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来和鲁蒙交流完毕,接起话筒:“鲁蒙会配些药,怎么给你?”
十一说了个地址,挂断电话。
神情恍惚地走到顿珠家,顿珠家聚集了很多人,进进出出,他看见顿珠二十多岁的儿子德吉梅多,那样高大的一个汉子,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顿珠走了。
十一独自站了很久,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两腿几乎没有知觉,他才踉跄着走了。途径一家网吧,他进去上网,给秦来扣扣留言:“药不用邮了。他死了。”
回到出租房,房东家的小孙子拿个橘色的乒乓球在玩,看见十一回来,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炫耀般让叔叔看他的新玩具,用手拍打乒乓球,球蹦蹦跳跳滚床底下去了。小孩一下子着急了,扯着十一裤子喊叔叔,要十一帮他拿出来。
床很矮,十一跪趴在地上往床底看,黑漆漆的看不清,找房东借了手电筒,乒乓球滚到最里面去了,床底还有一些别的垃圾,但那乒乓球是橘色的,很容易就被认了出来。
十一找了个长棍子伸进床底,将那乒乓球扫了出来,同时被扫出来的还有别的东西,其中之一就是他以为丢了的手机。
手机上落了一层灰尘,十一怔怔地把那手机捡起,找抹布擦干净,从旅行袋里找出还没丢弃的充电器,接头连起插板和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手机充电中。他拨了妈妈的电话,跟妈妈说了几句就挂了,手机没有欠费。
转天,喷气声后,列车轰隆轰隆驶离站台。那个小车站没有卧票出售,十一买了座票,旁边座位的人问乘务员有没有卧铺,回答有,旁边的人去换票了,十一没有动,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手里握着手机。手机没有开机。
深夜许多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十一把手机开机了。许多过期的短信提示,大部分是燕昶年的号码发来的,还有一些陌生的手机号码,近几日的信息还能打开。
火车到达终点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夜没睡,十一神态萎靡地走出车站,仅仅十几天,却觉得离开很久了。
在站外发了阵呆,拒绝了揽客的出租车司机,搭上公交车去了秦来家。
十一还是第一次去秦来家,他做好了应对秦来一系列问题的心理准备,秦来到小区门口接他的时候反而什么话没有问,带他去吃早点,然后将他带回家,找出一身干净的睡衣推他去洗澡,十一在火车上根本没有睡觉,困到极点,倒到床上就睡着了。
秦来悄悄推开客房的门,看见十一睡了才放心,回头给燕昶年打电话:“他回来了,在我这里……你暂时不要过来……我会的……好,有事联系。”
鲁蒙一直在客厅坐着,但十一始终没有看见他,以为房子里只有秦来一个人,秦来的工作很随意,自己在家编程,然后把游戏卖给固定的公司。
秦来过去坐在鲁蒙腿上,鲁蒙揽着他腰,秦来两手按在他肩上:“既然决定要走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回来,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太要好的朋友,就这一个……”
他冲客房努努嘴:“帮帮他吧。”
“你想我怎么帮?”鲁蒙让秦来换个更舒服的姿势,亲亲他的手臂。
“他的嗓子,你有办法的对吧?嗯,再送他一样东西,那个黑色的空间灵器,可以吧?”秦来说。
“行。”
“再教他一些防身的法术。不是要你亲自教,抄录下来就可以。”
“……你呀,好吧,谁让他是你朋友呢。”
十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秦来中午见他睡得沉,没有叫醒他,还特意留了饭菜,见他起来了,便把菜放入微波炉热了,让他吃饭。
十一吃的并不多,饭量比起住院前起码缩减三分之二,秦来在自己卧室忙了一会,出来时给了十一好几瓶药丸,十一这些日子都吃这种有浓郁中药味的药丸:“我认识一个在国外很有名的老医生,他前些天回国了,对于你嗓子这样的问题很有些研究,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说能做好的几率在百分八十以上,要不要试试?他后天就要走了。”
十一吃饱了饭,精神也睡足了,他既然选择回来,自然有了决断,嗓子刚坏的头些年家里没钱,后来虽然自己也出来挣钱了,但挣得不多,也形成了习惯,从来没有想过嗓子还能治好,听见秦来这样说,当即说:“真的?那看看去。”
十一换了身衣服,鲁蒙就站在客厅看着他们,秦来往他的方向看看,鲁蒙做了个放心的口型。
十一随着秦来出门,上车,车子驶到城内一处幽静的庭院,似乎是个私人医院,不接待普通病人,有气质很好的护士走过,看见来人会微笑打招呼,秦来带着十一走到一扇门前,敲门后门内传出一个老人沉稳的声音:“请进。”
老医生带着金边眼镜,无论是询问病情还是望闻问切,都显得很专业,经验很足,仪器检查过后当即做手术,只是小手术,半个小时就做完了,老医生亲自执刀。
十一颈部包着白纱布和秦来出了私人医院,还觉得跟做梦一样:“这就好了?”
