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越南鬼子，老子要你血债血偿！

齐非凡急红了眼，正要跳起来，这时候一个人从身后猛地将自己扑倒在地……齐非凡哪里还顾得上想，他疯狂地挣扎，猛烈地反抗，可那人就是死死地压在自己身上，

“别动！”

第十五章：明了

“别动！”

齐非凡扭过头看清楚，原来是江鹤。他脑袋突然被掏空了似的，愣了两秒钟，这才听见头顶上‘嗖嗖’的子弹划过的声音，心想原来他是让自己避开敌人的火力。

越军的炮火很猛烈，战士们活像被捆住了手脚，相当憋气，又被围堵在一个开阔的地带，这很容易暴露目标，必须转移阵地。而且二连的建制已经被打乱，贺连长阵亡，指挥员重伤昏迷，战士们群龙无首。

没有组织并不意味着原地等死，江鹤迅速召集了身边十的几个战士，暂时组成了一支小分队，齐非凡也在其中。

连长倒下了，排长就顶上，排长都倒下，班长就补上去。总之战场上是不能没有指挥的，否则，只是一盘散沙。凡是双脚能都支撑自己站起来的人身上都肩负着这个责任，你能站在指挥的位置上，那好，你就是连长。都说战时升官快，可是升天比升官更快。

老山地势险要，山高坡陡，易守难攻，越军负隅顽抗，居高临下。再加上越军集中了大量火力在穿插路线上，采取正面强攻并非易事，迎面冲上去的战士们无非是给敌人当了活靶子。

但是只要冲出一个缺口，再坚固的堤坝也会瞬间坍塌，打仗也是一样，集中力量，打开一个突破口，战争的形式就会逆转。

江鹤带着临时组成的一支分队，判断出敌人指挥部所在的大概位置，决定利用地形特点和茂密丛林的掩护，另辟蹊径，秘密潜入。

十几个战士时刻注视着江鹤的手势，无论前进还是潜伏，同时行动，步调整齐一致，就像一群游鱼，穿梭于密林深处。

江鹤的镇定自若，让齐非凡佩服地五体投地。战场上，危险又紧迫中，每个人都是绷紧了弦，高度紧张，同样的情况下，单是看反应，这就能分个三六九等。

炮弹就落在跟前，有人反应灵敏，动作娴熟地迅速卧倒；有人则吓得把枪一扔，马上趴到地上，双手抱头，屁股撅地老高。

“注意隐蔽。”江鹤大巴掌就给按了下去。

齐非凡心想自己还真是不争气，丢人丢到国外了，越是到关键时刻，越是容易出岔子。

看着眼前这个人，临危不惧，处事沉着冷静，在紧要关头也能纵观全局，并迅速做出判断，心理素质一定和王二小有一拼。

江鹤是一面旗帜，大家有了方向，并不是说这面旗帜是战士们的救世主，而是一个精神支柱。战场上指挥战斗的人，他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战术上的指挥，如同根基之于树木，那同样是战士们心中的支撑。

对于齐非凡，江鹤仿佛成了自己的依靠，只要有他在，就很有安全感。作为一个男人，感性地依赖别人是致命的弱点。可是他心想，先不说平时，这里是战场，也许只有这么做，心里才会觉得踏实，才会有力量。战士们不都是互相依靠，互相支撑，才可以坚持不懈地战斗下去的吗？就算不利于自己，但至少利于战斗。

齐非凡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人周身有一股强大的磁场，那种吸引力越来越令人不可抗拒。不知不觉的，在他心里冒出一种令他难以名状的感觉，钦佩？崇拜？有一些，但又不完全是，很奇妙。

让他产生这种感觉，不仅仅是因为江鹤精准的判断力和迅速的反应能力，而是他骨子里带出来的一种独特气质，就像终年积雪的长白山，在那孤傲地令人望而却步的冰雪之下，是如此厚重而踏实的地脉。

