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果报(生子)下——静兮妖三
静兮妖三  发于:2014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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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息心心里一痛,轻声道:“你从石阶上摔下来。”

“不过是脚底失了稳当罢了,当吾千年修行是花架子?”他嘲讽的道,硬着嘴,就是不想在这个石头和尚面前示弱。

晋息心道:“我知晓你功力精纯,但今时不同往日,毕竟孩子……”

陆子疏冷笑着截住他:“孩子,孩子,汝给吾闭嘴!吾没兴趣听那些上天好生之德的废话!”

瞪着他的紫眸在夜色中灼灼发光,气恼和凶戾交替浮现眼底,很是凶神恶煞。

晋息心识趣,立即乖乖闭嘴。

陆子疏这一胡乱动气,又有些头晕,夜风吹久了亦让他遍体生寒。

哼了一声,转背就要走,却忽然听得一直站在白玉石阶上,那个给彻头彻尾忽视了的皇帝,戛然问道:“子疏,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孩子是什么意思?”

尚站在白玉阶梯上的两人同时一惊,抬头望去,皇帝面庞隐藏在深沉夜色中,看不真切她面上表情,但声音听起来却是前所未有的阴鸷。

陆子疏忽然心下发沈,他竟会忽略了皇帝,她方才自身后猛然扑到他身上,显然已经摸到也看到了他七个多月的身子……

皇帝不带感情的声音继续发问:“谁的孩子?子疏,你肚子里是谁的种?”问一句,就提着龙袍,往下迈一道阶梯。

陆子疏挺直身子,脑海里迅速转过应对方法。

但他先前摔落石阶,惊魂甫定,又兼晋息心出现得突然,他恼火于在他面前给他看了洋相去,这一系列突发变故让一向才思敏捷的他思绪打结。皇帝节节逼近的问话,陆子疏居然张口结舌梗在了那里。

几节阶梯很快缩短三人间距离,来到陆子疏身前的皇帝,把目光幽幽游移到他已无所遁形的隆腹上,神色古怪得近乎阴沉。

她莫名的点点头,道:“朕早知子疏非是凡人,却始终不肯听信流言。有人向朕进谏说陆子疏是千年妖孽,他日必将成为皇朝之祸水——不过,朕相信子疏,子疏若要害国,必然也是被他人蛊惑陷害……”

她伸出手去摸到陆子疏挺起腹部,紫发男子一时间竟给她诡谲莫测的恐怖眼神慑住,由得她一双柔荑抚摸到了自己温暖隆起:“——子疏,你坦言告知朕,是谁把你弄成这副模样?”

为何人类女子也会有如鬼般阴森的眼神,陆子疏方张口说了一句:“皇上……”忽然就觉着了腹上一痛,那女扮男装的君王竟然沈了眸,用力朝他腹顶按下!

“唔……”他猝不及防,低吟方出口,已然有另一双手从旁牢牢捉住了皇帝手腕。

晋息心手指紧紧箍住皇帝纤细手臂,并不用力,却坚实如磐石,教人拼尽全力亦无法挣脱。

皇帝喷着火的眸子死死盯住他,僧人沉静道:“回皇上,子疏腹中所怀,乃晋息心的骨肉。”

他长身挡在陆子疏身前,面色古井无波,仿佛口中阐述的是如同打坐诵佛那般稀松平常的事。

陆子疏心头重重一跳。

皇帝大怒,嫉恨、仇怨、多年来苦追寻陆子疏背影而始终得不到他真正关切眼神的失落与绝望交织在一起,在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赢得陆子疏之心的男人面前,情绪彻底溃堤。

手腕给牢牢扣住,无法挣脱,皇帝便提高嗓音,震怒道:“出家人竟公然触犯淫戒,晋息心,你是欺朕新近登基,做不得你们佛门中人的主么!!!真真可憎可恼!!来人!给朕把这个淫僧捉起来,押往天狱!”

