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儿子要叫双皮奶跟红豆吗？”赫连玉把手放在桌子上撑住脑袋看着奉礼泉。

“双皮奶就算了，红豆可以考虑啊！”奉礼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大红豆和小红豆。”

“奉礼泉……”

“嗯！”

“你是认真的吗？”

看着赫连玉微微眯起眼睛的表情，奉礼泉慢慢吞下嘴里的双皮奶，然后使劲摇了摇头。“开玩笑而已。不过名字我是真的想过了的。你应该也会喜欢。”

“如果你想的名字跟你喜欢吃的东西没有关系的话……”赫连玉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他实在很难想象，在吃着甜品的奉礼泉会想到什么好听的名字。

“雪临。”奉礼泉说起名字的时候，倒是难得认真了。“雪临和雪羽。”

“……”赫连玉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名字他的确喜欢。“是因为下雪了吗……”

“当然不是！”奉礼泉睁大了眼睛，而后又微微眯了起来。“我是觉得，如果他们是小凤凰的话，一定是白色的。而且……我也不太希望他们将来，会跟我一样。”

赫连玉看着奉礼泉的表情，轻轻抿了抿唇，并没有搭话。他明白奉礼泉的意思，但也不觉得孩子们像他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毕竟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孩子们将来，就未必能如奉礼泉所想那般始终纯粹。

时值傍晚，赫连玉几乎是被奉礼泉强行带回御乐宫的。原因是赫连玉觉得还没有玩够，而奉礼泉觉得赫连玉身体不好，不能在外面久留。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赫连玉觉得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就有些不情不愿地跟着奉礼泉回去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回家了，就可以消停了。

因为是新年，赫连重奉也难得在家。顺带一提的就是，轩辕七曜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现在御乐宫里。某种程度上来说，只要有他们在，就是想消停，恐怕也有点困难。这姑且也能算是赫连玉不想回家的原因之一吧。

结果也果然不出赫连玉所料，他们一进院子，就看到赫连重奉跟轩辕七曜搬了张桌子坐在梧桐树下面，大眼瞪小眼地盯着面前的铜锅，手里拿着的筷子也像是随时准备下手一样。那个全神贯注的劲头，连奉礼泉他们回来了，两人都没有察觉到。还是奉礼泉先出声干咳了两下，这两个家伙才注意到有人回来了。

“泉哥哥！快来吃火锅！”赫连重奉出声招呼奉礼泉，手里的筷子依然没有放下。

“爹爹们和弟弟们呢？”

“哦，他们在爹爹那边等着看烟花呢。”

“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看着锅里的肉……”

“不看着肉的话，肉会跑的！”

“……”这孩子到底多爱吃肉……

就在这时候，院子那边的天空中突然炸开了一朵烟花，接着又是一朵。绚丽的色彩映得地上的积雪都五彩斑斓的。赫连玉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有些事情自己好像确实过于消极了。稍微努力一下，或许结局真的会有所改变。就好像现在这样的光景，明年再看一次，也依然会觉得惬意安然吧。

第四二章：解药

不过所谓惬意安然，也都是表面现象而已。虽然赫连玉自己不曾有什么察觉，但是奉礼泉却清楚地知道，以目前的药量，已经无法进一步抑制赫连玉体内的毒素了。必须要找到另外一种更有效更彻底的解毒方法。否则，赫连玉真的随时都有可能毒发。不过这件事奉礼泉并没有告诉赫连玉。知道的人，就只有洛神和轩辕七曜。如果洛神也能算是人的话……

“你打算怎么办？”轩辕七曜看着有些出神的奉礼泉，出声唤回他的注意力。

但是轩辕七曜显然没有成功，奉礼泉依然呆坐在桌子后面，视线放空，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根本就没有听到轩辕七曜的问话。

轩辕七曜无奈，只得伸手在奉礼泉眼前晃了晃。“嘿，回魂儿了！”

“你刚才说什么？”回过神来，奉礼泉眨了眨眼睛。

“……”轩辕七曜觉得，现在跟奉礼泉沟通越来越困难了。“我刚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奉礼泉再一次眨了眨眼睛，压根儿没明白轩辕七曜在问什么。“什么……怎么办？”

强忍住想把奉礼泉扔出去的冲动，轩辕七曜好脾气地解释了一下之前的问题。“我是说……关于你们家那个宝贝玉美人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拖下去吗？”

“当然不可能！”奉礼泉斩钉截铁。随后又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但是目前我也没有想到其他可靠的办法。就这么拖下去的话，玉美人早晚会承受不住的。说不定，连孩子出生的日子都等不到。”

