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干嘛?”
“让我看看。”
……
自那天的抡巴掌事件以后,齐非凡和孟冬的关系竟然破天荒的热乎起来,再加上俩人都是城市兵,又是老乡,有很多共同话题。因为性格相似,不拘小节,豪爽,拿的起放的下。一个是山贼,一个是土匪,痞性相投,一拍即合,所以没多久,俩二百五就称兄道弟了。
齐非凡和孟冬的单兵作战技术都是在连里属得着的,齐非凡的强项是射击,孟冬的强项是格斗,他们俩相互取长补短,所以两人私下经常互相切磋,不过,这就和之前敌对的时候不同了,这叫互相学习、经验交流。平日里俩人最
喜欢干的事就是骂人,互称对方为‘混蛋’,他们以讽刺对方为乐趣,成日乐此不疲,不过彼此的关系有了‘哥们儿’这层含义,倒是谁都不介意。
俩人没事就爱扯皮,前两句还靠点谱,后面干脆就变成胡扯了。都是二皮脸,口无遮拦,说话从来不害臊。孟冬说自己学生时代交的女朋友,集结起来能整一个连队。齐非凡说,你那算什么,小打小闹罢了,真枪实弹来过嘛?孟冬不服气,哼了一声说,我没来过,跟你来过似的!
然后,齐非凡就没皮没脸了,把自己以前偷看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加上个人想象,添油加醋的胡吹。齐非凡眉飞色舞,讲地声情并茂,孟冬听得目瞪口呆,颇有身临其境之感。
当天晚上,孟冬回想起白天齐非凡说的那些事,觉得身体焦躁难耐,自从听那臭小子说完,小心情就一直很激昂,久久平静不下来。反正也是干躺着睡不着,索性起来去了厕所。
孟冬心想,这大半夜的,大伙都睡熟了,厕所肯定没人。可是一进去,就看见一个黑影。昏暗中,他背对着自己,勾着身子,垂着头,一手扶墙,另一手在底下忙活,孟冬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干嘛。
那人正专心忙活自己的事儿,又好像听见了动静,立马警觉的回头,这下孟冬看清了。
“混蛋你啊!这么巧!”
齐非凡羞愧难当,就像被人抓奸在床。
话说回来,别看齐非凡白天说地风生水起,可实际上,他才没有过这种经验,顶多也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能是自己说的太过头了,齐非凡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他那脑袋里面,跟放黄色电影似的,扰得他心烦意乱。电影里面,忽然一声销魂的叫喊,一下子就撩起他心中欲望,只好大半夜跑来泄火。
齐非凡心想:我可是个十八、九的大小伙子,我有欲望!我想要!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伺候自己这事儿,也是现实所迫,用不着叩拜祖宗面壁思过吧?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都快二十了,还没有正经尝过那种翻云覆雨的欢爱之事。这军队里,见着个雌鸟儿都新鲜,他上哪找女朋友去?刚才的事儿,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不过,在那期间,他是不会把徐雪拿来充数的。齐非凡一直就认为,徐雪是圣母玛利亚,是仙女儿,人家高高在上,怎能让乌七八糟的东西玷污?齐非凡真正的假象对象,是个金发碧眼、细腰肥臀的纯种英国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好这口,这不是崇洋媚外嘛?可是齐非凡他也没办法,凡是脑海里一想起这档子事,那小洋妞就扭动着腰支,娇声细语地攀到自己身上来了。
齐非凡也不傻,知道孟冬这会子来厕所到底想做什么,就反咬一口。
孟冬心里有鬼,三句两句,话就被套出来了,又气又恼地说,齐非凡!你就是个祸害!
这下齐非凡心里平衡了不少,看来不只是自己是饿狼,身边这混蛋也相当饥渴。齐非凡倒是自己完事了,神清气爽,就准备先回去睡觉。走之前他还不忘使坏,
“哥们儿悠着点,明天还训练呢!”
