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穿越)上——羽琉璃
羽琉璃  发于:201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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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房外,秋日里的温暖的阳光稍稍有点刺目,桓于飞收起心中的凄惶与恐惧,暗地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被迷惑,以为一时的宠爱就表示桓温真的在乎那么一点亲情,一时大意惹怒桓温,或者让桓温达成目的,自己的境地不知道会怎样凄惨?毕竟祖绿萼的身后必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建康最不缺便是亭台楼阁,明湖芙蕖,虽然现在荷花渐然凋落,桓温强劲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幼小的桓于飞,一路轻车快牛,没错,就是牛车,飞快奔跑的牛车,和飙着红色法拉利有的一拼,实在是拉风极了,虽然桓温习惯了戎马生活,军营里都是一匹匹高大健壮的宝马,可这里是建康,节奏缓慢,生活安逸的建康,骑一匹马相当于开了一辆拖拉机到上海高架,士族名流们喜欢赶着飞快的牛车在建康街上招摇过市。

桓于飞张大嘴巴,看着一辆飞快的牛车与他们擦肩而过,感觉像是在看一幕远古时代剧,实在是不真实,牛车,真让人觉得别扭,还是跑得那么快的牛车,真是觉得理智上无法接受,好像来到美国西部,彪悍的牛和同样彪悍的西部牛仔,能将牛车驾驭得像马车一样,实在是彪悍,在桓于飞印象中,自古中国诗歌文章里,牛都是勤劳,踏实,负重,缓缓前行的,没见过这么张狂的,真是一大冲击!

桓温抱着桓于飞轻巧地跳下牛车,径直向一个临湖的凉亭走去,桓于飞老早便看见亭中有一人临风而坐,须发飞扬,颇有股飞临阙宇的仙人之态。

桓温走近,大大咧咧地坐下,便听见此人不屑地抬眼,出言讽刺到:“你这老狗,邀请我,自己倒是迟到,莫非是被母狗绊住了。”

桓于飞正在摆弄桌上的杯子,听到此话,一个没拿稳,差点掉到地上,只见此人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你这小狗,一来就糟蹋我的东西,哼,要不是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非把你掉在那牛车上吓吓,看你还敢不敢?”

桓于飞无辜地看着此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注意到此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竟也掩藏着丝丝风流和媚意。

“刘惔,你说我就算了,干嘛说我的飞儿,不就是一套破茶具吗,我明天送你十套八套的。”桓温毫不恼怒,淡淡地说道。

“送送送,你送什么,我要茶具大师凤流的封山之作,你能送我十套八套吗?”刘惔继续与桓温拌嘴道。

桓温继续狡辩:“哼,我就不明白了,茶有什么好喝的,不过是酪奴耳,只有你们这些矫情的清流才喜欢!”

“老贼,你敢当着众人的面说这句话吗?不过是在我这里耍耍嘴皮子上的威风,不过是在北方蹦跶了一两年,不要以为自己就功比天高了。”

桓温不与他争论了,谁都知道他们这群清流一个个都是雄辩之人,辩才了得,一时间两人无语,只听得见桓于飞吸水的声音和飒飒的风声。

“这是你儿子?就算是小狗,也是一条还算可爱的小狗,哪只母狗生的?”

桓于飞教养再好,也要在心里抓狂了,啊啊啊,骂别人小狗就算了,长辈嘛,可是怎么连别人的娘都骂,这个刘惔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桓温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对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刘惔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是祖绿萼啊!”

桓于飞对于他们的谈话似乎是毫无反应,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一直摆弄那副茶具,丝毫不理会两个大人在说什么,心里却暗道,看来这刘惔并非像殷浩说的那样,是桓温的众多情人之一,反而像是两个惺惺相惜的朋友,虽然政见不同,这个刘惔也是一个要小心的人物。

但是想到惺惺相惜,脑子里立即联想到两人抱头痛哭,相互安慰的模样,打了一个冷颤,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殷浩今天去找你了?”刘惔啜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问道。

“嗯!”桓温也只是低着头思索。

“嗯什么嗯,你这老狗把人家上了吧,啧啧,看看你那副满脸餍足的样,真想抽你!”刘惔的癫狂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步。

“你又把五石散吃多了吧,劝了你多少回了,少吃点,省得整天发疯,我就是上了殷浩又怎样,是他要求的,我就是想让司马兴男那婆娘看看,她能奈我何?至于殷浩,丧家之犬而已,很快,很快这天下便没有人能阻挡我!”

