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干脆无视那些所谓的世俗观念,张扬的踏进牛郎店当起牛郎。
没多久他就发现那些有钱的女人们总是觉得寂寞空虚,不单单是身体,心灵上的层面也是一样,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们也害怕一个人时的孤独。
于是顺理成章地踏入MB这个行业,短短几个月就成为许多有钱女人背后那个抚慰寂寞的存在。
曾经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觉得身为MB和牛郎的自己值得骄傲,他的回答也很妙。
「我不偷不拐不抢不骗,每一位包养我的富太太都得遵守我的规矩——不玩真心、不忘想抓住我、不限制我的自由,在签下合约时我要求对方给的保证,是她必须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仅止步于她寂寞需要人陪时随时能召唤我,除此之外一旦被我发现有私人情感牵涉其中,约定就自动作废,我也不再为其提供服务。既然签约前话都已经先摊开来说明白了,有什么职业能比这个更让人感到治愈?我把每一位客人都当成自己的朋友,交友之广你绝对无法想像。那么,我又为什么不能感到骄傲?」
而现在,他就正低着头边走边翻找诸多未读讯息里自己要的东西——来自于四位金主的留言。
『小浩,后天该轮到我了喃晚上八点老地方见,想你。——云萱』
『浩浩,下礼拜一你可以陪我一整天吗——采妮』
『小浩,明天我要出差一个月,所以要想我喃一个月后见~啾。——雨珊』
『累死了,小浩,月底是你的生日吧?要不要来姊姊这过?——雯郁』
『大红牌,今天晚上一定要给我出现蛤!点你台的已经排到西太平洋去了,再不处理我踹掉你喔!——湖姊。』
四个来自不同女人的讯息以及一封来自寻梦酒吧老板的通知夹杂在一堆没有阅读意义的广告短信中,让欧阳烽浩愉快的勾起嘴角。
真是太好了,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感到无聊了。
「先给云萱回个讯,就说知道了。然后是采妮,跟她说没问题……」大拇指迅速在手机按键上滑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将讯息一一做了个回复。
可当他习惯性想在手机里附设的行事历表上记录下这几天的安排避免遗忘时,一名在前面和他差不多高的男子低着头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歪就往他的方向倒,吓得他以为这人是心脏病发作了还是癫痫症发作了,连忙将手机往裤子口袋一塞,伸手迅速将人扶到路旁。
「喂!先生!你没事……」满腔的紧张担忧全在闻到怀里那人身上浓厚的酒气时消散殆尽,只留下莫名被拖下水的无奈。「搞什么?原来只是喝醉了啊。」
醉酒的人在这条有着夜街之称的酒店街上不稀奇,喝醉了倒在路边以天地为被水泥地为枕,睡得昏天暗地的也是常态,所以本来和他一样暗自紧张了一把的路人们一听说只不过是喝醉罢了,立刻收起看好戏的心情,又回复原先你不管我我不管你的冷漠态度朝四周散开,回到各自的生活步调里继续前进。
……是在哪喝酒可以喝成这样?距离这里最近的酒吧是……
欧阳烽浩转到一半的头突然僵了一下,接着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垂下肩膀。
是我的表演太烂,还是这家伙压根就是去喝酒的?离这最近的酒吧只有Baissé maison一间,而且这附近的酒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KING出现在Baissé maison,那么所有的酒吧就干脆休息一天,所以附近现在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让怀里的这个男人喝到醉成这样还在路上晃。
不过现在怎么办?早就已经过了十二点,要搭公车没公车,要招计程车又不知道该把人送到哪去,再加上刚才自己回湖姊的短讯里已经答应今天晚上会去寻梦一趟,明天则是要赴云萱的约,满满的行程表总不能让他扛着个大男人四处跑吧?
