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曰褚+外传——千宴白
千宴白  发于:2014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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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皇后求见。”门外都知来报。

褚一丹神色微敛,“跟皇后说,朕罢了朝,便去凤仪宫。”

大都知出了殿门请楚朝璃回宫候驾,却见他站立不动,一双眼睛咄咄逼人。大都知也没了法子,差人送了凉盏来,伺候着楚朝璃在院外坐下。

褚一丹出了枢密院,正欲摆驾前往凤仪宫,却见皇后站在院前,一身祭祖时才穿上身的凤凰宫装,向自己行了礼,便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后有心事,不妨和朕直说。”褚一丹从未见楚朝璃如此神情,寻常都是他迁就自己,在自己与乔御清成双成对时,也避嫌不出。

“皇上,南王占我大褚城池,杀我百姓,皇上不便御驾亲征,朝璃自幼与长兄在军中练兵,自请后命,率王师讨伐南王。”

楚朝璃脸上轻松,一身正气却不似凤仪天下之人,而似那战场上殊死拼杀的将帅。

在场的大臣们却纷纷变了脸色,皇后带兵,从未有所闻,更何况皇后乃堂堂一国中居最高位者,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朝中还不大乱?

简直是匪夷所思。

褚一丹却拍掌一笑:“准了。”

楚朝璃轻俯身回礼,面露感激之情。

“今日,朕便宿在凤仪宫罢,你们准备准备。”褚一丹笑眼弯弯。

“是。”楚朝璃欣喜道。

褚一丹心中五味杂陈,自己料到朱彦云一起兵,楚朝璃定会有所行动,却未曾想到是如此决然的抉择。这下可好,立后不过一年,便失了自己的皇后,乔御清夜里歇息,恐怕都会笑出声来。

【川蜀·黔州】

大褚皇后领了将命,率军南下,至今已过了汉水。

民间对此众说纷纭,有人说皇上不信他人,只有把兵权交与皇后,有人道,皇上不过是为了削弱楚氏在朝中的势力。是是非非,还未争出个道理,便随着楚皇后在黔州战死殡天而尘埃落定。

皇帝祭天四日,立皇后碑位于褚氏皇祠,下旨终身为楚氏保留后位。天下人皆道帝王情爱实属难得,此后中原定是龙凤呈祥,国祚绵长。

楚皇后死后褚军更是所向披靡,收回了朱彦云夺走的城池,又将南王生生感到长江以南,作了南疆藩王,世世代代不得入中原境。

这日,褚一丹正与乔御清用膳,暗影卫来报,南王又寄了密信来。

褚一丹放下了象牙筷,问道:“故人可好?”

暗影卫恭敬道:“故人道一切诸安,日子过得比在宫中有趣许多。”

褚一丹灿烂一笑,转头与乔御清四目相对:“有趣便甚好,这几日东瀛进贡了米脂茶,差人送给这南王妃一些。”

待暗影卫领命走后,褚一丹不仅好奇:“那朱彦云与朝璃,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景,你快些道来给我听。”

乔御清脑中闪过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朝璃那日打头阵进了南王军营,见了朱彦云便卸下了软甲,后来两人在帐内争执一番,隐约可听见些甜情蜜意。待那行帐敞开,楚朝璃便对我道皇后已死。”

“我反问,那你又是谁。他得意洋洋地对我道,他是南王的王妃,那中原皇后,早已尸骨无存了。”

褚一丹点了点头,楚朝璃这人也是鬼灵精子,亏得自己白白担心了一番,还叫乔御清暗中跟随,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有情人终成眷属,甚好甚好。

“一丹,膳毕,不如我们去略运动一番?”