“老子还坐在这里,你这老贼居然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好歹人家也是公主,即使你手握大权也别那么嚣张,总有人收拾你,这人哪,我告诉你,命里都是有克星的,皇帝即使再怎样昏聩,那也是正统,不可撼动,你就不要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桓于飞环顾四周,幸好没人,谈话中的两人倒是毫不在乎,这样的言论若是在明朝,准给朱元璋听到,无处不在的锦衣卫啊,即使是清朝,粘杆也不是唬人的,也只有在这样的朝代,人们才能说畅所欲言。

刘惔此话一出,桓温还是有点生气的,便不再搭理他,但是也无可奈何,刘惔这个人若痴若癫,偏偏才华横溢,老练毒辣,做起事来也像只疯狗,惹不得。

一时间,两人再次无语,默默地喝茶,桓于飞在两只老狐狸面前也不敢撒野,更不敢表达自己的任何想法,要是惹着刘惔,没准会被他扔出去,桓于飞明显感觉到自从知道他是祖绿萼的儿子,这看起来谪仙般的人,实际上在用意味深长地眼神暗暗打量他。

亭外风轻水碧,一只只沙鹭闲游信步,忽而在岸滩上飞扑,扇动着满地落叶,竟也像落花一般飞起,忽而在水中畅游,粼粼的波纹一圈一圈地扩散,秋阳夕照,竟也满湖碎金,俨然似秋日里最美的梦。

然而比之亭外的如画风景,亭里的沉默倒让人忐忑不安,真不知这两人是怎样凑成一对,喝完茶后,竟又像比赛似的,各自灌着酒,你瞅我一眼,我瞪你一次。

最后,要分手时,刘惔看了看桓于飞,按住桓于飞的肩膀声音低哑地说道:“莫怪我没提醒你,但凡做事都要把握一个尺度,你在朝廷和军营倒是混得风生水起,但是对于感情这回事,你实在是蠢钝如猪,不要把长公主逼急了,这对你没好处。”

桓温点点头,与他道别后,抱着桓于飞跳上牛车,疾驰离开,刘惔目送着那辆精致华美的牛车渐渐消失在街道,走向赤红色的火烧云所在的方向,金色的车厢在火红的霞光中好像要燃烧一般泛着红光,凋零的树木在这温暖的霞光里,簌簌地抖着,好像浴火重生一般泛着淡金红色的光芒。

“哎!”低低的轻叹从刘惔的唇角飘逸而出,他轻轻哼着:“郎行千里外,吾身在朝堂,虽彼之千里,情深意何茫!”

这头,桓于飞在桓温怀里也被颠得有点想吐,都怪桓温突然叫人加速,看着桓于飞在自己怀里虚弱的样子,桓温在一旁暗暗偷笑,心情自然变得好了起来。

桓于飞在他的怀里恨恨地瞪着,心里八个大字清晰可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十四章:下毒

很快就入冬了,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感觉湿气好像化到骨头里一般,又冷又潮,却意外地下了一场雪,小侍童很高兴地抱着睡意朦胧的桓于飞走了出来,悠闲地靠在古香古色的朱红色廊柱上,望着窗外的雪景,被禁锢在这个小院子里,这倒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

冬季里军中事务繁忙,桓温昨朝花还未眠时,便离开建康,却将桓于飞留在这里,对于桓于飞来说,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每天的食物都是小侍童先尝一口,再喂给桓于飞,令桓于飞意外的是小侍童竟然比他还清楚这些内宅院里的龌龊事情。

深冬的雪踩着粼粼黛瓦从流云深处悄然走来,点点片片,浮在枯卷的黄叶上,坠在晶莹迷蒙的湖水中,雪晶了莠草疏栏,凄迷了古巷深深,隔绝了白露横江,堙没了烟楫缓缓。

往事如织,深深埋藏在心底,宛如海中生物,在风平浪静时漂浮可见,一旦风暴袭来,就被波涛撕碎,抛上海滩,没有桓温在的时刻,心神松散,没有往日的忐忑,可以肆意地深思,曾经啊,不应思量,却偏偏涌上心头!

