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罚?」齐麟皱眉,他有些不懂。
「我刚刚说过,结合是要身、心都愿意为了洛旋而牺牲、付出,然而这些伤痕出现在这身体也就表示……他爱的人……还不够格根治他。」
也就是说……那个人没有白洛旋想像中的爱他吗?
「那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痕?」而且还看的出新、旧。
「那就表示……白洛旋深信他是唯一能根治自己的人,而这样的下场,就是导致自己的身体开始出现这些伤痕……而且越多也表示自己的身子机能越来越不稳定……最后,会因为伤口无法愈合、结痂而死亡。但是……」纪言停顿下来,他的脸有明显的疑惑。
「但是什么?」齐麟察觉纪言的异色,他问道。
「但是……他的伤口却有愈合的迹象……」纪言再看一眼白洛旋身上有些淡淡的、不明显的伤疤。「预估……是神医医的伤。」他猜测道。
「神医?」齐麟皱眉,他嗤笑道:「难不成这世上真有所谓的神医?」
如果有的话,那纪言算什么?像纪言这样几乎被认为是天生的大夫的人……又算什么?
「有。」纪言沉下脸来,他说道:「在某个小国里,有个人叫白蚀,他是真正的神医。」眼中带有崇拜,纪言闭起眼来,彷佛在为谁而感伤。
「那为何不请他彻底医治?」怎么会有人只治好一半的?
「因为白蚀四年前死于自家府里,被他们大王所杀……」纪言望向白洛旋,他的语气之中含有激动与兴奋之情。「而且,这些伤口有些是四年前医好的,但有部分却是这四年间才缓缓愈合的。」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开始不耐烦,齐麟看着纪言。
「我想……洛旋他……也是白家的人。」甚至……极有可能是白蚀之子……那四个白家遗子中的其中一个。
这样,就不难解释为何当初白洛旋见着云寒被箭射伤时,不是害怕且笨拙的拔出最致命的箭,而是先去附近采摘药草,然后给予最快也是最好的紧急处理……而且看他拔起箭的样子……似乎十分熟练。
也许,他身上的伤口真的是他靠自己医好的。只是……为何还是会有新的伤口不断出现?
这点纪言一直想不通。
会不会是……他始终放不下当初进驻到他心里头的那个人?
如果真的是……那么少爷他……
看向齐麟,纪言投以同情的眼光。
当初在见过白洛旋后,纪言就知道这男人已经使自家少爷印象深刻且挂念不已了,只是齐麟太过于迟顿才未发觉自己无意中对那男人的执着。
其实从齐麟这几天突然不近女色而悦男色的举动就多少可以看的出他在想什么了。
齐麟……想在那些男人身上找到一点白洛旋的身影……
「他是白蚀之子又如何?」齐麟不懂关于白家的任何事,他只在乎眼前这躺在床上的男人是否还有救。
不然,可可惜了他难得对一个人有兴趣的兴致。
嘴角微勾,纪言看着齐麟的眼里还多了算计。「有救是有救,只要洛旋爱的那个人终于也爱着他的话……那他的病就能根治。」
所以重点就是……让那个人爱上白洛旋。
「你的意思是……」齐麟不悦的跨下脸来,他可还没忘记当初白洛旋失去意识前唤的那个「大哥」。
「少爷,如果公主殿下知道她送你的奴仆就这样死了的话,想必也会大发雷霆的吧,不如这样吧,少爷您就大发慈悲,帮洛旋找找他的心、上、人!」纪言眯起狭长的黑眸,他看着齐麟。
「何必呢?」齐麟握紧拳头,他转过身去。「小小一个奴仆,根本不值得我去救他……他的命……下贱到不值得让我去……救他。」像他这样卑微低贱的人,活在这世上有何用处?
