的。

很大气的音乐，丁羽的演绎也中规中矩，不太像原来的他，也许是吸收了落选赛的时候他自己太兴奋，结果短节目自爆的教训。效果还不错，至少几个关键之处都没大失误。

开场，4T3T，虽然都有些干拔，高度却真不错。鲍博很羡慕：要是有这种力量，我的432就不是问题了，大概4S也不会存成那样赛后的小分表来看，这个4T3T的GOE加到了1.57分。

其后大一字步进入的3A，高度很赞，这是丁羽少见的起跳减速不严重的跳跃，落冰更是没得说，GOE+2。

两个旋转和步伐都还可以，可能是精神有些松懈，最后的3Lz落冰晃了一下，大概上刀齿了，这是短节目丁羽唯一GOE为负的跳跃。

最终，依靠全场第一的TES，和就比林航高一分多的PCS，丁羽得到了77.23，目前排在第三。

观众很高兴，鲍博很想爆粗口，这么高的TES，这么低的PCS！后面还有相原龙政，还有文森特没上呢！

于是等万人迷费尔南德斯在女观众的尖叫声中上场的时候，鲍博躲在护栏后画圈圈诅咒：你们不是PCS俱乐部的吗？我咒你们摔！摔！！摔！！！看裁判好意思给那么高的PCS！

然后，小费很配合地摔了3F3T，连第二跳都没接上，他爬起来之后搔搔头，还充满歉意地观众飞了个吻，结果观众更加卖力地为他叫好，仿佛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可以将他失去的分数补回来。

鲍博爬起来怨念地看了场上的费尔南德斯一眼：这就是传说中外貌能加PCS活生生的例子！费尔南德斯天生一张讨雌性生物喜欢的娃娃脸外加金发蓝眼，要不是脸上长着雀斑，真会以为他就是个大号的洋娃娃。虽然TES还不如林航，但依靠36+PCS，费尔南德斯硬生生地占据了第四的位置。

施立彬、美国选手格里格鲍博都只看了个大概就继续自己的诅咒大业了，这三个应该不会动摇丁羽的第二，但练个手也行啊。

先上场的格里格摔了连跳，空了3Lz，得分不足60，注定垫底，施立彬的得分总是高不到哪去，低不到哪去，64+，然后就是文森特了。

文森特目前是加拿大二号男单，他其实应该是一号的，难度不是问题，没有Lip、滑行不好之类的技术硬伤，表现力也颇佳，当年世青赛夺冠的短节目《爱情故事》征服无数冰迷，所在国家也是花样滑冰大国，他满足了成为一位世界一流选手的全部条件，独缺心理素质。

他的临场发挥非常让人无语，特别是进入成年组以后：彪悍起来的时候世锦赛冠军可能都不是问题，抽风起来没人知道他会抽到什么程度，到目前为止，抽得最厉害的一次，还不到200分。

至少在已经过去的两个赛季，他是没赢过丁羽的。加拿大冰协对他非常失望，冰迷更加失望，于是上个赛季全加锦标赛，在发挥差不多都小抽的情况下，获得冠军的是斯考尔斯，虽然获得亚军的文森特也得以参加四大洲锦标赛和世锦赛，但这种变化已经很能说明官方的态度了。

这次冬奥会，加拿大男单有两个名额，在加拿大没有第三位强一点的男单选手的情况下，文森特去倒是不成问题，但加拿大肯定是不会捧他的。

大屏幕上标出文森特的短节目音乐的之时，鲍博有一刻的怔忡，然后几乎潸然泪下。

《TangodeLosExilados》（流浪者的探戈），迟天一的成名节目。

这么直直地盯着一个选手看，大多数可能不会注意到，却不可能瞒过孟飞。他今天是作为丁羽的教练身份出现在赛场上的。之前捷克站鲍博也曾这样盯着贝尔看，如今又盯上了文森特

他跟丁羽打了个招呼，便悄然走过去。

文森特又抽了，开场的4T空成3T还摔倒，可以看出他努力地想要站住，却因为种种原因失败。令鲍博感到悲伤的是，同样是摔倒，费尔南德斯飞个吻就能让观众站在他这边，文森特的努力却只换来大家的沉默——他原来连在短节目上四周的勇气都没有啊！

没有鼓励的掌声，全场观众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任凭他兀自徒劳挣扎。

“TripleLutzdoubleToeLoop！（勾手三周接后外点冰两周）！”

当文森特滑过鲍博这边的时候，鲍博喊了这么一句，男单跳32是很丢份，可能少损失点分就是一点。他握紧了拳头，只恨自己不能上场去帮文森特跳个3Lz3Lo，也不想想自己会不会。

文森特好像是抬头看了一眼，就是看到鲍博没有不得而知，但他最后的3Lz后面确实补上了一个2T，最终排名第八，61.05分，为自己保留了一丝希望，保留尊严不垫底的希望。

42.青春的烦恼

将娃娃交给工作人员，鲍博回头就看到了孟飞，他没在意，只问了句：“教练你不去陪小丁吗？”

孟飞被雷了一下，摸着鲍博的头：“说话注意点。”