纷纷扬扬的雪片已经停歇,深冬里还嫣然绽放的花簇带来了一丝生机,肃杀的寒冬啊,多少脆弱的生命能熬得过呢?正如桓于飞此刻的处境,凌寒绽放,映雪傲霜,时时提防,步步惊心,一个脆弱的生命在这个住着一个嫉妒成性的女主人的宅院里堙没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祖绿萼,桓温到底是爱你,还是恨你啊?

为什么要那么早离开,留他这个小孩子来面对如此艰难的生活,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和女人,他不仅外表纯洁无辜,内里其实还是很无辜,虽然在律师界混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什么手段没见过,但他可是一直站在正义的一方的,最后还是那句话,精神力量再强大,也抗不过没有物质力量的支持!

桓于飞的感叹当然也不会让小侍童听见,身边的任何人都是不可信的,甚至是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不可信的,自由,怪诞而野蛮的时代!

不了解他们的文化,不了解他们的思维,这一切都是不好控制的,不能控制的事情便最好不要相信!

“初雪霁后,邀二三友,赏红梅,啖美酒,引丝竹,人生足矣!”桓于飞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念念叨叨了几句。

“少爷,你在念叨什么?”小侍童睁着乌黑溜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问,显得十分单纯可爱,其实内里也是一个黑芝麻馅。

“我说,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雪霁,明白吗?”桓于飞淡定地开口敷衍,一点也没有自己正在扯谎的自觉。

雪霁瑟瑟抖着,脸上却一片晴岚,兴奋地回道:“谢谢小公子赐名。”

话说,他学了晋朝语言后,不是又多学会了一门语言,啊,可惜不能回去了。

自桓温走后,桓于飞的待遇便越来越差,司马兴男甚至直接遗忘桓于飞,南方阴冷的冬天是最要人命的,没有缝制的冬衣,没有暖烘烘的地龙,连饭菜都冷得难以入口。

雪霁将锦被裹在身上,把桓于飞紧紧搂在怀里,不断哈着热气,温暖桓于飞的小手,淡淡的温度从这具弱小的身体传来,虽然桓于飞仍然觉得冷,但是至少心不再是被放置在冰天雪地里那样寒冷。

这种温暖虽然对于身在金马玉堂中的人是廉价的,甚至对于以前的俞子非来说,都是廉价的,但是此刻它变得那么重要,那么让人感动,以至于桓于飞在十多年后依旧深深印在心上,不断原谅这个人。

这样相互依偎的日子让桓于飞有种错觉,这世上除了祖绿萼,还是有人真心对他好的,虽然这个人可能是害怕桓温回来问罪,想到桓温,桓于飞禁不住一阵冷笑,他会让这个人如愿以偿的,毕竟有利用价值才能获得生存的权利。

桓于飞整天静静被雪霁抱在怀里,既不走动,也不睁开眼睛,有好几次,雪霁都忍不住伸手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每一次探完鼻息,雪霁都会将桓于飞抱得更紧,害怕他真的不再睁开眼睛。

桓于飞觉得保持体力的最佳方法就是睡觉,所以整天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但在他心里小侍童雪霁至少地位已经上升很多,如果以后要逃跑,至少会考虑带着他。

雪霁正在准备下床用冷水洗一下澡,这么多天没有热水,他倒不敢用冷水为桓于飞洗,毕竟桓于飞才两岁多,一旦染病,倒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等他回到房间时,发现桓于飞睁开漆黑乌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门口,他不自觉地摸摸潮润披散的头发,指尖又划过冻得乌青的嘴唇,应当没什么奇怪的,为何小公子要这样盯着?

