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曰褚+外传——千宴白
千宴白  发于:2014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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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起了罢。”李墨景说,自己还是困啊。

总习日是无尘教教主每年亲身传授武功绝学的日子,分教弟子们坐在地上的木席上。只见每人面前摆放着一个细竹筒,一根极细的银针,还有一个方形小瓶。

李墨景身前也放了一套。纤细的手指拾起瓶子,倒出几颗给柳叶青。柳叶青立即笑道:“教主今日真是让叶青大开眼界,此药乃是江湖中失传近百年的五毒门镇门之宝‘无所求’,也是极罕见的无解之毒。”

“吃下去。”李墨景冷笑。

柳叶青吓了一跳,转眼看着李墨景。但见李墨景闭上眼睛不说话,眼中便闪过一丝狡黠,一口将这‘无所求’吞了下去。

见柳叶青立时伏在了桌上,无了气息。众弟子更是心惊胆战,不知教主这是为何。

李墨景却拿起了身前的竹筒,随手丢到空中。正当竹筒在空中打着转儿,李墨景猛地将细针射入筒中,只见银针自筒中射出,径直向柳叶青的后背射去。那银针在竹筒中经了一转,似是有了生气般,在一个穴道射入,又飞出,循着方才划过的弧线,在柳叶青的后背来回舞动。不到一刻,柳叶青口中轻咳出一口血来,睁眼醒了。

这可是天下第一的毒药!

台下的众弟子大惊,见毒门门主拂袖擦去嘴角的血迹,重新坐下喝茶,似无事人一般。

“教主,这等奇术难道可解天下百毒么?”一直未说话的医门门主逸竹子发话了,他身为“天下第一神医”,暗道从未见过此等解药之术。

“是,本教主给这法子起了个名,既能解‘无所求’,便是‘有所求’了。”李墨景微微点头。

台下弟子见状,纷纷跃跃欲试。李墨景笑着抿了一口茶,看着弟子们聚众修习此术。逸竹子四处走着,看到未解成者,便出手相助,柳叶青见了,也一跃下台,整个人趴到逸竹子背上:“阿竹,人家刚才中了奇毒,现在还在很是虚弱……”

逸竹子本想甩他下来,怎料想柳叶青竟死死粘着自己不动了,他叹了一口气,只好背着他继续走。一边走还一边想,这回柳叶青的舌头一定伤得不轻,柳儿自小便是百毒不侵,能咳出那么多血来,是很不容易。

【瑞晋·均恩寺】

李墨涯初学汉文不久,还未能流畅的与众陪读交谈。他见几位陪读中仅自己是外邦人,且李墨涯自小便是太子,自然是放不下台面与王孙大臣之子称兄道弟。

今日,他领了个令牌,独自向宫外走去。

高丽京都开京的房屋都带有浓郁的民风,大都是低矮的筑群。这瑞晋的亭台楼阁高大雄伟,李墨涯四处张望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找不到回宫的路了。

正当踌躇之际,却听到路过的行人在窃窃私语——

“今日贞印大方丈要到均恩寺前主持的……·”

“是啊是啊,今年应试的举人都在那儿求上上签呢,我也要给娃儿求个好签——”

李墨涯转念一想,这均恩寺是京城大寺,那里一定有人知道皇宫在何处。便跟随着前去拜佛的人流,向均恩寺的方向走去。

均恩寺贞印大方丈站在寺前候着,只见他不时带两个人进寺去,指点一番迷津,又换做后面的人。李墨涯无事,便排在了队伍后,身后不一会儿就有了人。那人一来,周围弥漫着浓郁的百和香气。

李墨涯回首,只见一位儒雅的青袍公子站在自己身后,腰中挂着一把名贵的佩剑,看似像江湖上的少年侠客。

那人见了李墨涯绝美的脸庞,微微失了失神,随即便抱拳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墨涯。”李墨涯故意隐去了自己的姓氏,李氏可是高丽国的国姓。

“兄台,我们前后相连,自是缘分,待会一起进去如何?”少侠善意地笑,露出一口洁白的齿。

李墨涯同意了。

接连两个时辰,等候的人都有些站不住,唯有这位少侠与李墨涯两人,依旧谈笑风生。李墨涯发觉,这人很会讲江湖段子,说的故事都让人浅显易懂且捧腹大笑。直到贞印相邀,两人才欢笑着走进寺庙。

贞印方丈引着两人跪到佛像前的蒲团上。

“两位小施主,心中可有困惑?”贞印方丈问。

李墨涯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那人清脆的声音——

“有。”

“小施主可愿细说?”

