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七里
七里  发于:2014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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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宗佰吼过几声,举枪射他头。

背后猛然撞过一个人,子弹打飞,人都被撞飞。

路生终于都撑着墙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带着自己份重量撞到陈宗佰背脊。陈宗佰给他压趴在地面,手肘擦碰,抢也摔出去。

“死仔!死开啦!”

陈宗佰用脚蹬他,路生还是不能完全控制手脚,就拼命压实在他身上。

陈宗佰拖着他,扒着地毯去摸枪。另一边甘春见也在爬,都想自己拿到只枪。结果两个人都慢一步,蒋贵义一手捂着鼻,脚步轻松的走过去,一手捡起只枪。

他把枪拿在手中掂一下,低头看着,闷闷的笑一声。

“蒋少?”陈宗佰提起声问他,从路生下面挣出来。砰一声响,子弹就射在他面前地毯,乌黑的一个洞,冒出一点烟来。

“你叫我啊?”蒋贵义偏头看他。虽然鼻歪着,下半脸擦得乌糟糟一片血,都系好斯文。地上两组三人都停住,只听他一个人在那里笑。笑到忍不住,看着手里面的枪,嘻嘻哈哈好一阵。

陈宗佰张开口,都搵不出话讲,眼神歪歪的飘向一边甘春见。

蒋贵义跟着他看过去,哼一声。

“甘师爷,你知了,我整件事都要做完只差怼烂周进奎条旦散喔。电话嘞,你讲都好,我就悭点功夫唔嗮搵人过澳门绑大小姐。你不讲,我一粒子弹跟着一粒子弹射给你看好不好,射这位丁先生咯。”

蒋贵义手中枪斜指着路生,话音仲没落,甘春见同陈宗佰都跳起来。

甘春见拖着一条腿,歪歪的站起身直接扑向他。陈宗佰就趁他同甘师爷讲不停,翻过半个身甩开路生去抢蒋少手里的抢,路生不肯放他,努力前挪压向他小腿。

又是一声枪响。

蒋贵义看到两个人都扑上来,下意识开枪,根本不及抬手,子弹直直向着路生射过去。

甘春见睁眼看着,来不及阻止。

陈宗佰在路生前面,小腿被他撞到,好似在地毯上绊到脚又好似有意歪一下,斜着迈出一步。恰好一枪射过来,那一粒子弹打进他下腹部。

“唔。”

陈宗佰站着发怔,伸手摸下,看到自己一手血。

蒋贵义一枪错打到他,也愣了一愣。甘春见反应最快,拖过一步撞向蒋贵义,蒋贵义急急忙忙后退,甘春见扯住他捉枪的手,两个人一起摔倒,扭打在地下搏命抢支枪。

本来蒋少就根本不是甘师爷对手,不过他伤得重,完全打不动。

蒋贵义两只脚乱踢,两只手乱扭,膊头撞到甘春见肩上伤,趁他力气一下松动,手指扣下去,又是一枪打在甘春见腿上。

甘春见整个人抽一下,无声喘,抱着腿缩成一团。

蒋贵义抽身站起来,踢他一脚,擦擦带血的鼻水,走去看陈宗佰。陈宗佰已经躺下,挨着路生,脑袋顶在他腰侧。路生整个人还在抽,抽下抽下,伸下手没力推开他。

“大佬佰。”

蒋贵义蹲在他面前,伸手用枪口挑起他衬衫,探头看一眼伤口,撇撇嘴。

“你替他挡子弹?”蒋贵义抬头瞄陈宗佰,陈宗佰张大口急促喘气,满眼怨毒的望过来。蒋贵义自顾自的赞叹:“情深意重哦……”

“CALL白车……你,仲用到,我啊……”

陈宗佰一手按在肚子,一手带着血扯住蒋贵义袖口。

蒋少偏着头,若有所思的点过几下,伸手到蒋贵义口袋里摸出手机。他拿着手机站起身,向陈宗佰摇了摇,再大力摇摇头。

“大佬佰啊大佬佰,这一枪话嗮都是我射你的了,救返你,以后你搵我报仇点算嘞?我有没有咁蠢嘞你话?有没有啊!”

