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穿越)上——羽琉璃
羽琉璃  发于:201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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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温和,深情凝望,那个小小的人儿,正在美梦中,傻傻地笑着,不时咂咂嘴,不时勾起一抹傻笑,明明还睡着,却像醒着一样表情多变。

把他留下来,一直留在这里,直到他的国家灭亡,亲人被俘,直到苻坚从邺城离开。

自私而已,谁又不自私?

就算他到最后恨我至极,想要把我拆皮吞骨吃掉,也要改变他一世凄惨,为了复仇,燃尽生命,盛年而亡的命运。

“醒了!”桓于飞低语一声,也不知道是说给慕容冲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慕容冲刚醒,可能还没反应过来,这可不是燕国皇宫。

他揉揉眼睛,再眨巴几下,眼里泛着刚睡醒后的惺忪和朦胧,甚至带着几点晶莹透亮的泪珠。

他转头看着桓于飞,发现他亵衣微散,白皙硬朗的胸膛,还有绯红色的朱果映入眼帘,不知为何,看见这情景总觉得喉咙干干的,甚是羞涩。

“我马上叫侍女进来伺候!”桓于飞的声音有点沙哑,别开视线,不再直视慕容冲。

只见桓于飞摇动床头璎珞上的金铃,侍女们便推开门,鱼贯而入,她们步履轻快,神态恭谨。

桃红色纱衣的侍女端着镌着云纹的金盆,盛了一半清水,一张丝帕在其中飘飘浮浮。

湖蓝色小褂的侍女端着茶盏,其旁放着青盐,还有奇怪的毛刷。

另一佩着紫色香囊的侍女捧着香盂,跟在其后的小侍女们相貌普通,拿的也是洗漱的各类用具。

等慕容冲在床上软软绵绵磨了半天时,桓于飞已经洗漱完毕,见小皇子还不肯下床,桓于飞径直走过去,掀开锦被,拽住他的左手,将他从榻上抱起。

他窝在桓于飞的怀里,抖着双脚,笑靥如花,觉得甚是好玩,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古怪的眼神。

待洗漱后,桓于飞将他抱到屋外,已是满城春飞。

北方的城总是这么奇怪,明明昨日还是天寒地冻,第二日便可满城春飞。

院子里都是一些从江南移过来的名贵花木,被精心护理着,恐防北方的严寒伤了这些美丽的花木。

些许青石羊肠小径,有些苍老的古藤遮遮碍碍,香草钩衣。

遥望山径尽头,池水涟漪,波光粼粼,依红泛绿,堤上一带又是一段长长的红阑杆,名为“六曲红桥”。

桥的两头修竹垂杨,还有些杂花满树,流莺乱飞,已令人尘襟尽浣。

过桥不到半里,又是一堆危石,叠成高山,有十丈多高,如罗浮一峰,俯瞰海曲,挡住去路。

“这是哪里,怎会有这样的景致?”慕容冲惊叹道。

燕国皇宫向来是峻宇雕墙,威严尊崇,巍巍凛凛,崇轮巍奂,明黄金焰,连御花园内,也无不散发着一种高贵的皇家尊严。

北地的河流也是湿气奔腾,浩浩荡荡。

哪里见过小桥,流水,人家这种细致婉约之景。

“这里还是漠上,不过是把江南之景迁来而已。”

“原来这就是南方的景致啊,哪日我定要去好生赏玩赏玩!”慕容冲语笑嫣然。

“会有机会的,只怕你到时候都不肯回北方了!”桓于飞调笑道。

“哼,燕国是我的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的!”他信誓旦旦道。

“是吗?即使抛弃尊严,让自己成为出卖身体的妓子一样的人,即使燃尽生命,天人永隔,也不会舍弃吗?”桓于飞的声音微带颤抖。

“是,不会舍弃。”天真的小皇子回道。

“是吗?那祝你好运!我去练剑了。”桓于飞转身离开了。

慕容冲正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同床共枕,还腻在他的怀里撒娇,下一刻,突然就变脸了。

******

“主上,到底有何吩咐?”白焚半跪着。

“恩,你带着雪霁回复北楼总堂一趟,我希望你能去坐镇复北楼,他们最近做得过分了,趁着我在各国之间周旋之时,四处煽动复北楼众配合桓温北伐。”桓于飞面无表情地说道,手指轻轻点着玉色小几,节奏有点乱。

“主上我不明白,为何要带雪霁去,我一个人去处理便可以了?”白焚疑惑道。

“当然是为你好,你不是对他有意思吗?”桓于飞斜了他一眼。

白焚默然,其实主上是为自己吧,总觉得雪霁在这里碍着你和小皇子谈情说爱了吧!