“唔——”

第三十三卷

【瑞晋·皇城】

冬日大雪将京城小筑尽数覆盖,只留下星星点点的青苔傲然衬托着白雪的冷清,顺着长到城外去。

李墨景披了雪白色狐裘,只身一人抱着暖炉走到凤仪宫前。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这帝后寝宫的青瓦,口中呼出缕缕白气,竟渐渐模糊了眼。

凤仪宫自从楚后殡天后被永久地封了起来,多日无人居住的宫殿落满秋日遗下的枯叶,床被叠得整整齐齐,似从前的主人还会回来入睡。

“楚朝璃,”李墨景温柔地笑道,“我耗尽心力为了弃我的高丽和你争夺后位,最后被你略胜一筹,心中不甘,自想选个好时日,坐上你的位子。”

似是想起什么,又轻声笑了,“只可惜啊,你堂堂大褚皇后,也是多情种子。”

“就算你死了,我也有精力继续与你争下去,不过这次,争的可不是这区区后位——”

“我与你来争争,谁能与意中人厮守一辈子。”

桂离宫的大宫女得了李墨景出门的消息,便匆匆带了几位小宫女满皇宫寻找,谁知顺着脚步走到凤仪宫前,人却凭空不见了。

只剩下一枚绯红的妃位印,一道金色的琉璃结静静躺在雪地上,空中大雪翩翩落下,不时便将这两物悉数掩盖在大雪之中。

【瑞晋·均恩寺】

贞印方丈近日受了些寒气,坐在寺中静静调养,却听小和尚来报:“方丈,那韩施主又到了。”

贞印方丈运气,转了一个周天,方才起身。韩子扬早在正殿候着,见自己到了,恭敬起身将贞印搀扶到座中。

这几日韩子扬日日来寺中拜访,只是贞印入座说些闲话,也不求签拜佛,只是贞印入座说些闲话。贞印自然知道此施主心中有心结,却也不一语道破。

“第一次见方丈时,方丈曾与小生说若放得下,便放了。可小生却仍有迷津不知如何解开。”韩子扬低声道。

贞印方丈轻扣茶杯,示意韩子扬继续往下说。

“小生也是近日才知,曾经的杀父之人与自己的有缘人竟是兄弟,虽说是放得下,但小生不知那有缘人此时身在何方,过得可好,若是重逢,又能否淡了前辈恩仇……”

“不知施主那有缘人,是何等的有缘?”贞印似笑非笑。

“——是吾挚爱。”韩子扬苦笑。

贞印方丈了然点头,方才大笑道:“韩施主心中自与第一次来均恩寺时无异,韩施主若明了心意,便早日出了这寺庙为好。”

韩子扬与寻常每次进寺一般,行了旧礼,便起身向贞印方丈行了礼,脚步轻松地向寺外走去。

想好了,今日便骑了马,踏遍天涯去寻他罢。

均恩寺外前朝古道,芳草碧连天,就连漫天的飞雪也全然遮盖不住。他神情恍惚,胡乱走着步子,拐角处的行人便是被他撞倒在了地上。

“啊……”韩子扬回过神来,满脸歉意地准备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来人拍了拍沾上灰尘的长袖子,一双美目怒瞪。

那日天气甚好,虽是冬至,却连雪都是暖的。

韩子扬忆起他第一次到这均恩寺来,人群繁杂,他头次见到朱颜白发的贞印方丈,还有这人。

如今,贞印方丈的面上皱纹愈增,春去冬来,这人却容貌依旧。

韩子扬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人。只见他在布囊中摸索着什么,半天,方从囊中翻出一枚青玉佩来,双手缓缓伸开。

韩子扬凝视他的一双手,手上布满灰尘,似是长途跋涉而来。那脸上面色红润,如冬梅盛开,沐浴寒风。

“去寻个好客栈,我好几天没沐浴了……”李墨景抱怨道。

韩子扬忙不送地点头,拉过李墨景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你问我是谁,我可是你们教主夫人!”李墨景愤愤道,面前的两位小弟子吓了一跳,跑出堂外去,蹲在后院呜呜地哭。

韩子扬哼着小调进入院中,见两位亲传弟子又哭得花了脸,忙好好安抚了一番,才问道:“告诉师父,是不是墨景又欺负你们了?”

两个小孩泪眼婆娑地频频点头。

“师父帮你们收拾了他,让他明日起不了床。”韩子扬笑眯眯地摆了摆袖子,走进了堂内。

两个小孩见师父嘭地合上了大门,顿时破涕为笑。

师父又要收拾夫人了,不知道这次会和寻常一样气炸夫人的肺么?