桓于飞眼神似笑非笑,保持盘腿坐着的姿势,眼神黑亮得吓人,雪霁自然看不出他眼底涌动的波涛,以及即将实行的阴谋诡计,只在这一刻,雪霁觉得小公子特别骇人,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

“雪霁,是时候了!”这句平淡的话语被桓于飞用诡异的语调吐出,多少还是震慑人心的。

桓于飞从青瓷枕头下掏出些许钱物,扔给雪霁,雪霁呆呆怔怔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去买毒药,雪霁,要买两人份的,你的,还有我的,要慢性的,药性不要太强,一般的就行了,否则我们两个就真的要去见祖绿萼了。”

“公子!”雪霁惨叫道,轰然跪下,他甚至连“小”字都忘记加进去,“公子,不要放弃,将军很快就会回来的,一定回来救公子。”

“救我?”桓于飞冷笑道,“我只盼他不要再想法害死我就好了。”

转而,又和颜悦色地雪霁说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也不会害你枉死的,去吧,雪霁,后院那堵墙有个洞,我用东西堵了一下,掩人耳目,以你的身材的话,还是可以爬出去的,小心一点,别让桓家人发现了。”

话说他隐忍多时,不就是为了降低桓家守卫的戒心,虽然他们两个小孩真的没有什么好防备的。

“公子什么时候?”雪霁欲言又止地紧紧盯着桓于飞。

桓于飞斜视了他一眼,眼睛微虚,然后小小身子倒下去,平躺在大床上,不紧不慢地说道:“雪霁,你只需知道我想让你知道的,按照我的要求做就行了,你要信任我,就如我信任你一般。”

可不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这个小侍童了,实在是一次大的赌博,希望雪霁不要让他失望。

雪霁回来时,看见桓于飞还在闭目养神,安适地躺在床上,他拍拍身上的落雪,跺跺靴子上融化的雪泥,这才走进来回禀。

此后,雪霁便每天按照桓于飞所说的剂量将毒药添加在饭菜里,惊恐地吞下,但见桓于飞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便稍稍放下心来。

桓于飞每天都掐指算着,终于等到桓温回来的日子,司马兴男派来的人连忙过来接他和雪霁,给他套上华衣锦服和冬袄。

桓于飞按住胸口,苦苦忍着,忙忙碌碌的侍从们没有人看出他的异样,等到桓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赤红色的大门时,他便开口叫道:“爹爹!”

这一声软软糯糯,柔情无限,可谁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咬牙切齿,恨死桓温了,刚开口,便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洁白的雪地里,像一颗颗怒放的血滴子,倒显得妖艳迤逦。

桓温所在的朱红色的大门在桓于飞的视野里摇摇晃晃,诡奇地化为一个个五光十色的圈晕,绕在桓于飞的脑海里,桓于飞只觉得恨极了,一会恨桓温,一会又恨祖绿萼,但就是狠狠咬住嘴唇,不肯让自己松口,怕恶毒的话脱口而出,惹来杀身之祸。

桓温疾步走来,轻轻托起桓于飞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竟觉得冰冷如斯,青紫的淤痕从脖子蔓延而出,桓温一把扯开桓于飞的衣服,便见这细腻瓷白的身子上竟然全是掐痕,鞭痕。

周围安静极了,谁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一时不敢动弹,桓温扯着嗓子愤怒地大吼:“去宫里把御医叫来,快去,晚一点,我剥光你们所有人的皮!”

桓于飞渐渐失去意识,在这前一刻,他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他倒要看看这场闹剧要怎样收场?

等桓于飞再次醒来的时候,大局已定,司马兴男被桓家家仆看押起来,看来这个妒妇和虐待并且企图杀害庶子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建康城内一片慌乱,这样的惊天丑事,让司马皇族丢尽了脸面,最重要的是桓温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和皇族撕破脸面,前段时间,便一直盛传桓温是如何宠爱这个庶子,今下绝不会罢手,一时间人人自危起来。

这个局从桓温回到建康便开始了,族谱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刺激司马兴男嫉妒之心的借口,但是桓温有一点算错了,司马兴男并不打算害死桓于飞,只是想折磨他,这偏离了桓温的计划,桓于飞出于想保命的心态,接着便帮助桓温完成这个棋局,虽然不知道桓温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棋局掌握在自己手上,总比被别人害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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