「……好吧,看在你是店里的客人,我就难得大发一回善心给你找个地方过夜好了。」皱着眉想了好一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搀扶着烂醉如泥的男人钻进刚走过的小巷子里。
「好了,今天剩下的时间都跟平常一样,记得照老样子送杯酒过去记我帐上,其他没什么大事别进来叫我。」仅用了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将整间酒吧的环境变回平常的模样,巩汜醴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将该交代的交代过一遍后才转身回到位在员工休息室后方的办公室里。
不过今天的日子不太好,他才刚端着杯红酒将身体埋进沙发里,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意思意思的敲了两下,接着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
「我不是说没发生大事别进……烽浩?你不是回去……他怎么了?」不耐烦的话语才说了一半,就因为出现的那个人的长相硬生生转了几转,刚坐下的身子又猛的跳了起来,随手将酒杯往玻璃茶几上一放,连忙帮着把挂在欧阳烽浩肩上的男人挪到沙发上。
「别提了,有够倒霉的。」甩甩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肩膀,他郁闷的哼了声。「刚刚我边走边查看手机短讯,怎么知道这人摇摇晃晃那儿不好倒偏要往我这倒,害我以为他是什么病发作紧张了一把,等扶住人了才发现他根本就是个醉鬼,害我平白损失了不少脑细胞。」
「那你把他带来是要寄放在我这?」皱着眉瞥了眼男人裸露在衣服外因为酒精的作用而过分红润的皮肤,巩汜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家伙有些碍眼。「直接把他扔在路边,明天一早睡够了不就会自动离开?」
「……说的真对,我刚才怎么就是没想起呢?」将左手握拳在右手掌心上敲了一下,欧阳烽浩恍然大悟的模样让巩汜醴忍不住笑了——气乐的。
「我说你该不会因为觉得这家伙是店里的客人所以才把他带回来的吧?」很好,没反驳就表示这混小子果然脑子又搭错了线。
看着在自己的瞪视下头越来越低,只敢偷偷用眼角瞄自己的好友,巩汜醴板着脸决定不再姑息他。
「不行吗?汜醴哥,人我都带回来了总不能又拖到路边扔吧?就一晚?」看着抿着嘴不发一语,可光从眼神就知道提议被驳回的老友,欧阳烽浩想起刚才自己拖着一个跟自己一样高的男人钻巷子的画面就忍不住恶寒。「要不……要不您大人有大量留他一晚,小的下次登场时间与表演项目就由大人您安排行不?」
「……留个醉鬼一晚交换一次节目安排?」
喔喔~动摇了动摇了!
见好友虽然仍旧一脸不愤却已经有了松口迹象,知道对方唯二弱点的欧阳烽浩连忙再加把劲,因为他真的不想再扛着男人走巷子。
「一个月,而且一趟的薪水只需要给我两万,不限次数。」话到这里顿了顿,他又伸出手指比了个七。「不过要等到七月份才可以,因为这个月我的表满了。」
「寻梦那边?」
「我保证会说服湖姊。」
「成交,你把这家伙扔到员工休息室去,我这里没位置给他睡。」干脆的点头应诺,巩汜醴毫不掩饰自己对那名酒鬼的厌恶,指着办公室的门吩咐。「我可不会帮你扛,这家伙臭死了。」
「……汜醴哥,你开酒吧的耶。」哪有开酒吧的老板会嫌喝醉酒的酒鬼臭?
