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穿越)下——羽琉璃
羽琉璃  发于:201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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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主仆二人无话,唯有这十里秦淮,六朝金粉,飞檐镂窗,雕梁画栋,桨声灯影,依旧如故,斗转星移,奈何这似雪梨花,如烟浅草,妆楼临水,粉影照花。

青韶与皇落赶来时,气氛诡异,秦淮里淌着水色的清风都吹不散的沉默,桓于飞兀自躺在轿辇上,白焚立在一旁,今日便又逆了龙鳞,说了主上不喜的话。

褚骏在一旁倒是听得分明,不禁也想起了那个困锁深宫的小皇子,如今主上是不想见到他,连想都不能想,怕是真的要放下了。

乌衣巷幽静狭小,白墙黛瓦,夜色中影影绰绰,彩灯高挂,桓于飞命人在谢府门前等候,谢安急急赶来,牛车还未停住,便跳了下来,身形不稳,差点摔倒,幸亏皇落及时扶住他。

他向皇落道谢后,便急急走向桓于飞所在的轿辇,气喘吁吁道:“有劳公子久等,实在没想到公子手下还有这等奇人,让我等追赶的好生辛苦。”

粉姒在心中吐槽道,谁让你们坐牛车,还是那么慢的牛车,学学石崇吧,牛车飚的比马车还快!

桓于飞低层磁性的声音在这凉如水的夜色中响起,莫名让人心动温暖:“无妨!不过一小会,倒是我打扰了,只盼谢夫人不要怪罪!”

粉姒撩开白色纱帐,桓于飞踏出轿辇,陡然看起来身高暴涨,竟然比谢安高出一个头来,方才太过混乱,众人无心注意,此时,谢安才注意到,桓于飞比起四年前,已是一个成熟且充满男性魅力的大人了。

脸庞愈发英俊,身材愈发健美,青青的下巴,桓于飞倒不喜欢什么美须髯,回回长出来都要刮掉,幸而年纪并不老,没有胡须看起来也没有异样。

谢家家仆见老爷归来,欢呼着,小跑步奔向内堂,向夫人通报,不一会儿,一个华装妇人抹着眼泪,神情欣喜地迈着莲花碎步走了出来,幸而注意到周围有陌生人,没有扑上前来。

桓于飞有点囧,看到这个女人,他不得不想起一个人,刘惔,但凡跟小时候联系起来的事情都让他有点囧,谢安的妻子,便是刘惔的妹妹。

想当年刘惔直接称桓温为老狗,称他为小狗,顺便将祖绿萼称作母狗,那副老练毒辣的疯狗样,或者说狂狷模样,桓于飞至今难忘,不知道他妹妹又是怎样的极品?

谢安安慰道:“有什么值得流泪的,这不是毫发无伤吗?夫人,快过来,这便是天下闻名的公子飞,乃是为夫的救命恩人!”

桓于飞长了一张绝世面容,男女通杀,谢夫人见到,也很是喜欢,忘掉了先前的酸意,欣喜道:“哎呀,原来这便是公子飞,真真是绝世无双!”

桓于飞面无表情,却也不得不客气道:“夫人过奖了!”

他真的很累了,虽然没有日夜兼程,但是这一路上也是颇为忙碌。

谢安看出公子飞的倦色,便拦着她,拍拍她的手道:“公子为救我一命,兼程赶来,已是十分劳累,快些为公子准备厢房,让公子好生休息!”

刘氏不满地嘟嘟嘴,喏到,便前去安排厢房和居住事宜。

桓于飞住在东厢房,让谢安惊异的是公子飞完全不让男仆靠近,睡前洗漱完全是粉姒带着一干侍女完成,连白焚等人类似也难得靠近复北楼主。

看来四年未见,公子变化十分大,却不知这四年发生了什么事,大病一场,看起来却是龙马精神,只是不喜别人靠近。

桓于飞才不管他在想什么,沾着枕头便睡了,褚骏抱着剑守在门外,院内花木夜来自香,蛩蛩切切,萤火点点,衬着满天星光,夜色迷人。

翌日,桓于飞便早起,在园中练剑。

一大群娇美可爱的丫鬟们挤在廊柱后面,叽叽喳喳,嘈嘈闹闹,羞红着脸,看着公子飞白衣飞舞,剑若游龙,末一回身,翩若惊鸿,三千青丝飘洒飞舞,缓缓而落,似刹那绽放复又须臾陨落的烟火。