蒋贵义大喊过最后一句,一枪射穿陈宗佰胸口。

跟着抬起手,枪口继续对准路生,回头把手机丢向甘春见。

第26章

“讲电话!”

蒋贵义吼得凶,不过可惜,手机就丢了个空。

头先甘春见躺倒的地方只得一滩血,人已经不见,地下一串血迹滴到门口,甘师爷趁着他同陈宗佰讲话溜出去了。

这一手都几大胆,赌蒋少做事小心,不会先打爆他个路仔。

蒋贵义就真是小心,提着支枪几步走到门口,探头出去,走廊里面歪歪斜斜一道血迹,玻璃门上都一只半只血手印。门还在晃,应该是刚刚走出去。

回头看一眼房间里两个人,一个只得一口气,一个电到半死。

蒋贵义跑步追出去,都是先怼烂甘师爷安心点,他一条腿半废人能逃出几步。

冲到门口,外面一地躺着人,四处都是血,左右看看就不知甘春见跑去哪一边。三架电梯门都开着,他下到楼下更是搵死,一定还在这一层。

蒋贵义竖起两只耳,左手边楼梯间擦出一声轻响,他急忙追过去,转角过去才是门,伸手撞开一点门,门后黑洞洞睇不清楚。又是一声轻响,好像钢管擦到墙。

蒋贵义即刻射进去一枪,冇咩反应。

里面太逼仄,又暗,甘师爷埋伏起来打他一记闷棍都好易。蒋贵义贴墙站门口,扯起嗓子大喊:“甘师爷!出来啊!出来看我喂路仔食子弹啊!第一粒打他块面好不好啊!”

他喊得几大声,楼层里都在回响,不过就没人应。

过着好一阵,楼梯间又是轻轻擦动了一声。

“我打死他啊!仲不出来!”

蒋贵义激到跳脚,都系拖真正的丁路生出来,不怕甘春见不现身。

路生听到外面枪声,一边抽下抽下,一边挣扎着想起身。陈宗佰硬挺在他身边,嘴角冒一串血泡,咕噜噜的出声。

“路生,那,路生……”

路生低头瞪他,陈宗佰胸口中枪,整块面溅得都是血,两只镜片麻麻点点的红,努力笑。“……路生,那个光碟……你仲记不记得?嘿……实话同你讲,只得一份,在我书桌抽屉里……怎么会舍得给别人看?我打飞机专用品来的……烧给我得不得?我到地下去都没那么闷嘛……”

“……死。”

路生都爬出去一小段,小腿挨在他头跟前,集起力气一只脚踹过他的脸。

陈宗佰脑袋歪一边,终于都不出气了。

路生继续挪出去,整个身好像虫一样向前一点点拱,头顶刚刚接近门口,门扇擦着头皮推开,蒋贵义弯腰揪住他衣领,拖他出去。

这一趟拖出去比头先进来行得快,路生多少能动,挣得厉害,蒋贵义一路累到粗声喘。出玻璃门,还要辛苦踢开地下躺尸,终于挪到楼梯间前面。

蒋贵义一手勒紧路生衣领,一手把枪抵在他额角,低声吼:“唔喐!你条命在我手头,都系听话点!”

路生有听没有明,翻眼瞪着他,额头青筋憋到涨起。

“甘春见,出来啦!我带路生过来啦!”

蒋贵义用路生挡在前,撞开门走进楼梯间,眼睛适应下昏昏光线,上下两边楼梯都没人应,不过各有一道血迹。向下的滴过六七阶就消失,向上的血迹更重点,扶手上都抹着一片血印,不过上去三阶一样消失。

究竟上去天台,还是逃落楼下嘞?

蒋贵义一时判断不出,不管是上是落他甘师爷都没处走,现在就慢慢玩喽。

反手用枪柄敲在路生头上,路生憋住气不出声,蒋贵义敲多两下,一边放声喊:“甘春见,出来!用不用他多叫两声给你听!”

枪口抵到路上肩上伤口,用力旋,用力戳,放松点喉咙给他叫痛。

路生闷闷的嘶叫一声,趁他松开少少,整个人向后顶着他用力撞,两个一起撞到一侧墙面,痛得蒋贵义怪腔怪叫。

“都话唔喐了,正蠢材!”