他的沉稳，让他心安。

……

战士们自发组成的突击队像一把直插敌人心脏的尖刀，在全营得穿插路线上起到关键的作用，两军僵持的局面立刻出现了转机。

火力密集的敌方阵地，战士们不畏牺牲，杀出了一条血路。前面的机枪手中弹倒下了，跟在后面的战士捡起枪就冲了上去，分秒必争，刻不容缓。枪林弹雨中，战士们奋力拼杀，敌我双方早已混杂在一起，近身肉搏的白刃战，刺刀就可就是好东西了。

齐非凡后悔莫及，当初小看了它，现在竟要了自己的命。他被一个彪悍的越南兵纠缠，如果实力相当，他还可能有机会翻身，可对方是比自己大两号的家伙。齐非凡骂自己，拼刺刀的技术还真是烂！

拼刺中，自己手中的56式步枪，三下五除二地就被打落在地。手里没了武器，战场上就意味着死亡。越南兵一刀直冲着他就刺了过来，齐非凡迅速反身避开，继而，对方的枪托就猛地撞过来，他猝不及防，被撞翻在地上，只见那人抬起枪就对准了他。

枪口下的齐非凡，屏住呼吸，呆坐在地上手足无措，此时什么都已经想不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瞪大双眼，死盯着那人的食指，向后弯曲，扣下扳机……齐非凡绝望地闭上了眼：爸！妈！再见了！

“砰！”

齐非凡僵硬地向后仰去，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竟然感觉灵魂出窍了似的，身体无比轻松。

这一天，1984年4月28日，自己成了为国捐躯烈士，能在战场上光荣牺牲，知足了。

他呆呆地望着天，灰蒙蒙的，意识到那并不是祖国的天空，身下也不是祖国的土地，齐非凡心里，明明对世界还有依恋。

想回到家乡，回到爸妈身边，他想再看到自己的兄弟，他想念他的战友们，周立民、孟冬、郑存、陈三好，还有江鹤……

炮火的轰鸣声中，齐非凡耳边隐约传来呼唤他的声音，他缓缓睁开双眼……

看见了！他看见了！那是他的战友！

齐非凡的脸上展开了笑容，激动地留下滚烫的眼泪。

没想到在弥留之际，自己人生的最后，还能看见他……

齐非凡从前和这个人并没有真正交流过，但是齐非凡却把他看作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也许，是从战场上对他的崇拜开始，也许，是自丛林中对方的舍命相救开始，也许更早，他还记得那个月下之夜。在那片昏暗色调的静谧中，是这个人的忧郁和哀伤。那一晚，齐非凡莫名的被感动了，一丝隐密的念头悄悄从心中浮起，无法解释，无法形容。

关于这个人，齐非凡心中仍有一丝眷恋，一丝不舍。想接近他，想去了解他，可为什么自己，只是把愿望藏在心底？为什么选择只是默默躲在一旁？

而如今，再也没有机会了……

“起来！”他向齐非凡伸出手。

齐非凡看着他的右手，手腕处还有伤疤，他知道，那是悬崖上，自己给他留下的。看着他的手，齐非凡眼泪不住地流。

那一天，是你，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什么叫战友；我绝望无助的时候，你没有丢下我，现在依然还能感受到，你钢筋有力的脊梁，还有那踏实的心跳。

谢谢你，兄弟！真的谢谢你！

但是这一次，可能你救不了我了，不过，还是想感谢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忘记你……江鹤。

齐非凡觉得死亡的过程，并不痛苦，而是特别漫长，他居然能够把自己生前所有美好瞬间，未了心愿，还有深深遗憾，都回想起来，就像放录像带，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弥漫的浓雾中，他模糊地看到江鹤那俊秀的脸，正渐渐贴近自己，齐非凡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和他对视。

江鹤脸上残留着暗红血迹和泥土，但这也无法遮挡住他的美丽。只见他眉头微皱，眼波流动，齐非凡顿时觉得心悸，用力喘了口气，发现自己还有呼吸：诶？我怎么还没死？

“快起来！！”

齐非凡‘腾’地坐了起来，定睛一看，那个彪悍男人，就乖乖地躺在地上。

指挥部被炸毁，越军就像失去了魂魄，敌方阵地立即陷入一片混乱。我军乘胜追击，从正面进攻的友邻部队也登上了高地，士气大增。敌军兵败如山倒，很快就已经溃不成军。胜利的曙光普照大地，一时间号角声、欢呼声，响彻整个山谷。

