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新的任务

这一次的任务最后被定到了s级，奖金升到了2000金币，这对于佣兵们来说绝对是一笔巨额财富。所以，诺亚和其他队员康复后，整个福德小队也举行了一次小小的庆功会，虽然不如佣兵公会举办的热闹，却更为温馨。

装着麦酒的杯子撞在一起，泡沫和酒液四溅，还没喝呢，杯子里的酒就少了一半。虽然我个人对于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无法理解，不过其他人都挺高兴的，于是我就勉为其难地跟着做好了。

活着完成了任务，所有人都轻松了下来，佣兵小队里的各位就很自然的露出了我所不知道的另外一面，或者说真实的一面？

喝酒，划拳，讨论女人，骂骂佣兵公会和神殿的那帮混蛋。尼克到处追着人拼酒，以把别人灌趴下为乐。到了最后，大部分佣兵真的都趴下了，以各种不雅观的姿势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天色微明的时候，还能好好坐在椅子上的，也只有我、诺亚和莱依三个人了。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我开口问道。

“先休整一段时间再接任务。”莱依没有喝多少酒，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小队中保持冷静的那个人。

“诺亚，你呢？”

“我？当然是和你继续游历。”

“我的意思是，你不考虑留在福德小队么？”诺亚非常喜欢福德小队的氛围，小队的成员们也很敬佩诺亚的武技与品格。诺亚的指挥能力也不错，而且能在莱依极少数不冷静的时刻依然保持冷静，所以在任务的后期，他已经成为了福德小队实际上的副队长。

对于我来说，成为佣兵只是游历的一部分，我总是会选择难度高且“有趣”任务。而对于诺亚，佣兵是他的职业，他应该选择“护送商团”之类风险小收益高的任务，从这一点来说，正式的佣兵小队更适合他。

“莱依的确向我提出了邀请，以后我要是想加入佣兵小队的话，一定会选择福德小队。”诺亚笑着，喝了一口啤酒，“不过，我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事实上，我认为和你一起游历，是一种非常好的试炼。”

呃，我能把这个评价当作夸奖么。

不过，这也意味着我和诺亚就要与福德小队分别了。我看了一眼莱依，虽然挖角失败的事实暴露了，他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自然也看不出来话剧里常常提到的“离别的感伤”。至于我自己，好像有点感觉，但是与荒原中的那种对“失去”的恐惧与强烈不安不同，是一种更为细微的，难以表述的感觉，就好像酸涩的橘子，不太好吃，但还不至于吃不下去。大约是因为这样的分别，充满了再次相遇的希望。

总结一下，感情果然是难以学习的东西，人们能把它详细地分类定名还真是了不起。

“那么，我们再干一杯把，为了下次的合作。”最后，我提议道。

三只酒杯，重重撞到了一起。

我的酒量其实并不怎么好，能撑到最后只是因为我忙着吃东西，没有怎么喝酒，后来多喝了几杯就真的醉了，第二天被敲门声吵起来的时候头还是隐隐作痛。

打开门，我见到的是尼克的笑脸。只是他此刻的笑容与平时的嬉皮笑脸似乎有所不同。

“克里斯，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莱依刚说要放你们休息，你就这么快去度假了？”

“弗莱娅和我要去泰德的家乡。”尼克的手抚上了胸前的徽章，我认出那正是泰德的佣兵徽章，“他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弟弟，我要把这次任务的奖金和他的遗物交给她们。”

我一时之间沉默了。尼克和泰德的感情一向很好，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弗莱娅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连昨天的庆功会都没参加。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尼克却再次笑了起来，“从成为佣兵的第一天起，我们就清楚自己随时都面对着死亡与危险。正因为这样，活下来的人更要过好每一天。”

还没等我对这种积极向上的情绪发表感慨，尼克又露出了十分八卦的表情：“就比如说老大，你注意到没有，他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也不知道是哪个崇拜他的美女送的。”

“哦，那个啊，是我送的。”

“什么？！”我的话音刚落，尼克就跳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对于尼克的激烈反应，我有些奇怪。

“难怪老大从来不和我们一起出去，难怪他对美女一点兴趣都没有，原来他喜欢……”而尼克只顾着自言自语，完全无视了我的问题。

忽然，他抓住了我的肩膀：“克里斯，我们老大就交给你了！”

什么情况，是要我在战斗中保护莱依吗？不过一般好像应该是武者保护魔法师的吧，算了，以我的实力还是能做到的。于是我带着茫然点了点头。

“哈！这么劲爆的消息，我得去告诉其他人。克里斯，我先走了！”

