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憔悴之北方有佳木——三尺雪
三尺雪  发于:2014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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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雒棠反唇相讥,他便笑着躲开了,雒棠在那明朗的笑容中怔了怔,直到和众人进了毡房,心下还回味良久。

雒棠痴痴看着身旁的人,他虽在众人中沉稳寡语,气度雍容、风姿无双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比肩,众人的眼光打着转,都忍不住钉在他身上,连粗枝大叶的异族大汉,都执起酒碗为他们二人频频敬酒,问长问短。

可他不知殷无寒也在席间偷望过他多少回。

因此这酒喝得二人心猿意马,谁知却没完没了了,好容易等到酒残人散意兴阑珊,已及至深夜。

等到掌着马灯走入穆青安排下的毡房,雒棠只觉得脚下发软。

草原牧民所酿烈酒,果然不同于寻常美醪,辛辣呛喉,过后又通爽畅快。

他们所居毡房也与砖石明瓦的房屋大有不同,室内陈设简陋,却结实、干燥、温暖。

雒棠摸索着放下灯,便一头扑到在厚实宽大的软毡上,犹自神迷。

殷无寒也饮了不少烈酒,然而天性警觉下头脑比雒棠冷静许多,他欺上仰躺着的那人,只见他双目微饧、双颊嫣红,衣襟在溽热拉扯下略敞着,心中顿时躁动起来。

离开半石山庄这一路上,两人并无太多耳目跟随,侍从围绕,虽是以心相许却因舟车劳顿,且要时时警惕提防追杀者的踪影和气息,不由自主节制着床弟间那事,并无放纵,所以一安顿松弛下来,加之烈酒作用,涌动的情潮片刻便能引燃一场大火。

殷无寒撑起上身,合围拥住床上无力反抗之人,只听他低低道:“这酒……果然好烈……”,由他呢喃,自去俯身舔吻那醉红的耳根,舌尖下酥酥麻麻的触动霎时勾起情欲,雒棠于酒醉中略一惊醒,下意识反手紧抱住殷无寒,任他身上引人沉醉的气味充满了鼻端,只是深深嗅着,下身不觉磨蹭着,意识里却不知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殷无寒吻过他脖颈、喉结,间或细细的啃啮,之后勾开他唇瓣,缠上他柔软微颤的舌尖,深深地、几下便吻得雒棠喘不上气来,他却又舍不得放手,抱住情人的双臂越来越紧,两相厮磨中,下方明显的分身顶住了身上人。

殷无寒睁大眼睛眼睛,对上雒棠浮着水色迷离的眼,因他毫不掩饰的迅速动情加黑了瞳色,深不见底。

他复又埋头下去,认真的亲吻男人的每一寸肌肤,而身下之人的动作都配合着他缓缓进行,遇到阻碍处便让他轻柔地挑开衣襟和衽带,那吻得绵密悠长,施吻之人却愈发气促不已。

一次终了,两人都喘息不止,两具躯体却不曾分开,雒棠终于意识回笼,睁开又黑又湿的双目,过于激烈的情动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望着殷无寒温柔与炽热交织的面孔和神色,小腹还在阵阵发紧。

“……雒棠……”柔声唤着。

“……嗯?……”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魔物……”殷无寒不仅说话带着颤音,呼吸也一下一下打着颤。

雒棠含春一笑,快感再次越闸洪水般磅礴澎湃席卷了两人的心魂,丝丝麻麻钻入滚烫的血液,也一下下钻入心髓,仿佛永远无法停息。

长夜寂寂,他们终于可以肆恣欢爱,终于可以不再顾忌他人垢谇谣诼,再也不会有谁来打扰,有谁来阻挠……

******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肉肉和恩爱太少,所以到这里……俺的爪爪控制不住了……所以……就像洪水一样尽情来吧……

再,本章月删去八百字左右,见谅……过后会补偿大家的!