“父辈仇恨未报,如今我亦被杀父之人夺去了旧职。虽说前事前了,可小生依然放不下。”少侠脸上难得透露出一股杀气。

“世事沉浮难料,佛祖有云:‘如法修行,生生不堕恶道、远离苦楚,生生眷属具足、财宝丰盈、常受尊贵、相好光明、音声殊胜,所求如愿,乃至成就无上佛果。此为世尊之醍醐法味,是以千万年来,无数众生欢喜得益,获得福泽而信受奉行之妙也。’小施主若放得下,便放了,若放不下,也未尝不可。”

贞印方丈似乎没有一语道破,那少年却像是已经明白了,低头沉思着。

李墨涯不大能听懂古汉文,只是见方丈语毕,便匆匆说道:“方丈,小生不是中原人,却为了外物之因不得不留在了中原,可小生不知所措,还望大师指点一二。”

贞印方丈看着眼前的美貌男子,抿着胡子轻笑:“方才给那位小施主的一番话,这位小施主也许同样能解开迷津。”

李墨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听那少侠向方丈告辞,拉着李墨涯便向外走。出了寺庙,李墨涯不禁问道:“方才老方丈的一番话是何意?”

街头小巷开始飞雨,那少侠似乎早有准备,撑开一把油纸伞,与李墨涯同行。“事出有因,无论是外物之喜或内物之忧,放宽心行事。”少年认真地说。

出于李墨涯的请求,少年一直将李墨涯送到了外皇城的城门前。少年也未多话,只是嘱咐李墨涯小心安全,便撑着伞准备往回走了。

“嘿,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后会有期!”李墨涯远远地招手。

少年的脚步停住了,转身又来到李墨涯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在李墨涯手中塞了一块青玉佩。

“方丈所说的忘断恩怨,只可惜我做不到了。后会有期。”少年垂下眉眼。

皇城小雨时急时缓,李墨涯心事重重地向前走。

我只是在中原做质子,李墨涯自我安慰道,到了时辰,我便能回朝继承王位了。

李墨涯未曾想到,自今日后两个春秋,他便因皇宫禁令再也未能踏出宫门一步。每每拾起青玉佩在手中来回翻转,他便想,不知那少年是否已消了心中恩怨。

转念又想,这和自己又有何关系呢。

是是非非,多情人岂能断自知晓。

第十六卷

【瑞晋·皇宫】

新帝即位以来的第一回武举,伏暑日在皇城正午门开试。

既是为朝廷效力,武林各帮派自是不愿插手,江湖侠客参加武举的并不见多,大都是褚军各部推举出的兵将。

正午门前搭了一个千百亩的大武台,举人们站在城墙边,依次领取号牌。褚一丹坐在正午门上的垂帘之后,接受众臣的朝拜。他侧身敬了郑贤吟一盏茶,郑贤吟恭敬接过。公瑾繁邀了武林盟主之子前来坐阵,自是有些道理。

“开始吧。”公瑾繁挥手道,自下而上,众人对公瑾繁看似竟比褚一丹畏惧许多,如今的江山,可是摄政大臣说了算。

褚一丹看到如此反应,也只是一笑了事。

公瑾丞,你这又是何必呢。

率先上场的是两位小将,功夫平平,郑贤吟沉思一时,丢了个黄铜牌,落了两人的榜。之后也有几个武功高强的少侠跃上台,过了上百招才有人败下招来。郑贤吟显得很是满意,转头对褚一丹笑道:“朝廷这回可是得了一群良才。”

褚一丹点点头,公瑾繁突然对着自己俯下身来低语:“褚一丹,你看这会上台这人。”褚一丹收回了心思,定睛一看,此刻站上台的是个少年,头发扎成一束,衣袂翩飞。

乔御清!