我看着尼克乐颠颠的背影，不由得感慨，这家伙的情绪起伏还真是大。

弗莱娅和尼克午饭前就出发了，送走了他们，我回房间冥想了两个钟头。但到大厅吃午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所有队员看我的目光都十分奇特。

而当莱依出现的时候，所有人又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收回了目光，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笑的笑，仿佛刚刚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其他人已经把所有座位都坐满了，只有我对面还有一个空位，所以莱依就地坐到了我的对面。这时候，我耳边似乎响起了一片惊叹声，但当我想寻找声音的源头时，再次发现所有人都极其认真地吃着自己的饭。

莱依似乎没有感受到周围诡异的气氛，如常和我交谈：“我们小队准备在这里休息到月底，你和诺亚呢？”

“最近没有么有趣的任务，待会我准备去翻翻其他国家的任务表。”

“诺亚呢？”

“他去寄信了。你应该知道骷髅城死灵生物暴动的事情，他在杜松镇受了一位治疗师的照顾，今天刚收到消息说那位治疗师没事，他就立刻去写信问候了。”

正当我们闲聊的时候，公会的侍者带着一个男子进入了大厅，而侍者向男子指的位置，正是我和莱依坐的角落。

“那是谁，好像认识你？”我看着那个面露欣喜的男子快步走近。

“确切的说是认识我们。”莱依神色不变，低声回答，“你要小心，他认识凯特。”

随即他站起身，往外走我立刻跟了上去。

“莱依啊，你果然在这里，我们好久不见了。啊！罗塞尔大人，您也在这里，没想到您会使用化名，我找您找得可是非常辛苦呢。”说话的男子三十岁左右，方方的脸，相貌朴实，但是脸上谄媚的笑容令人觉得不快。

“的确好久不见了，杜威。不过我还有事，很抱歉没有时间和你叙旧了。”莱依的回应则相当冷淡，完全无视这个叫杜威的男人伸出来的手，直接向大厅外走去。

我为了避免露馅，并没有说话，沉默地跟在莱依身后。

杜威急忙跟了上来：“我的确不想打扰二位，但是……”

“事关任务，请恕我无礼了。”看到我们依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干脆跑到了我们的前面，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是受罗塞尔家族的委托，来寻找罗塞尔大人的。”

“罗，呃，你是说我家族的委托？”

“是的，这里还有给大人您的一封信。”说着，杜威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封信的火漆上，印的正是罗塞尔家族的族徽。

“大人游历了三年一直没有音讯，家族中的各位大人都非常着急，于是在佣兵公会了发布了任务，寻找关于您的消息。”杜威用双手把信封递给我，“我在银月佣兵团的时候有幸见过您一面，于是接下了这个任务，管家先生要我把这封信交给您。我想莱依一定知道您的消息，没想到现在能见到您本人，请收下这封信！”

我看了莱依一眼，接下了信。

“非常感谢，那么，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杜威像我行了个礼，然后按照贵族的礼仪，恭敬地退了五步之后才转身离开。

“你似乎不喜欢他，他不是你过去的同伴么？”杜威离开后，我忍不住问莱依，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对一个人的不屑。

“圣剑佣兵团的人，不是我的同伴。”

这下我明白了。凯特以及莱依原来所在小队的成员，都是死在圣剑佣兵团的手里，莱依可以说与圣剑有血仇。但是，银月佣兵团在与圣剑的斗争失败后，就被圣剑吞并了，原来银月的佣兵纷纷加入了圣剑。这种做法莱依自然无法认同，于是脱离了佣兵团，成为了自由佣兵。他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结识了新的同伴，才有了现在的福德小队。对于他来说，选择留在圣剑的人已经不再是同伴了。

跟着莱依到了他的房间，我直接把信交给他，然后开始在房间里布置隔音咒。

“信上写了些什么？”完成咒文后，我问道。

“因为凯特长期失踪，家族中的长老想要举行家族会议，取消凯特的继承权。”放下信，莱依的神情有些严肃。

这样啊，不过似乎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好吧，到目前为止我认为与我无关的事情，哪件我不掺和了。事实上，当我看到莱依严肃的神情时就知道，事情会很麻烦：“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克里斯，我有一个委托，你愿意接受吗？”

第三十九章：返回家族

“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凯特的身份回去？”

“是的。”

“但是我可没有义务去解决你们家的家族内乱。”这具身体的代价，我早就已经付过了，而且家族之类的，听起来就很令人头大。对了，贵族的家族内部斗争的好像是皇家话剧院近几年的新热门。