一脚蹬在路生腰上,给他摔趴出去,举枪射他背脊。

子弹射到左肩,路生扭着挣着想要翻过身,蒋贵义跟上去踢脚帮他翻身,踩多两脚,拿着枪还想射他,又有点恍惚,还剩下几粒子弹?一粒?两粒?

打死他,甘师爷点算?

“打!打了!”

路生仰躺着,向上看着他,凶着脸吼出声,最先低低的吼跟着长声嚎叫一样。

楼梯间都在回响,声音传上去再跌下来,真的有声音跌下来。一个人一起嚎出声,高高的站在上一层楼梯顶,举着一根钢管直接跳下来。

先是钢管劈到蒋贵义头顶,跟着甘师爷整个人砸落他肩背,一起滚地还不止,狠狠冲过一段撞到对面墙,几乎可以听到骨裂声。

蒋贵义五脏六肺都移位,懵懵的觉出手中的枪好似不见,胡乱探手。

甘春见也撞到发懵,腿好似断着,狠狠扭住蒋少手臂整个人缠上身。两个都用垂死的力气斗,路生仰头看着这边,努力想要来帮手。

他们已经一起落楼梯,横冲乱撞的滚下去一层。

路生拼命爬到楼梯边向下看,两个七扭八歪的摔成一团,动都不动。

“……阿甘。”

路生大声叫他,好惊。

没听到甘春见应,扒着楼梯想要爬落去,手臂没撑住,侧摔过滚下几级,绊在扶手的铁栏里。

头晕到摸不清方向,靠着栏杆喘一阵,慢慢缓过一点力气。

耳边忽然听到好细的一声,急忙转头看,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动了一下。

甘春见从蒋贵义身下面探出一条手臂,摸索着四下推了推,掀翻身上的人慢慢坐起来。他满头血,大口大口的喘气,瞪眼看着前面蒋少,再踹多一脚。

“我最憎听到我以外的人说他蠢了。”

“阿甘!”

路生高兴到不行,扯起喉咙叫他。甘春见抬眼望他,扯开嘴跟他笑。

“叫甘哥啦。”

路生跟着他笑,还是不叫。

两人一个在楼梯下面,一个在楼梯上面,对面看着不停喘。路生慢慢爬下去两级,休息一阵,再爬下去一点。甘春见就真是一动都没力动,倚着墙整个死人样的瘫在那里,勉强伸手一只手,等路生到身边来。

这一段好漫长,甘春见一直就傻笑着,看着路生。

路生终于都爬下最后一级楼梯,捉住他手,拖着自己慢慢坐到他身边。

两个挨在一起坐着,周围好暗,空空的响着建筑里的通气声,还有两个人的喘息声。顾不到想楼下怎样,全发怎样,周先生怎样……

就只能这么坐着,休息一刻。

甘春见偏头看看路生,把他搂过身前,脑袋顶在他的脑袋上,低头吻了他的头顶。

好重的血腥气,汗臭气,还有活人的味道。闻着就觉得满心欢喜,甘春见笑着蹭了蹭他的头顶,两个脑袋紧贴着一起晕晕的。

似乎过着好久,似乎只有短短的一阵。

然后,一起听到楼道里响起人声,好吵,乱糟糟的脚步跑上来。

第27章

来的不知是哪一边的人,大佬佰的?蒋少的?算来都是蒋少那边剩人多点。现在蒋少就横在一边,吊着一口气没死。

他的人赶来,死的恐怕还是甘春见同丁路生。

两个对望了一眼,路生眼闪闪的,蹿动着起了一下身。仲想打。

“蠢……”

甘春见叹一声,都没力骂他。

一手搭在他肩上,给他扯得痛哼了两声,他果然缩回来再不乱动。甘春见拍拍他,打不动了,是死是活反正都一起。两只眼皮沉沉的向一起黏,耳听着楼梯间脚步声越来越近,脑袋越栽越低重重靠在路生肩上。

路生偶尔轻轻抽一下,挺肩膀撑住他,两只眼望定下面楼梯。

不理边个上来,只要向阿甘动手还是要打。

“路生!甘哥!”

