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重新装修小饭馆，将之改头换面。

装修以实用为主，风格简洁明快，能刺激人们食欲，适宜餐馆。一楼分成多个功能区，厨房、储藏室、厕所、食客吃饭的地方，秩序井然。二楼为住房，只有一间卧室，一个小厕所，一个很小的厅，连着小阳台。

成光趁休息日空闲时间，找给他设计名片的小公司帮店里设计制作了一些优惠券和会员折扣卡，以便在餐馆装修期间派发给上门吃饭却败兴而归的顾客，顺带推销一下他们的新业务，以留住并开发潜在的部分客源。

第三卷：明火Ⅲ

第11章：为了更远大的理想而改行

很快到了年底，而餐馆最快要等到年后才能开张营业。

成光在拿到厚厚一沓现金奖金后，向老总提出辞呈。

老总颇为吃惊，成光职业生涯的黄金上升期才刚开始，竟然辞职。出人意料之余，他为成光叹惋。

“若我升你为公司总部的CFO（财务总监），你还会执意离职走人么？”

“我心领。但我有更想做的事情。我还会辞职走人。要是公司需要人手救急，可以传呼我。”

老总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并未接话，也未作徒劳无功的多余挽留。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聚散无常。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成光回办公室收拾私人物品。

郭汉奇一脸憋闷的表情，倚着门框，看着已经清理完桌上东西的成光。

成光按住郭汉奇的肩膀。“你继续待在公司，使出吃奶的劲往上爬！能爬多高爬多高！然后再使出吃奶的劲坚决稳在高位！以后我的餐馆做大做强要上市，IPO（Initial Public Offerings，首次公开募股）还得靠你全力帮忙呢！”

“爱情的魔力真大！你为了帮从韬，居然连CFO的位子都可以放弃？”

“别把我说得那么伟大！我对CFO的头衔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只不过，我选择做自己更想做的事！那将是我人生事业崭新的起点！”

“我的雄心壮志没有你那么明确。但我会尽力帮你！你需要帮助，随时开口！随时找我！你怕麻烦我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我不怕麻烦你！我是从韬的骨灰级铁杆粉丝！我会经常去你们的饭馆饮汤吃饭！”

“听你这样说，当初我死缠烂打要和你做朋友，值了！”

“你又煽情！别逼我当街泪奔！”郭汉奇在感性中适时幽默了一把。

“呵呵……你太可爱了！”

“你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我！你现在是有夫之夫！被你‘老婆’从韬知道的话，会往给我喝的汤里下毒……”郭汉奇故作一脸并不惊恐且喜感十足的“惊恐”状。

“郭汉奇，你想多了！”成光满额头黑线，眼中和嘴角却溢笑。

这大概是史上最欢快的职场别离场景。

成光与从韬的人生因为对方的加入，而变得四季分明有滋有味。

成光从未想过对焦维的余情会因为从韬的介入而这么快冷却。他曾以为焦维是此生最亲密的人，能与他相伴到老。直到认识从韬，他才明白真正能相伴到老的人并非焦维，而是从韬。

从韬抚平了他内心的创痛。而他也平复了从韬心里的创痛。他们都带着各自的创痛，互相依偎着来温暖彼此保护彼此。他们永远不会摔碎、摒弃、埋葬对方的真心。

被现实横刀截断而结束的初恋，会放在回忆里最恰切的位置。

他内心深处依然惦念着焦维，却不再爱他。他不会让过多的回忆挡住本该属于从韬的位置。

W市的冬天依旧冻手冻脚，屋外风号雪舞。

室内柔暖的灯光，衬出小房子里浓郁的家的气息。

从韬洗完澡，打着寒战裸身钻进被窝。

成光脱去衣物，跟着钻进被窝。

他们四目交接，对看了一会儿。

从韬毫不犹疑，用温热的身体一寸寸挪移着挨近成光。

成光的左手穿过枕头与从韬脖子之间的空隙，扶住了从韬的后颈，右手缓慢地在从韬周身游移。

从韬一米八的身材，精瘦修长，肌理细致，男性特有的力量感隐含其中，美得惊艳。当成光拥有从韬的身心，他觉得幸运和感恩。

当从韬被成光抚得目光迷离，浑身发热颤抖时，成光抬起他的一条长腿，慢慢地艰涩地进入到他体内。

从韬只是轻轻咬了咬牙，眉头都没皱一下，被爱的痛感跟他过去的经历相比，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成光律动了几分钟，停下下身动作来安抚从韬的欲望。

