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光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郭汉奇为了实施和成光一拍即合的共同理想,动用了不轻易使用的人脉关系。中国人情关系的价钱那叫一个贵!不是哪个角色都消费得起!
不管古玩字画金条限量版奢侈品正品飞天茅台酒LF红酒花了他多少银子,也不管帮掌握审批权的裸官在国外的老婆孩子海外购房私设挪移国有资产账户跨国转移私人资财花了他多少工夫,最重要是击中要害,让成光的餐饮公司能顺利在国内上市。
至关重要的文件批复在郭汉奇殚思极虑大费周章鞍前马后……简而言之是相当劳神费力地周旋下总算获批!成光代表自己准备要上市的餐饮企业稳当过会,整个过程反倒更像是在云端飘飘忽忽走了一趟万无一失极度稳妥的过场秀,身临其境却有真境如梦似幻之感。
郭汉奇将好消息告知成光时,成光和从韬张开臂膀紧紧相拥,就像各吃了一粒速效定心丸一样,心中悬了多时的大石头终于落下,眼看愿望实现,喜不自禁。
在郭汉奇巨细靡遗面面俱到无微不至的帮助下,成光的餐饮企业快马加鞭赶上了年底末班车登陆中小板成功上市。
股票面值10元,每股发行价为28.68元RMB,超额募资。人民币普通股六千万股上市交易当日,截止收盘价涨幅达到35%。一年后股价逆势上扬持续走强,公司市值翻番,也使从新股申购就长线持股至今的股东账面收益翻倍。
从不起眼的街巷小餐馆,成为国内上市餐饮公司,真正名声大振风生水起,历时四年,这样迅猛的成长速度发展势头,很像坐火箭狂奔。即便坐火箭狂奔,由成光带领的团队演绎起来怎么看都是步调一致稳步行进。就像成光细履平沙般前行的步履。这是成光折射的领导风范、个人风采与魅力。
第14章:最狠的报复
中国香港
本以为靠个人实力就能赢得一切,可是,当你入局越深,你越难以自清更无法脱身,只会陷入更森暗无底的深渊。你爬得越高,所需要的资源就越多。
这意味着焦维和慕亨的私人关系更加缠绕错杂。
古人云:工夫不负有心人。有志者事竟成。这两句话用来形容扶摇直上今非昔比的焦维再贴切不过。
焦维夙愿得偿,坐上了副总宝座。他很快意识到,晋升到副总的位子,已经到顶,是他职业生涯的极限。再向上的空间不大。他开始为自己筹谋退路。
如今,他与慕亨平起平坐秋色平分,慕亨对他已没有利用价值,他踹掉慕亨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慕亨教会焦维一些潜手段,比如:规避汇率风险、合法避税、通过赌场洗黑钱、转移非法所得……这些方法焦维未必会用,却可以了解操作方式和运作套路。
而慕亨教给焦维这些招数的真正目的远没有表象的简单。他要和焦维分享不可告人却业内皆知的“秘密”,就是想绑定焦维,拖他下水。一旦哪天慕亨出事,焦维也难逃罪罚。
焦维多么精明能干!他早就识破了慕亨的私心。他留了足够多的证据用来自保,也为慕亨日后的东窗事发推波助澜了一把——他匿名寄了一份举报慕亨参与的一宗性交易的证据材料给香港证监会,彻底并利落地送了慕亨最后一程,将慕亨更快地推入监狱。
这是焦维杀人不见血、连根除掉慕亨的最好办法,也是唯一眼不见为净、与慕亨一刀两断的方法。
慕亨的末日,应该快到了吧。
焦维站在租屋的窗边,轻挽着白窗帘,看向灰蒙蒙的惨淡寂寥的天空,没有一只飞鸟掠过,没有一朵白云飘过。
一阵急促刺耳的电铃声,显示着探访人固有的急躁与凶暴。
焦维不疾不徐打开棕红色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却厌恶的脸庞。
慕亨沉默不语闪入门内,关上门。
他眼含愠怒幽怨,冷冷逼视着熟视无睹的焦维,更加火冒三丈。
他和焦维维持这段地下情少说也有五年了吧。如他当初料想的一样,他只能得到焦维的身体,不能妄想得到焦维的其他更多。他原以为只要有充足的时间,或多或少能感动焦维。谁知,焦维根本是铁石心肠,他触及不了他的心半寸!他的专心一志只换来一场空梦!他一败涂地!