“洛神呢？”轩辕七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奉礼泉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他有什么办法吗？”

奉礼泉无奈地笑了笑。“他要是有办法，我也不至于在这发愁了。不过说起他来，我倒是觉得他这段时间安静了不少。”

“此话怎讲啊？”轩辕七曜跟洛神的接触并不多。所以，对于他来说，反倒觉得洛神本来就是个相当安静的人。

“他以前每天都会跟我说上几句话。”说起洛神，奉礼泉对他并不反感。“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每天除了发呆就是发呆。即便是与我面对面，他也很少说话。还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洛神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他若不在了，对你岂不是很有好处？”

“按理说应该是如此。”奉礼泉点了点头，“但是事实上，我跟他的命数是相通的。如果他不在了，我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波及。若是他甘愿沉睡还好，可一旦不是他自己的意愿，那么我也可能跟着他消失。尤其是我之前还不计后果的启动过失落之城。”

“唔……”轩辕七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想起了一些关于洛神觉醒时候的事情。灵力波动范围还蛮大的。那时候你才七岁吧？”

奉礼泉点了点头。那件事情过去十年了，也是那次之后，赫连玉就去了南海。“那段时间他的意识强过我很多。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往往都是他的形象。而且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轩辕七曜看着奉礼泉又准备发呆的表情，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我说……咱们是不是扯远了？”

“关于那件事……我再想办法吧。”奉礼泉打算结束关于解毒方法的讨论，“今天答应了玉美人要去青山放河灯。看着天色，也该准备准备出发了。”

“那种骗小孩儿的东西你也信？”

“不信啊……”

“那你还去……”

“那你能告诉我……如果不去的话，这大过年的我要干些什么吗？”奉礼泉已经走到了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没打算动地方的轩辕七曜。

“说得也是……”轩辕七曜认同地点点头，“那你等我一下，我也要带着重奉一起去！”

“……”奉礼泉无语地看了看轩辕七曜。“要去你们自己去！别跟我们凑热闹！我可是连凰小爷都扔家里了！怎么可能带着你们两个！”

轩辕七曜无奈地笑了笑。“反正是顺路……我们又不跟你们挤一张床……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

奉礼泉一听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你要是敢现在就把小点儿吃干抹净，我可跟你没完！”

轩辕七曜干咳了两声。“主祭大人……您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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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的雪景很漂亮。从以前开始，奉礼泉就这样觉得。虽然现在青门总坛已经搬走了，但是曾经的房屋都保留了下来，全部充入了半路青山客栈。后山的那一汪温泉也由当初的一小池另外又拓出一汪清潭，而后弯弯绕绕地流向山脚，俨然是一条天然温泉小溪了。在那清潭里还养了些锦鲤。每年正月十五，半路青山都会在此向往来的客人提供河灯和鲤鱼，用于祈福许愿。

奉礼泉跟赫连玉到这里的时候，清潭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着清潭里密密麻麻正向远处飘着的河灯，赫连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咱们来晚了呢。”

“跟我来。”奉礼泉笑笑，伸手握过赫连玉的手，带着他顺着那条人工开拓出来的小溪一直往下游走。没走多久，便遇见了一处独立的精致庭院，那弯小溪正好从庭院中间穿过。庭院的名字，叫做青玉苑。

赫连玉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简直就是水上楼阁，因为是天然温泉，即便是外面积了厚厚的雪，这里依然温暖如春。楼阁下的水潭中也和外面一样种了莲花。不同的是，这里的莲花是白色的，并且因为温度足够，朵朵都开得正好，宛如精雕细琢的羊脂白玉。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青门还有这样的地方？”赫连玉站在桥中央，低头看着满池的白莲。

“这是我后来才命人专门建造的。”奉礼泉走到赫连玉身边，把手里装着鲤鱼的小木桶放在脚边，伸手把赫连玉拥入怀中。“全都是按照你喜欢的风格建造的。池里的莲花也是我亲自在打理的。等我们老了以后，就一起住在这边。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赫连玉佯装为难地想了想。“可是老了之后，我觉得热闹一点比较好，怎么办？”

“……”

“我开玩笑的。”

“……”

“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

“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是认真的！”

“玉美人你不能这样！”奉礼泉可怜兮兮地看着赫连玉，“人家可是特意为了跟你在一起，才把这里弄得这么精致的！可不能有人来打扰！如果以后你喜欢热闹，我们常出去玩就是了嘛！”