32、

傍晚中的草原是慵懒缥缈的,雾霭低回,在草尖和山丘上萦绕,迷了归牧者的眼,好像一下子,家就会出现在身前,静静等待他们回来。

雒棠骑马出现在一个低缓的山崖上,远远眺望到他与殷无寒的那座毡房,小小坚固的毡房怎么看,都能让他心头压下的不安缓和下来,沉静如丘峦间曲曲绕饶的河水。

来到马场以后,他们为穆青、乌格兄弟二人分管了一群马匹,由座下宾变为得力的“手下”,生活就心安理得和规律起来,每日日出放马,日暮收鞭,马匹数量不多,草场路途又不十分遥远,无须太多操劳,因此可以称得上纵情不羁。

今日殷无寒没有随他放马,因穆青听得他略懂医术,便请他一早去为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诊看痼疾了。

雒棠一路飞骋奔下草坡,将马儿赶回围栏,就迫不及待跑来掀开家中厚实的绒帘。

小小的屋里空无一人,殷无寒还未回来。

雒棠看看日影,山头已遮去小半个夕阳,忖度殷无寒有什么事暂时绊住了脚,不如先备下吃食等他来好了。

揭开瓦罐,在毡房外简单的石头灶边劈柴点火,割了几块风干牛肉,文火炖上鲜美的肉汤,雒棠就折身下了离家不远的清曲河畔,他解了腰封发带,除了衣袍,弧线优美、极有力度的身形步入水中。

每日奔走,难免渍些汗水面落尘埃,河水清凉潺潺,一望见底,很多人都极喜爱在这纯净的水波中载浮载沉,正好浸去浑身疲惫。

待斜阳缓缓下沉,暮色敛尽耀眼的光束,天边只余绚丽晚霞铺满天地,如血色般凄美,又如火炽般缭乱。雒棠自水面浮起,宽宽松松着了夹衫系上络带,信步向火苗温吞的石灶旁走去。

不知何时归来的殷无寒执长匕搅动热气腾腾的汤,另一只手舀了一瓢水正欲浇灭灶火,他偏头冲雒棠一笑,想要说什么,目光却停在黑发犹湿滴着水珠的男子身上,难以移开。

恍惚片刻,雒棠已上前,抬起他的头吻了上去,灵动的舌长驱直入。

三分霸道,七分缠绵,浓密得难分难解,勾在一起的舌搅起津液,湿滑挑逗,不分彼此,口中每一处舔动过的角落都很敏感,使两人渐促的气息融成一片,有些异样的味道悄悄钻入心扉,又痒又疼。

殷无寒抬手就着雒棠松垮垮的衣襟滑了进去,手掌触上他胸膛,是平滑中略带起伏的美妙触感,那手不禁移游起来,将他大半个胸口摸了个遍,又向下抚弄,领口被扯得更开,直到指腹碰到他收紧的腰肢。

雒棠的怀抱箍紧,陷入轻微的挣扎,不安分的手是四处点火的火星,可是这些天大火燃得过于旺盛,恐怕再继续烧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

殷无寒却不管这些,一反常态地心急,站起身扯动他衣领搂住他的腰就往屋里拖,不由分说连带他一起滚落在温暖绵软的床榻上。

雒棠依旧在挣扎,低声道:“……天色是不是……早了些……?”

殷无寒笑而不语,湿漉漉的瞳闪着亮色,平日里傲气飞扬的眉柔和动人,唇边笑意似有似无,唇色饱满水润,皆因之前的亲吻而轻微红肿,锁骨自斜襟坦露半边,阴影错落。

实在太过危险。

雒棠在心底叹道。适才随口编出的理由摇摇欲坠,不堪一击,本就不坚实的壁垒有化为齑粉的趋势。

不顾其他,雒棠再度覆上他的两瓣红唇,用舌尖辗转探求,突地心头一动,想起那夜山谷草丛中,他们气盛搏命之后,交缠在一起爱恨难言的酸楚,殷无寒并非出于心意的冷淡和随波逐流,和而后的仇恨滔天,与今日实乃天渊之别。

那一次,未免有些遗憾。

“雒棠……不许胡思乱想……”殷无寒见他神思飘远,有些不悦地拉下他的内衫道。

衣衫从肩头滑落到手腕处,半裸了身体的雒棠邪邪一笑,犹豫的神色消失无踪,捎上了某种脱缰的野性,连殷无寒都不由为这露骨的狂热缩瑟了一下,心头掠过四字“走火入魔”,只听他意味暧昧地道:“无寒……你可别怪我……”