第七章:月之鹤
齐非凡开朗活跃,跟谁都自来熟,这人是个人来疯,越是人多越是能闹腾,没多久就和战友们打成一片了。只是齐非凡自个觉得自己生活里好像缺了点什么,前些日子在新兵连,他总爱欺负陈三好,觉得那小子有意思,生的可爱,活像个小兔子,所以他有事没事就可劲儿地折腾那孩子。可是现在三好不在了,齐非凡手边没了玩具,觉得这日子过得甚是无聊,就开始寻觅新的宠物。
齐非凡又盯上了刚认识的江鹤,那个人长得白净,像个书生,又生了一副好模样,很是合他的胃口。这天齐非凡去供销社买东西,意外碰见了江鹤,见他自己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齐非凡二百五劲儿上来了,就上前去犯浑。
“哟呵!仙女儿下凡啦!买的什么呀?”说着就去翻人家袋子。
本来还想抢点东西吃,只见里面只有一瓶洗发水、一块香皂和两把牙刷,齐非凡扫兴地咂巴两下嘴,心说这哥们儿还真是艰苦朴素。本来军营里对士兵的各项规定就已经把他们框在一个小圈子里,所以每个人都是在这个框框里面变着法儿的耍花样,能翻跟头绝对不傻站着,能爬窗户绝对不走正门,坚持自娱自乐的精神,以丰富自己的部队生活。
可是这个人中规中矩,生活像白开水一样单调,就连他袋子里的洗漱用品都是一个牌子,两把牙刷还是同一种颜色。齐非凡实在不能理解,如果叫他以这种方式过日子,他非疯掉不可。
“没事我先走了。”
齐非凡只顾着对江鹤的做事方法与人生态度进行审视和批判,倒是没发觉江鹤已经走远了,等他蓦地回过神儿,急忙转过身,望着远去的那个孤单的背影。
“真是个怪人。”
……
正月十五这天,晚上连队点起了篝火,拉起了歌。唱得最好的要属他们五排,当然这必须是在齐非凡不出音的前提下。谁让郑大班长发话了,说你小子不会唱就老实点,别尽瞎喊,给你哥哥留个面子。
别人唱的起劲儿,齐非凡就干张嘴,这还有什么意思嘛!了然无味的熬到了结束。
等大家都散场后,齐非凡独自来到花坛边坐了下来,掏出了藏在裤兜里的香烟。
一轮满月,寥寥星辰,周围分外安静,齐非凡第一次了解了乡愁是什么感觉,平时神经大条的他,难得如此细腻敏感。他抽烟的大多情况下是迫于身体上的需求,抑或是某种习惯;而此时的他才懂得这也可以是一种内心的渴望,在这吞云吐雾间,酝酿着一丝淡淡的惆怅。
齐非凡想起了以前学过的一篇语文课文,好像是关于乡愁的,什么乡愁是船票,是海峡,这头那头的。具体怎么写的,他忘记了,内容嘛,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倒是其中的意境,他是深深的体会到了,不由地叹了口气。齐非凡突然觉得,自己此刻花前月下的悲天悯人,是够酸了点,像个酸书生。
这时候他隐约看见,不远处的树下有个红色的亮点,看来这半夜出来发酸的,不止自己一个,好奇心驱使他去一睹庐山真面目。齐非凡蹑手蹑脚地从花坛后面绕了过去,猫着腰,靠近了那棵树后面的一个花坛,蹲了下来。
黑夜中,淡淡月光下,只能模糊看到一个身形,瘦削的肩膀,看上去有些单薄,而刀刻般的线条,却添加了几分硬朗。那个人背靠着树干,单手扶膝坐在草地上。只见他微微抬起头望向夜空,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身体的剪影。齐非凡眼风向上扫,仅仅凭一个侧脸的轮廓,齐非凡就认出了这个人,是江鹤。
齐非凡字那天和江鹤偶遇之后,就对这个人产生极大的好奇,便开始四处搜罗小道消息。听赵阿水那猴子说,江鹤这个人性子不温不火,也不擅与人交际,习惯独来独往。奉行禁欲主义,不吸烟不喝酒,没见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唯一就见过他坐在桌前写写画画,那人好像对绘画有些兴趣。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其它正常的娱乐活动,成天板着脸,像个苦行僧。
据他这几天观察,江鹤为人低调,极度没有存在感,只要不是特意留心,基本上是看不见他的影子。走路飘来飘去,行动悄无声息,时常会像个幽灵似的从齐非凡背后突然冒出来,把他弄地心跳加速。
这次可算逮着你了,齐非凡暗暗嘀咕。平日都是江鹤来无影去无踪,今天一定要仔细看看他,看看摘下面具毫无警戒的他,到底是怎样。
江鹤的睫毛长却不翘,鼻子既直又挺,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孔,仅仅这种线条的美感,就足以吸引住了齐非凡的眼睛,连眼皮也顾不上眨一下。迷离在划分不定的明暗之中,齐非凡看见眼前那个人,喉结慢慢地上下滑动,睫毛扑朔,薄唇微张,烟雾淡出,然后化为丝丝缕缕,萦绕在他的前额、耳畔、发间……
这是一种美,一种极致的美,令人惊叹。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这种感觉让他心里痒痒的,只想去伸手触及。齐非凡感觉空气异常稀薄,怎么自己跟缺氧了似的?