从韬抓紧了成光的一只手，移到自己腰部。

成光更用力地将从韬抱得更紧，胸背相摩，两具身躯紧密相连。

成光越来越激烈，从韬的躯体越来越热。

一波颠簸连贯的颓波突浪般的G潮濒临，飞喷冲激的浓稠液体注入从韬体内。

从韬战栗着喘息。

成光吻住从韬的双唇。

从韬勾住成光的脖子，回吻成光。

甜蜜沁入心脾，缠绵至极。

大年初八，餐馆开业。

成光和从韬成了正式的小老板。他们雄心勃勃，想要大干一番。

按照成光的设想和规划，他要把小店经营出规模来，最终做成上市餐饮企业。如若有幸，说不定能进入世界五百强企业名单，与李嘉诚的企业齐头并进，与百盛餐饮集团一决雌雄。

经过一年的摸索总结，他们修正了一下发展目标，调整了一下经营项目中时令特色食物的品种和供应量。全部改成限量出售。酷暑有鲜榨果汁，严冬有瓦罐煨汤，用来搭配蒸虾、卤虾、炸虾、炒虾、烧虾、油焖虾、香辣虾。全都为了方便客人，满足他们的不同需要。他们很尊重市场的新陈代谢和自然规律，更尊重顾客需求。

他们非常注重食品安全，坚决不用地沟油，不制假售假。因而，他们极力整合上下游供应链来降低经营成本保证食物品质。

仅一年，纯靠口碑传播，餐馆生意从旺变得火爆。

他们考了驾照，买了一辆面包车，既可以采购买货，又可以私用。请了两个伙计，帮餐馆打杂送外卖。给店里安了固定电话，装了冷暖两用柜式空调。给储藏室换了两台新型节能冰柜。弄了一部发电机，以备停电时继续供电。

从韬拥有了自己挣钱买的第一个手机。

大半年就收回了初期投入的大笔成本。照此生意额，再过大半年就可以扩充店面。

郭汉奇是餐馆的常客，经常带同事来吃饭，经常订盒饭外卖，也经常义务为餐馆做口头宣传，帮忙发些店里的优惠券。

最近，他忙得抽不开身。听说，他又升职了，再节节高升下去，很快逼近老总的位子。不过真到那时候老总也该光荣退休了吧。

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

过了太久起早贪黑的日子，突然能得闲睡个长觉。成光有点不适应。

成光揉了揉从韬硬质的黑短发，亲吻了从韬的耳朵，吮吸了从韬凸起的喉结。

从韬骨子里的纯情和痴情在脸颊上氤氲成霞，浓艳动人。

成光准备起身拿B险套，从韬阻拦。

“你不怕得病么？”成光颇觉惊奇。必要的防护措施还是应该坚持。意外的悲剧多半发生在人们最为疏忽的时候。

“得病就得病！生老病死你都和我一起，我怕什么？！”从韬毫不畏惧。

“傻孩子，我们也可以健健康康的同舟共济！”

从韬笑着将成光搂得更紧。

成光分开从韬的双腿，戴着套顶进令他熟悉又依恋的身体。

郭汉奇如愿以偿爬到了最高位，当上了公司老总，这也是有些人奋斗终生追求的终极职位。

成光和从韬合开的餐馆扩大了经营规模，已经有了两家分店。开始承接团体散客们的年夜饭、各种筵席生意。他们依然保留着让生意风生水起的那间小餐馆。那是一切转机的起始地——爱情、事业、理想。