末卷:公子曰

自褚一丹平了南疆之乱,除了丞相党羽,已过了三个春秋。此后褚氏王朝一切太平,繁荣昌盛。

唯独那年秋季三王爷褚君傲率军企图夺取皇位,大王爷褚锦安入三王爷帐,却因阳寿已尽在中秋夜死去。三王爷遂疯了,骑马入皇城,斩杀了数名守城禁军,最终仰天大笑,骑马狂奔而去。自此再无消息。

到了第四年,郑贤吟弃了武林盟主之位,上了无尘山当了无尘教的新一任教主,由杀医毒三门门主辅佐,举教北迁,自此与天灵教不相瓜葛,各占一方。

第五年,国舅爷白少城率三万褚军撤出东辽,东辽割除中原之外。据说此次行军中,国舅爷领了个小师爷出谋划策。那小师爷口齿伶俐,神气活现,日日搅得军帐中鸡飞狗跳,却逗得人人喜爱。

唯独那国舅爷日日向下将军抱怨,自己被这小崽子骗了个干净,以为他痴痴呆呆,实则深藏不露。

下将军不以为意,这国舅老爷,可是被这小师爷吃得死死的了。

江南首富之子宫千秋因陪驾有功,臣下封相。

云南阳春三月,婆罗国的支流河流经整个南方,百姓有了好收成,自然道是神灵保佑。

宫千秋带着褚岚陵游历到此地,便被南王朱彦云邀至王府饮宴。他辞过朱彦云,便带着褚岚陵进了梅园观赏。褚岚陵正在仔细观察着小小的花苞,却见一美男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手中拿着几串糖葫芦,面上还糊着些许糖浆,一身梅色衣服比园里最美的花儿还要好看。

那男子见了他们,眸色一紧,咋咋呼呼就要逃开。

宫千秋灿烂一笑,拉了褚岚陵的手,拦住了男子的去路。

“南王妃万安。”宫千秋假装作揖。

楚朝璃打了个哈哈,一把搂住宫千秋的肩膀,褚岚陵看着他们两人嬉戏打闹,不由得嘟起了嘴巴。

五年前,他是一朝男后,统领后宫,凤仪天下。一身金色凤袍穿得风姿绰约,雍容华贵。他精于心计,手段强硬,令大褚再无争宠之事。

而如今,累了,倦了。

宫千秋明白,他楚朝璃,一代佳人,终是弃了一切,誓与朱彦云厮守到老。

而此时,褚一丹也不曾安宁,他携乔御清微北上,道是寻访故人。

【大夏国】

长烟落日。

两人站在雁山关前,看着这烟波浩瀚的胜景。

“听父皇说,符月王叔便是埋在这里了。”褚一丹轻声道。

“王叔与大夏国皇帝一生多波折,如今死在一起了,也算是还了愿。”

一辆轻便的四轮高车疾速地向城门驶来,车上的锦毛点饰在风中摇曳。褚一丹眼神一亮,慌忙拉了乔御清站在城门上看。

车子渐停,从上缓缓走出一人。

而眼前的人已不再是少年,却仍是肤色似雪,面容清秀,却没有丝毫女气。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际,其上戴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身材已有些修长,一生水墨衣衫配着白色狐裘,自是一副飘飘若仙。

“公瑾繁叩见皇上。”他优雅抱拳,便欲跪下。

“……看来每人离了京城,都有个自己的活法。”乔御清见褚一丹脸上的欣喜之情,微笑道。

塞北日落得早,正午刚过,整片大地便仅剩落日余晖。

乔御清将有些倦意的褚一丹安顿在裘被里,见他迷糊着便睡着了,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小孩负了整个天下的重担,摒除了内奸外患,身处后宫争斗,心中却只有他。

夜色来临,乔御清趁着点点星光细细勾勒着他的脸庞。只见俊秀的脸在余光下更显柔和,虽愈显帝王之气,那两道薄唇却依旧红润。

乔御清心中便是明朗,想象着他与褚一丹并肩站在一起,身后是在烈风中翻滚的褚旗,眼前是属于他的江山。

褚一丹也定是如那年在瑞晋遇到的少年,笑如沐春风。

一如初见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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