褚一丹惊叫出声。

正当褚一丹与公瑾繁兴趣盎然地注视着比试台时,郑贤吟突然起身,皱了皱锋眉:“皇上,公瑾丞,此人内力深厚,待郑某与他切磋切磋。”说着便从楼顶一跃,稳稳立在乔御清的身前。

“兄台,承让了。”郑贤吟抱拳。

乔御清一挑眉,郑贤吟凝神等待,却见乔御清丢了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兄台,这——”郑贤吟不解。

“你看起来武功很是高强,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乔御清愤愤地说。

褚一丹扑哧笑出声来,公瑾繁也是笑意渐浓,看着这会郑贤吟该如何收手。须臾间,郑贤吟竟未理会乔御清所说,率先出手。

那乔御清反应也是极快,一跳起身,躲了郑贤吟两招,神情便渐渐严肃起来。两人过起招来,竟如光面月影般快得让在场的众人辨不清两人的影子。大概拆了三百余招,突然有一人被击得飞出场外。乔御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满脸钦佩地对郑贤吟抱拳:“兄台功夫如此,乔御清甘拜下风。”

郑贤吟见乔御清竟被自己击飞了出去,这才是真的愣了。他擦了擦鬓角的汗珠,走下台去扶乔御清起来。

乔御清正捂着屁股嗷嗷地嚎叫,却冷不清地听到这么一句:“兄台未将内力使出一成,是看不起鄙人么?”

乔御清笑着拍了拍郑贤吟的肩:“哪有哪有。”

正当两人暗语时,正午门前缓缓走出两人,公瑾繁拍手:“乔兄功夫也是极好,竟能与小郑盟主过上百招。”

褚一丹但笑不语。

郑贤吟见乔御清身子一僵,神态仿佛是见了恶鬼般,对着皇上与公瑾丞眯起了眼睛。

“你们是……”

“乔兄上回在酒楼前数落了公瑾的一些不是,公瑾记忆犹新。”公瑾繁满脸戏谑。

“你们原来是——”

“过往不究,不知乔兄可愿为朝廷效力?”

乔御清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褚一丹,褚一丹灿烂地笑着,回望他。

两人眼神交错。

“乔某想索御前侍卫总管这一职。”乔御清逐渐平静下来,开口道。

御前侍卫总管,即时刻不离君王身旁,以护君王周全。

褚一丹用眼神询问公瑾繁,公瑾繁只是将头扭向一边,心中郁闷——你们点鸳鸯谱便罢了,我这孤家寡人又是何用。

“准了。”褚一丹笑眼弯弯。

其实杀门弟子早已向自己禀报了两人的身份,乔御清将计就计,进了宫参加武举。李墨涯听闻此事,竟将乔御清进无尘教时的全部家当全部丢了出来,只说叫他不用挂念教中事物,安心去寻桃源罢。

初遇在勾栏,这一次在皇城,从今以后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哪有第三次相遇之说?

罢了,乔御清心中想,无论是否三次相逢才能寻得佳缘,本门主是再也不离了他了。

【瑞晋·皇宫别院】

下学回来,楚朝璃温习了会今日太傅教的几篇经书,一时有些困了,扑倒在亭子中的石桌上便慢慢入睡。

睡得正香,隐隐觉着有手指头正在划过自己的睫毛,勾勒着下颚的轮廓,随即便捏了捏自己的脸。楚朝璃一向有起床气,他一把打开那只手,手的主人见楚朝璃渐渐转醒,干脆就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干什么?”楚朝璃恼怒,揉了揉双眼,瞪着朱彦云。

朱彦云道:“无事可做。”

楚朝璃也懒得理他,拾起书来重新看。朱彦云一脸好奇:“喂,楚朝璃,你又不是秀才书生,整日习书又有何用?”