赫连玉弯起眉眼笑开来。“你不是带我来放鲤鱼的吗？”

奉礼泉微微扬了扬眉，拉着赫连玉的手绕到了桥下，然后把小木桶递到了赫连玉手边……

看着两条鲜活的小鲤鱼摇曳了几下身形，消失在水中之后，奉礼泉拥着赫连玉进了房间。“你许了什么愿？”

赫连玉笑眯眯地看着奉礼泉，“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那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啊？”

“……真是败给你了……”

“今晚要住在这边吗？”赫连玉把话题岔开，推开窗子，外面的莲香就扑面而来。

奉礼泉跟到他身后，挑起他一缕发丝在手里把玩。“嗯。在这边住些日子吧。对你身体好。”

“好。”

深夜，奉礼泉突然从梦中惊醒。因为梦到了赫连玉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在跟自己告别。奉礼泉一着急，就想伸手拉住他，这一伸手，自己就好像突然踩在了云彩上，整个人继续下坠，惊得他一下子就从梦中醒了过来。清醒之后，看到赫连玉依然安静地睡在自己身边，奉礼泉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可是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无奈之下，只好披了裘皮到庭院里去吹吹风。

“说起来。我倒是有两个方法，不知道你敢不敢用。”洛神还是第一次没有经过奉礼泉的过渡，就出现在水面上。

“换血吗？”奉礼泉站在桥上背靠着栏杆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如果是这个办法的话，我考虑过。但是放弃了。我没有办法在玉美人知情的情况下进行换血。”

洛神看着奉礼泉的背影。“那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种方法。不过需要你父亲手里的补天石。唔……那石头现在应该在你手里吧？”

奉礼泉回过神去看着洛神。“你是说……回生咒吗？”

洛神想了想，“不，回生咒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用。虽然的确是延续了生命没错，但却只是把那个人过去的时光重新抽调出来放在现在而已。我所说的，叫做天赦。”

“天赦？”

“没错。”洛神点点头，这个咒法他曾经用过。“不过这个咒法就像是失落之城。需要以你自己的生命或者灵力为代价。若是成功了，你顶多也就是灵力尽失。可若是失败了……”

奉礼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在某部咒法书上看到过关于天赦的记载。你用过天赦吧？”

洛神再次点点头。“用过。而且成功了。”

“那你现在的灵力哪来的？”

“……很明显是我这近千年重新修来的啊……”

“既然如此……我不觉得我会比你运气差。”奉礼泉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已经志在必得了。

“你决定了？”

“嗯。”奉礼泉淡淡地笑了笑。“万一我失败了。拜托你……不要离开赫连玉。”

第四三章：天赦（上）

“万一我失败了。拜托你……不要离开赫连玉。”

洛神还是第一次看到奉礼泉用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奉礼泉。但是奉礼泉很快又一扫先前的表情，眯起眼睛笑了笑。“回去吧。出来久了，要被玉美人发现的。”

“呃……好。”

奉礼泉进屋的时候，赫连玉正好醒了一会儿，看到奉礼泉从外面回来，微微蹙了蹙眉，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大泉泉，你去哪儿了？”

奉礼泉脱下裘皮挂在衣架上，又躺到赫连玉身边，伸出手去抱住了他。“出去透透气。刚才……梦到了不太舒服的东西。”

“好凉……”赫连玉虽是这么说着，可还是朝着奉礼泉的怀里蹭了蹭。清凉的，带着莲香的雪香顺着呼吸蔓延到了全身。

“睡吧。”奉礼泉轻轻吻了吻赫连玉的额头。很快，他耳边又响起了赫连玉均匀的呼吸声。

翌日一早，赫连玉最先醒了过来。彼时，奉礼泉还在睡着。并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孩子已经由前一晚抱着自己的姿势，变成了孩童一般缩在了自己怀里。赫连玉看着他睡着的模样，突然很想拿毛笔在他脸上画点东西。就好像小时候。这孩子总是很贪睡，有好几次，赫连玉都抱着恶作剧的心态，拿着毛笔在他脸上画各种东西。记得有一次他给奉礼泉画成了一只有一只眼圈是黑色的小猫，还把奉礼泉给吓哭了。

这么想着，赫连玉轻手轻脚地翻下床去，趁着奉礼泉还没醒，自己在桌边磨了点墨，挽起袖子抄起笔就蘸了浓浓的一笔墨。走到床边刚要动手，奉礼泉就醒了。

“你又给我画什么奇怪的脸谱了？”因为刚睡醒，奉礼泉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