人没出现,喊声先就冒出来。

全发最先跑上来,血糊得满头满脸还是好精神,嘶哑着嗓子大吼他两个,唯恐见到两条尸。刚刚转过楼梯就看到人,怪叫了一声,三阶两阶的跳上来扑到路生面前。

“他们点吗——”

几层梯下面有人费力的扯着嗓子问,是周先生的把声。

“路生!路生你点吗?甘哥嘞?晕着仲系啊呸大吉利是……甘哥!周先生带人来!大眼他们一班兄弟成个月都没事做,打起上来好威,我们赢着啊!甘哥!路生他冇事噶?路生……”

路生大力摇摇头,抬手拍拍阿甘。

甘春见紧靠在他肩上,眼睛开一条缝,看到周先生从楼梯上来,跑得气喘吁吁一脸焦急,嘴角扯开,慢慢笑了一下。

到底还是,赢着。

全发看到他笑,脱力一样向后坐倒,两条腿伸开,向着一旁蒋贵义狠踢过去一脚。

周先生终于都爬上来,累得说不到话,低头看到蒋贵义,摇着脑袋叹口气。想起问大佬佰怎样,甘春见同路生都没有应声,两个头顶着头一起昏睡过去。周先生叫人上去看住大佬佰,自己蹲到甘师爷面前。

两个都打到脱形,破破烂烂血渍斑斑的堆在墙根,没有人样。

不过就睡得好安乐,一个轻笑着,一个半张口低低打起鼾,头叠着头,身倚着身,完全不理其他人其他事。

跑上楼的弟兄好快跑回来,说大佬佰都死着。

全发拍着地叫好,撞到伤口又跟着叫痛,仰头笑。“……真系,有甘哥同路生,边个打不下来哦。”

周先生站起身,都是如释重负的笑容,招呼大家送受伤的弟兄去医院,还有好多嘢要安排,做完手脚即刻报警。全发跳起来要帮手,周先生命令他直接坐自己车走,带上甘师爷和路生去大屿山那边私人医院,

这一仗打到最惨就是他们三个,一起住院,结果还是路生最先好,陪着阿甘又住了半个月。全发头皮削掉一片,长不起头发跑去植发,弄了一个黑人头。路生右手有点不灵,力气还够,做饭的水准就完全不见。甘春见一条腿跛着,要拄支拐才能下地走。

中间社团都没什么大变动,周先生还是做他的龙头,接大小姐回来继续当单亲老豆。大佬佰死着,他老婆王桂玲顶下原先地盘,王伯都没什么不开心。蒋少攞返一条命,不过就要蹲很久监,几位老人家记性几好,安插人到监狱去同他慢慢算陈伯、周伯的数。

甘春见拄着一支拐出院,路生说他还不习惯走路,回去公寓没人照顾,直接带他到奶茶铺头自己间屋住下。

全发都想提醒他们,甘师爷间屋更大更适合居家旅行杀人放火……不过看路生跑上跑下卖力收拾甘师爷仲笑到一脸蠢样还是省一句了。

“其它什么都好,路仔,你的煲仔饭完全没有之前那种香……那种,想一下口水都要流下来……嗯……”

周先生要见甘师爷,全发亲自驾车来请,刚好赶上吃饭。

路生在店里帮忙中午一阵,煮了饭给阿甘吃,全发自己去楼下厨房端了一煲就赖在这里。

“系咩?”

路生转着自己右手,肩膀伤口还在酸酸的痛。

不明怎么会把厨艺打飞嘞?

“不香就不要吃了。”

甘春见伸手来夺全发的饭,全发抱着蹿去一边不肯给。“甘哥,我嘴贱得没啊?给我食啦。早起到现在都没食过点咩,刚刚在麦记那边坐下就接周先生电话,给你当专属司机哦。吃多点,有力气,才能把甘师爷好好送过去是不是?”

“边个用得起你当司机?吃都吃穷我……”

甘春见敲他一下,叫他留在奶茶铺同路生玩,自己驾车过去得了。

“甘哥你得不得啊?只脚跛下跛下,不要开着车颠下颠下……”

路生已经把他的拐递过来,甘春见一拐敲过去,全发抱着头哭得好大声。路生看着他两个笑。

“你腿脚好,落去帮叔公端盘子!”

“知啦知啦,总之你返来之前我都会好好看着路仔,得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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