谢府一大早就不得清净,幸而公子飞面容冷漠,生性严谨,明洁,除了对着慕容冲,其他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是一个轻浮放荡之人。

其他几人站在一旁,看着主上练剑,白焚是不需要剑这种东西,他的那一双手便是最好的利器,褚骏倒是看得认真,他也是用剑,不管是剑术,还是力道,还是剑本身,都是难以与公子匹敌。

山冶子已死,这世上再也没人能铸造出比一剑和绀阿更好的名剑,永嘉四十八盗已死,一剑一直被供奉在复北楼,桓于飞远行时,都是带着绀阿剑。

青韶倒是也认真看着主上练剑,以此来判定一下复北楼主的力量又达到了何种逆天的程度。

皇落只是眼神狂热地看着,心中敬佩之情泛滥,他是一个绝对的力量崇拜者。

蓝醴一听说主上来到建康,便急急赶过来,谢安带着他来到东厢,却见到如此景象,无奈摇头,公子飞可真是魅力绝然,这将来娶的妻子该是何种模样,才慑得住身边的这些莺莺燕燕。

桓于飞收剑,带着四人朝着谢安所在方向走去,丫鬟们警觉谢大人在身后,便做鸟兽散状,像一群被惊到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飞走了。

谢安更觉不管是蓝醴还是青韶,都自动远着点公子飞,连请脉也取消了,传说这位第一神医可是最喜欢追着复北楼主请脉,这种段子连市井里都在流传,公子飞和青韶神医不得不说的那么些关系。

虽是妄言,但却有一点真实,现下,公子飞变化太大,让人云里雾里,摸不清楚。

桓于飞和谢安坐在茶靡花架下饮酒,白焚等人也被特许陪坐在一旁,阳光融融,时不时有碎掉的花瓣缓缓落下,桂花酿清甜可口,盛在玉碗里恰若亮色琥珀,闪着盈盈的光。

桓于飞与谢安相谈甚欢,把酒言歌,醉到浓时,谢安取出十二弦的武林筝,玉手款弄,《高山流水》一泻而出,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

一曲罢,叹道:“昔日嵇公精于笛,妙于琴,一曲《广陵止息》,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声调绝伦,若雷霆风雨。”

桓于飞不语,默然喝着桂花酿,温绾绾也是精于笛,妙于琴,尤擅书画,可惜人也不在了。

白焚与青韶低语:“我觉得吧,主上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磨磨唧唧的文人,可是主上为什么老是和谢大人混在一块呢!”

“欣赏吧,谢大人风骨绝佳,像你和皇落这种粗人懂什么,还是蓝醴和主上懂得多一点!”青韶回道。

喝完桂花酿,谢安和桓于飞在花架下奕棋,蓝醴不胜酒力醉卧海棠花溪,皇落在一旁看护,青韶和白焚在九曲红桥上闲话,褚骏一个人闲得无聊,便在一旁撑着一根青竹竿,仿渔翁垂钓,光景甚好!

白焚又道:“我算是明白晋人为何不想北伐了,这种安逸的感觉甚好,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背叛,没有失去,难怪主上老是喜欢和谢大人混在一起,文人最能享受!”

青韶不满道:“主上没有老是和谢大人混在一起,这四年才见了一次面!”

白焚不以为然,对于他来说,主上跟谁在一起都比跟慕容冲在一起好,偏偏主上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亡国皇子。

第五十四章:咏絮

桓于飞被留在了谢府,本想第二日便离开,住到别院,哪知谢夫人实在是热情过头,女人是最难拒绝的。

谢夫人是想着的可不仅是看看美男,更是为了谢氏一族的未来,让谢家年轻一辈与公子飞交好,总是有好处的,像昨日那样,也许能救他们一命。

谢安为其族中孩子授业时,桓于飞靠在一旁,白焚,青韶,皇落,蓝醴,褚骏在一旁陪伴,六人听着谢安将经史子集,十分伤感,为什么感觉他们六个人突然好像矮了一截,和谢家的那些小孩成了一个等级的人物。

