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旭迎路走来的时候何北把灯往他那打,让他注意到自己这边。“老板!这边。”
沈旭被灯刺得眯了下眼,走过去,叱了句,“快把灯关了,想把谁的眼刺瞎了?”
“老板,你嘴角?”何北盯着那点颜色,瞧准了,是条血丝。
沈旭用手背擦了擦,下手劲挺大的,何北看他的脸,没淤青没损着,接着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牙齿咬到舌头了。”
说完也不客气坐上车了,何北那样子就是一脸来接人的。他坐下后就拉了拉两边衣袖,说谎说得真明显。
何北留意到他弯身上车的时候滞了下,眉皱的深了点。何北没好问,就送他回家,他开车往小区的路再进了点倒车,倒完开过他房子的时候沈旭又走回路边了。
何北摇下车窗问他,“怎么不进去?”
“钥匙不知道落哪了。”
“没有人在里面吗?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叔什么婶不是说回国了?”
“他们不回了。”
何北见他今天几乎没舒展过的眉毛,开了后车门,“那去我家吧。明天再找,找不到再开锁。”
沈旭也没意见,总不能在门口蹲到明天吧。
都说一回生,两回熟,这次在何北家里沈旭已经不用问厕所在哪浴室在哪了。他洗完澡,何北已经给他热了个面。
人还是那人,那睡衣还是有点抽,何北把面放桌子上招呼他吃。人是铁饭是钢,一日不吃饿得慌,也不知道沈旭中午吃什么去了,一大碟面一会就给他吃光了。
“还要不要?”何北问,“厨房还有点生面。”
“不用了。你有没有药油?”
沈旭站了起来,眼睛四处扫了下,何北家不大,但绝对是整整有条,他自个受不了猪窝狗屋式的住所,更对蚊飞蝇绕敬谢不敏。
“有,不过不知道放哪了,我去房间看看。”
等他从抽屉把药酒拿来的时候沈旭正靠坐在他家沙发背盯着地板发呆,接过了何北的药酒就想去浴室涂,何北截了他,“你伤了后背对不对,我帮你擦就成。”
“你怎么知道?”
“你上车的姿势啊,留意点就发现了,坐那去。”
何北指指沙发,沈旭也不跟他争,后背有个疼的地方的确够不着。
弄了点棉花,撩高沈旭衣服的时候后背有块淤青,就鸡蛋大小,不过青的有点紫了,还有几个血小点,“怎么弄的?青得厉害。”
何北的力度绝对不能用温柔来形容,沈旭除了后背,小腹中部也有一块,不过没那么青。
沈旭心情差,口气自然也不怎么好,道,“不关你事问那么多干嘛。”
何北岔了半边气,和着狠劲的揉,边揉边出气,疼着吧你,我妈说过,揉散了就好了,叫你口气恶劣。
12.孤儿院问题
沈旭也真能忍,让他揉的背不自觉往沙发背抱着退了也没出声。何北揉着揉着没舍得继续狠心,松了劲把他的衣服放下来。
“谁揍你了?弄的这青青紫紫的。”
好歹是一老板,这痕迹怎么看怎么是打架了,当然单方面被揍也不是没可能,看不到对方是何等尊容也没法下结论。
沈旭哼了一声没回答,何北没好气,“行,我不问还不行。”拽就别让人给揍了啊,还给我冷屁股贴来着。
收了药酒,何北去收拾他吃过面的盘子,抬头正对上沈旭的目光,两眼珠子黑幽幽的,正瞧着他。
何北被他瞧的奇怪,刚想问他在看什么,沈旭就扭过头了,一直没肯开金口的人嘴巴里蹦出了两字:沈皓。
何北惘然,“什么沈皓?”
“我说揍我的人是沈皓!”
沈旭声音飙高了一个音,倏得回过头来,目光冻冰冰射过来,何北还没张嘴准备再乘胜追击问点什么,比如沈皓为啥揍你,沈旭已经直奔他房间去了,那姿态就像衣服弄脏了直奔自家浴室一样自然。
何北有苦难言,能说个啥,宠坏了老板的是自己,当初把床贡献出去的不是他自己是谁。
第二天老板黑眼圈脸发黄等等症状一个都没有,何北却一整天呵欠打个不停,困的眼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回到家那会两颊打呵欠打到酸痛了,老板怎么那么小孩子气,气冲冲回房间还把门拴按死了,等他洗完碗洗完澡门打不开,压着声唤了几次没人理,结果在沙发挺尸到天亮。
电梯门打开时何北又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见到一向没什么人出入的三层走廊站了个人。他望了几眼,这人眼熟,是上次被沈皓扔出来的那个年轻男人,叫黎什么来着?
他边想边拧开自家的门,那个姓黎的却犹豫了下走了过来,对他说,“有空的话打搅下。”
何北问,“哦,行,怎么了?”
“你和他是朋友吧?”他像在斟酌词藻一样,指了指沈皓的家门,“就上次看你们觉得你们应该认识的。”
“你别误会,我跟他还算不上朋友。黎……你叫黎什么?”何北问。
对方马上补充,“黎家宏。”
“那你找我是什么事?”
