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躺一边，两个人一道喘息，呼吸声或粗或细或高或低，交缠在一起。

“起身了，冲凉，食嘢……”

甘春见努力激励自己，一只手就横拦在路生背上，一只脚压在他腿肚上，不想动。

时间还早，晨光好暖，楼下还飘来一阵阵食物香气，除着有点肚饿都好舒服，只是两个人呆一起就好，干什么要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第22章

认真讲，当咗甘师爷这么多年，好少有这种什么都不想理的时刻。好危险。

甘春见猛然睁大眼睛，抹一把脸，飞快坐起。始终都是要起身，始终都是要做嘢，成班兄弟等着，周先生等着……一班死铲扑街都等紧。

好鬼忙。

甘春见坐在床边，愣一愣，回头去找路生。

路生都起身，一条腿落地，一条腿曲在床上，动作顿住，好似有点唔妥。他转头看了下自己屁股，转回来看到阿甘盯着他，晃两下头，举起手想跟他说点什么，手掌摸到脑袋擦一下，笑一下。

甘春见就跟着他笑了。

“站起会痛？”

“有点怪……冇嘢了。”

路生两只脚踩到地面，要跟他证明一样，重重跺两步。

甘春见侧身趴过来要抱住他，不给他蹦，路生往前跃一下，回头跟他笑：“真系冇嘢咯。”

甘春见气到笑，手掌伸出去拍拍他屁股，屁股上还粘着半干的精液，白色衬着麦色的皮肤，连同走路时翘起的弧度，真正是好春光。

“我冲凉先啦。”

路生大步走去卫生间，没关门，不过人就站到里面喷头下。

甘春见用力撑着身歪着头看，都看不到，只听见水管里的冷水哗哗喷。他一手按着额头倒回床上，感觉自己更需要冲点冷水，又不是后生仔，哪来的这么多春情勃发。

仰天呼吸，一边强迫自己想中午之后的各项安排，想多一阵，终于都给细佬鸣金收兵。

起身收拾东西，翻出自己要换的衫，忽然兴致上来，给路生也找出一件衬衫一件西装。路生冲完凉，一边擦着毛巾一边拨着头发走出来，甘春见把一套衫递到他面前。

“蒋少为人好讲究，我们去赔礼道歉都诚恳点……”

甘春见一边说一边把衬衫给他套上身，一颗一颗系扣子，路生嫌绷着，伸手多解开胸前一颗。甘春见再给他系上，把西装也穿起。

路生肩膀肌肉结实，撑得起他的衣服，腰那里就空了，晃晃的兜着。

甘春见帮他整一整肩，整一整领，再把袖口调好。黑西装，白衬衣，就算晃荡着穿起还是好看，随意又好看，要不是他一脸的蠢样，简直好像哪里跑来的富贵公子。

甘春见几乎是垂涎一样，看了好一阵。

“阿甘。”

“嗯？”

“仲没着裤……”

都不知是谁蠢了，甘春见忍不住笑一下，立刻绷起脸，正经点想事，正经点说话：“我的裤子你穿起肥了，整一套穿着也有点奇怪，套回你自己的牛仔裤了。”

路生自己去找底裤同长裤，半身齐整，半身精光的弯腰站在衣柜前。

甘春见强行扭头，不给自己看下去，走到卫生间打开水冲凉。其实让路生换衫，也是希望没那么明显给人认出是他，现在全面开战，陈宗柏不见人，好怀疑他又会出什么贱招。

他只要没有吓破胆，一定不会放过路生。

去见蒋少不好带多人，路过楼下奶茶铺看见三两个兄弟蹲门口，带上一起。三只塞在后座，都在笑路生今日好靓仔，路生举着拳头向后挥一挥，三只缩到一起叫甘师爷救命。

“收声啦，都安静点！”

其实人人身上都有点伤，会这么好心情，是因为周先生赢面好大。

蒋少是少爷仔，中看不中用，陈宗柏被打到躲起不见人，那根龙头棒怎样都是周先生的了。

兄弟们议论起来，这几日就艰难点，等周先生连任到龙头个位，关起的场子全部开张不止，地盘都要扩出去，人人都有的赚。

甘春见就不是好笃定，总觉得，太风平浪静了点。

两只手猛打方向，拐进地下车库，后座三个人被甩到贴面撞门。

“落车。”