“所以，我把它当做一个委托。”

“如果我拒绝呢？”我一手撑着下颚，期待莱依炸毛的样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威胁去神殿告发我。可惜，我等到的却是令人讨厌的“公事公办”腔。

“拒绝委托的理由。”

于是我也用同样声调，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跟他说：“第一，很危险，我只有凯特的一小部分记忆，连只和他相处了几个月的你都瞒不过，更不用说家族里看着他长大的那些人。第二，很麻烦，想想就知道很麻烦。第三，很无聊，不用想就觉得很无聊……”

“首先，请停止你现在幼稚的行为。”莱依打断了我掰手指的动作，“其次，你的担心我考虑过，已经想到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什么解释？”我有些好奇。

“失忆。这样连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去都能一起解释了。”

听了莱依一本正经的回答我顿时觉得一阵无力，难道他也是狗血话剧的爱好者？

“至于后两点……你知道贵族的家族菜么？罗塞尔家族的家族菜在紫翼帝国相当著名。”

每个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特色菜，用于招待贵宾或是举行宴会，被称为家族菜。这些菜肴的材料都是由贵族庄园提供的最优质的食材，负责烹饪的厨师也是世代为本家族服务的，所以菜谱绝对不会外传。对于这些家族菜，美食图鉴上只记载了名称，连图片都没有，更不要说品尝了。

好吧，莱依果然很解我，而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心动了，但还是要装作一副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奸商什么的还是要学一学。

“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我露出思考的神色，“不过既然说是委托，应该由报酬吧？”

莱依注视着我：“你想要什么报酬？”

“金币啊，魔法水晶这些我倒是不怎么缺，魔法道具……说起来某人还害我失去了一件神器。”我也看着莱依。

莱依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于是我笑了起来：“我要你的灵魂。”

“好。”但我没有想到，莱依居然没有一丝迟疑地答应了。不过他加了一句：“但必须等我完成几件事情后。”

有些发愣的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我接下了莱依的委托，委托内容是“帮助莱依恢复他的姓氏并且为罗塞尔家族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者”。

“你要恢复姓氏？也是，当贵族的确比佣兵轻松多了。”

“我对于贵族头衔或是遗产没有什么兴趣，但恢复姓氏是哥哥的愿望，我必须完成。”莱依的声音微微低沉了下去，而我很识趣的不再说什么。

因为莱依要和我一起回罗塞尔家族的封地，所以这次福德小队的假期看来要延长不少时间，莱依自然要好好安排一下。他对队员的解释是我和他接受了一项内容需要保密的委托，这在佣兵界里是常有的事情。不过，他解释过后，小队里的气氛越发诡异了，这次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每次到大厅吃饭的时候，队员们都会很自觉地把我身边的座位留给莱依，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大了。

“听说了吗？”

“是真的吗……队长和克里斯……”

“回老家……”

而当我把视线从食物上移开的时候，周围的人依然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而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诺亚回来了。开始他还挺正常的，向我叙述彪悍的治疗师艾玛是如何勇斗死灵生物，还给大家带来了艾玛酿的果酒。

但到了下午，诺亚也被小队里诡异的气氛传染了，几次看着我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第二天我去找诺亚，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要和我谈谈。

“克里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诺亚的语气开始还有些迟疑，但很快就坚定了起来，“你们……虽然不符合光明神的教诲，但是我也并不认为你们这样是错误的。”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无论发生什么，你和莱依都是我的同伴，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说完诺亚给了我一个有力的拥抱，然后留下一头雾水的我。

“诺亚，你等等！我还有事要请教你。”看着他的背影我才想起我是来干什么的。

“贵族礼仪？”

“是的，我需要在短时间内学会紫翼帝国的贵族礼仪，这是我和莱依这次任务的需要。”失忆能解释很多东西，但是言行举止变得完全不同还是很惹人怀疑的，我必须做好准备。虽然莱依出身西大陆，但贵族礼仪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西大陆的贵族礼仪和紫翼帝国其实有一定区别，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来自紫翼帝国的……”说到这里，诺亚顿了顿，“……同学，教导你应该没有问题。”

学习了贵族礼仪之后我才了解到，这些人是有多无聊。如果不是无聊，他们怎么会有时间想出这么多毫无用处的东西？贵族的一举一动，小到切牛排的时候餐刀和牛排的角度，大到决斗前扔什么颜色的手套都有严格的规定。作为一名魔法师，我在佣兵之中已经算是“举止文雅”了，依然觉得伤透了脑筋，真不知道诺亚是怎么活过这二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