说着手指按上了他衣物合整的腰侧。

难以抑制的低吟穿透了夜色,无边的幽黑里,投入的两颗心已然浑然忘我。

殷无寒有那么一毫后悔,性爱余韵下,指尖在无力颤动,连身下的皮毛床褥都抓不住了,还未从绷断的神经中恢复过来,更激烈的骇浪又迎面扑来。

他想忿然喊出声来,然而已不能言,强大骇然的愉悦又一波波袭来,痛苦不已可欲罢不能。

“……停……快……停下……”颠覆意识的快感让他有下一刻就完全迷失了自我的害怕,语言在喉咙转了几个圈,断断续续挤了出来。

身上的人只是加大了动作,让他再也无暇去想这些。

未至天明,小屋内狂热的纷乱终于慢慢平息下来,身上布了一层薄汗的两人手指交扣,安静地躺着等余热散去。殷无寒眼中是情欲在极端一泻而下的迷离和空蒙。

好容易恢复了气力,他一翻身压住雒棠,拨开他额间再次被浸湿的乌发,咬着牙看他:“……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少时见他懂事沉默,不曾想竟在家中圈养了一只野兽。

雒棠抱住他,咬住他柔软的耳垂含糊笑道:“不色胆包天,哪有我们今日。”

“我怎么不知你何时吃了豹子胆了?”

“是你给我的胆子!”

“即便如此,我让你停,你有没有长着耳朵?”

“哦,你说了么?”

“说与不说无妨,只是从来没人对我这般过!”

“除了我谁若敢,我见一个杀一个!”

“……”

“……”

“睡觉!”

“睡就睡!”

殷无寒取开雒棠搂在身上的手臂,侧了身背对着他,身后却没有呼着热气凑上来的怀抱,分外安静,待他细细听到均匀的呼吸时,才道原来那人已陷入梦眠,累得没有力气了。

他复又去端视雒棠的睡颜,见他眉心微颦着,嘴上残余的笑意甚是跋扈满足,殷无寒笑了一下,安歇了一阵,苦思了一阵,翻来覆去一个多时辰,还是忍了腰酸股痛爬起来,稍整衣容走出毡房。

昨日午后,枭阳宫暗卫带来的消息,再一次化作冰霜冷了他的面孔,他垂睫敛目,冷冰冰对着虚无的空气,身上戾气渐重。

他抬手盯着自己的掌心,掌纹横错紊乱,命理难料,再神机妙算的人,怕是也不能看出端倪妄下断语吧。

可是他自己却知道自己的命。

他手上沾染的血腥实在太浓重,太阴厉,永生永世都洗刷不了,抵赎不尽,只有堕入无间不得轮回,遭六道地狱之苦,方是业报。

没有人能渡得了他,救得回他,苦海中若能拥有一分常人的幸福甜美,都在命途之外。

这么说来,他此生此番际遇也算得上奢侈无度了。

垂下手,袖口盖住手背,殷无寒含着不知何以的淡薄浅笑,又来回踱了几步,不时望望寥廓漭漭的天际,不多时,空中便远远闪来一点飞影,是一只灰颈鸽,那信鸽扑棱棱落于他伸出的小臂上,腿上绑了新的书信。

殷无寒取下信函,放飞信鸽,才慢悠悠展开来看,平静无波的表情下不知又涌动着什么。

在他背后不远,微启的门扉里默视他的雒棠,却锁住了眉峰,跟着他的动作思量着,直到他折住信函顺手毁弃,又沉吟片刻反身回来,才蹑足上了床铺,佯装不曾苏醒。

殷无寒进门来,步履轻不可闻,过了须臾,他冰冷的指尖落在雒棠脸上,动也不动,那股透骨的凉意冰醒了他。

殷无寒凝视他惺忪的眼:“明日我还要随穆青去马场东边那家人家去,不能与你一起晨起走马了。”

雒棠踞坐而起,也直直看他,像是要从他身上看穿出两个洞来:“明日我也不能牧马了,要和马场的人去市集贩马,他们那日都说了,你不知道?”