鄙视的斜睨了明摆着不肯帮忙的巩汜醴一眼,他还是乖乖再次俯下身扛起早就失去知觉的男人走到仅隔着一条走道的员工休息室里。
「啧啧,为了你一个酒鬼我出卖了整整一个的时间,现在还得服侍你睡觉,真不知道是上辈子欠你的还是怎的……」即使嘴里唠叨着不满,他还是很尽责的先将人放在椅子上,从一旁的柜子里搬了张折叠床摊开摆在不会影响到其他员工活动的角落。再吃力的扛着把人扛到床上躺平。
忙完这一切准备离开的欧阳烽浩才刚起身想要将摆在床角的薄毯拉过来替对方盖上,却意外的发现眼前这名睡得不甚安稳的酒鬼长的还挺对他的眼,或者说直白些,那副皮囊是他欣赏的类型。
干净清爽,虽然因为上了年纪眼角有些皱纹,但并不会让人觉得老成,反而有种奇特的韵味。
「啧啧,如果你是女人说不准我就会动心了,可惜啊~可惜。」惋惜地叹了口气,离开前欧阳烽浩还不忘顺手替他把被角塞好,确定没有疏漏后才跑到办公室和已经瘫在沙发里不愿意挪动脚步的巩汜醴打了个招呼,然后赶在对方开口剥削之前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第三章:意动
来不及思考当时自己为什么离开前会对那个醉醺醺的老男人产生兴趣——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名男子的年纪起码有三十出头了,即使因为醉酒而失去意识看不见他每次看人必定会先看的眼睛仍旧无法抹灭男人身上散发出的,一种独属于社会人士才有的魅力。
可只要一想起刚才自己离开前看见那老男人就这么直挺挺躺着居然主动拿了条薄被子给对方盖,临走前居然还会突然觉得有些不放心,脑子一热还给对方拽好被角才离开的举动,欧阳烽浩就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在路边伸手招了台计程车,坐定的同时报上自家地址,他就将紧绷的身体肌肉慢慢放松,视线落在贴了隔热纸的半透明黑色玻璃车窗外,热闹喧嚣一如白昼的城市大街。
真要说起来,六年前他只是个听从父母安排,为了学业刚从乡下搬到都市的毛头孩子。
除了害怕寂寞的个性始终没变外,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的青涩稚嫩,任谁看到他都会认为他就是个土生土长的都市孩子。
如果五年前父母没为了离婚的事争执各自摔门出去,如果当时仍年幼的他胆子再大一点,勇气再多一点,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乌龙事件,将原本即使双亲健在仍感到孤独的自己推向深渊。
从南部的乡村搬到东边的开发中城市仅只待了一年半,他就在身为竹马好友的巩汜醴建议下来到和他有着一模一样心情的台北都会区生活,学业也只勉强撑到高中毕业,就一脚踏进只有夜晚的生活。
昼伏夜出,日夜颠倒的生活习性让一个青涩少年迅速成长,褪去在乡下从小晒出的黑皮肤,相较于一般都市人更为健康的小麦肤色和深刻的五官,让他在巩汜醴引荐的酒吧里迅速窜红。
但窜红了是一回事,私生活又是一回事,当时好友问高中成绩低飞勉强过关的他有没有意愿成为牛郎时,他只是单纯的认为晚上在酒吧当牛郎,可以让自己感觉不到寂寞,加上薪水丰厚才点了头。
却没想到夜晚过去后迎来的白天,硬是把在喧嚣深夜里埋藏在心底阴暗处的寂寞无限放大,直到第一名女客人问有没有被包养的意愿时,他才明白都市人其实很多都和自己一样,单单只有夜晚的热闹是无法驱散心底的寂寥,到了白昼降临时,一样需要有人随时能够倾听陪伴。
于是,他心甘情愿地踏进被世人唾弃的行业,成为不需要上缴私人所得,只要有分正常工作的人都不待见的小白脸,在他与雇主间建立起所谓的契约关系。
只是或许和一般的小白脸不太一样的,除了他与雇主外没有人知道他被包养,依旧维持着明面上牛郎的身份,以及被其他同业人员羡慕忌妒的多角情侣关系——在其他人眼里,那四位包养他的女人全是他的情人,一个个都有着独特风情的有钱女人,在相互知情的情况下和平共处。
每当有人用羡慕忌妒的语气跟他抱怨时,他总是笑着说如果你跟我一样练就了十八般武艺,再多的女人都会主动贴上来赶也赶不走。
也是,不论男女,欠缺安全感害怕寂寞的人一但遇上一个出的了厅堂入的了厨房,平时除了喝点自己酿的酒外没有其他不良嗜好的男人,说不被吸引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想起已经不在身边的父母,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还真该感谢父母从小的坚持,不然他……