甘春见喝一声，带着一班蠢材落车走。

蒋少住这个车库上面的大厦，高层整一层，他老豆留给他的一栋大厦。现在这么乱，各处场子生意全部都关停，宁可少挣点都不要给对方找上门。蒋贵义就不惊，租照收，楼照炒。

五个人进电梯，一层一层上去。

甘春见交代三个兄弟在门口守着就得，不用进去，蒋少刚刚伤到头，人多怕吵。

“只进去路生一个就够他怕啦。”其中一个小小声说一句，另外两个跟着笑，路生回头看着他们奇怪：“怕我干什么？他跟周先生合作的嘛，我不打他。”

三个笑得停不下，甘春见回头瞥一眼，他们用力憋住。

“路生……你跟我进去，不过不要讲话，更不要动手……就跟着我，呼吸，然后动都不要动。”甘春见回头交代路生。

“哦……”路生点头，想了一下，瞪起眼睛问；“阿甘，会眨眼……”

三个一起笑喷，笑得东倒西歪，简直要瘫到一起。

甘春见又一次不知是边个蠢，拍下额头，低声吼他：“眼睛都不要看蒋少！低头！看着我，随便你眨！”

“哦！”

路生右拳砸到左手心里，仰着头，跃跃欲试的等着电梯升上去。

甘春见总觉得，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交代了什么，就光是答应……千万不要冲出去再把蒋少揍个死惨。

正想再补几句，电梯叮一声，门开了。

五个人前后走出来，电梯门合拢，甘春见认了一下方向，之前就同周先生过来过，转到右边去是蒋贵义住的地方，左边过去几步，玻璃门后面是他办公做事的地方，又细分了几个格间。

格局没有变，装饰也没有变，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同。

甘春见停了一下，路生站在他身后一点，差一掌宽就可以贴到。

路生似乎也觉出点什么，他的呼吸变得好轻好浅，肌肉绷起，用眼角望过去，他额头同眼底都在放光。

“返回去！”甘春见压低声，喝后面三个：“即刻返回电梯！”

话声没落地，电梯门里面重重闷响了几声，戛然而止。有一个机灵点，立刻伸手按键，用力按也不亮，跳去旁边电梯控制板前上下键都拍过一遍，统统不亮。

“甘师爷！”

“睇下楼梯间，小心点！”

三个小弟跑去左边走廊尽头找楼梯，估计门都打不开了。

甘春见自己猫起身贴着墙跑向右边走廊拐角，如果蒋少设埋伏，都是这边几率大点。挥手让路生去看玻璃门，路生跑步过去推门，推不开，看下里面锁住，抬脚就要踹上去。

“停啊！傻仔！”

甘春见压着嗓吼他，拼命用手向下按。

路生转头过来看着他，一条腿抬一下还想动，最后拳头轻轻捶在门缝上，听话放弃。

甘春见呼出一口气，脱下外头向着转角那边轻手甩过去，外套软趴趴落地，他跟着探头飞快看一眼，转过去的走廊空荡荡，顶灯壁灯都暗着，昏黑的一段。

抬眼看蒋少屋门，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条计，都不能判断要不要进去。

不知楼梯那边怎样……甘春见回头看，路生也跟着他回头，走廊那一边拐角，楼梯门居然打开，门口传来短短半声惨叫。

跟着有人连声叫着扑出门口，半截身跌在门外，即刻给拖进去。

路生拔脚就跑过去，甘春见叫他一声，急忙跟着跑，就算没有差半个走廊也绝对追不上他。好明显人都埋伏在楼梯间，好明显三个兄弟出咗事，好明显甘师爷判断失误。

一时好乱，对方几个人用什么武器都不清楚，这么贸贸然冲出去……

“路生！”

甘春见放声喊他。

第23章

路生跑不到两步，一个人从门外撞进来，青肿脸，嗬嗬叫着半扑半跌的张着手臂迎向他。路生伸手接住，怕撞到他伤，跟着后退了几步，托着他站定。

甘春见追赶上来，侧身背对着他两个站，大声问：“他点样？”