秦来忍笑:“是的,我说过,他医术很好的,等几天伤口好了,你就能正常说话,这些天记得按时吃药。”
十一还是一脸不能置信的模样。
这是十一的记忆,实际上他一直在秦来的家里转来转去,秦来坐在沙发上看鲁蒙,鲁蒙施展了幻术,所以十一才会看不见他;也以为秦来真的带着他去见了所谓的老医生,老医生给他做了手术,过几天他的嗓子就会好。
鲁蒙摸摸十一的脖颈,手指顺着他的咽喉上下移动,点了他哑穴,片刻后说:“行了。”
他手腕一翻,手指间多了一片锋利的刀片,随意在十一脖颈某处轻轻一划,血流了出来,秦来连忙递过药水和纱布,鲁蒙将十一脖子包起来:“做戏也要做全套,来来,我帮了他,你拿什么奖励我呢?”
秦来拉低他的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喏,奖励。”
两人情动,将正卧的门关上亲热去了,十一带着希冀和忐忑的目光地坐在沙发上,在他的意识里,自己还跟秦来在医院呢。
晚饭的时候秦来说:“十一,过两天我和鲁蒙要走了。”
十一吃惊地抬头:“走?去哪里?”他记得秦来说过他和鲁蒙都是孤儿,也没有什么亲戚,这些年都在这个城市,连房子都买了,怎么突然说要走?
秦来说:“出去旅游,会去很多地方,或许旅游中途看中哪个地方就定居不走了。很久以前就有这个想法,现在鲁蒙把钱挣够了,终于可以实现梦想。”
他笑得很开心,拉着鲁蒙的手,鲁蒙面无表情地单手吃饭,偶尔往他嘴里塞一筷子菜。
十一对鲁蒙始终有些畏惧,听说做过特种兵的人身上都带着杀气和煞气,而鲁蒙总是很少表情的样子,十一当然怕。
第18章
东篱菊黑色玉石,临别礼物
十一在秦来家逗留到将近九点,走的时候秦来趁他不防备突然往他脖子上套了个东西:“这是临别礼物,你一定要收下。”
十一一看,一根黑色的绳子系着块麻将大小,约半厘米厚的方形黑色石头,鲁蒙是开玉器古玩店的,估计这也是玉石之类的东西,肯定便宜不了,只有在原地的人给离开的人送临别礼物的,哪有要走的人给留在原地的人送礼物的?
他要将它拿下来,绳子很短,他转了一圈没看见搭扣,秦来已经将他推出门了:“走的时候就不跟你道别了,十一,一定要幸福!燕昶年他是喜欢你的!拜拜!”