——第二卷·战场之意气风发·完——

第三卷：猫耳洞之甜蜜煎熬

第十六章：进洞

争夺老山主峰的战争结束了，战士们回去重新整编了队伍，单是从二连就能看出来这场战争的惨烈程度，参战前是一百二十多人，现在回来不算伤员，能继续参加战斗的只剩不到四十人了。

战友回来见到兄弟们时，都是一个比一个激动。西方熟人见面了，寒暄时喜欢说天气，

“今儿天气真不错！”

就如同咱们中国人爱问“吃了嘛”。

可在这儿，刚从战场下来的战士们，见面了就爱说“没死啊？”然后那被问的哥们儿还挺配合，“嗯，没死。”

其实在这看似玩笑的寥寥数语中，是夹杂着战友们只见深深情谊的。不管战前这俩哥们关系怎样？对头不对头？战斗回来之后都跟一个亲妈生的似的，那关系亲的，恨不得钻一个被窝。

齐非凡见着了自家班长，心里欢腾的不得了，喜形于外，‘噌’就窜了过去，比兔子还快。郑存见到这崽子胳膊腿儿都完整，而且还生龙活虎地，也高兴地‘呵呵’直笑。

郑存在战斗中受了伤，胳膊上吊着绷带。齐非凡问他伤是怎么弄的，一提起这个，郑存心里就窝火，他说这伤是战争结束后，清缴残敌的时候，让个俘虏给嘣的，完了还让那狗日的给跑了。不过幸亏只是伤了胳膊，没把命丢了，这就够不错了。

齐非凡打趣说，班长，你那小媳妇儿该心疼了吧？

郑存就纳闷儿，自己连对象都没谈过，哪来的媳妇儿？这兔崽子一向不老实，该不会是拿自己开涮吧？他转念一想，好像想起了什么，就急忙反驳，

“你小子，少在我面前提陈三好，想起他老子就头大！”

齐非凡挤眉弄眼的，一副小人得志地可恶嘴脸，

“我可没说是他啊，班长，你说你，不打自招了吧？嗯？”

郑存的小脸蛋‘腾’就红透了，挂到天边就是个初生的太阳。他感到自己的脸烫地都能烙饼了，心里那叫个别扭，怎么自己这么敏感，让别人说说就这么大反应？要怪就怪那个陈三好，那臭小子总在自己脑袋里头转啊转。郑存脸上架不住了，可嘴上却不松口，

“你小样给我跑快点儿，小心我揍你屁股开花，兔崽子！”

事实上齐非凡并不知道，陈三好和郑存之间的那些不清不楚的事儿，他只是觉得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三好成日跟个尾巴似的缠着郑存，倒像他的小娘子。这天也便随口开了个玩笑，就把他闹了个脸红。

齐非凡自己还纳闷儿呢，心说郑存都二十多岁的人了，随便说起媳妇儿他就这样，若是将来讨了老婆，他顶不顶得住？

不过，齐非凡看郑存实在太难为情了，便转移话题说，班长，这仗就算打完了？

郑存斜他一眼说，“怎么？你还舍不得？”

“这倒不是，我是觉得咱们这仗打得真利索，才不到半天就结束战斗了。班长，回头我请你上我家喝酒！”

“这我可记住了，到时候你别不认账。不过你先别美，老山拿下了，仗也打完了，可是咱还得守啊！就好比你呀，好不容易把媳妇儿从贼手里抢回来了，可你把人往屋里一搁，自己抬脚走了，这不又让贼捡便宜了嘛？”

郑存说完就后悔了，怎么张口闭口就是媳妇儿！

齐非凡一听就蔫儿巴了，看来还得住在这深山老林里了。

齐非凡班里，只剩下五个可以继续战斗的人了，郑存、齐非凡、肖鹏飞、赵阿水，还有江鹤。他们被分到一个防御工事里，齐非凡清楚这就是传说中的猫耳洞，可他一来到这洞门口就傻眼了，这哪是洞啊？明明就是窝儿，大家都是钻进去的。