晋息心仍然擒着她手腕,却不去看皇帝脸色,亦没注意从四面围拢上来的禁卫军。他只调转了视线去看那面色苍白的人。

陆子疏定定站在他身后,没有开声,亦不看他,长长紫发垂落在他面颊上,把所有情绪都掩藏在紫藤花般的发丝下。

晋息心道:“一切都是息心妄自为之,皇上责难,请悉数降罪于晋息心之身,事情概与陆尚书无关。”

皇帝又气又恨,冷冷道:“无须你这种玷污佛门清誉的淫僧告知朕如何行事!!”

说话间禁卫军已将晋息心团团包围,刀戟寒光森严。晋息心松了擒着皇帝的手,皇帝后退一步,目光亦向陆子疏瞥了过去,以为他会出言干涉或为晋息心讨保。

可是陆子疏只是沉默,他垂着眸,修长手指轻搭在腹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到僧人给禁卫军押扣住。

银发僧人在禁卫军的包围下缓缓步下白玉石阶,自陆子疏身边擦肩而过,陆子疏依然头都没有抬,甚至没有侧身看他一眼。

紫色长发与银色长发在晚风吹扬中,于两人错身时勾缠在了一起,又迅即分了开去。

******

清心寡欲的僧侣身居牢狱是件极其罕见之事,而由于触犯出家人最忌讳的淫戒而被收押在监,更是令闻者啧啧称奇。

晋息心给关押进那座臭名昭着的天狱时,里头收押的重刑犯人,不论是即将押上刑场执行干脆利落的斩刑的,还是判决了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之类酷刑的,统统放下了自己命不久矣的忧虑,把关注的目光投向这个一脸正气、看起来器宇轩昂的和尚。

“诶,听说这个和尚犯了淫戒。”

“不是说出家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看起来入门前尘根就没断得彻底吧~~~”

“依我说,最彻底断根子的办法还是去宫里净身房挨那一刀,一了百了!”

“哇哈哈哈哈说得是——”

“和尚还挺俊,不晓得稀里糊涂上了那家姑娘,是诱奸吧。”

“能关到这狗屁地方来的,得罪的只怕不是普通权贵,搞不好是皇帝中意的女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管她是不是皇帝老婆,大爷我死之前也想快活一番!”

……

……

晋息心面色未有波澜,守卫押着他从污言秽语的拥挤牢房前经过,他分明听见了那些评头论足的窃语纷纷,却始终平静沉稳。就好像他只是来履行苦修,外界讥笑嘲讽,全然不进入内心。

押着他的守卫原本也想借机嘲讽一下这个看起来宝相庄严的和尚,讥讽他假正经假道学,——皇朝百姓最为尊崇佛教,对出家人向来敬仰有加,因而也更加无法容忍触犯戒律的僧众——但无论旁敲侧击也好,直接开言讥笑也罢,这个银发僧人就是无动于衷,根本不知道他听还是没听到。

守卫说得自己都口干舌燥,却收效甚微,不由有些自感没趣。

打开牢门,板着脸把他往牢门里一推,冲里面高喊:“新来的!好好招呼着!!”

守卫就是牢狱里的龙头,跟里面长居的犯人都有某种心照不宣的暗号。闻声立刻就有人三三两两围了上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衣衫洁净的僧人身上四下打量。

这是间六人居的狭窄牢房,散发着任意一间牢房都会有的恶臭,熏之欲呕。

围上来的人都胡须拉杂,蓬头垢面,一个个臭气熏天的笑嘻嘻去拉扯晋息心衣袍,口里不三不四道:“大师,既然来了,就渡一渡我们吧?”

“佛爱众生,大师把这身整齐衫子脱了给我们~~~”

“让我们看一看大师的慈悲心肠咯~~~”

晋息心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正色道:“可以。”

他应答得太快速,一时间那些存心找麻烦的犯人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居然老老实实愣在那里。

“你说什么?”

晋息心又重复一遍:“我说可以将身上这身衣物舍了给你们。心在,则佛祖在,有心求渡必能自渡。”

牢犯们面面相觑,拿不准他到底是在涮他们还是说正经的。

——这和尚是不是傻了啊,我们明显是在拿他寻开心啊!

