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先……先脱裤子！”奉礼泉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动手开始脱赫连玉的裤子了。
“哦！那……那我来帮忙！”苏慕哲怔了一下，也凑了过来。
赫连玉阵痛稍缓，看到的就是两个少年手忙脚乱地帮自己脱裤子。“你们俩……能不能有一个人出去准备热水和消了毒的剪刀啊……”
苏慕哲噌地站起来，“啊！那个……那个我去准备！”
“真是的……你们俩这样也敢……唔……接生啊……”赫连玉自食其力地拽过床上的软枕垫在身后靠了上去，接下来还得想办法看看产道开口的情况如何。想起自己第一次接生，就是帮奉非离接生那对双胞胎，也是这般手忙脚乱呢！不过那时候，好歹有宫廷御医在，后来再帮凤安接生，情况就好得多。
看赫连玉脸色稍有缓和，奉礼泉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握过奉礼泉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是不是好点了？还……需要准备别的什么吗？”
赫连玉还没说话，奉礼泉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拍了拍赫连玉的手背，道，“你等我一下！”
“呃……好。”赫连玉刚应声，奉礼泉就站起身跑了出去，然后很快又回来做好，凑到了赫连玉面前，在他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不多时，便进来几个人，抬了几个暖炉进来，无力顿时暖和了不少，甚至有些热了。
“我刚叫人准备的，怕你会着凉。”奉礼泉笑笑，抬手抚上赫连玉的肚子。结果，就在奉礼泉刚把手放到赫连玉肚子上的时候，那小家伙就卯足了劲，隔着赫连玉的肚皮踢了奉礼泉一脚。疼得赫连玉当即就轻呼出声，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又是一轮阵痛。
“很疼吗？”奉礼泉立刻紧张起来，“他是不是出来了？”
赫连玉翻了翻白眼，自己现在要是又多余的力气，绝对要把这个小白痴给踹出去！“唔……你先看看……产道……开了没有……”
奉礼泉刚要开口，出去很久的苏慕哲就端着刚烧好的热水和消了毒的剪刀进来了。在他身后，还有抱着襁褓的奉舜华。
“爹爹？你……怎么过来了？”奉礼泉眨了眨眼睛，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本来我也是打算帮玉儿接生的。”奉舜华不理会奉礼泉讶异的表情，径自走到床边，掀起衣摆帮赫连玉检查。“不然，你们两个小毛孩子半点经验都没有，让你们来接生，那不是要憋死我孙子了么！”
奉礼泉无力反驳，只得乖乖地坐在赫连玉身边，把话题岔开来。“爹爹怎么知道……”
奉舜华瞥了奉礼泉一眼，手上忙着为赫连玉诊脉。“从小到大，发生在你身上的什么事我不知道？泉泉，你扶玉儿起来走走。现在产道刚开了一指多，孩子出不来不说，这一时半会，他也不想出来。”
“那……祈玉他……没有危险吧？”奉礼泉扶着赫连玉下了床，听说孩子一时半会不想出来，心下难免有些慌乱。更何况，包括他自己在内，奉舜华的每一胎都是难产，所以在奉礼泉的意识里，孩子的出生，就意味着危难的降临。
“噗……唔……”赫连玉看着奉礼泉紧张的模样，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却被肚子里那个磨人的小家伙踢了一脚，顿时就笑得有些扭曲。“我……我都没担心……你瞎紧张什么啊……”
奉礼泉眉间挤出了一个川字，把赫连玉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一边揽着他的腰在屋里来回溜达着。“我能不紧张么！爹爹生重奉和那对双胞胎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次不是折腾多半条命进去！万一你……啊……”
话才说到一半，奉舜华就一巴掌拍在奉礼泉的后脑勺上。“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哪来那么多的万一！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们兄弟几个那么折腾人啊！”
“我就是担心嘛……爹爹用不着这么用力打我吧……”奉礼泉鼓起腮帮子委屈地看着奉舜华。
奉舜华坐在桌边瞥了他一眼，不打算再理他，随手开了张方子递给苏慕哲。“我跟你一起去膳房里煎药。顺便有些东西要教你，走吧，就先让他们在房里多走几圈吧。”
“啊，对了！”走到门口，奉舜华又回过头来嘱咐奉礼泉，“你也不要扶着他一直在下面走，不然等生的时候就没力气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奉礼泉乖乖应声，表情那叫一个认真。
赫连玉却是忍俊不禁。“现在看来……你跟小时候……也没什么两样嘛……唔……疼……”
第十五章：瓜熟蒂落
“啊……那……那我抱你到床上去休息一下！”一听赫连玉喊疼，奉礼泉赶紧把人打横抱起来在床上放好。
“不用这么紧张啊，他只是……唔……”本来以为那孩子只是踢了自己一脚，却不想又一番阵痛，赫连玉话还没说完，就疼得又冒了一身的冷汗。偏生这孩子现在还不肯出来，只是觉得在里面折腾比较好玩而已。