小餐馆里装载的回忆太多，见证着他们发家致富的每一步足迹。

劳有所得，也是一种幸运。

第12章：大白菜，命案，难圆的火焰梦

餐馆经营大致上步入正轨、颇具规模之后，从韬总会忙里偷闲上网看一档关注落脚点为国计民生的财经节目——《财经L眼》。由于休息时间不固定，他不能用电视在特定时间收看GD卫视《财经L眼》栏目的直播，只好用电脑从网上观看节目。他是此栏目的忠实观众，每期必看。也是铁杆L粉S粉W粉X粉及其他“杂粉”。除了看节目外，还购买了L教授以及常驻重量级嘉宾的全部着作用来自学。这位现代著名经济学家是从韬第二崇敬的人。他也崇敬某些座上嘉宾，他们都是他现实生活中不曾谋面的老师，他们学富五车学贯中西以智启人各有千秋，在他心中的排序与L教授并列。他心目中最崇敬的人在自己身边，也是他的爱人——成光。成光教会了从韬很多东西——一些用钱买不到换不来的终身受益且值得代代相传的精神财富，和英国颂扬的贵族精神极为相似，将他从一个业余爱好者指导成了业余中的专家水平。成光给从韬施加的正面影响，令他受益匪浅，毕生难忘！

闷热的仲夏夜这晚，从韬为成光和自己分别冲泡了一杯提神醒脑清热解暑外加明目的绿茶。

他神态放松，怡然地端着绿茶边喝，边围观了《财经L眼》的一期话题标题为“菜贱伤农，菜贵伤民。”的节目。

节目内容围绕着三十九岁的山东菜农韩进自杀身亡，留下了妻子和两个未成年的女儿的事件和广东番禺一个农妇，喝农药自杀，所幸被抢救回来了的事件展开。

前者自杀的原因很简单，一万元的投入，六亩田，两三个月的持续劳作，精耕细作，最终换来的是八分钱一斤的菜价，在自家悬梁自尽。后者自杀的原因也是因为收购菜价低贱而酿成不必要悲剧。

这场惨绝人寰的菜农自杀引起的轩然大波，只是一个社会民生问题的引爆点。

通过集中爆发的菜农自杀所累计的命案，暴露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经节目中的专家深入研究剖析揭露真相——最主要的问题不是出在中间环节，而是出在从菜农处收购菜到运输至零售终端过程中的“最后一公里”上。税和费才是没有惠民的根源，才是压垮菜农的罪魁祸首。

菜贱伤农，菜贵伤民这两头的反差，多么发人深省，又多么需要“有关部门”反思。政府盈利的手最不该伸向“最容易”捞钱的民生领域，却偏偏伸向了民生范畴，任意宰割着毫无招架之力的小老百姓们！因此，当社会上出现某些匪夷所思愤愤不平的现象，不必感到奇怪，更不必动怒。这两种情绪都无济于事，不会为改变现实带来正能量和可行有效的解决办法。民生现状反映着政府执政思路的倚重和执政能力的强弱。经常给人民带来灾难的政府绝不是好货。政府是为人民而存在的，核心意义是为人民服务。如果政府不重视民生，国力会越来越亏空，那么一旦遇上气象万千洪水猛兽般的危机或虎视眈眈气势汹汹的强敌，无力抵抗气息奄奄，只有死路一条。

从韬看完节目，全身如遭电击，神魂俱震，放杯子的声音比平时重，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不规律地剧颤。不是桌子，不是余震未止的茶水，不是飞转的电风扇……

直到成光由从韬身后按住他的肩膀，从韬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双肩在簌簌抖着。

从韬倏地站起，仰观着成光亮如星子的明眸。

成光知道从韬此刻最需要有人倾听有人抚慰，因为他眼中聚满了悲愤填膺和隐动的泪。

从韬忽而毫无预兆的开口，竟是最心有灵犀的默契。

“那些贪污腐败自以为是急功近利丧尽天良的脑残官员，跟一伙为富不仁，道德、良知、社会责任感沦丧的黑心奸商一起，官商勾结为非作歹，压迫侵蚀民生！”