“主上,我们为何不能和桓温合作,荡平北地胡狄呢?”白焚望了桓于飞一眼,眼底的疑惑像一汪煮沸的茶不停喧嚣,沸腾着,像是金色的汁液快要流淌出来了。

“为什么?对于我来说,天下的百姓都是百姓,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他们的生活已经够辛苦了,不能让更多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以为燕晋之战扩展成南北之战,秦国,仇池,铁弗,还有代国拓跋氏等势力会善罢甘休?有人想坐收渔人之利,桓温若是败了便退,那还好,要是合全国之力再去攻打,晋朝也要亡在他的手上,天下纷争永不休止。”

“有我复北楼相助,定能踏平北地,主上,何不……”

“说得好听,有灭一国之力,一国倒是灭了,其他国呢?胡汉还不是统一的时候,这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能明白,一群未开化的蛮人,他们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武力,只想要食物和土地,不管是什么样灿烂的文明,他们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毁灭,这种人你想要怎样统一他们?”

“主上,我还是不懂,为何要统一,斩尽杀绝便行了,他们如此欺凌汉人,倒不如……”

“算了,说不明白,你只要记住,我们能保住晋国不亡便是最大的功绩。”桓于飞疲惫地说道。

白焚走后,桓于飞疲惫地垂下肩膀,每一次这样的争执都让人无力,云衣十八卫的忠诚是长达四年的浴血奋战换来的。

可是每一次关于胡汉之间的事,都让人乏力,站在历史之上俯瞰这个时代,实在是辛苦,倒不如是个普通人,恨着胡人,恨着他们践踏自己的故园。

都恨着胡人呢,他却没办法憎恨。

都是人,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又不是侏罗纪怪兽,况且千百年后,谁还说得清谁身上到底流着胡人的血,还是汉人的血,终究是胡汉一家。

另外还心系于某人,他也算是胡人啊,难道连他也要恨。

如此无奈,千古世事随风湮灭,后人谁又说得清谁是谁非,人谁都有自己的不容易,这到底怪谁?

窗外有几株苍松,黛色参天,遮断眼界,树杪处微露碧瓦数鳞,朱楼一角。

寄情于山水虽是软弱的做法,可是人总有软弱的时候。

“剑侠”刘复北在临死前曾对他说过,人是不能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的,没有人支持,没有人陪伴,没有想要守护的人和物,浑浑噩噩,终究是寂寞和痛苦的,复北楼是他未来的栖身之所。

初年,有大仇在身,一心只想斩杀永嘉四十八盗,人生是有目标的。

当然桓温不死,仇恨是永远不会完结的。

可是真的很累,没有人理解他与这个时代的鸿沟。

虽然在慕容冲身边,他也觉得能够感受得到自己本身的人格,能够感受到幸福。

但唯有在此间一人时,才颇觉清风荡漾,水石清寒,飘飘乎有凌虚之想,终于明白为何晋国文人们喜欢专研天师道和佛法,将精神托求给别人,追求一个不存在的,不会有失望,自己便不用那么烦恼。

有一个神高高凌驾于上,做错什么,都可以怪责于他,而不用自己烦恼,有那样一个神明在,便还有希望。

在复北楼众人的心中,楼主是他们的神,他们只需接受他的引导。

可是谁又能做复北楼主的神?