“和尚,你不要装疯卖傻,——”

话没说完,却看见那银发僧人已动手解起自己僧袍。众人目瞪口呆中,看见那身看起来质地极其优良的银月色僧袍已被他利索的解下,整整齐齐叠放在了一旁。僧人赤裸着上半身,凤眸半垂,胸膛宽厚而坚实,藏着一股蓄势待发而内敛沈厚的刚性之美。

他道:“衣物在此,你们众人要,便拿了去罢。”

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犯人们顿时一哄而散,讥诮的道:“搞半天是个痴呆和尚!”

“无趣无趣。”

晋息心阖眸,不去在意牢房外大叫着“和尚来给爷讲讲你搞女人的风流事”和牢房内把他抛到一边,开始赌起牌九骰子的喧闹声音,盘腿静坐默念起心经。

外界纷杂渐渐如潮水退去消失,在一片虚无空寂的安宁中,他眼前慢慢浮现起那紫发紫眸的人影,抿着唇,一会儿对他微笑,不依不饶的喊他“大师,吾缠定汝了!”;一会儿冷若冰霜,纵然身子笨重,亦坚持着转过身去不让他碰触,冷冷道“离开吾的视线!”

若能保护你周全,即便要我孤身赴无间。

第五十九章:断情?(上)

夜深人静,外面的守卫都倚着墙入了梦乡,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蹭着墙根溜了进来,雪白的尾巴拖在地上沾了一地灰尘烂泥。它回身瞧了瞧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尾巴,叹了口气——然后在晋息心沉静而温柔的目光中化作人形。

银发僧人盘膝而坐,因为监牢里无法清洗衣物,身上银月白的僧衣已有了些灰尘,银线镶成的边丝颜色显得有少许黯淡。但僧人一双端正凤眸里依然是不折光芒的熠熠神采,即便落于淤泥之中,仍旧有着不染纤尘的清圣佛气。

小湖半裸着身子,趴在他膝盖上,下半身给蓬松大尾巴全数遮住。

“那条龙真是无情无义,大师你关在牢里这么多日,他看都不来看大师一眼。”伸手抓僧人衣袍,檀口微张,慢条斯理的抨击那不在现场的无情无义之人,“大师你可是为了他才进到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来呢。大师,你别再想着他,小湖带你出去,我们回山上。”

“你在山下待的时日也够久了,该玩腻了罢?”僧人虽然看着她,视线却不因她半裸着的窈窕身段而有半分游移,始终平稳沉静。

“大师若肯跟小湖离开,小湖才会玩腻。”

“子疏在何处,我就在何处。我不会离开他。”

一句话平淡无奇的说出口,却让趴在他膝盖上笑嘻嘻的少女愣了半天神。

“哼……”低下臻首,“这不像是出家人该说的话,大师,你染尘了。”

晋息心温柔看着她。

“变得就跟俗世里那些庸俗讨厌的男子一般,不再干净。”小狐妖喃喃的,又凑近他一点,抬起妖气氤氲的眸子与晋息心直视,问:“那条紫龙,把大师抛下不闻不问,跟皇帝成天吃喝玩乐,没心没肺的,他有哪点值得大师对他好?”

晋息心不言语,她就恨恨道:“大师还被他蒙在鼓里吧?皇帝已经下了圣旨,说‘高僧犯戒,当杀之以敬效尤’——定了要大相国寺三日后来监斩。陆子疏当日就在宫中,皇帝是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说出来的,陆子疏竟然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皇帝要重重惩戒自己,晋息心是预料到了的,即便是降下死罪,他亦有充足心理准备。只是听闻陆子疏神色不动,甚而在皇帝下达这道圣旨后他还谈笑风生,同宫女要了杯清茶,漫不经心的啜饮——小湖描绘当时情景,绘声绘色,如同亲临。

晋息心怔了怔,眼前顿然浮现出那袭华丽紫影冷静自如的表情。在他记忆中,那人素来总是用多情而缱绻的目光看着自己,如今流露出的却是事不关己的悠闲自在……

银发僧人心底突然有些痛,像被锈掉了的刀子,一刀刀钝钝的磨割。

他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心口,又缓缓放下。

小湖盯着他:“大相国寺诶,听说是你们佛门高僧云集之地,如果真有跟大师修行相近的高僧来监刑,加上寺僧把守,逃走几率有几成?不若趁那些秃驴来之前,先跟小湖闯了出去!”