“……面对这样一群只会牟取私利，冷血麻木得毫无温度和痛感，不断以权力寻租等方式来破坏社会公平竞争秩序，不惜以杀鸡取卵破坏生态环境的愚不可及的行径，断子孙后路的贪官污吏，危难时刻不推我们去死就算好的了，我们能指望他们什么？我们只能靠自己，积极主动去建立一个社会组织，来维护权利和改变现状！”

“……我很怀疑他们是真愚昧真弱智，还是明知毁灭性灾难惨不忍睹的严重后果，依然态度冷漠，依然蔑视自然，依然独断专行！政府主导投资拉动型经济真他妈的畸形，将民生民富致于何地？凭什么民生要为畸形的经济增长模式被牺牲被漠视？凭什么政府为了维持虚假繁荣、好看的GDP数字，默许国进民退？强迫纳税人担负高额成本，为他们的不当行为买单？任由他们敲骨吸髓予取予求？凭什么少数既得利益集团敢漠视并凌驾于百姓权利之上？他们凭什么本末倒置压榨、剥削、掠夺、洗劫民众权利和财富，而不是绞尽脑汁竭尽所能来保护民众权益和财富！大国寡民比小国寡民更恐怖更悲哀！”

“……本该政府图利人民的义务和责任，现在却逼迫我们老百姓自谋出路，天理何在？这个畸形变态的中国社会真他妈的毁人！政府生怕人民富裕起来似的，生怕为人民干点真正实惠、造福子孙后代的事情！难道政府只有一条思路，只会一根筋走错路？不能靠提高人民生活质量和福利，让畸形病态的经济模式转型为以人民消费（内需）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么？为什么允许政府盲目投资造成巨大浪费和损耗社会财富，而民不聊生放任不管？为什么政府不能换个跟民生和人民幸福挂钩的考核标准评判官员功绩以及委任职务？为什么不能施政廉洁，废除‘三公支出’？节省每一笔开支，把每一分钱用在解决民生问题的刀刃上？为什么政府财政和管理环节不能公开化透明化？为什么法律形同虚设，法官不独立？为什么没有严正有效的监督惩治机制？为什么外交弱势，主权被侵犯，领土被侵占，一而再再而三‘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丧权辱国？……我最关心却最悲恸最无语问苍天的还是——为什么不能藏富于民？民主民富的时代，在我的有生之年，真的不会到来么？”

从韬很少情绪失控，这次失控足以说明他胸中怒吼澎湃的愤慨已经积压多时，且到了不能再继续累积的程度，他急于也只能通过山洪暴发式的出口成章的口头表达方式来泄愤、倾倒不良情绪。

当阴暗被逼入墙角，当负能量被全数清除，光就会姗姗来迟般地显现。

成光的难受一点不比从韬少，他一点不为从韬气壮山河的言论讶异。

从韬好学深思，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善于提炼精华，自成体系，良玉不雕，拥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这种无师自通的灵性与天分实属难得。从韬总能洞见症结，一语中的。

从韬显然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赶超势头。成光为此骄傲自豪。

成光抱住从韬仍在战栗的身体，用下巴蹭了蹭从韬的侧脸。

从韬抱紧成光，把脸埋进成光的颈窝。

他想起了父亲在没有任何安全防护措施的建筑工地高空作业，不慎坠落，工伤致残，事故责任方却拒绝赔偿，最终因无钱医治而死亡。

他想起了母亲卖血染上艾滋病，被村民集体冷酷的嫌恶和抛弃逼得上吊自杀——死无葬身之地的不能安息。他连收尸的权利都被无情剥夺！

他想起了只认金钱不顾亲情的舅舅霸占他们家的耕地，联合村长和房地产开发商强拆家徒四壁的容身之所，害他失去了家。

他想起了成绩优异勤奋刻苦的自己因为家变、家境贫寒交不起学费，连高考都无法参加，要被迫辍学，并被恶劣的舅舅和无知的村民，漠然地嫌弃、冰冷地孤立、残忍地驱赶，只能背井离乡打工谋生，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