“许是当时没有听清吧,”殷无寒神色极其自然地撇开,报之一笑,“这些天我们都想着些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无形中,一道隔阂如无力挣去的禁锢那般慢慢地慢慢地筑起,窒住了人的咽喉,雒棠很想帮他和自己圆这个谎,可他无法欺骗自己:“你想着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内心的打算我也无从知晓,你让我怎么猜?”

不知是否是光线下的错觉,殷无寒被霜天冻得煞白的脸上刷上了一层轻薄的灰败,他神色一凝,又听回身躺下的雒棠道:“大冷天的跑出去,你不累么?快躺下再歇会儿。”

殷无寒依言躺下,却是合衣而卧,屋中再也没有人说话,也再没有交握着对方的手。

隔日雒棠便随马场的几人赶往互市了。边境互市每月一次盛大的赶集,毗邻的城镇和小国的商贾都会载满琳琅满目的商品聚集在市集上,令人应接不暇,大半日都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马场的马儿体格剽悍,毛色发亮,头方耳廓,引来不少青眼,雒棠也不由忙碌起来,待到他终于得空可以喘口气时,一个裹着头巾的陌生异族女子忽从他后面拉了拉他衣袂,塞给他一张纸条。

“三公子,我在东边街角等你。”雒棠暗地看着那一行字,心不由一提。

这字迹陌生中透着三份眼熟,心怀这可能是一个陷阱的猜测,雒棠决定还是去会一会送字条的人,他向马场的人告了一个藉口,小心观察着四周是否有异样,一面穿过人群来到东边街道的一个小巷口。

“三公子!”一名青衣男子果然在那里等他,一及雒棠出现,就伏身下去,急促地唤道。

原来是曾追随过雒棠的青衣人之一,他怎么会来到此处的?

雒棠一凛,心中顿时明了他与殷无寒的藏身之处已不是秘密。

难道平和安详的生活就要这么快走向尽头了么?

雒棠苦笑一下,扶起他忠心耿耿的属下。

青衣人本也都是空桑山庄的人,能随他雒棠出生入死甚至违背殷无寒的命令,实在是义气可表。

雒棠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我不是让你们都安安份份留在锁烟楼么?”

青衣人道:“是锁烟楼主人让我来为三公子带一封书信,她说她大概知道那少年的去向。”

雒棠一心找寻的少年就只有单儿了,玉辞又是从何知晓他和单儿的动向?

见雒棠神色阴晴不定,青衣人解释道:“三公子,您所寻的那位少年曾来过锁烟楼,后来无故离开,好像说着要寻仇,我们都不敢拦着他,玉辞夫人就派人暗中跟随,直到半石山庄那场大劫,我们才得知公子您的下落,忧心不已,而那少年却失去了消息,自那以后,我们就四处搜集你们二人的行踪,所以……”

青衣人发觉雒棠一直沉默不语,就咽下了后面的话,转而问道,“公子,您现在是否真的与庄主在一处?”

雒棠定了定神,却道:“你留下书信速速离开吧。”

青衣人望着他沉郁的脸色大惑不解,却也只得掏出书信交付于他手中。

“此地不宜停留,你还是快回锁烟楼去吧,我尚能自保,庄主也很好,不必挂心。”

青衣人指着信道:“可是这信……”

“信中内容我已猜到几分,你回去之后我自会与玉辞联络,”雒棠看一眼一头雾水的青衣人,语气缓和了稍许,“你且放心,我若保不了单儿就绝不会有事,或许不日还要请玉辞相助,你回去也好接应我,只是这里不免有耳目,绝不可耽搁。”

青衣人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辞别了雒棠就离去了。

33、

回到马场,草甸上已是夜阑沉沉,不见星光,雒棠时视线内唯一的灯光,就是那座小屋门口悬挂的风灯,指明了他回来的路。

那暗沉沉的光忽闪忽闪的,一有风吹过就跳动几下,苟延残喘般维系着一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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