不到十五岁的小屁孩敢叫十九岁的丁羽“小丁”，他都不这么叫的！

鲍博哼哼了一声，又躲在护栏后面，披上毯子继续画圈圈

”不看了？”孟飞很奇怪，鲍博怎么有的选手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有的却是看都不看，相原龙政也算一线男单呢。

鲍博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深深地包在了毯子里。

相原龙政，今年29岁迟天一进入成年组的时候，也正是他在青年组崭露头角的时候，两人在JGPF、世青赛各交手一次，迟天一以全冠的记录傲视这位日本新秀，相原曾发狠一定要在迟天一面前拿到一个冠军。

但是迟天一没有给他机会，成年组的第一个赛季还未结束，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相原则带着世青赛冠军和全日第四名的成绩进入了成年组，开始了属于他，以及日本男单选手的黄金年代。

那正是迟天一，或者鲍博失去的时间

如果迟天一没死，那么他会不会是另一个相原？不，也许比相原的成绩还要辉煌？

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鲍博却发现自己连面对相原的勇气都没有，虽然廉颇已老，可身上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依然如故，仍是目前的鲍博无法企及的。

我害怕相原龙政？我已经胆怯到不敢去看当初手下败将的表演了吗？鲍博一遍遍问自己，正视自己的内心是需要勇气的事情。

迟天一的勇气已经耗尽，所以选择了死亡。

他的苦苦挣扎，孟飞毫不知情，只觉得鲍博现在还怕冷有点不可思议，莫非又病了？他的手还没碰到鲍博的额头，鲍博就把头埋得更低，几乎窝成一个刺猬。

孟飞实在看不下去，强行抱了他起来，揭开他蒙脑袋上的毯子，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别强撑着！”

就为了百来块的补助把自己弄病，这个账就划不来了。

鲍博一个劲地要下来，孟飞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抱着他直接找到了现场的医生。

虽然还在闹别扭，但胳膊拧不过大腿，鲍博被按在椅子上量体温，结论是有一点发烧，于是他的冰童生涯就此结束，被孟飞送回宿舍躺着退烧，孟飞还特别叮嘱黄子希看牢他。

匆忙回到赛场上，才没有错过女单短节目。这次女单三张外卡给了唐娜、赵秋筱和文雯，其他两人无所谓，文雯的比赛是孟飞一定要看一看的。

进观众席的时候，丁羽就冲他招手，叫他过去：他们已经占好位子了，还问他：“鲍博没事吧？”

“没事，有点发烧而已。”

丁羽大摇其头：“这孩子也太容易生病了，难怪外号叫‘林黛玉’。”丁羽以为，这外号非常贴切，除了身体不好之外，三天两头闹点别扭的性子，鲍博也是有的。

此言一出，在场选手教练都乐了，还有人打趣孟飞：“大飞你就是宝哥哥啦，成天围着他转。”

“明明是老祖宗，摊上这么个玻璃人似的心肝宝贝。”

成年组在议论鲍博，宿舍里的黄子希易明晶俩表兄弟也在议论，主要发言人自然是易明晶，而且不会有什么好话：“怎么又病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我听谢诗倩她们说，抢娃娃他可积极了！”

黄子希倒是很相信鲍博生病的事实：“他脸色不太好的，再说装病有什么好处。”鲍博也不是喜欢装病逃训练的人，这一点作为室友的黄子希很清楚。

易明晶撅了半天嘴，决定不管鲍博了，他来找表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哥，借我点钱吧。”

黄子希很大方的掏钱了，一下子给了好几百，还问：“够不够？你要买什么？”

易明晶扭捏了一下：“我要请阿慧吃饭啦……”

躺在屋子里的鲍博听到这句话露出很囧的表情，易明晶到了知慕少艾年纪，估计是在追求安贞慧。

都说男孩的初恋通常比自己年长，安贞慧虽然年纪比易明晶小，但心理年龄却大得多，就是鲍博都自认未必有她成熟理智。

家庭条件不好，为博出头不乏心计，为人却不坏，这样的女孩，鲍博不认为她会看得上易明晶这个幼稚的娘娘腔。所以想都不用想，易明晶那纯纯的初恋注定要以没开花先凋谢而告终了。

鲍博很高兴，鲍博很痛快，连带上次被教练拍后脑勺的旧怨都一笔勾销了。

黄子希进门来，就看到鲍博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傻笑，他还以为鲍博烧糊涂了，连忙去摸鲍博的额头，发现没事才如逢大赦。

“我很好啦，你没必要守着我。”易明晶虽然讨厌，黄子希为人却很好。

“孟教练说了的，而且我也没什么事情。”

黄子希真是难得的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吃喝玩乐的坏毛病一概没有，就是闷了点，鲍博一边刷网络刷微博看比赛成绩，一边跟他聊天。

“你怎么不去当冰童呢？亲眼见见那些大牌选手也是好的。”

黄子希低了头：“见了又怎么样……跟他们差太远了。”

“没有那么远的。”鲍博鼓励他：“日本的中村英二，你还记得吧，就是你去年的对手，他也来了，跟你一样，有三周半没四周的，他这次短节目65分多，排在第七，我觉得如果换成你，应该也是这个分数和名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