只不过是浪费米粮罢了……
「少爷不救也好,反正白洛旋也没有什么生存下去的意志。」从腰间拔起长剑,纪言冰冷的眼眸使人不寒而栗。
「那就让属下我先行让他解脱吧。」
语毕,纪言果然毫不留情的高举长剑,然后……挥下……
第一章之八
然而,剑砍着的不是白洛旋的身躯,而是半空中伸出的,齐麟的手臂。
血……沿着刀身流下。
「少爷?」似乎早预料到齐麟会这么做,纪言轻轻一笑,但他仍是故意露出惊讶的样子。
反手抢过纪言手中锋利的箭,齐麟用没受伤的右手反把剑抵在纪言颈部。「你要做什么?」
手微微用力,纪言颈部马上出现一道血痕。齐麟发狠的瞪着他。「我说你要做什么?」
露出微笑,纪言轻轻拍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他走向齐麟,抬起他被自己砍着的左手。「少爷会不懂吗?我要……杀了白洛旋。」
开始为齐麟止血,纪言毫不在乎眼前正怒视他的主子。
「我有说你可以这样做吗?」有点失控的朝纪言大吼,齐麟没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然而他也没发觉,发抖的原因……
「没有。」从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绷带,纪言熟练的包覆着齐麟的伤口。「不过白洛旋希望。」
他的意识很不稳,甚至呼吸也断断续续的忽弱忽强,要不是没了求生意志的人,一般人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那也得等那个云寒过来才能杀了他。」齐麟为自己找藉口,他别过脸,尽是高傲与冷漠。
真不老实……
收起长剑,纪言假装听话的点头。「是!纪言一定会等到那时候。」
只怕……到时候是你不愿让人家离开……
没有看穿纪言的想法,齐麟冷哼一声,他转身就要走人。「别给我搞怪!」他命令道。
微微颔首,纪言再大胆也不敢去招惹齐麟。「是!我知道了!」
有点不放心的再看了一眼白洛旋,齐麟走出房内。
房门关上的刹那,纪言露出微笑。
医术高明的他不会不懂白洛旋那天生就是要行医的双手,他也不会不懂……那双眼中带着的……淡淡的哀愁。
「白洛旋……白家的血脉。」手轻轻覆上白洛旋光裸的上身,纪言既暧昧又诡谲的说道。「我倒要看看,这白家……是不是真会被灭绝!」
他可以现在就通知祖国的人,然后眼睁睁看白洛旋就这样被抓去……杀掉,可他没这么做……或许,是因为齐麟的怪异吧?
纪言很清楚,即使是周旋于女人甚至是玺倩公主身边的齐麟也从没为谁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那种表情,是无意识的……他想看,想看齐麟为情所苦的样子。
只不过,怕是白洛旋也会陷下去吧……
沉下脸来,纪言把手移到白洛旋的额头。
「为什么会不想活呢?」问着沉睡中的白洛旋,纪言温柔的问道。「那么辛苦从祖国活着出来,又见着白琦为你们四人牺牲,如果白蚀知道你不想活了,真不知道他会如何作想?」那个为了白家而尽心尽力,而后被世人尊称为神医的白蚀,如果他知道今日的白家会是这样一幕幕的惨样……那他还会毫不隐瞒自己的医术而医治各国的伤患吗?
答案没有绝对的,但若依纪言个人来看,却也是肯定的。他是自私的,至少普通人都会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牺牲自己的家族。
而白蚀……他相信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因为宿命而放弃生命的话,那他宁可隐居山林也不愿在烽火中医治伤兵。
白蚀……那个重情义的男人。
他的儿子不知道是何等的人物?
微微一笑,纪言俯下身轻轻在白洛旋唇上落下一吻,须臾,白洛旋的身上出现了疑似是瘀青的痕迹。
那是处罚……对于被不爱的人碰触的处罚……
「在齐府只怕你会因为爱上齐麟而绝望。」微微皱眉,纪言知道自家主子的魅力有多大,他明白……白洛旋一定会在不知不觉中迷上他而不自知,到时……就怕病还未发作他就会先自我了断。
白洛旋,谜样的男子。
玺倩把他送来的目的又何在?
嘴角往上扬,纪言感到雀跃。
如果……能碰触白洛旋,如果……能早先齐麟一步得到白洛旋,那这样……一定会很好玩。
白家,被称为神医的一家,世世代代的正统继承人除了拥有高超的医术外,其实还多了足以惊世的特质。
白家有四个继承人,传言中老大以气质出众、老二以冷静出众、老三以美貌出众、而么子则是以生动鲜明的个性较为出众。
简单来说,只要是正常人,很难讨厌白家人的……除了敌人。
而他——纪言,对白洛旋来说既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而是,威胁!
第二章之一
当白洛旋清醒时已是三天后了。
全身僵硬的起身,白洛旋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顿时,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有多久了……这样似乎安逸的生活?
当初在白府时,他总是嫌被子包着会太热而乱踢,而母亲……黄柔也总是会在半夜替他盖好被子。
说起来或许可笑但……他真的会想念那些年的时光。
这四年来,他逃了很久,独自一个人生活的痛苦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而他……怀念与另外三个兄弟打打闹闹的日子,虽然祖国不强大,但他想念当年的安详。
「能回去有多好?」白洛旋没有下床的打算。他很清楚自己的病一旦复发,身体就会有两、三天使不上力来。
而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多年,他能不习惯吗?
「啊?你醒啦!」端着药汤,纪言一脸惊讶。「我还以为你还要再多睡几个时辰呢!」
说是这么说,但……白洛旋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那热呼呼的药汤。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会现在醒来,又怎会去端药汤来呢?
彷佛知道白洛旋在想什么,纪言解释道:「少爷吩咐我每一个时辰就要端着药汤来看看你,我想是怕你一起来身子太虚吧?」不然怎么会叫他去开些滋补身子的药来呢?