“你是沈皓哥哥的司机对不对?”
何北眉毛挑了挑,谨慎道,“这跟你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你见到沈旭,可不可以帮我求求他让他把属于沈皓的那部分财产还给他,沈皓也不是很贪心的,他只要他那部分。”
何北听的一个头两个大,“等一等,什么财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家宏有点着急,还是娓娓道来,他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就了解到沈皓说过沈旭不肯把属于他的那份财产分给他,沈皓他原本答应了要帮他长大那孤儿院装过的,工都开始动了一半了但他拿不到属于他的钱,工期拖着,孤儿院的人也住不了。
“我哪来那么多钱帮他,现在他跟那姓王的有钱人走近,我不能看他那样。你不说的话可以帮我约他出来,约他出来就行,我不骗你,这我名片,公司地址也在上面。”
何北看了一眼他的名片,还是个律师。
“拜托了。”
何北看黎家宏一脸诚恳鞠了个躬的脸,不是滋味,“我只是个司机,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尽量帮你问问。”
黎家宏进了电梯他才开门进去,泡了个面就滚床上去了。
何北拿着那名片前后左右看了看,鲤鱼打挺爬起来用手机收索了一下,真有这么间公司,就在城东那头,不远。
翻完又倒回床去,困得不行却也睡不好了。憋到了第二天见到老板,何北没想好从哪入手,从他家到公司硬是没能挑起一字,垂头丧气到下午回去,何北决定直言,
“老板,沈皓揍你是不是因为钱?”
沈旭闻言果然转过头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老板没有直接否定,何北在他家门前停车扭头,不再七拐八弯,问,“是因为你不把属于他的钱给他对不对?”
沈旭目光冷了个七八度,解掉了安全扣,“跟你什么关系?你想问什么?”
“是就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你知道沈皓是要用那些钱到孤儿院吗?”
“知道知道!”
“没钱那孤儿院修不了那些小孩子没地方住的。你把钱还给他好不?”
人有时就会被蒙了脑袋对钱爆发点占有欲,何北就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沈旭却没多大反应,除了脸露不耐。
“他们没地方住我管不着!我自己知道在干什么!”
他提了手提电脑下车用力合上了车门,没回头冷冷说了句,“你是我的司机其它你别管那么多!”
好吧,何北为了他最后那句话彻底失了一晚上的好眠。去上班的时候一句话没和沈旭说,沈旭看了他几眼也沉默是金。
说不难过那是废话,他心底的老板在他意识形态里就是有点天然冷但很好看偶尔挺温柔的人。老板也对他挺好的,有事也跟他说说,让他跟着,他觉得老板至少当他是朋友。
原来人家由头到尾就当他是一使唤的司机,何北脸皮再厚脑子也只剩四字:情何以堪。
最让他忍受不了就是沈旭的冷漠,他接受不了那个他迁就着,连家都随他占了让他高兴的人居然会市侩无比内里丑陋。
那多好的一张脸,那双眼睛也闪砾砾的清澈漂亮。
第一百零一次挥走那张脸告别自个还没成长的一点小情愫,何北在肚子打了个腹稿,过了半个星期,他还是决定打辞职书辞职好了,实在没必要天天对着那脸提醒自己那么难堪的一事实。
至于那债,这份工本来就还不了,当初留下大部分原因是他问沈旭为什么莫名其妙要他来当司机时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因为他一个人刚到这边谁也不认识,正好有现成的。
是不是敷衍他不想追究,反正后面那句被他省略了就剩那么点小小的怜惜暗暗滋长生成。
现在就该快刀斩乱麻,一刀蹦个两断。
何北下了决心,辞职报告书也在用电脑打了放在邮箱里,等着月底再打印出来呈交。
沈旭今天又吩咐他载他到那间孤儿院,在院正门下车的时候沈皓正倚在古旧的门边,神情慵懒眉梢间带着很淡的不屑薄怒。
沈旭走过去的时候,何北不管怎样还是在心里叹了叹,这两兄弟站一起,就算他是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道好风景,一样标志的脸和一样清瘦的身形,沈皓多了点不羁,沈旭多了分优雅。
两兄弟在门口对望了眼就进去了,何北在车里抬头扫了眼,装了一半,另外半边屋子还吊着没装,工期停了。
他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人出来,里面隐约传来争执的声音,何北锁了车门下车,进去瞧个细况。
孩子都被招呼到屋外面,屋子里就三个人,沈旭沈皓,还有个修女服饰的中年女人。
两兄弟又上演全武行,何北连忙冲过去眼疾手快截住了沈皓的拳头。
一急怒道,“你干什么呢,打你哥哥?!”
仇人还是怎的?次次见面都分外眼红,不对打一番皮痒是不。
沈皓甩开了他的手,啐了口后,牙槽几乎咬紧,挤出了三个字,“他不配!”
“我来就是跟你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钱的,你死心吧。”
何北挡住了沈皓的胸口,阻了他又喷火一样往后揍人的步伐,几个孤儿按在门边伸着头怯怯的看着他就觉得特难受。
“你这混蛋!老家伙瞎了眼才会对你那么好!什么都算我头上!”
