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果报(生子)下——静兮妖三
静兮妖三  发于:2014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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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默念了一遍心经,然而心中澎湃的情绪不曾稍减。

纵桃花万千,纵我佛归心——

心动,缘起,情生。怨不得天,由不得人。

第五十三章:心慕君兮君不知

烈日当空,红衣少女进屋打了一个转身,复又出来,对晋息心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他还是不愿见我?”

袭烟看着站在自家庭院中已有三个昼夜不曾阖眼的僧人,为难道:“世子说在宫里已与息心师父说分明了,让息心师父不必再来留心苑……即便在这里再站上十天半个月,世子也不会见你的。”

晋息心皱了皱眉:“我知晓他生我的气,但我与小湖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等关系。”

“袭烟知道,但世子是这么嘱咐袭烟的,袭烟不敢忤逆世子之意。”

其实她也自有自己的小小算盘,自从世子7岁那年初次把晋息心带回来,就一直是世子在单方面付出,单方面一心一意对他好;晋息心不仅不领情,还总是以各种方式伤世子的心,几次三番下来,连局外人的袭烟都看不过眼。

世子为了他,甘愿做被动接受的一方,甚至甘愿承受逆天孕子的苦楚;他倒好,左一个言府千金,右一个白狐少女,要做父亲的人了,还到处招惹桃花不断,像话吗?更别说这个男人还是自诩为佛门高僧的出家人!

世子真是太宠他了,这次定然要好好生一回他的气,活该让他也尝尝闭门羹的磨折滋味。

袭烟心里这么盘算,嘴上却依然很是善解人意,温柔如水:“息心师父,不如你还是先回宫里等着,捉摸着世子消气了,再来哄他不迟。你总这么一动不动杵在院子里,世子为了不想看到你,不愿意出房透气散心,对胎儿恐怕不好的。”

听说对养胎不好,僧人顿时面露迟疑之色。

他那日紧随着御辇从宫中回到留心苑,陆子疏动作却比他快上半分,一进门就嘱咐袭烟把人牢牢挡在外面。皇帝在陆子疏房中坐了两个多时辰才走,一国之君走的时候,对被拦在外面的僧人看了好几眼,眼神里一副“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表情。

估计他也借机在陆子疏面前说了很多对自己不利的话吧,晋息心心里不快的想。

他站在陆子疏寝房门外等他,那个房间原本是他和陆子疏同寝之处,陆子疏不给他进房,他就坚持着不肯挪地方。

堂堂一代高僧,在猛然开了窍的感情上,思维举止却幼稚得像个闹着要吃糖果的孩子。

袭烟见他迟疑,以为他定然要知难而退了。

世子在房中足不出户的这几天,嘴里虽然说得硬邦邦的,不见晋息心也不准他进房门一步,可是袭烟好几次看见世子眼波偷偷瞟向门外,他到底是嘴硬心软,心疼那人昼夜不曾阖眼的就那么站在那里。

为了给世子扳回一城,不要总是被晋息心吃得死死的,袭烟故意添油加醋的说湖妃娘娘好几次派人从宫里捎来消息,要请大师进宫叙旧。看来,湖妃娘娘跟大师感情很好呢~~~

故意拖长“感情很好”四个字,陆子疏又给惹炸了毛,冷哼一声,抛下一句“他情愿站在外面,就让他站到死好了!”撒手不管。

先爱上的先输,世子已经输得赔了心又赔了人,不能再让晋息心得寸进尺下去,要给点适当的教训。

本着这样的心态,袭烟款款笑道:“是啊,息心师父,你还是先离开留心苑吧,袭烟担心世子一看到你就肝火大盛,他已经好些天吃不下膳食,连药都不怎么用心服了。”

话音一落,眼前银光一闪,那银发僧人竟然是沉着脸,直接从她身边掠过去。

袭烟刚刚来得及转过身,就看见晋息心一掌轰开陆子疏设下的结界,径直进了房。

——这根本是地痞无赖的做法好不好,你们佛门的涵养去哪里了,你千年的修心都是修的假的吗?