焦维曾有的媚笑和热情里没有一丝真诚,没有一点情分,若是牵强说有一点情,那也是冷酷无情的情。
又倒退回了初始,那种无限的冷漠像往伤口上洒盐的酷刑一般伤人。
或许,慕亨本就不该奢望焦维能真心对待他。
他想痛掴焦维一顿,他想狠揍焦维一通。然而,怒火无法抑制将要失去焦维的强烈感觉,这感觉化为暴怒咆哮。“我知道你心狠手辣!过河拆桥对你来讲根本算不了什么!可你不想想,我为什么对你有求必应?我喜欢你,对你好,你怎么能由始至终都无动于衷?”
焦维神情冷峭。“我和你本就是基于互相利用的关系,你利用我的身体,我利用你的权力和经验。牵涉感情未免太可笑!”
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说明不带一丝感性彩,理性、冷静、平稳得过头。
焦维的反应令慕亨爱恨交加、咬牙切齿,心中如万蚁噬心般焦躁,面容笼罩着浓雾一般的愁惨,狼狈不堪。
慕亨再次自取其辱遭受冷遇,恼羞成怒之下,像一头失控的鳄鱼,张开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扑向焦维一味撕咬,恨不得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让对方血溅当场才解恨。
焦维侧身躲闪开来,反剪慕亨双手,把慕亨的整副身躯压在穿衣镜上,开口即是冷言冷语。“你觉得我该为你一厢情愿的感情负责么?你跟一个没有爱的人交易,是你的选择,没人拿刀逼你这样做!一切都是你自讨苦吃!我没必要负责你所谓的对我的感情!”
由于背后强大的压力,慕亨的半边脸与镜子太近,两面都有压迫感,以至于他看不清焦维脸上的表情,只看得见自己模糊的眼睫毛不停颤栗,眼中有泪有恨,心中的热度变为冷然。“你翻脸不认人!我也曾被你利用过,你竟然一点不念旧情?对我毫不手软?”
“是你喜欢看我戴的面具多过我的本相!如果不是你好色,我也没有空子可钻!我们所有的交易到此为止!你回归你的家庭,你的生活圈!我回复自由,回复单身!”焦维早就期盼能跟慕亨划清界限形同陌路。
“焦维!你休想轻易摆脱我!”慕亨像打通了某个身体穴位似的,忽来一股神力,挣脱了焦维的钳制。
焦维被那股强力冲开半步远,右臂和头撞到墙壁。
猝不及防的刹那间。
慕亨从后腰处抽出一把手枪,瞄准焦维头部。“焦维,你要知道,干不干你的决定权始终在我这!放不放走你照样也是我说了算!”
焦维已经预料到慕亨会朝他开枪。他抓起手边墙角处的玻璃花瓶用力敲碎。
花瓶破碎声和枪鸣声一起响起。
焦维并未脑袋开花一枪毙命,只是左小腿中了一弹,弹孔处顿时血涌如泉。
焦维手握半只边沿处呈犬牙交错状的玻璃花瓶残骸,尖利的前端正对准慕亨的颈项。只要他一动手,慕亨的喉咙就会被刺破,必定会出现血喷如注的惨景,就此送命。
慕亨手里的枪到了焦维手里。
焦维卸掉枪里的子弹。金属子弹落地又弹跳起来的鏦鏦响声,错落有致,瑽瑢盈耳,就像抗战成功后奏响的钟鼓噌吰的欢歌。
他将抢扔还给慕亨。“你打我的这一枪,就当你自愿终止我跟你的交易!”
慕亨站到焦维方才站的位置,接住空壳手枪,一言不发。
他默想:焦维,你今天不杀掉我,是你失策!我以后还会再找机会搞你!只要我还想干你,只要不是我放开你,你就别想抛下我逍遥快活!