幸而,谢玄也在,谢朗自然不会落下,谢安深解其夫人的用意,拉着族中的孩子齐聚一堂。

忽而,一个穿着嫩红色衣衫的女子香足微移,莲步柳腰,双眉若远山碧翠,星眸若春云软娇,红衫云鬓,若朱雀桥边的那一丛娇懒芍药。

偏偏眉宇间带着十分聪慧,九分爽直,八分才气,七分通透,她面容活泼,娇俏可人,一笑,眼波流转,贝齿微咬,一怒,晕杀媚色,含威藏情。

她蹦蹦跳跳走过来,攀住谢玄的肩膀,吵闹道:“哥哥,你们一起玩都不叫我,一定是上次输给我,没脸见我!”

桓于飞立刻知道她的身份,安西将军谢奕的掌上明珠,谢安的侄女,东晋才女,谢道韫,风韵高迈,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

她梳着坠马髻,插着红色芙蓉花,明珠摇坠,其秀在骨,其美在神,情性风雅,心地聪敏。

她一眼便看见懒洋洋靠在那里的公子飞,姿容绝世,却不似她叔父那一类清绝,而是一种阳刚雄武的美。

她羞涩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谢玄暗叫不好,他这个妹妹平日里豪爽大气,性情直爽,哪里会有这种小女儿动作,今日,见到了公子飞,只怕又是一段孽缘!

桓于飞虽然赞赏她这样的女子,可是对于良家女子,不甚感兴趣,众人皆知,现下复北楼主的红颜知己皆是南北两地各大妓楼的红牌,倒未听说过他与哪位良家女子传出什么。

蓝醴悄悄靠近,拉拉主上的衣角,桓于飞回头皱眉道:“蓝醴,注意一点,我又想吐了!”

蓝醴双手合十,做抱歉状,低声对复北楼主说道:“这是谢大人的侄女,和张彤云皆是本朝的才女,勇敢果断,品位高雅。”

桓于飞不语,蓝醴以为他不相信,便把手反别在唇边,挡住话语,道:“谢大人曾问,《毛诗》(诗经)何句最佳?她道,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咏怀,以慰其心。谢大人都称她雅人深致!”

桓于飞依旧不语,蓝醴急道:“可不止这些,谢大人在一次讲论文义时,俄而骤降大雪,便问,白雪纷纷何所似?谢朗道,撒盐空中差可拟。她言,未若柳絮因风起。”

桓于飞奇怪地看着他,这些趣味史实,他都知道,蓝醴这样一直讲,想表达点什么,桓于飞想了半天,艰难说道:“你想要追求这位姑娘,便去吧,皇落那里我帮你挡着,不会让他杀了你和谢小姐的。”

说完,还忍着恶心的感觉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蓝醴一时没反应过来,俄而,脸色秀红,白玉似的肌肤像是枫叶染上红霜,急道:“主上弄错了,属下并不是心仪谢小姐,也和皇落没关系,私以为谢小姐婉而有致,和而不流,出生世家,与主上是良配!”

桓于飞脸僵住了,对于蓝醴,又不能像白焚那样斥责,他只得冷声道:“我的事情还轮不上你们来插手,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去改变我的原则,蓝醴,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不要以为靠近一步,便可以逾越!”

蓝醴脸色倏地惨白,嗫嚅道:“属下明白!”

桓于飞终究不能像对皇落和白焚等人那样对待他和青韶,便又安慰道:“吓吓你的,你出身高贵,自小便没受过苦楚,怎么别人一两句话便能让你面如死灰?蓝醴,做自己的事情,不要去管别人怎么说!”

蓝醴点点头,抹抹眼角的泪水,星眸带露,我见犹怜,但是显然刚才那番话并没有起到多么深层次的作用,皇落将来的情路只怕无比坎坷!

一个生在世代书香的高门大宅,且世代为人师,甚至是帝师,一个是氐族人,因为复北楼主才有今日,两个人的身份有云泥之别,只怕将来阻碍重重,崎岖坎坷。

谢道韫不时瞧瞧公子飞,谢安也看见此景,不禁心上涌上不适之感,公子到底要多招人才肯罢休!