「先生,在这边廷就好,还是到前面一点?」计程车司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欧阳烽浩收回心神朝车窗外瞥了一眼,轻轻点头。
「就这吧,多少?」
「一百一,下车的后请留意后方来车。」尽责的司机探头看了眼码表报了个数,收好钱后不忘提醒。
「谢谢,辛苦了。」礼貌地朝对方颔首道了个谢,他才拎起装着表演道具的小皮箱下车,熟门熟路的往前方一条没有街灯的暗巷走去。
脚下的胶底运动鞋踩在柏油路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本来能够容纳三辆四人坐轿车并行的巷弄间因为在台北车位是一位难求,画着白线的马路两旁早就停满了各式私家车,可却没一辆吸引住他的目光。
和大多数的男性不同,他对车子没有啥兴趣,不过就是一个钢铁盒子,装上四颗轮子后就能载着人跑飞快的交通工具。
脚步轻快地在巷子间拐了几个弯,才在一栋夹在现代公寓中的旧式平旁前停下脚步。
熟稔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踏进去的同时不忘将门带上锁好,接着摸黑穿过玄关,拧亮客厅的照明灯,随手捞起放在桌上的一本月历记事簿瞄了一眼。
「啊,差点忘了之前酿的葡萄酒该过滤进行二酿了。」低乎一声连忙将手里的记事簿连同皮箱一起放在桌上,他卷起袖子就往屋子后方,当初继承母亲留给他的这间房子时附带的一片仅只有四十坪大的荒地走去。
酿酒是他打小的兴趣,来自于他那个为了爱喝酒的父亲而耗费大把时间研究自酿技术的母亲。
孩提时代常看见母亲一酿就是好几缸,可到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每次酿的酒都只有少少几个仅到小腿高度的陶瓮。
为了有好的酿酒环境,开始工作后他就花了半年存钱请工人来,在荒地下方打造了一间属于他自己的酒窖,一个除了工作之外唯一能让他获得成就感的秘密基地。
弯腰拉开通往地窖的铁门,踏进去前他还不忘先捻亮吊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认真而谨慎地像是照顾孩子般将该过滤二酿的葡萄酒处理好,接着还不放心的寻了一遍确定没有已经可以封存的酒品后,这才满意地回到屋子里洗去一身疲惫,倒在仅只垫了几条毯子充作床垫的木板床上,迅速沉入没有内容的梦境里。
铃~铃~
「唔……」翻了个身揽紧了怀里的长型抱枕,舍不得从梦里醒来的欧阳烽浩无视于远在客厅角落的那台室内电话响翻了天,兀自睡的甜香。
铃~铃~
然而远在电话另一头的某人似乎知道他绝对在家,颇有种不接就势不罢休的狠劲,只要铃声一断,停没一秒就会再次响起。
「……够了,招魂也没你招这么勤的。」发现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忽视那催命符似的电话铃声,欧阳烽浩只得乖乖从床上爬起来,拖沓着不甘愿的脚步赶在铃声终止前接起电话。
『终于醒了?』熟悉的笑声让他虽然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仍翻了个白眼不悦地嗤了一声。
「能不醒吗?说吧,什么事让巩大老板在……」转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和室外的天色,他的语气里多了怨愤。「你也帮帮忙,今天早上几点我才睡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才八点,满打满算我也不过才睡三、四个小时,打电话把我吵醒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你捡回来的人醒了难道不该通知你?自己过去把人领走,清晨打烊关店时我可是毫不客气地把所有出入口全反锁了。』
靠!又是他的恶趣味!
「得了,我等下过去。」打了个呵欠不雅的掀起一摆挠了挠肚子,欧阳烽浩再怎么不乐意也得考虑那个现在正被反锁在一间小酒吧里的可怜人的心情,不过……「你人不在店里是怎么知道那男人醒了的?」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又是一阵轻笑,巩汜醴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透着浓情蜜意。『早上我家那只泼猫来接我,特意将电话子机跟一张写了手机号码的纸压在床头,刚刚才接到他的电话麻烦我这找人去给他开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