看到赫连玉的脸色瞬间变白，奉礼泉心里又有些发慌，忙伸出手搭上了赫连玉的脉搏，“你脉象好乱……怎么办？”
看着奉礼泉慌成这样，赫连玉只想笑，可是一笑，肚子就疼得更厉害。一时间赫连玉憋笑憋得也挺辛苦。奉礼泉自然看得出赫连玉的表情，微微蹙了眉头。“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啊！”
“为什么……不笑啊……”赫连玉额角疼得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可是眼下的情况确实很好笑，他都顾不得疼了。“唔……原来……原来你也有……这么慌张的时候……好……好好笑啊……唔……”
现在奉礼泉是一看赫连玉变脸，就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跳，生孩子这事还真是有够让人心惊肉跳的。“怎么了怎么了？他又闹了是不是？”
赫连玉捂着肚子靠在奉礼泉怀里，依然忍痛笑着，“这孩子真不愧……不愧是你儿子……我一说你不好……他就开始折腾……这么小……就有偏……有向了啊……”
奉礼泉还没说话，奉舜华已经带着苏慕哲从膳房那边回来了，看着赫连玉在床上，就过去掀起衣摆又看了看，也顺便把了把脉。“开了两指多了，不过还不够。”
正说着，从苏慕哲手里接过那碗汤药递给赫连玉。“你现在应该还有力气吧，先把这药喝了，这孩子估计今晚就能出来了，但是过程会比较辛苦。等会要是疼得受不了，你就咬泉泉。”
“爹爹，就只是辛苦点，不会有事吧？”奉礼泉先于赫连玉把药碗接过来，就势喂着赫连玉。“我刚才也看了下祈玉的脉象，很乱……所以……”
“这种时候的脉象都比较乱，玉儿这还算平稳了。”奉舜华抬手在赫连玉的肚子上摸了一圈，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也……太大点了吧？泉泉，你把玉儿扶起来，还得走走，不然等下孩子不好出来。”
“还走？”奉礼泉看向自家爹爹，“祈玉脸色很不好，能不能不走啊？”
“你不想他活的话，当然可以不走。”奉舜华这话确实不是吓唬自己儿子。赫连玉肚子里的孩子有点大，不让产道开得大点，这孩子根本下不来。
一听说会有危险，奉礼泉乖乖地就扶起赫连玉在地上溜达开了。“如果很疼的话，你就整个靠在我身上，别让自己太难受，知道吗？”
“嗯……”看着奉礼泉一脸严肃的表情，赫连玉还是很想笑。他当初之所以想逃离，其实就只是想看看奉礼泉会做出什么反应而已。毕竟十年来，他们都没有陪在彼此身边。更何况，赫连玉不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对一个十年都不在自己身边的人念念不忘，更遑论是爱情。
所以，赫连玉要赌。而且一定要赌赢。就算不择手段，他也要奉礼泉爱上自己。因为他赫连玉看上的人，实在不想放手呢！
没溜达几圈，赫连玉就疼到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下坠，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估计是刚才那一碗催产药起了作用了。“唔……他好像……真的要……出来了……”
奉礼泉闻声，赶紧抱起赫连玉往床边走。刚躺好，奉舜华就又掀开衣摆看了看，然后对赫连玉道，“你用力，孩子个头比较大，我不说停，你就一直用力。”
赫连玉靠在奉礼泉怀里，此刻疼得是七荤八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隐约听到奉舜华要自己一直用力，他就抬手胡乱地往下推自己高耸的肚子，结果是越推越疼，他无意识地就拒绝再用力了。
“泉泉你抱紧了他，别让他乱推！”奉舜华刚看到胎儿的头顶，赫连玉这一放松，又看不见了。“玉儿，刚才已经看到孩子的头顶了，你别放松，再使使劲啊！”
“唔……好疼……”赫连玉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胳膊，因为只穿了一件亵衣，胸口和后背已经开始被汗水打湿了。
奉礼泉自背后环抱着赫连玉，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他捏紧了手臂的手指，让他抓着自己的胳膊，还一边帮他擦着汗，一边在他耳边念着。“不疼了不疼了，生完这个咱就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苏慕哲在奉舜华身边打下手，看着奉礼泉这样子，突然觉得，这个人，自己注定得不到。得不到，那就放弃吧。“那个……我去膳房看看参汤如何了！”
“嗯。”奉舜华随口应着，顺便往赫连玉嘴里塞了一片参片。想来这功夫只有自己能顾得上苏慕哲了，又回头嘱咐了一句，“出门记得披上裘皮，别着了凉！”