齐非凡爬到里面才知道是别有洞天，里面的空间比洞口相对来说宽敞了些，不过只是相对来说。人在里面只能坐着或是躺着，根本站不直，就算是赵阿水那猴子的个头，站起来也得哈着腰。

洞里面闷热难当，在这个热带地区的酷暑炎夏，就算是睡在云南竹楼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更何况是这个狭窄的洞里。

另外还有一件事，齐非凡一直忍着没好意思说，这洞里的味道怪怪的。他就仔细寻找这味道的源头，果然，看到了几个罐头盒。他猫着腰走过去一看，差点没呕出来，那里面尽是人类的粪便。齐非凡掐着鼻子正要打报告。

郑存一看便知道这小子为何事叫唤，“咋呼什么！臭罐头里总比臭裤子里强！”

猫耳洞就如同战时的阵地，每时每刻都疏忽不得，人吃喝拉撒都得在洞里面，没有命令，半步都不许出去。

第十七章：难耐

白天，郑存开会回来，一进洞就嚷嚷，“脱光！把衣服都给我脱光！”

大家伙儿全茫然了，都是一副‘你变态啊’的表情看着他。

郑存看这些人在那里装傻，又继续嚷，“洞里又热又潮，捂着养蛆啊！大老爷们害什么臊？脱，快脱！”

说来也是，这里气候炎热潮湿，人在洞里呆了一天衣服就全湿透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齐非凡就把衣服脱了下来，可是又听见郑班长在那叫唤，

“脱光！你听不懂中国话啊？”

齐非凡指了指自己内裤，鄙夷地看着郑存。

郑存以身作则，为了起到模范的带头作用，二话不说就扯下自己的，接着还拿在手里当手绢转。

大家全都因为郑班长的举动震惊了，傻愣了四、五秒，然后都麻利的脱，边脱边想，要丢人大家一起丢，脸咱都不要了。

郑存告诉大伙儿，洞里本来就闷热潮湿，湿衣服一直贴在身上，皮肤容易溃烂，说为了不影响将来婚姻生活，连队会派人送来一种专门用来擦拭肌肤的消毒湿布。

齐非凡听他说的危言耸听的，心想有那么严重嘛？

开始他还不信，可最后还是事实说明了问题。过了两天，战士们身上就开始发痒，而且是哪儿都样，到处痒，奇痒难忍！尤其是某个特殊部位。

大家伙全都抓耳挠腮的，齐非凡心想，是不是人回归到原始生活，行为也会退化成猴子了？

这是因为炎热潮湿的环境下，容易滋长细菌，再加上在洞里又不能清洗身体，皮肤过敏就会起疹子，发痒甚至溃烂。

总这么痒着也不是办法，某个部位，挠不好容易起反应。所以猫耳洞的战士们开发了一项娱乐活动，就是在白天战士们爬出洞晒太阳。并不是公园里老头老太，悠闲地坐在河边沐浴春风，而是光着身子，躺在太阳底下，暴晒！为的是给肌肤消毒。

开始郑存嘴上咬的紧，说不能违反纪律，可是后来他也痒的耐不住了，遂同意了集体挺尸活动。

五个人赤裸裸，大白天并排躺在太阳底下，的确有点吓人。郑存脸皮儿薄，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说，这种不害臊的行为也太明目张胆了，万一上来个女同志，怎么整？

齐非凡说，反正底下都一样，捂脸吧。

江鹤‘噗’地就笑了出来。

齐非凡瞪眼痴痴地看，原来他有酒窝！

战场上多亏江鹤那一枪，要不自己这会早就入土了。齐非凡回想起来，那会儿自己还是蛮丢脸的，敌人的子弹还没打过来，他自己就先倒下装死。齐非凡不禁偷笑，那个越南兵一定死得挺憋屈。这就证明了中国一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齐非凡啊齐非凡，这小子也就甘心当蝉？）

他好奇，江鹤开了那一枪之后是个啥想法？自己和敌人同时倒下，肯定还让人家疑惑了半天。

阳光底下，江鹤静静地闭着眼，刚才他的笑容余韵还在脸上，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上翘，齐非凡心想江鹤表面看上去冷漠孤傲，倒不是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