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悲凉不幸的坎坷人生屈指可数的幸运中，遇见成光要排在第一位，其次是遇到厚道仁慈的餐馆老板夫妇，还有那位村里惟一一个同情他，住在村口的“空巢”老奶奶。

成光给了他新的家和很朴实很可贵的温暖，鼓励支持他自学成才，给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他感激、崇拜、挚爱成光，决定全心全意死心塌地跟成光在一起，组成一个两人为计数单位的家庭，像普通夫妻一样共同生活。

成光对从韬的感觉，是从怜悯到欣赏，再到深爱。这个过程很自然就发生了。至于是谁先爱上谁，已不重要。面对如今深深相爱感情稳定的两人，追究爱情起源显然没有任何意义。

成光和从韬，他们都是自强不息的人，唯有这样的人才会拨云见日苦尽甜来！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听完从韬洞悉本质力透纸背的长篇大论后，都倍感疼痛和不可名状的悲伤，都难过得想落泪！成光也不例外。

一个所有权空置的国家，一个腐朽、堕落、倒退、凶残、悲惨的时代。一介草民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几乎无力改变社会全貌。尽管如此，有些事仍然可以尝试去做，也必须尝试去做。正义的推动，从来都是由百川归海众志成城的抗争开始。因为，绝望只会教人奴性顺从权势，下场只会更凄惨。只有希望才会教人且驱动人们进行维权反抗，没有起初的反抗，就永远不会有胜利，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人事代谢和有益的良性循环的改变。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愿当被欺压被侵害的奴隶和牺牲品。

一个崇高伟大的想法被从韬的话刺激成形。

成光脑海中描摹出一幅幅栩栩如生恢宏壮观的图景。

为了有书不能读的从韬，为了忧惧而堕入“歧途”的焦维，为了和他们经历相似的孩子，为了更多穷人家的孩子不被现实不被命运绑架！

他们在认清事实的同时，依然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们这一代人，恐怕很难看到民主民富时代的到来了。但我们仍然要心怀希望！不能急于求成！因为我们志在长远！因为我们将要做的事情，是保障穷苦的孩子受到有质量的教育，保护他们的创造力，培养他们的凝聚力，让他们平安健康快乐幸福地茁壮成长！我始终认为多元化教育形式（模式）才是解决根源问题最釜底抽薪的办法！会逐渐改变一定范围内的生态环境，这种效应会蔓延、扩散、放射，能够惠及更多人！换句通俗易懂的话说，就是用点连成线去影响面！也许历经很多代人的法制建设的完善和进步及与之配套起支撑作用的其他多方面等等的共同努力以后，会迎来真正的民主民富时代。而我们将来所做的一切事情的价值和意义将慢慢体现出来！我们目前要做的事是更加努力，整合一切有限的资源，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并且决不能动摇信念和决不能失去信仰！我和你一起坚持，我们一起发挥愚公移山精卫填海的精神，去实现心中憧憬的美好愿景！毕竟，我们不甘被现实奴役！尊严和骄傲，我们要靠顽强的抗争和实际的劳动去获得！我们会死，但我们的精神可以留世永存，薪尽火传！这是我们此生必须坚守的精髓，值得每个人继承和传扬！”

从韬能深切感受到成光的脉搏有力的跳动，他血管内流淌的热血奔流不息。他的炽热、痴狂、坚定、执着由毛孔深入皮层至血液，感染激荡着从韬的灵魂和志气。

他知道想要在中国造福穷人很难，然而这世上没有比身为中国人在中国造福穷人更有意义。

成光不顾天热和渗出表皮的密汗，紧紧拥抱着从韬，和他分享生命意义与人生真谛。

“谢谢你带给我生命意义的重要启示！我们可以用现有的全部资源作为一个试点，试着加入一钞田园革命’。我们可以大力促成一手创办的餐饮联锁企业上市，成立一个名为‘明火’，主旨为帮助贫困学子成人成才的教育慈善基金会。你愿意加入我人生终极理想的奋斗阵营么？”