就这么痴痴的欣赏着,觉得很感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发现树下的人不见了。齐非凡仔细回想,刚才是不是走了神,怎么一个大活人站起来走掉,自己一点没发觉呢?
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在他这个唯物主义者的眼里看来是荒唐可笑的,所以他坚信,刚才那不是幻影。因为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那个人鲜活生命的气息,即便清冷也是温度,那种真切,仿佛自己触摸到了一样。
齐非凡刚要起身,就发现自己的双脚早就麻木了,压根儿没有半点直觉,就索性坐了下来。脑海里刚才画面依旧,为什么江鹤独自坐在树下?难道也是和他齐非凡一样,‘逢节思亲’么?这类的问题便一个接一个的从他的脑海里飘出来。
他本来就觉得这个人十分神秘,然而这次的偷窥,并没有让他看的更清楚,面具之上反而又加上了一层纱。
第八章:离别
都说新兵下连后相对会轻松很多,可是齐非凡倒是丝毫没感觉出来,反而觉得平日的训练更紧张了。简单又忙碌的日子里,早上起床,吃饭,训练,然后中午吃饭,休息,下午训练,日复一日都是如此,生活单一,他的心境也就跟着平和起来。
直到有一天,一个电话打破了这平静的部队生活。
齐非凡突然接到家里来的电话,说是齐老爷子快不行了,让他速回。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是个晴天霹雳,齐非凡请了假就直奔火车站。
齐老爷子在家里最疼他,父母都有工作在身,可以说他是从小被爷爷看大的。齐非凡记得,每年一放长假,爷爷便带他天南海北的到处玩儿,所以他小小年纪就到过不少地方,了解许多鲜为人知的风土民情。
平常的双休日也不闲着,一有空爷爷就带他上山抓蝎子,回来泡酒,要么就是到河边钓鱼,可以说他与爷爷的感情比对父亲深的多。
齐老爷子久经沙场,但并不严肃阴沉,是个成天笑眯眯的慈祥老头。齐老爷子是个老小孩,孙子闯了祸,他就坐孙子跟前,为他出谋划策,当然并不是帮他瞒天过海,而是给与正确的指引。齐非凡和父亲很少交流,但是和爷爷却是没有隔阂,自己心里有了什么想法,第一个告诉的肯定是爷爷。
爷爷身体一直都是很硬朗,自己这才离开家没多久,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想到这里,他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为了不让火车上别人看见,他匆忙地转过头,望着窗外。
齐非凡就这么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也许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些景色,只是单纯的看着外面而已。他觉得火车开的特别慢,恨不得自己长出对翅膀飞回家,因为他害怕,怕回去晚了,只看到空空的摇椅。
齐非凡气喘吁吁地到了家,一推门看见父母都在,二叔也回来了,他根本顾不上问候,张口就问爷爷呢?母亲告诉他在书房,齐非凡就径直走过去了。
打开房门,他看见爷爷正悠闲的晃着摇椅闭目养神。齐老爷子也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一看是自己孙子回来了,就伸手叫他过来。齐非凡愣了大半天才反应过劲儿,赶紧来到爷爷身旁,蹲了下来。他看到爷爷容光焕发、气色很好,只是比他当兵走之前瘦了不少。
齐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到齐非凡的手心,说这是书柜第三个抽屉的钥匙,要他好好保管,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齐非凡也没多问,只是默默
的收下了,想着只要爷爷没事就好。
他守在齐老爷子边上,津津有味地说着他在部队的遇上的人、碰见的趣事儿,齐老爷子还是像往常一样,被他逗的乐呵呵。看见爷爷的笑脸,他也笑了,只是觉得自己的笑容很沉重。