“知道了。”苏慕哲应声，打开门，果然就是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抬手紧了紧领口，苏慕哲朝着膳房走去，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飘起了雪花。新年都过去了，这雪却不断了。苏慕哲仰头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都开始发酸发痛，才低下头继续走。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奉舜华过来告诉苏慕哲再熬出一碗催产药来，还未细说，便又匆匆回去。待苏慕哲端了药再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赫连玉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那孩子本来自己闹着要出来，可现在却赖在爹爹的肚子里，死活都不愿意出来了。
现在别说是赫连玉了，就是奉礼泉都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怕赫连玉疼得厉害咬伤了自己，奉礼泉硬是吧自己的手塞到了赫连玉嘴里。可越是这样，赫连玉越是无处缓解疼痛，他只要还有一丝清明的意识，就绝不可能伤了奉礼泉。
见苏慕哲端着药碗回来，奉礼泉腾出一只手来伸向苏慕哲。“把药给我，我来喂他。”
“嗯。”苏慕哲应声递过去。他没记错的话，奉礼泉最讨厌的，应该就是药的味道。苦到让人难以下咽，尤其奉礼泉还是个极喜甜的人。
但是这一次，奉礼泉却是毫不犹豫地就着药碗喝了一大口进去，然后低头凑到赫连玉面前，就这么口对口地把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都渡到了赫连玉嘴里，一声苦都没叫。反倒是赫连玉，被苦得差点吐出来。
饶是折腾成这样，那个添乱的小家伙还是不肯露个头。直到赫连玉第三碗药都喝下去了，这孩子才含羞带臊地露出了头来，终是打算见一见外面的世界了。孩子跟自己脱离的那一刻，赫连玉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躺在云彩上，飘飘欲仙，再使不出半点力气，直接瘫软在奉礼泉怀里，不停地深呼吸。
而那个折腾了一天才肯露面的小家伙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一直大声哭着，以宣示自己的存在。
奉礼泉扶着赫连玉躺下来，顺便打了热水过来帮赫连玉擦身。“真是个闹腾的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怎么那么乖。”
赫连玉躺在床上，偏头看着奉礼泉，声音轻得吓人。“孩子……呢？我想……看看他……”
“不准看！”奉礼泉才不管那孩子现在哭得多厉害，他现在眼里只有赫连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被那个小祖宗折腾一天了，不累么？”
“呃……”赫连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是自己的孩子啊，再辛苦，也不会多言的吧……应该。可是怎么看着奉礼泉却是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你……不喜欢……那个孩子……吗？”
奉礼泉握着毛巾的手一顿，抬眸看了赫连玉一眼。“怎么会！那可是我儿子！”
“可是你……”赫连玉是一点都看不出，奉礼泉有多喜欢那孩子。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奉礼泉打断他，刚好把他从头到脚都擦了遍，随手抻过衣架上的裘皮把人裹好从床上抱了起来。“先睡吧，你明天睡醒了再看也不迟。”
不等赫连玉再说话，奉礼泉已然吩咐了下人过来换了一床新被褥，又亲自给赫连玉换了一套干净的亵衣，然后赶紧把人塞回了被子里，生怕他会着了凉。
把赫连玉安排妥当了，奉礼泉自己才准备去沐浴更衣。“这阵子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先睡吧，明天再让奶娘把宝宝抱过来让你看。”
“嗯。”赫连玉点点头，看着奉礼泉绕过屏风去。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身后还疼到仿佛被撕裂一般，稍微一动，全身都跟着疼起来，整个人好像散了架子一般。
这厢，奉舜华和苏慕哲也把小宝宝清洗干净，正乖乖地窝在襁褓里，张着小嘴儿打了个哈欠。估计是哭累了，这时候倒是乖得不得了。见奉礼泉过来，奉舜华把孩子渡到他怀里，“喏，这孩子乖得很呢！不像你，生下来就哭个没完。你们兄弟几个啊，就属霄霄最乖了！”
“您就别在这时候还数落我了，快回去歇息吧！”奉礼泉把孩子递到早就候在一边的奶娘怀里，随口吩咐奶娘下去之后，又对奉舜华道，“您这身子骨可不比从前了，若是病了，父亲又要唯我是问了！”
“知道了知道了！”奉舜华笑笑，这孩子长大了真不可爱。“对了，还有件事，我倒是想问问你。”
“什么事？”奉礼泉在脑袋里面搜罗半天，也没想出奉舜华想问什么。
“玉儿怀孕这段时间，你都让他吃什么了？”奉舜华微微蹙了蹙眉头，“是不是也没怎么出去走过啊？”
奉礼泉想了想，自从赫连玉有了孩子之后，他好像真是没怎么陪在他身边。因为赌气，反而故意躲得他远远的。“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祈玉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