“我当然愿意加入你人生终极理想的奋斗阵营！我会为之倾尽全力，燃烧生命！”从韬的头斜枕在成光的右肩上。

“这是个任重道远的艰巨任务，我们尽力而为就好！做不完做不成的交给后辈们去完成！如若我们今生今世能做到1%，至少成功了1%，离终极理想目标又近了1%的里程！比起连1%都不做要强多了！如果连1%都没做，那就是100%失败！”

“哥，你太有见地了！我完全同意你的见解！”

“你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和主意。如果是很好的见解和主意，我会听取采纳。”成光鼓励从韬抒发己见，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再渺小的智慧力量，聚集起来都不可小觑。

“暂时没有，以后可能会有。”从韬仰面，调皮一笑。

每个人贮藏于心底的火焰梦，都是一簇熊熊燃烧生生不息的火种，积攒起来的威力可以无穷大。

如果拥有这股力量的人们汇聚起来，团结一致，他们为人类创造的价值或造福人类的范围可以超越一己之力的绵薄与局限。

这便是星火燎原的力量。这便是“明火”这个民间公益组织应运而生的初始和终极意义。他们作为政府公共功能的补充而存在，是社会组成部分的毛细血管，是一股不可或缺极为重要多多益善的中坚力量。

第13章：风生水起

成光想实现终极人生理想，终究要经历一波三折的考验，才能抵达桃红李白丹枫黄杏的理想彼岸。

从韬照管餐馆日常运营，不能抽身离开陪同成光去乡间实地考查。

成光只得亲自跑往城乡结合部和偏远农村的田间地头，考查农民们的实际产能和收入数值，尤其是菜农果农、牧渔养殖户。

餐馆采购食材除了去大型农贸生鲜批发市场，现下进货又多一条渠道，就是直接跟农民们订购食物原料。两种渠道相比较，他觉得后者性价比更有竞争力，可以省去很多成本。

他跟农民签订订购协议。联系运输物流公司，签下运输合同，还买了意外赔付险。

他奔波往返于城乡之间。

他自己不厌其烦找当地农民、农业部门、地质部门、气象部门、民政机构、基层前线干部，中高层管事领导，就为了收集整合科学准确的信息，将农民散户组织成一个集体合作社形式，然后要以前中大科大的校友帮忙合作开发设计耕种晴雨表软件和农作物电子交易系统平台。

耕种晴雨表主要为农民起到播种的风向标式引导作用，避免农民盲目跟风种植造成产能过剩。实时上传有效告知网络涉及区域内试点，农作物种植的品种数量，帮助农民调节产能，防止重复菜贱伤农的悲剧。造假者一律严惩不贷。

农作物交易系统平台主要为实现供需双方，货品与现金的充分对接。所有畅销、高产量或是滞销的农产品都可以在这个平台上交易。基于平台优势也可以帮助农民团购种子、化肥、农药、饲料之类的生产资料。这种远程网络交易，成光借助了网络电商的分销渠道优势。他不仅为自己的餐饮企业开通了同城异地美食电商服务，也在网页上链接了农作物交易平台的相关信息及软件免费下载服务，还专设了全天候人工语音咨询服务台，配有专员提供技术支持。

他亲自培训试点的大学生村官和受过义务教育有文化基础的农民子弟，教他们使用便利的耕种晴雨表软件查看最新的种植信息和用交易软件上网交易。

他打算将餐馆一楼三分之一面积的空间拨出来，建造一个“田园革命”自由市场的试点。为有需要的农民卖家与人民买家，搭建一个互惠互利的公平交易平台，提供零门槛公益性质服务。让农民赚到理应得到的报酬，享受到手持现金实实在在的实惠。让老百姓买到便宜又新鲜的好菜，体验到货币购买力瞬间提升的实惠。