而且齐麟这次真的吃错药了,即使再怎么爱使唤人,也不曾见他去吩咐这种无理取闹的事。竟然要他连续三天都要每过一个时辰就来照料白洛旋!?老天!想他纪言虽是个下人,但也不致于闲来无事到要照料这男人吧?
更何况……白洛旋算什么?
他只不过是玺倩公主送来的奴仆罢了!这等待遇,只怕其他人知道都会吃味吧?
「少爷?」皱起眉来,白洛旋不是很相信齐麟会如此的「善良」。
深深知道白洛旋对齐麟没有很好的印象,纪言递过药汤,他缓缓说道:「我们少爷人很好的,他对待仆人都很和蔼,也从来不会要求些无理取闹的事。」
除了对你……
「是这样吗?」低下头看着手中黑黑又稠稠的药汤,白洛旋吞了吞口水。「话说回来,这药汤……是作什么用的?」
微微耸肩,纪言似乎被问这问题问到烦了。「滋补身子用的。」他应道。
「那我不喝也罢!」把药汤丢给纪言,白洛旋说道:「我的身子不适合滋补,这点你应该清楚的不是吗?」
朦朦胧胧中,他听见了纪言把他的脉时说的话。
能靠把脉就知道他的病情的,纪言……是第一个。
不满的接过药汤,纪言一副你说什么傻话啊的表情。「我当然知道,所以这不是补你身子的啊。」
「可你刚刚不是说……」这是滋补身子用的吗?
「我是这么说没错啊!」点头,纪言又补充道:「但他不是补你的『内在』健康,而是『外在』完美!」
「内在……外在?」有差吗?
看白洛旋还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纪言耐着性子,他继续说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让你看起来更可口啊!」眯起眼来,纪言的语气有些暧昧。
「可口!?你把我当什么?」食物吗?
「不是吗?你让自己的身子有诱人的香味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让男人吃掉你吗?」走近白洛旋,纪言有些咄咄逼人。
「才不是呢!」这是用来联络其他兄弟的药引……只是,平常没有作用时真的是会有引诱人犯罪的副作用罢了。
「不是?」以为白洛旋在打死不承认,但纪言也没那么喜欢去探听人家的隐私,于是他索性放过他了。「算了!反正我只是怕你以后离不开齐府。」不管那个云寒来了没,他也不用离开了!
「离不开?」脑子有些胡涂,白洛旋听不懂纪言的意思。
「你……引起少爷的兴趣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那又如何?」垂下眼帘,白洛旋似乎不喜欢听见这样的话。
对他有兴趣的,除了齐麟之外……还有「他」。
「你不在乎?」察觉白洛旋的怪异,纪言上前想要检查他的伤口。「还是伤口会痛?」
「都不是……只是,很感慨罢了!」所谓的兴趣……会是感情萌生的预兆吗?
那他的大哥……怎么就不懂呢?
似乎了解白洛旋忧郁的原因,纪言叹了一口气,他坐在床沿,一副你的甘苦我都懂的欠揍样子。「你啊……是不是应该放手?」
执着一个只会让自己更快死亡的人有何意义?
这样迫害自己的生命的感情,不要也罢!
不是吗?
知道纪言在说什么,也懂他语气中的语重心长,白洛旋的脸渐次铁青。「我会不懂吗?」该放下的……他知道可是……好难……真的好难。
「你懂!?但为何做不到?」纪言眯起双眼来,他看着白洛旋,似乎不懂其中的复杂。
「爱上了就无法自拔……」想起白琦,他的叔父。白洛旋眼眶红了起来。
爱上自己父亲的叔父……是用什么心态来熬过自己的内心谴责?
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一样爱着白蚀的黄柔?
白洛旋不懂爱上自己亲戚的苦与痛,但他清楚知道……陷入后的迷惘。
爱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痛呢?
不想看到白洛旋这样惹人心疼的表情,纪言摸摸他的头,就像哥哥对待弟弟那样。「你啊……就安心住下吧!至少等云寒来了再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只是,治得好吗?
这样罕见的疾病……如果能治好,早在四年前就医好了不是吗?
纪言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与白洛旋其实都很明白……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不可能再承受一次眷恋……哪怕仅此一次也好,也不可能了……
「我这副身体,只怕做不了多少苦工呢。」苦笑着,白洛旋不希望自己得到多少特别待遇。
但偏偏自己的体质又真的不好做苦工……
「我想也不会有人要你工作。」耸肩。纪言想到了齐麟那时候鲜少有过的慌张神情。
「你想对我暗示什么吗?」睨着纪言,白洛旋听出他的话中话。
「我们少爷人很好。」有点牛头不对马尾,纪言突然说起齐麟来。「而且我相信他对你一定会更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