十一伸手抵住门,抬头却看见鲁蒙瞪着自己,浑身汗毛一竖,手缩了回来,鲁蒙一推,门便在十一面前关上了。
十一在大街上溜达,手里还拿着他的背包,这个时候满大街都是溜达的人群,虽然已经是秋天,但秋老虎厉害,这都晚上九点多了气温还在36度以上。随着人类科技发展,什么臭氧空洞,南北极冰山融化,空气污染导致气温上升,这些年天气总是有些反常,冬天不冷夏天落冰雹,或者连着下好几天的暴雨特大暴雨,死了不少人,这些新闻每年都能听到。
他不知道,从秦来家出来,他身后就跟着一辆缓慢开着的车。
十一不告而别,打手机手机是关着的,去出租房门是关着的,游戏里没有看见上号,燕昶年甚至开车在城里转了几天,碰到卸货的工人就上前看看,没有十一的消息,仿佛他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回父母家,妈妈将那天爸爸给十一支票,谈话的内容转述了一遍,燕昶年才不得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十一离开了。
虽然燕昶年不太赞同爸爸跟十一说那些话,但实际上燕霸王没有说错什么,他只是阐述一个事实。足够让十一退缩的事实。那个人,本来就跟个贝壳一样,受不得半点风吹草动,燕霸王这一举动,直接让他将开了个小缝的贝壳合上了。
他还去了G市,在那里他们做了三年的同学,虽然心里明白十一去G市的几率很小,但依然抱着一丝希望,结果可想而知。他没有十一老家的地址,否则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即将绝望的时候,秦来打他手机说十一回来了。
十一离开的这些日子和秦来打交道多了,燕昶年知道秦来这人挺稳重,做事也是真为他们着想,因此秦来不让他马上过去见十一,他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也听进去了。
但实在无法忍受那种煎熬,于是驱车到秦来小区外,从白天等到夜幕降临,又不敢打电话问秦来,时间指向九点,以为十一就在秦来家过夜,却看见十一独自提着背包出来了。
也不坐车,只是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
十一在街上走了半天,累了就坐街边长椅上,看来来往的人群车辆,附近不允许停车,燕昶年心里着急,等找地方将车子停好,回头已经不见十一影子了。
恐慌再次蔓延。连忙打秦来手机,秦来说不知道,还安慰他说别着急,那么大个人,丢不了,可能还没有解开心结,等解开心结自然就回来了。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假若十一下定决心要走呢?燕昶年无比后悔没有强硬闯到秦来家。
十一找了家快捷酒店要了间房,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被他关机了,到天亮也只迷迷糊糊睡了大概一个小时。
在早点铺子吃了碗粥,回到燕昶年公寓,公寓有些乱,看得出来燕昶年大多时间恐怕是在这里歇息,十一强提精神将屋子大概收拾了一下,将脖子的纱布换了,创口很小,他贴上创可贴,小心不让伤口沾染水,洗了个热水澡,抱着带有燕昶年味道的被子,太疲倦了,头疼,太阳穴隐隐作痛,也顾不得其他,蜷缩在床上睡了。
睡得昏天黑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兀的手机铃声将十一从噩梦中惊醒,迷糊了一会,伸手把还响个不停的手机从被子底下掏出来,按了挂机键。继续睡。
刚要迷糊过去,手机又响了。十一要抓狂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是谁那么烦人!
手机?!十一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忘记了,他睡觉前将手机开机了。
屏幕上是很熟悉的三个字:燕昶年。
铃声停止,过了一会,手机提示有短信,半晌后又是一条。一分钟内连收好几条短信。
十一疑惑地拿起手机,一条条翻看。
“你在哪里?怎么不接电话?”
“秦来告诉我你去了西藏,我按地址去找你,你不在。昨天他说你回来了,怎么没有回家?”