本来这是个极好极美，令人感动到流泪的开端。

现实情形却远远不如预想的那般顺利。

“田园革命”自由市场试点，好景不长，仅仅实行营业了两个月，成光就收到有关部门开具的越界经营罚款通知单，勒令他禁止经营“非法”项目。

他用脚趾想也知道遇到的显而易见的阻挠是什么！不就是源于某些部门的利益诉求么！嫌他抢走了附近超市的客源，令超市卖菜的营业额直线下降，害他们收的税费少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成光只好以他的方式向某些部门做出不伤筋动骨的妥协退让。

尽管有钱能使鬼推磨，有贪官的地方反而好办事能成事，但这个潜规则也存在一体两面，不可尽信，要一分为二、辩证去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民与官斗，总难免会吃些暗亏。

为了事情进展得顺利一些，为了少吃点暗亏。成光逼于无奈去打通层层关卡。由下至上，以不同形式贿赂了不少行政工作人员和官员。他明明做的是图利民众的好事，不仅得不到应有的支持，而且还要被重罚被害群之马设下的重重羁绊弄得束手束脚。甚至要用污秽不堪的手法才能施行正义之事。他的满身正气必须包裹于杳黑世俗之下。这不能不算作现代社会的昏黑悲哀。如果前车之鉴的历史以令人哀痛的方式重演，就失去了该有的警醒世人的作用。

成光按照话事领导的要求，准备了各种材料递交行政事业窗口申报，加紧沟通，等确切消息，审批通过后缴费拿各项证照，全程手续办下来几乎跑断腿。

交钱事小，证件齐全合法营业事大。

他赔了一点用于贿赂官员的成本，也就是银行账户里的利润，造福了一帮农民和平民百姓。

这世上，损己利人，没多少人能做到。成光把利看得很淡泊，他需要钱，不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是为了做慈善。钱，对富人的价值和意义，更多是锦上添花的效果，是钱生钱利滚利的利器与杠杆。

他曾穷过，他知道钱对穷人来说意味着濒危中的雪中送炭，意味着更多颠覆性的可能性。但他更懂得财富的意义。他赚得的利润全部取之于民，便想更加有效地运用这些钱来用之于民，为贫民谋福利。

成光回到家时已经深更半夜。

房里亮着灯，从韬还在等他。

“你困了就睡，别等我到太晚。我最近忙太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居无定所，吃饭睡觉都不规律。”由于太过奔波操劳，成光开口的声音略为沙哑，疲累尽显。

从韬眯了眯眼，走向成光。

成光见到从韬一脸倦容，疼惜地搂住从韬的腰，吻了吻从韬的额头。“你怎么憔悴成这样？是店里生意太忙，把你累成这副模样？”

“我想你想憔悴的……”从韬抱住成光不撒手。“你专心忙你想做的事，别操心店里的生意。我就不告诉你——生意好得很！我每天去银行存钱，看着存折上数字的增多，可高兴了！这是我们的共有财产呀！能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成光轻抚着从韬清瘦的背部。“你要多注意身体，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他顺势将体重变轻盈的从韬抱到床上。“我一出差，你就玩命工作，不爱惜身体，不好好休息。我真担心你被风吹走。你再无节制地瘦下去，我罚你在家闭关休养一个月！不养肥五斤以上，不准出门！”

从韬会舒绽着笑容，听着成光充满怜爱口吻“数落”自己的“不是”之处。

“我要是再出远门办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要走的路很漫长，你可不能甩开我折在半途上。知道么？嗯？”

“知道！嗯！”从韬皱了皱鼻头，从鼻腔发出一声很重的浊音。

成光极快地舔湿了从韬的双唇，让从韬的嘴唇在柔柔的灯光下看起来湿润诱人，他轻轻咬住这双唇，如饥似渴如胶似漆地吮吻。

“我准备训练一个具有牺牲奉献精神的徒弟，再聘请一个职业经理人来管理生意。我要跟你一起去做慈善！”