慕亨走出了满是玻璃碎片和焦维血迹的屋子。
焦维等慕亨走后,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
他留慕亨一条命,并非出自一念之仁,而是要慕亨留着命去受牢狱之苦!杀死慕亨,是很痛快,但太便宜慕亨,只有让他受尽变本加厉的折磨、践踏,才是最狠的报复!而他这些年所受的蹂躏、痛苦,才更有价值!
即便这会是另一次危险的源头,也阻挡不了眼下米已成炊的局势。
焦维躺在医院养伤的次日,发生了涛生云灭,却又是意料之中的事。
慕亨被香港证监会调查员拘捕归案。
慕亨候审期间,他的老婆提出离婚,带着没被冻结的全部家财和儿子移民加拿大。
慕亨被依法定罪,判刑四年,吊销执业牌照,终身不得从事金融证券业工作。
苏轼曾说过一句立志名言:头虽长低气不屈。而焦维之所以“头虽长低气不屈”就是为了挣到应得的酬劳,并看到慕亨锒铛入狱这一幕。
焦维养好小腿上的枪伤后出院。
两年前,他预估到美元会跌,黄金期货会由熊市转牛市因而带动实物黄金步入上涨趋势,他投入三分之一积蓄做空美元,又投入三分之一积蓄购买大量实物黄金。
两年后的现在,做空美元给他带来了真金白银的巨额收益。国际金价翻了十倍。他决定长期持有这些黄金,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抛售变现。这是他从独立研判独立操作的个人投资上赚到的实至名归的第一桶金。也是这第一桶金令他萌发了落叶归根之感。
现在,焦维有钱了。可以买最贵的名牌衣服,住豪宅,吃山珍海味,却都没兴趣。因为他比较换算过用同样多的钱可以回大陆盖N所希望小学,为学校添加配备N多设施设备,买N多图书、学习用品、生活必须品,增强师资力量……这也是他从不犯傻去买价格与价值严重悖离、买回来就立刻折价的奢侈品的根本原因。
他仍旧只爱喝某一间港式茶餐厅里的丝袜奶茶,吃路边摊卖的肠粉和车仔面。
他依旧怀念铭刻至深的往昔——因为成光曾参与其中。
焦维辞职后,对香港已无任何留恋。
他打定主意回内地找成光。
不一定非要和成光再续前缘,因为他知道,当他错过与成光共度一生的机缘,也就只剩能和成光做朋友的缘分了。
他仅仅是作为一个老友去看望成光,想看看成光现在如何生活。是否平安健康?有没有称心如意的新伴侣?事业是否顺当?日子过得是否开心快乐?幸福美满?
如此而已。
第15章:倦鸟知还
中国内地W市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以绵柔之力打落了枯黄孱弱的梧桐树叶。
焦维长途跋涉找来了成光的餐馆连锁总店。
临近午间,已有或开着轿车或三五成群撑伞的人来此吃饭。
焦维从容不迫,直奔前台而去。
“我找你们老板成光,你跟他说:我是焦维。”
前台接待员是个面若桃花的小姑娘,小姑娘不敢怠慢,给成光打了一通电话,放下电话后,她笑容适度灿烂地看着焦维。
焦维尽管已不再青春逼人,却仍然俊美,仪表堂堂,沉淀后的成熟气度,举手投足间都充满沧桑又略带忧郁的复合型魅力。
“成总说让我先招呼你进包房雅座,他正从分店赶过来。”小姑娘边说,边领着焦维往楼上走。
是个中等包房,装修格调清雅至极。淡绿色的壁纸上盛开着泛金的白牡丹,隐隐散发着一股不仔细闻,几乎闻不到的极淡极淡的幽香。
桌布干净素淡,与造型独特的深色木椅子形成视觉反差,反显出品位高雅不凡,独创一格。
“铁观音、普洱茶、茉莉花茶,您喝哪种?”
“茉莉花茶吧。”焦维喜欢清淡的茶。
半杯茶工夫。
成光溢满笑容,推门而入。当他接到员工打来的电话,说是焦维找他。他略微吃惊了一下,旋即平定下来。从分店驱车赶到总店,与焦维别后重聚。
重逢的一刻,多少有点激动人心,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焦维拿着茶杯的手定在半空,唇角微微扬起。他已有很多年没这么放松地笑了。见到成光如约依然容光焕发,活力依旧。他终于能心安理得地释怀过往。
“你几时回内地的?回来多久了?”成光关切地问。像对待一个阔别已久的故友。
“才回来,一回来内地就来找你了。”焦维淡淡然回答,轻轻地放下茶杯。
“你住哪儿?”