路生掀起他脸飞快看一眼，扶他坐一边靠住墙，粗声讲：“嘴打烂了，仲没死！”

不过数秒的时间，楼梯间门整个撞过一边，一群人跟着涌出来，首先提两条人沙袋一样摔到他们面前，糊到地面都是血。

总共有十几二十几，门外面还在往里进，数不清。

各个手里都揸着武器，有大片刀，有铁棍，有带刺的拳套……当先几个黑布头套蒙住面，虽然看不到脸，这个造型就有点面熟。后面从门边探下探下伸着几颗头，就认得出是陈宗柏那边的人。

路生拖着三个兄弟一起摆到玻璃门边，探下呼吸，好彩都留返条命。

甘春见挡在他前面站住，一手拖着自己外套，一手慢慢拉掉领带扔一边，解开衬衫前两颗纽。路生好快站回他身边，慢慢举起一只拳，一呼一吸都绷到兴奋的程度，向着走廊另一头逐步欺过来的大群人用力挥一下，喊：“来啊！”

领头几个黑头套高高举起刀，扯开喉咙先后喊出声，大步冲来。

中间只得几步距离，甘春见讲得极快，语调放得极平，最后一字咬得极重：“路生，放手打。”

“知了！”

路生高声应一句，人已经跃出去直接正面迎上，他够快，肥西装甩手脱下来缠住一把刀，仗着腿长一脚发狠蹬倒面前一个，给他飞身撞到后面人。一手按住旁边一个，直接把他脑袋摁进墙面，顺手拿住他的刀。

甘春见外套飞出去罩住另一边一个，一拳捣心口。

路生抢着踹开再前面一个，挡到他身前长刀横斩斜劈，杀到血光爆射，把半条走廊杀成了阎王殿下十八重。

甘春见扭住一个脖颈，退开一步躲刀，侧身撞到电梯门。

猛然发现裤袋中手机一直在震，将怀中勒到半晕的人提起来半挡住自己，掏出电话接通。

“全发，你听着……”

没接都知是全发，好高兴的同他讲周先生出来了，甘春见一侧手臂给一刀擦过去，手中人甩出去，一刀直接埋进身估计都斩死了，一条尸砸着揸刀那个摔地面，压到他晕。

另外有人拿着一条钢管敲过来，路生已经冲到人堆中间，甘春见抱着电话边躲边讲，得闲踢一脚打一拳。

“……即刻换车！绕路！我不理你绕到边绕去海里都得，找你信得过的地方给周先生藏身先！”

“甘哥，是不是出咗事！”

甘春见又给钢管敲到肩头后背，擦得头皮见血，一手握住电话，一手斜伸出去捉住，直接踢那人下阴，跟着一管敲到后颈撂倒。

“这边叫人来估计都赶不及了，大厦封着，总之你安排周先生先！”

“阿甘！”

周先生抢过电话喊他。

“我们自己搞定了！”

甘春见一手持着钢管，一指按掉手机，甩手丢过脑后。

头先他只是想着蒋少这边设伏，就一定会断他们退路，结果是埋伏在退路上。再看一眼那些人就知是陈宗佰的手段，恐怕都是从蒋少入手，知道他们行踪。周先生那边更危险，最方便就是撞车了，都搞过的了。

“路生！只得我同你啊！”

甘春见喊一句，挥着管子敲向面前一只膝盖，挥拳揍到一旁一块下巴。

“打！”

路生跟着喊一句，就只得一声。

他半个额头都披着血，白衬衣一只袖子扯烂，裤子也带着大条血渍的破口。打到从头到脚都带着煞气，食人的罗刹一样，跃起在众人中间没有一个挡得住，挥刀出拳，围住他的人堆就跟着破开裂口，伴着血光惨叫。