中午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这很难得,因为齐非凡二叔回来了。二叔讲了些澳洲那边的奇闻异事,说自己在那边过的不错,让老爷子放心。齐非凡心里却在暗骂他没良心,这么些年,对爷爷都不管不问的,单是自己过得好有什么用。虽说他对二叔不满意,但是表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晚饭后,齐老爷子回卧室休息了,齐非凡母亲就把他单独叫了过来,说南疆局势紧张,他父亲从内部得知这次赴前线的部队,很可能就是齐非凡所在的南边的军区,让他这次回来就先别急着回去,缓一下,看看事态。
齐非凡的父亲是机关领导,又借助齐老爷子的余威,所以刚得知的消息应该属实,只是他觉得母亲的做法太荒唐、太独断,为了把他骗回来,竟然把爷爷搬出来。齐非凡顿时觉得十分委屈,便一摔房门跑进自己房间。
早上,齐非凡听见自己父母在门外急切的叫他出来。这才知道,齐老爷子昨夜睡下就没再醒来,就这么安静的走了。
他来到爷爷床前,爷爷平静而安详的躺在那里,睡着了一样。齐非凡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
后来才知道,母亲并没有骗他,爷爷在齐非凡当兵走后,身体就每况愈下,但是齐老爷子怎么也不让父母告诉他,就一直瞒着。
老爷子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再后来就卧床不起了,每天只能吃些粥,听说齐非凡要回来,老人这些天精神出奇地好,竟然还自己下了床,也能正常吃饭了。
但是齐非凡父母都知道,老人家的时日不多了,他就是盼着自己最后能见到孙子一面,见到了,也就安心去了。
齐非凡摸到了刚才爷爷交给自己的那把钥匙,好奇抽屉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说起这个,齐非凡想起他小时候经常和爷爷交换秘密,虽然让爷爷了解自己的很多糗事,可自己也不吃亏,齐非凡以前也了解到爷爷年轻时候的不少丢脸事儿,因为这还很有成就感。
齐非凡知道,这个抽屉谁也没打开过,爷爷不许任何人碰,即便是奶奶在世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个权利。如今,齐老爷子却把这个权利交到了他手上,有点不敢相信。
轻轻地打开了抽屉,发现里面只有一个
木头匣子,这个匣子表面很干净,并不像尘封多年的样子,一定是被爷爷定期打开过。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匣子,一本日记、一块怀表和几封信件。
既然爷爷都把钥匙交给了自己,那么翻开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齐非凡先拿起了那本厚厚的日记,他一眼就认出了,是爷爷的字迹,因为和自己的一样,潦草。纸张有些发黄,笔迹也有些晕染,不过依旧可以看的清。
眼风扫到那块老式怀表,注意力又被吸引住了,这个怀表的色泽已经发暗,金属螺纹也有些磨平了,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
他捧到手里,打开表盖仔细端详,做工精细,刻度是希腊数字,表盘下注明了产地,竟然是瑞士货,心想爷爷居然藏了这么个好东西。无意中,又看见表盖上面刻着两个字——润卿。
齐非凡从没有挺爷爷提起过,应该是他的故人,说不定爷爷还和她有过一段情缘,难怪这抽屉连奶奶都碰不得。看来润卿这个人对爷爷很重要,把对一个人的纪念,暗暗尘封起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永远铭记。
爷爷并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润卿又是怎么回事?现在她又在哪里?为什么爷爷没能和她在一起?脑子里一下子涌出了一大堆的问号。这时,齐非凡又注意到匣子里面的那几封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