说到底,复北楼主悍破云霄,也只是一介凡人。

第三十六章:风云

雪霁离开时,狠狠地瞪了慕容冲几眼,单纯的小皇子慕容冲觉得莫名其妙,他疑惑的看向桓于飞。

桓于飞摸摸他的脑袋,示意没什么。

“公子,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请公子好好照顾自己。”雪霁眼里泛着泪光,依依不舍地说道。

白焚在一边默然无语,桓于飞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离开了,本来应该是桓于飞回到复北楼总堂,坐镇复北楼,稳定南北两地,可是他现在为了自己的私愿,执意要留在敦煌城。

“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吗?”慕容冲摇摇他的衣角。

很多时候,桓于飞都觉得自己是在养儿子。

活该啊,谁让你恋童呢?

“知道了,乖乖戴上黑纱斗笠,牵着我的手,不许到处乱跑,听话!”桓于飞耐心地重复道。

“真是的,不要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可是你的情人喔!”慕容冲不满的嘟嘴道,偏着头,举着食指左右摇晃着,强调着自己的身份。

桓于飞再次摸摸他的头,揽过他的腰,像抱小孩一样将他拥入怀中,慕容冲白色的衣裳外套着淡青色的纱衣,桓于飞穿着华丽而低调的黑色绣金云纹锦袍,淡色与暗色相互辉映,使得坐在他手臂上的慕容冲特别显眼,特别娇小。

虽然桓于飞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神情却是难得的温柔。

早膳过后,慕容冲一边要保持着身为皇子的优雅,一边要急不可耐地吞食敦煌城特有的美味食物,还要一边吵着闹着要出去好好玩着。

敦煌城虽然繁华,却掩不住大漠的风沙猎猎。

上午才仔细擦过的桌椅,到了午时,又是一片灰色的尘粒附在上面,浅色的衣衫最是遭罪,习惯南地处处花嫣柳媚,清爽洁净的人可能是难以忍受的。

桓于飞牵着慕容冲嫩白的小手在繁华的敦煌城,自大汉朝张子文秉持汉节,凿空西域,敦煌便已位居要塞。

来来往往的中州人和栗特人,各色各样的商品买卖,无论中州战火如何翛翛,河西走廊始终是一块太平宝地。

敦煌有梨,名曰香水,其状青苹,其色淡金,秋分采摘,腊月储藏。

慕容冲手上拿着的便是高价买来的冰冻如石,黑褐晶亮的敦煌香水梨,已近四月,窖藏的香水梨已绝迹,惟高价购之。

“好吃!”小皇子鼓着腮帮子,边啃着剥去冰壳和果皮的香水梨,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敦煌是个好地方,不仅是这软儿梨,还有那紫胭桃,紫红中含绿,恰若女子涂抹的胭脂,八月成熟可摘,形体均匀,色泽艳丽,其果肉呈蜜白色,味甘清香。”

“那不是要等到八月?”慕容冲嚼着果肉,心不在焉地问道。

“有何不可,反正我们时间充裕,长期在这里逗留也没什么问题,况且这里远离纷争,风景佳丽,不用担心燕国战事,有你皇叔慕容垂在,桓温必败。”桓于飞就这样哄骗着傻乎乎的小皇子。

“可是……”

“不仅如此,敦煌一带还盛产美瓜,尝蜜红,克克齐、黄河蜜、金皇后、香瓜、白兰瓜,个个无不是美味多汁。”

“真的?”小皇子的眼睛闪亮,手中的软儿梨还滴淌着香甜的汁水。

“当然尤其是黄河蜜,其瓜圆形,皮色黄亮似金,瓜瓤碧翠如玉,色泽诱人,瓜味甘甜,蜜汁沾唇,香气扑鼻,轻淡香醇。”桓于飞如数家珍地细细列出。

“嗯嗯,我现在就要吃,现在就要吃!”小皇子抱着桓于飞的腰磨蹭着。

桓于飞无语地抓住他的手,满手的汁水大多已蹭到了桓于飞的黑色锦袍上。

“乖,不要闹,回去就让他们去找,还不知道有没有储藏的,你真是会折腾人!不过只要你留在这里陪我,你就是要做敦煌城主,我也替你完成心愿。”他语带怨尤,实际上却是心甘情愿。

“你真好,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对我那么好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慕容冲继续用小手抚着桓于飞的腰,将手上的汁水擦在桓于飞的衣服上。