甘春见在一旁看到他，匆匆扫一眼。

这是他的路生，浴血的凶神样，仲系好靓，仲系蠢到只会讲一个字的路生。

走廊里横竖躺下十几二十个，挤到落脚地面都没剩几多。

路生身边就好空，三尺之内只得两个黑头套，剩下四五个退到楼梯那一头。他手上刀都卷了刃，扭到奇形怪状，稳稳拿在身前。两个黑头套一个左手捉刀，一个右手，互相望过一眼，齐齐举起刀来并肩砍向他。

甘春见一手按住钢管，撑在电梯门边，身前围着三个，脚旁有一个还想爬起来偷袭，被他一管敲破头。

头上血糊到视线，抬手抹一抹，望出去还是星星点点的血色。

路生大喝一声，跃过去直接撞向那两个人，一边肩膀扛住一刀，半分不退，压低身顺着刀刃向前撞，顶在揸刀的手上，痛到那人张开手，几根指用力抽出去另一手来抢刀。路生一边卷刃刀捅出去，插到右边那个小腹，戳了个对穿。

这个黑头套有够悍，嚎叫一声，刀转回来继续斩。

路生比他快，抽刀出来第二次捅进去，跟着一脚踢到他膝弯，咔嚓跪地，再一脚踢到他头侧，砰一声撞去墙，叫都叫不出，黏着墙慢慢滑落地板。

左边那个黑头套的刀还卡在他肩上，路生不等他另一只手抢到，头顶肩扛，整个人冲向前撞到他接连后退，几步之后重重抵到墙上。

他给撞得接不上气，伸手狂打路生背脊，按着刀身向下捶。

路生再撞他一头，伸起一只手掐住他脖子，慢慢站起来，扫他一眼，瞪着走廊那一头几个人，一点一点收紧手，一直掐到他喉咙咯咯叫着翻白眼。

路生一放手，他整个人瘫倒。

路生探手上肩，把那把刀拿下来，伤口不算深，只是拖动了一阵刀刃染着好长一道血。

血红锃亮的一把刀平举着，然后手臂展开，刀头向走廊那一边伸过去，对准了那几个人。路生抬抬下巴，眼睛放亮，粗声大喊：“来啊！”

那四五个怪叫一声，掉头跑进楼梯间，咕咚咕咚飞跳下楼梯逃命去了。

熟口熟面的几个都是陈宗佰的手下，几次见过他打人，没胆再试。甘春见都放倒两个，侧眼看到，快步扑去关住楼梯门，钢管插入门柄卡死。

路生愣了一下，转回身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过，差不多都躺着，有的晕死，有的缩起身哼痛。还剩下一个站着的，在他身后好远，两只手捉刀，从头到脚都抖抖震。

发现路生看到他，那个人想喊一声，结果颤颤的嗯了一长调。

举起刀到半路，松手丢开，猛然坐到墙边抱着头呜呜啊啊的叫起来……好像在哭。

路生有点莫名其妙，走过去敲晕他。甘春见把楼梯门关实，走到电梯门边研究下，再跑到蒋少住屋那边，门还是锁死，听一阵没声没息，应该都不会再有什么埋伏。

终于松下一口气，周身骨痛肉痛到散架，贴着墙喘。

回头看到路生蹲去玻璃门前，继续头先没搞完的事，刀插进门缝，用力劈，把锁头撬开了。

甘春见急走到他身后，捡起地下割到烂烂的外套，衬里撕开，按在路生肩上。路生抬头看他，低声说：“阿甘，好似有声……”

甘春见俯身探头，跟他一起听，隐约听到点声音。

虽然打赢一场，用两个搏十倍，不过他们现在状况都糟到不行。呆在走廊太被动，完全不能肯定接下来出现的是哪边人，蒋少始终没现身，陈宗佰不知躲在哪边，是凶是吉都要进去看一下了。

两个人走一圈，把地下还能动的全部打昏。

路生大步迈进去，甘春见急忙跟上，扯着他慢下来，站到身后。

前台空荡荡，转进去分了几个小间，前面几间推开都没人，跟着有一间储藏间门锁着，路生上来砸开，甘春见轻手推门，光线暗，慢慢看清有四五个人并排躺在墙角，都晕着，还给人捆到粽子样，有的被打破头，看去是蒋少贴身的几个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