僧人道:“子疏在的地方,就是晋息心在的地方。我不会离开半步。”

小狐妖陡然从他膝盖上跳起来,蓬松尾巴噗的一声化为乌有,她就那样赤条条的站在僧人面前。

晋息心沉默的别过脸去。

“他有的,小湖全都有!他是妖,小湖也是妖;他能给大师生育后嗣,小湖更可以!”少女跺着脚叫,娇脆声音在监牢里回荡。

纵然与晋息心同一牢狱的牢犯们中了迷幻术,睡得不省人事;还是给这几声激愤的控诉,震得模模糊糊翻了几个身。

“同子嗣无关……”晋息心困难的说,但刚说出这几个字,又沉默了。

其实……不能否认,陆子疏腹中胎儿,对他二人之间走至今日这个地步,有着难以评估的影响力。

若不是子疏有孕,他断然不会留下;若不是子疏为了他甘愿逆天孕子,他也不会察觉自己真实心意。

——而更讽刺的是,当他发觉内心所思所念后,又是因为这个孩子,子疏误解他误解得彻底……

真真是因果循环,屡报不爽。

第五十九章:断情?(下)

“大师也心虚对不对?大师明明知道,留在他身边不过就是冲那无辜生命而已,何必自欺欺人。”敏锐捕捉到僧人迟疑,小狐妖撇了嘴,“大师安心,龙之习性,胎儿成形后便是与母体精血相连,心脉相通,即便你离开他身侧,他若想保全性命,孩子也是要平安诞下方可。既然他无情,你又何必有义,白白留在这里给那个吃醋妒忌的皇帝杀?”

走道里开始传来守卫打呵欠的声音,小狐妖设下的迷幻术已逐渐减弱效力。

小湖语气开始急促:“大师,人类不是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生不了火?陆子疏是龙,龙是冷血动物,说翻脸就翻脸的,留在这里指望他还不如跟小湖离开,我们狐妖重情重义,小湖这一生都会对大师好!”

“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师勿顾左右而言他!”

晋息心苦笑,抬起一手,点上小狐妖额头,祥和佛气顺着修长指尖灌入后者印堂穴。

少女想反抗,却骇然发现自己全然无法抵制那由外而内的柔和真气,人身渐渐缩小,又变回蓬松大尾巴的小狐狸。

“吱吱——!”惊恐的发现佛气灌入后,有上百年修为的她竟然无法再化为人形!

大师,你在做什么,不要封印小湖,小湖是为你好!

可惜再无法人语,只能焦急上蹿下跳,围着僧人脚边吱吱叫唤。

晋息心伸手抚摸它洁白皮毛:“你本无心尘世,既是追寻我的脚步而来,也该适可而止,在此际止步。”

——大师你不要做傻事,皇帝是动真格的想要你性命!她一个女人家,发觉自己心爱男子为大师珠胎暗结,不啻晴天霹雳,她是当真不会放过你!

“子疏对我的意义,已不同于三千世界芸芸众生……”边说,掌心边形成一个洁白光团,将企图挣脱他的小狐妖周身笼罩其中。小狐妖即便豁尽全力亦无法动摇他之佛气半分,方后知后觉到,僧人远不似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和易拿捏,他之修为实乃深不可测——晋息心若有心离开天狱,根本没有人能够关住他,他是自愿停留在这里。

光团渐渐上升,漂浮在潮湿而带有腥臭味的监狱空气中。小狐妖不断对着银发僧人龇牙咧嘴,想要挣脱出去,僧人对它平和摇头:“这个封印仅在皇城范围内有效,于你自身修为丝毫无损。离开天子脚下,回你拘束无羁的山野生活去,莫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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