眼睁睁看着那佛门高僧瞬间流氓化的举动,身为小小凡人的丫鬟阻挡不及,只能在心底默默腹诽。

******

陆子疏房中亦有结界,一进房,就见房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白雾,就如同那日在霖善寺后山的竹林中般,漂浮着香氛和暧昧气息。

这点障眼法自然拦不住晋息心,袍袖一扬,房中视野顿时清明。

掩藏在屏风后的身影,淡若轻云。冷冷道:“汝何时变得如此粗俗暴力起来?”

晋息心滞了滞。

他想说我担心你的身体,听闻你这几日生我的气,一直不肯好好用膳和服药……

可是跟陆子疏相处的这千年岁月中,素来是陆子疏缠着他黏着他,素来是陆子疏对他温声款语连蒙带骗,他自己从来没有哄过他,哪里懂得说话的艺术。

木讷而不善言辞的僧人,心中是一片好意,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现在身子不同以往,我不能坐视你糟蹋自己。”

“吾之身体,与汝无关。”

“孩子是我的,就与我有关。”

“哦?”屏风后的人心中渐渐涌起一丝怒意,嘲弄道,“汝所在意的,只有这个胎儿而已?”

“我应承过你,在孩子平安降生前,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吾问汝,汝所在意的,只有这个胎儿而已?”

陆子疏话语中已有不加掩饰的恼怒,晋息心毫无所觉,依然按照原本思路,一板一眼的回复他:“莫再同我赌气,孩子要紧,你先出来用些清粥好不好?袭烟说今日汤药尚在炊房中熬煮,一会我去替你端来。”

屏风后身影微动,一阵香风刮过,陆子疏稳稳当当落在他眼前,紫眸锐利如刀。

银发僧人松了口气,“子疏,你肯现身就好……”

“汝站在屋外三天三夜不曾阖眼,千方百计讨好吾,就是为了吾腹中孩儿安危?汝片刻也不曾顾及过吾的感受?”

晋息心目光落在他挺起的小腹上,陆子疏衣袖一遮,护在身前,挡去他关心的目光,僧人便微微露出了急躁的表情。

陆子疏定定的看着他,他从未见过他这种温柔关切的目光,他曾经肖想过无数次能在这个和尚面上看见他为自己焦虑、担忧和心动的表情。没想到他梦寐以求那么多年的眼神,如今初次看见,竟然不是为了他。

心里慢慢浮起一层无法拂去的苦涩,像无处不在的微尘,拂落还满。

孩子的确是他用来牵制他的手段,孩子也确实是他想要为这个榆木脑袋孕育的情感结晶,可是是他弄巧成拙,他渴望他的目光为自己停留,却并不甘愿孩子分去他所有的温柔。

这种心态很微妙,就像吃自己孩子的醋,分明没有道理,可是制止不了。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冷冷问,“是不是汝就不会陪在吾身边?”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

晋息心亦愣住了神。

如果陆子疏未曾有孕,他已然和他举掌相向,师仇是他俩之间绕不过去的鸿沟天堑。即便他无法真正狠下心肠来对他动手,结局也定然会是拂袖而去,从此天涯两忘,再不牵连。

正是这个孩子的存在,给了晋息心陪伴在陆子疏身边的理由。他对他有了自己也不敢承认的情意,对他动了心,他期盼能够多留在他身边哪怕一日。但是这种情愫,晋息心无法也不敢摆到台面上,他若对他承认了他的爱意,就等同于背叛了师父,背叛了当日被挟持的霖善寺众人,更是背叛了一以贯之的寻佛之路。

半步之遥的距离,他却是站在他面前,无从宣之于口。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一说即错。

僧人面上闪过一抹挣扎神色,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硬下心肠,道:“你早知我是为这个孩子而来。”

一道锐痛直刺心间,虽然早知晓会是这样无情无欲的答案,陆子疏还是抱着些微期冀,想从他口中得知不一样的结局。

铺天盖地的虚弱感席卷而来,身子晃了两晃,指甲深深嵌入紧攥的手心里,白皙手掌慢慢滴下殷红血液。

他漫声道:“是么……吾早该明了汝的心意,不该有多余冀望。上千年了,吾怎么就总是这样,执迷不悟呢?”