“酒店。”
“你还回香港么?”
“不回了。以后我就待在内地。”焦维摇着头说,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
室内忽然陷入一阵缄默。
看着故作轻松轻描淡写的焦维,隐藏着满身伤痕、疲倦不堪,神骨俱冷。这样的焦维,让成光看了心痛不已,却不能言语。
焦维不再是成光记忆里的焦维,却依然是个美男子——冷峻,深沉,黑暗,寒冷。焦维,只是不再年轻了,他的美,却依然动人心魄。
成光投去的欣赏目光,从恋人变成了朋友。
他们之间,最少最多,都只能用朋友一词概括。
“我们店里的招牌菜,你可得试试!”成光率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毕竟,他是主,焦维是客。他要拿出主人家应有的风度招待这位初次登门拜访的老友。“你还爱吃鱼么?”
焦维点了点头。
“店里的红烧鲤鱼不错!鱼肉非常肥美,味道鲜甜!我们店以少加甚至于不加食品化学添加剂而闻名遐迩!所用的配料全部来自于原生态地区纯天然的香料!你可以放心吃!来一条吧!”
焦维又点了点头。
红烧鲤鱼端上桌时,原先的服务员身旁又多了一个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就是从韬。成光让前台转告他到包房见一个老朋友。
焦维瞟了从韬一眼,就看出他和成光关系匪浅。
成光亲呢地搂住从韬,笑着向焦维隆重介绍。“他叫从韬,是我老婆。”
焦维放下刚举起的筷子,面上露出浅笑。他暗自打量着从韬。从韬和成光一样帅气。浓眉、大眼睛、高鼻梁,聪明、灵动、坚毅。
焦维的目光很自然地滑过从韬的双手,看到了对方手上隐约可见的暗黄老茧——这种老茧是长期干粗重活形成的。想必是个饱经风霜、吃过苦的苦孩子出身。心想:原来是你,运气这么好能站在成光身边。也许我该感谢你能陪伴着成光,不论苦乐酸甜都不离不弃地陪伴在成光左右。
成光转向从韬,继续介绍。“他叫焦维,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友。”
从韬微笑着看向焦维。他知道,焦维就是曾经伤过成光的旧情人。暗想:原来是你,不珍惜这么好的成光,才让我有了机会。不管我跟成光之间的缘分从何而来,我也许该感谢你放弃了成光。否则,不会有位置让我站在成光身边。
这顿午饭,吃得像久违的家庭聚会。
谁都恪守着本分,小心翼翼不越界。不越界,就意味着不会有新的伤害。
焦维只吃了几口红烧鲤鱼,喝了很多白酒,这样他可以大大方方装醉。可以装马虎、耍赖一下,忘记他来此的目的,只为了看看成光,看他过的怎么样,怎样生活。不是暗怀贪心的期待,不是为了挽回成光,与成光旧情复燃。
他不去触碰内心的伤痛,是怕溃烂化脓的伤疤,又撕裂出新的疼痛,又划伤出新的伤口。不断地重复糜烂,永不愈合。
成光与从韬令人艳羡的恩爱,水R交融,更衬托出焦维内心深埋的凄冷情伤,像落日侵松的割裂,像枊昏花螟的浑沌,与萧条苍茫、黄沙漫漫、阻绝人迹的苍凉荒漠如出一辙。即使他早该心如止水。即使他早已失去为成光黯然神伤的资格。
他趴在饭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迷糊间,他听见有人说话。
“我打的送他回酒店。你去巡视分店。”
他知道说话的人不是成光,背他上出租车,送他回酒店房间,为他泡醒酒茶的人也不是成光。
“你没醉吧?我知道你没喝醉。你的状态根本不像一个醉酒的人。你只是借醉逃避,不想面对我和成光太过亲热。你看了刺眼又心痛,对吧?”从韬托着下颚守在焦维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