楚朝璃瞥了朱彦云一眼,认真地说:“我爹是老丞相,如今丞相之位是公瑾氏的了,我爹要我出人头地。”

语毕,便合起了书,抱着头,似是在回忆些什么。

那天月色凄凉,楚老爷刚被除了丞相之位,又加上多年顽疾缠身,已是油尽灯枯之时。

楚朝璃是楚府的独子,他倚在父亲的榻前,父亲已有些认不清人了,只是用不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住楚朝璃的手,口中一声声地唤着——

“璃儿,璃儿……”

“父亲,我在呢。”楚朝璃低声轻喃。

“璃儿,要出人头地,在皇宫留有一席之地……”

声音渐渐轻了,如珠帘掉落,不甘心地咽了气。

“朱彦云,告诉你也无妨。自从父亲死后,我楚朝璃,若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楚朝璃又饮尽一杯,抬头看月亮。

朱彦云叹了一口气,伸手抢过楚朝璃的酒杯,背着楚朝璃从屋顶跃下。

他一定是喝多了。

第十七卷

【瑞晋·皇宫】

“什么,纳妃?!”乔御清瞪圆了眼睛,见褚一丹波澜不惊地夹起一个西域番果细细品嚼。

“公瑾丞说,朕过了秋祭便满十七,父皇的嫔妃已安定,朕也应该是迎娶妃后的时候了。”褚一丹摆下筷子,心想,这绿果子还真是好吃。

乔御清气哽,抱拳笑道:“皇上圣明,江南女子婉约,皇城女子艳丽,皇上总能寻得佳人。”

褚一丹扬眉:“谁与卿说朕此回迎娶女子了,本朝开朝便惯例有男妃之说,公瑾丞说当朝各方争乱不断,朕要将权臣藩王之子纳入后宫,才能稳定朝势。”

乔御清脸彻底黑了,也不行礼,转身大步便向朝堂外走去。

褚一丹看着乔御清走远了,方才苦笑——乔御清,我何不知你的心意,只是这毫无姻缘之事,还是早日了断些好。

“什么,纳妃?!“李墨涯伸手将圣旨从宫千秋手中抢过来,脸色一时煞白。

“我……我可是高丽国的王太子,我……不可能!”李墨涯声线微颤。

“墨涯兄,这一份是高丽国国王的谕旨,皇上的意思是请你过目一下,方才安心些。”宫千秋将密封的谕旨递给李墨涯过目。

李墨涯接过谕旨,手哆嗦着展开,一字一句读完,已是彻底死了心。

那谕旨寥寥数句,大意便是废了李墨涯王太子之位,改立二王子李墨景,让李墨涯好生待在中原云云。

“呵,宫兄,我父王终究还是为了保住王位,把我给扔了。”李墨涯撕了谕旨,对宫千秋惨淡地笑。

宫千秋有些不忍心,想好言相劝几句,却被李墨涯生生轰出了门。宫千秋叹了口气,道了一声“保重”,转身走了。

楚朝璃对着朱彦云咪咪笑,脸上显很灿烂的笑容,倒是朱彦云将那一纸谕旨抬手便撕了。

楚朝璃一时动了怒,低声喝道:“朱彦云!这是皇上的御旨,你这可是大不敬——”

朱彦云冷哼一声,反手扣住楚朝璃单薄的肩,楚朝璃有些吃痛,疑惑地望向朱彦云满脸怨气的脸。

“朝璃,你不是有劳什子目的要达到吗,入了妃籍,以后可就走入绝路了……”朱彦云道。

楚朝璃眨了眨眼睛,满脸俏皮地笑:“就是这样,方才更近一步呀。”

朱彦云一时语塞,在院内来回走动着,时不时挥拳打碎一株盆景。楚朝璃见朱彦云如此,只是轻轻笑出声,还兴奋地对朱彦云招手:“来来来,咱们为了庆祝,来对饮一番!”

朱彦云果真朝楚朝璃大步走去,楚朝璃正准备转身斟酒,一阵暖意袭来,自己竟是被朱彦云狠狠地搂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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