晋息心心惊的看着他死死咬住自己唇瓣,脸色好似想哭,又好似在笑。他上前两步,捉住他手臂:“子疏,先去床榻上躺下。”

陆子疏用力甩开他手掌,嘴角噙笑,“免了,汝不就是顾忌这个孩子的安危么?吾乏了,千年来追逐汝身后,看惯了汝的脸色,忍受汝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离、羞辱、心无旁骛……汝要什么,吾便给汝什么好了,——”

蓦然变掌为爪,长而尖锐的指甲深深向自己腹内倒扣而去:“——吾这便把汝心爱的孩子挖出来给汝——”

话音犹在耳际缭绕,动作却已快如闪电,凝气指掌陷入腹内数寸,鲜红顷刻顺着手腕汩汩滴下。

晋息心猝不及防,一刹那间只觉魂飞魄散,心胆俱裂,低吼一声:“陆子疏——!”

扑上去死死攥住那人插入腹中的手腕,不许他再继续深入,心下剧痛:“子疏,是我过错,是我失言,你勿伤害自己——”

温热的液体染上绢白里衣,在地面洒落点点朱红。那人咳出一口血来,总是调笑没个正经的紫眸里是深深的倦怠。

“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他平静的,几近心如死灰的转过眸去,“汝走罢。”

深植于心的情根,究竟要如何才能拔除?

他终于看开,终于对他放手;不见其面,不闻其音,不重其言,是否斗转星移,自然便除?

“陆子疏——”

陆子疏失控的低声咆哮起来:“——离开吾的视线!!!”

第五十四章:险些小产

陆子疏失控的大叫,晋息心却死死攥住他手腕,上前一步,空裕的另一手顺势牢牢揽住了他腰身不放。

“我不走,”银发僧人呼吸亦有些乱了步调,眼前所见殷红,每一滴渗出都刺得他心痛欲狂,“我绝不会放你和孩子落单,有我在,哪一个也不准出丝毫差错!”

气力随着血液一并自体内一点一滴流出,陆子疏失去自制力,一手抵住僧人肩胛骨,用力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僧人坚实手臂反而越发强硬的揽着他,低沉声线吐出从未有过的霸道蛮横:“陆子疏,你给我听好,我不会让你打掉这个孩子!”

“哈,汝有本事,便留住它,咳咳……吾等着……”眼前阵阵发晕,他再也支撑不住,尽管此刻如此厌恶银发僧人的臂弯,却还是双膝发软,不由自主的向他怀里栽倒过去。方才伸入腹中的手腕已被晋息心制住,带离了体外,手心手背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陆子疏低着头,凝视着手掌那一片片不言而喻的殷红,狂乱的想着,这是他的孩儿,他曾经想过要好好保住、为晋息心诞下的孩儿——

多么可笑,他的所作所为,到头来一直是一厢情愿。既然如此,这个不被期待降生的孩子,就让它死在他生身之人手里罢——

一股佛门真气夹带特殊的暖流灌入陆子疏腹中,温润而宏大,包裹住陆子疏受创颇深的小腹。察觉到晋息心企图挽回那个孩子的性命,陆子疏在他怀中猛烈挣扎起来:“放开吾,吾不需要汝救它,呃啊——”

裂痛翻江倒海的袭来。

五个多月的胎儿,似乎已然有了反抗意识;它受到了来自孕育之人的攻击,仿佛要彰显自己已然是条成形的性命,当下愤恨而悲痛的折腾起来,用力在陆子疏腹中踢打翻滚。

腹中一阵强过一阵的搅动,孩子的踢打强劲有力,每一下都直接冲顶在陆子疏隆起的腹部。他一时痛得不能自抑,双手死死扣住僧人抱持着他的手臂,身子不住发颤:

“嗯呃——啊……”

晋息心眼见他忽然间身子剧烈颤抖,冷汗如水流般从面颊上渗流而下,痛得倒在自己怀中几乎要晕厥过去。情知不妙,孩子在做最后的反抗,很可能在折腾母体的同时也会将自身力量削弱干净。

他再不迟疑,将双腿发软的人打横抱起,越过屏风直接来到榻前。

陆子疏还在死鸭子嘴硬的拼命推开他:“汝……汝放开吾、啊……”

“都痛成这模样了,你还要逞强?”僧人难以压制心头焦躁,索性低下了头去,用力吻上陆子疏逞强的唇瓣,感觉到他薄唇柔软却一派冰凉。

突如其来的主动的吻,带有难以捉摸的蛮横与情意,陆子疏痛得神智迷糊,无从分辨僧人此举蕴含的温柔涵义。他只是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承接了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亲吻,模模糊糊安静了小片刻,很快又因为腹内绞痛而呻吟出声:“嗯啊……”

晋息心心里焦虑一刻重过一刻。

他已持续不断给他输入真气,护住他心脉不致受损;可是陆子疏毕竟是以妖身入道,他的功力属性不同于佛门正宗佛气。就算体内循环流动的佛气再充盈,跟陆子疏本身体质还是无法相容,空能阻止伤势蔓延,却无法弥合他腹内胎气渐渐虚弱下去。

晋息心紧紧抱着在他怀中不断挣扎的人,那人后来的挣扎已经不是出于要推开他的本意,而是随着时辰流逝,渐渐失去活力的胎儿的反抗,几乎到了要玉石俱焚的地步。胎儿的顽强,痛得陆子疏周身衣衫湿透了又干,干了再湿透。

他紧紧攥着晋息心衣袖,死死咬住的薄唇溢出破碎呻吟。

“息心……息心……”他喘息着,心间漫过一阵强烈恐惧,又有浓浓的自嘲。

谁让他不顾一切要怀上这个孩子,又自作主张想要把他流掉?

孩子想必早就洞悉了他的心机,对于他这样企图利用亲身孩儿来拉拢感情的爹爹,它想必也抱持着看不起的心态罢……

所以它要给他惩罚,即便要脱离他身体而去,也要他尝到这生不如死的小产滋味……

“啊——”陆子疏身体猛然抬起,双腿情不自禁张开,感觉到腹部隆起正在以极其缓慢而坚定的力度,向他下体移动。

愈加清晰而加倍的锐痛传来同时,陆子疏心底掠过浓郁而难以解脱的悲伤,他的孩子,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孩子,就这样亲手毁在他手里……

僧人沉稳面庞上也首露了浮躁情绪,他竭力按住陆子疏情不自禁想挺动腰部往下用力的举动,一边持续不断输入真气,阻止胎儿的坠势;一边努力用言语安慰:“子疏,不要用力,孩子会保住的,求你不要用力……”

怀中人胡乱摇着头,不知是在拒绝他的安抚,还是痛得神志不清,原本绾好齐齐整整的长发,已全数散落开来,凌乱发丝铺乱了一床榻。压在身下的绸缎般的紫发染上了殷红血迹,看起来有种别样妖异的美色。

“呃……”陆子疏挣扎着,想从剧痛中挣出空余喘息,却在刚张开口的时刻给又一股不亚于宫缩阵痛的激痛逼了回去。纤长手指胡乱抓挠着僧人衣襟,忽然触及到僧人怀中一方温润翡翠之物。

晋息心下山前,小狐妖送给他的吸取了山川灵气的翡翠玉镯,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陆子疏的手指尖乍一接触到,妖气相重,那本来是给晋息心渡劫解厄之用的灵物,慢慢散发出温润灵动的气脉来,顺着陆子疏指尖,一丝丝流入到他正剧痛的腹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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