“你要着急死我啊?回个话。”
……
手机就在手边,十一将脸枕在冰凉的玻璃桌面上,一个键一个键地打字:“我在你家,不能说话。”
短信发出后,十一忐忑不已,又觉得屋子里实在太安静,便将电脑打开,播放音乐,没有听到门锁打开的细微声音,燕昶年静静走到他身后,找了他十几天,燕昶年像是大病一场,眼窝深陷,为那张脸又添一分刚硬冷酷。
他伸出手,想放十一肩上,在半空停了一下,最终不敢落下,仿佛怕眼前人只是一个幻觉。
燕昶年去了趟西藏,十一生活了近半个月的地方。他不知道十一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心路历程,但人回来了就好。只是,惩戒是少不了的。
十一下巴在玻璃桌面上轻轻磕着,似乎过了很久,怎么燕昶年还没有回来?该不会出事了吧?一抬头,赫然从电脑屏幕的反光里看见房里多了个人影,十一不动了。他瞪着那个人影,很熟悉的轮廓,是燕昶年!进来了居然一声不响,吓人啊!
燕昶年!十一站起来,连日来身体虚弱,盘腿坐得太久,腿都麻了,站起来的时候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燕昶年上前扶着他,搂得太紧,十一不舒服,那人却在强硬的拥抱后不顾他的抗议撬开他的嘴,先是一个急切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长吻,然后扒了他的裤子没有经过什么前戏草草开拓了下就提枪上阵,十一惊得要推开他,脸色煞白,燕昶年那物已经直捅到底,十一从来不知道做.爱能够这样疼,疼得被撕成两半一样,连出车祸的那些伤痛也比不上。
燕昶年也痛,却没有停下,他一边剧烈动作一边在十一耳边咬牙切齿地说:“疼了?啊?就是让你疼,看你还一声不响就跑了不,你现在有多痛,我就有多痛!你给予我的,我也照样还给你,好好地感受!”
十一说不出话,死死咬着牙,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燕昶年掰过他的脸,狠狠地咬他,拿舌头舔十一唇上自己咬出的细小伤口,燕昶年的嘴唇被咬破,两人的血混在一起,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燕昶年放开他的脸,嘴唇往下,顺手解开他衣服的扣子,看见褐色的创可贴,伸手轻轻摸了摸;又看见那根链子,问他:“哪来的?”
他并没有期望十一能回答,十一神智迷迷糊糊,眼里盈满泪水,一半是痛的,一半是心疼。
燕昶年用嘴将牌子咬着翻到一边,亲吻他的锁骨,然后用力一咬,十一痛得张着嘴却没有声音,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好的了,不是被掐就是被咬,还有一个个吻痕。
燕昶年直喘气,咬着他耳垂说:“你不知道自己是病号?到处乱跑想做什么?知不知道别人会着急的?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吓坏我了……”
十一瞪着他,继而露出抱歉的神色。燕昶年放缓了动作,只是刚开始实在过了,动作再慢也是痛不可挡,十一拿脚趾在他腰间挠了挠,屁股主动挪了挪,主动加快做爱的频率,长痛不如短痛,快点!
燕昶年侧头看他,手摸到十一一直委屈缩着的那物,手指灵动地揉捏分身,加上前列腺刺激,十一最后还是跟着他一齐射了。
十一趴着一动不动,任由燕昶年将他翻来翻去清洁,然后拿过药箱给伤口上药。最后他们互相搂着躺在床上。
十一周身药味,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觉得郁闷,于是去咬揽着他肩的燕昶年的手臂,一开始还轻轻的咬,后来泄愤地加大力度,燕昶年手臂给咬出深深的牙印。
看着两排整齐的牙印,十一舔舔嘴,笑了。
“你嗓子怎么了?”十一一直没有说话,燕昶年一开始以为他闹别扭,现在还这样,终于发觉不对。
十一拿过纸笔,【做手术了,过几天才能说话。】
“什么时候做的?在哪里做的手术?主刀医生叫什么名字?”燕昶年连珠炮发问。
【昨天下午。那个,我拿了你爸一张支票。】
燕昶年脸色古怪,什么样的医生能耐到做完手术只贴块创可贴?他说:“拿了就拿了,也别想着还回去,你救了他儿子,他应该谢你的。你救了我一命,现在也不缺钱,要不我以身相许?以后我就是你的。”
十一没有理会突然抽风的燕昶年,写道:【秦来介绍的老医生,做手术时一点都不痛,再过四五天就能说话。别着急,秦来不会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