沈旭也激动起来,脸色红了,脖子粗着吼回去,“他是你爸!不许你这么说他!他们就算冻死饿死关我什么事,跟我……”
何北听得七窍生烟,想收手前一巴掌已经甩了出去。“啪!”的一声似乎还没散去。
一直站在一边不知该什么好的院长和沈皓惊讶的瞪了眼没动,何北举着自己还没收回来的手血液像全冲到手心一样。
沈旭捂住的脸还露出小部分指尖的红印,一双玲珑透亮的眼睛在额发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何北愣愣看着自己刚收回来也泛红的手,是他,反手给他老板一巴掌,他有些后悔不过听到门口边传来的小孩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没觉得那巴掌打错了。
大不了被炒了,反正他原本就打算不做了,何北心意一乱,快步跑了出去,开车离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用那么似受伤的眼神看他,明明是他自私了不是吗?但是,他自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有什么资格打他。
何北越开车越快。
13.宾馆救人
躺到自家床上的时候何北才觉得自己傻透顶了,一个司机,给了老板一巴掌,然后扔下老板开走他的车。
全世界怕是只有一个他这样的司机,何北抛着手里的车钥匙,翻个身趴在床上。
但他也没想更像个傻冒一样巴巴的回去,他盯着床头桌边的手机小声嘀咕,一人退一步,如果老板打电话过来,就去载回他。
星期一何北开车去接老板的时候很尴尬,他虽然觉得自己没错,但还是尴尬,前天他盯着盯着手机直到眼皮打架睡过去也没有接到老板电话。
沈旭还是一如既往穿上正装,提了个公事包坐上车来,什么都没说,没对他横眉冷对更没有言辞指责。
何北撑在下颚看着电梯发愣,这感觉还真他妈的憋死了,其实老板过来还他一巴掌或者给他白条子炒他鱿鱼他定二话不说,这不是说他是受虐狂,而是老板这反应,老让他错觉是自己在欺负人,错的是自己一样。
刚才陈晓糖下来了,顺便告诉了他一声让他先走,老板有事不用他载了。
瞧瞧,这人连打电话跟他说话也不想了。
何北换了个坐姿继续想叹气,真的比赏他一巴还难受!
等他又坐了一会叹够气开车驶出停车场,瞧见沈旭正走过公司正对的公路然后沿着路走了下去。
这是去哪里?
何北开着车慢慢的跟过去,黄灯转为红灯,小学生成群结队的走过斑马线。沈旭转进了一间旅店。
没有近视看什么都方便,他不用眯眼睛就能看见雄记旅店的大招牌字。绿灯来了时何北把车驶上一点找了个座位泊车,沈旭怎么会来那种低档的地方?
他锁好车下来,绕过后面几辆同样找车位停靠的本田,远远就看见个熟悉的背影从旅店狭窄的楼道走了出来,往另一头离开了。是沈皓?
何北走快了脚步倒回旅店,从狭窄昏黄的楼道往上望,只看到拐角的白墙,他犹豫了一下走了上去。
很单调的设计,楼道空荡荡的,走廊也同样空荡荡,除了廊道弯角有个皮沙发和矮机,什么都没,服务台就设在楼道上入口旁边,他撩开珠帘过去,还没来得及仔细再看看,服务小姐不冷不热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先生,请问是不是要住房?这里有VIP房间,每间一晚只要……”
“等一等,我不住房。”
看着服务台小姐迅速垮下去的表情,何北赶紧道,“我约了人。有没有一个叫沈旭的订了房?是哪间?”
那个红正装的小姐打量了他好多眼,才点了下头道,“稍等一下。我查查,麻烦身份证。”
“好的。这里。”
“先生没有你要找的人。”
“啊?”何北一愣,“怎么会没有?那沈皓呢?”
“哦,这个有,在三楼203房。身份证。”
何北接回身份证,说了声谢谢。
三楼和二楼一样的格局,只是三楼更暗一点,大概两边的高楼遮去光了,他两边的门牌看了看,走向左边的门廊。
何北在203的门口站了一会,什么声音也没有,这种旅店的隔音绝对不可能好,人家老板说不定就是想体验一下平民生活呢。
何北批评完自己的八卦心理准备离开,房间里好像出现了一点声音,也不知道是不听错,再凝神细听,没声音,何北不再等了。
才没走几步,啪的一声不算小的响动传了出来,然后又有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没听清楚在说什么,响动越来越大,东西倒地的响动中隐约还夹着呻吟的声音。
他马上退回去想听明白,想拍门又觉得不妥,手一拧,门无声开了,居然没锁紧。
鲜血淋淋的作案现场,强奸犯!
那三个字还没出口何北的手已经扫到门边摆设用的花瓶打了过去,王裴刚转过脸来就倒了下去,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一点点然后闭了眼倒到一边。
看着从王裴后脑勺头发下流出的一条血迹,何北拿着花瓶不知所措,刚才是完全的条件反射。
短促的呻吟声再次从沈旭嘴里冒出来,何北马上放了花瓶过去扶起沈旭,伸手扒拉开还跨坐在他身上的王裴的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