“那你得让你那位徒弟签一份稍显苛刻的‘不平等条约’合同，要他终生不得跳槽，不得另起炉灶。当然，我们会给他最好的薪酬待遇。至于请职业经理人，你没经验，可以找猎头公司帮手寻觅一下适合人选。也可以让郭汉奇推荐一个，他接触的管理人才比我们多。下一步，我准备让公司上市。等公司成功上市，你再跟我一起去做慈善。好么？”

从韬默记成光话里预示的计划信息、包含的指示，并筛选出极具参考价值的意见和建议。“参照你说的话去做也好。培训人和找适合的职业经理人都很花时间。我多一些时间准备更好！”

由于近期国家金融证券政策转向，郭汉奇帮成光筹备接近一年的上市计划搁浅。

郭汉奇坐在餐馆贵宾包房的沙发上，跟成光一起集合智力，淋漓尽致发挥见微知着的本领和特长解读公开信息，盱衡大局。

尽管对于一去不返的大好形势百般无奈，但在现今复杂多变极端低迷的情势之中，成光的餐饮企业想在国内上市也并非全无机会。所谓的回天有术，不过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机。谁更有手段，谁就能更快达到上市目的。必要时，郭汉奇也会出招借用外在人力去疏通打点利害环节。虽然他和成光不是利益共同体，但他们志同道合的人生追求与理想捆绑在一起，同样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物伤其类的关系。成光碰壁折戟，郭汉奇心里一样不好受。

“你们的餐饮公司想上市，照目前情形看主板肯定上不了！我去监管部门‘走动走动’，最快年内最迟明年，中小板也许有机会能上。要是还上不了，你就等着上创业板，如果连上创业板的希望都没了。那我们就只有破釜沉舟一门心思去新三板场外挂牌交易融资！”

郭汉奇语毕，抓起桌上的罗汉果茶喝了一大口。抬眼望向成光追问。“我说了我的思路，你有什么看法？”

餐饮企业想上市，很多东西不能标准化量化为数据，反而这些不能数字化的东西就是餐饮企业赖以生存并得以长久发展最为稳固的基石，也称为无形资产，是餐饮企业在市场竞争中的核心技术与竞争力。

“你的思路符合一定的逻辑，有你的道理。我的看法是如果国内不能上市，那么我们只能另辟蹊径转战香港甚至于海外寻求上市了。”

“你的看法也不失为另一条可行之道！只要是我能帮你的，我就是千方百计，使尽九十牛二十虎之力也要帮你到底！”

“我信你！要劳烦你为我辛苦奔波，多谢了！”

“你也要做好最坏打算，万一国内香港甚至国外都上不了市。你也不要太纠结于上市。即使不上市，你们的餐馆企业照样可以发展壮大！造化人类的口福！”

“你放心吧！我不会舍本逐末！我希望自己的企业上市无非是想扩大影响力！引入更多资本！然后用融到的资金循环发展企业，从中抽取部分利润做公益事业。我想成立一家‘明火’慈善基金会，以教育为主。你听出来了吧！我想借助融资的资本力量实现一个公益梦！专为那些贫困学子提供教育基金，奖助学金。最好能控股一些有办学资质的义务教育或职业教育机构。可以给穷人家的孩子多提供一个选择和一条出路。我现在的想法还不太成熟，不够周全。你有好建议和补充可以帮我提出来。”

“哇烤！成光，你现在通体发光发亮了！你是这个时代的英雄伟人啊！”郭汉奇表达着饱含赞许与敬重之意的叹服，有一种找到组织的归属感。“这么有意义的事，必须算我一份哦！钱和力我都能出！你只要开口，我号召全公司人捐款捐物简直是举手之劳。”

“一步一步来，稳扎稳打。先上市，再做慈善。给你预留一个巨大的想象空间。”

“我想象力很丰富！我感觉我们合力做慈善会产生奇迹和喜剧！做慈善是急不来的事。一辈子做不完。只要世界上还有贫穷，慈善业的发展将永无止境。总之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啊！”郭汉奇的最后一句话一语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