桓于飞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月月日日,桓于飞陪着小皇子游遍敦煌一带,气势雄伟的祁连山,浩瀚无垠的罗布泊,嶙峋蛇曲的北塞山,峰岩突兀的三危山。

山崇峰险,却是慕容冲一世都未曾见过的风景,天下不仅是大燕国辽远的土地,天下在那人心中。

鸣沙山沙岭晴鸣,塞外一绝,月亮泉月泉晓彻,沙漠绝景。

铁背鱼,五色沙,七星草,更有敦煌锁阳,生长在冰天雪地的沙漠戈壁,生长之处不封冻,方圆一米雪落即融,神奇而神秘。

九月,慕容垂率领三千轻骑兵追击桓温,斩晋军三万余,到南北交界之地,却不敢再追击,此乃复北楼护卫南地的要塞,桓温狼狈逃回南地,却愈发躁进,意欲南地称帝。

桓于飞手抚战报,沉着眼睛思考,却见慕容冲推门而入。

“又有什么事情啊,这么着急叫我来?”小皇子手中握着的正是新采摘的软儿梨,汁水鲜亮,小皇子的红唇上水光盈盈。

“战报,你皇叔慕容垂大败桓温,桓温败逃南地,燕国大胜!”桓于飞携着那一张脆弱的纸片,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真的?我皇叔真是勇猛无双,乃是我大燕国的英雄!”小皇子高兴得又跳又叫。

突然思及桓于飞的心情,忍不住担忧道:“可是你不难过吗?晋国大败,你好像是晋国人吧,你是吧?”

“我是汉人!”桓于飞轻轻答道。

小皇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摸不清楚桓于飞此时的想法。

谁败谁胜乃是历史的必然,并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唯独庆幸的是桓温野心不能得逞,复北楼的叛乱分子们也阴谋败破,应该会安定一段时间,他便有时间好好守着慕容冲,慕容暐那只老狐狸一定不会安心将小皇子寄放在他这里。

绝不能让小皇子在燕国败亡之时回宫,而距离那宿命之时来临也不远了。

燕国经此一战,国疲民衰,国库空虚,自然难以抵挡秦国大军。

自此之后,桓于飞便不再带着小皇子四处游历,却请来敦煌名士教导慕容冲中州文化,自己也亲自教导慕容冲绘画和书法。

小皇子像是被软禁似的,天天困在秋罗别院,十分烦躁,忍不住大发脾气,撕书扔笔。

难得见桓于飞一次,嘟着嘴囔囔道:“为什么要我学这些东西,我要出去玩?”

“嗯!”桓于飞细长有力的手指挑起他雪白的下颚,邪魅一笑,“是谁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现在让你读点史书,看点先秦散文和汉赋,你就嚷嚷着不做,你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知道了,看就看吧,可是你要来陪我,我一个月才能见你两三次!”小皇子拍开他的手,烦躁地转头嘟囔道。

“哦,原来不是觉得看书烦躁,而是见不到我寂寞了,乖,复北楼还有事,我会尽量多抽时间来陪你的,要是哪天你能用行草书自己写一篇汉赋,我就带你出去玩!”

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可是又要给小皇子一点甜头,也要给他一点盼头。

最近复北楼宁静得让人不敢置信,越是这种宁静,却越让他觉得心底不安。

虽然可能是因为白焚在复北楼总堂,可是当年死忠范珏文的残党分子绝不会对自己善罢甘休,这是毫无疑问的,现在无法离开敦煌,只有等白焚回来再另做打算。

更不能告诉慕容冲他敬佩崇拜的皇叔慕容冲已投奔大秦帝国,燕国危在旦夕。

如此种种,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这风云变幻,世事发展,却不能尽数掌握,当务之急便是保住慕容冲,绝不能再失去重要的人。

凉国张天锡也不是好相与的,虽然没有明目张胆探查他在敦煌的行踪,却也暗地里时时刻刻关注着。

他在此间的消息一旦外泄,这天下的目光就又要都转向敦煌,不要说藏着慕容冲,就连长期呆在这里也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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