桓于飞也感受到那丫头的目光,并不想理睬,心下微烦,到时候,弄不好便会和谢氏一族交恶,希望这位谢小姐固守本分一些。

讲学完后,谢安带着桓于飞往内堂走,身后跟着复北楼一行人和谢玄、谢朗、谢道韫,恰好看见刘氏正在欣赏歌舞,便携着公子上前,谁知刘氏忽然让人放下帷幕,不让众人看那些翩翩舞姬。

桓于飞表面一本正经,微微讶异的样子,实际上心底偷笑,这刘氏的醋意也太浓了吧,连舞姬都不给看,也要怪谢安在东山时过着狂放不羁的隐士生活时,每游赏,必以妓从。

桓于飞倒是能理解她的想法,谁不渴望独自占有自己的爱人?

只是放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幸而晋朝儒家束缚不大,对女子们稍微宽松了一点。

谢安郝然,对桓于飞道:“惭愧,惭愧,且待我去训训拙荆!”

桓于飞点头,他便径直走了过去,谢安惧内,便是训也训不出什么!

谢道韫悄悄靠了过来,因着她是女子,桓于飞并不反感,并未阻止他,其余五人主动让道。

谢道韫无论是见识,才情,还是身世,都是复北楼主夫人的不二人选。

谢道韫咬着香荷小唇,低语道:“其实我觉得叔母的做法很正确,防患于未然,前些年,叔父想要纳妾,便派我兄长他们去当说客,他们引经据典,从《毛诗》讲起。”

然后她一本正经地正色,模仿他哥哥的模样和声音:“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求美人是男人的天性,叔父想纳妾也是正常的。”

桓于飞看她娇俏可爱的样子,模仿着一本正经的画面,不禁微微一笑,谢道韫更来劲了,绘声绘色地讲着。

“我叔母慢条斯理地问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啊?哥哥瞎编道,是圣人周公,叔母接道,原来是周公啊,难怪会这样写,要是周婆写的,就不会是这样了。”

说完,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末了,对桓于飞眨眨眼睛,问道:“你觉得我叔母说得对吗?”

桓于飞点了点头,微微抬起下颚,绝世面容一览无余,他想了想,然后答道:“对!男子与女子本该是平等的!’

听到这句话,她的眼睛里骤然亮了起来,顺带着激动得无以复加,没有想到当今世上居然还会有男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语,哪怕不是这样认为,只是这样说说,敷衍她,也是难能可贵的。

那厢,谢安与其妻辩解许久,方听到其妻言道:“恐伤盛德!”

谢安瞬间哑口无言,不知作何对答,只有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桓于飞心下有点后悔,不该与谢道韫搭话,否则那个丫头又该多想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然而,谢道韫注定是要嫁入王家,王家有子王凝之,父乃是一序兰亭而千古流芳的清贵逸少,王羲之,兄乃是“雪夜访戴”,千古风流的东晋名士,以及丹穴凰舞,清泉龙跃,风流蕴藉,与其父并称“二王”的书法大家王献之。

身在风流名士辈出的家族,却是一个平凡人,娶的妻却是号称东晋才女之最的谢道韫,为人也迂腐无比,生生将一个美娇娃配给了一个不解风情的烂泥巴!

幸而王凝之也是美男子,这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正是在谢府叨扰数日,桓于飞数次意欲辞离,却不想谢安万般挽留,盛情难却,一时之间,桓于飞也不能和谢安有矛盾。

一日里,狂风大作,邪雨肆虐,谢府里的花树堪堪不甚摧残,竟皆倒伏,乱红翠绿,碎落一地,碧杜,红兰,绿竹,怜弱矣矣。

桓于飞身着紫衫,立在窗前,长身玉立,自敦煌城归来,清扫复北楼叛逆后,他便喜欢这样一个人静静立在窗前。

他冷漠地看着那一地的碎花残红,花开一季,八分艳极,然苍天无情,任你是绝世堪怜的人儿,还是素艳欲流的繁华,一场风雨,几滴辛酸泪,飘过茕茕史书,却无一丝余香。

白焚轻轻敲门,桓于飞拢了拢衣衫,转身,狂风依旧在吹打着小轩窗,白焚皱眉道:“主上,外间风雨肆虐,为何不紧闭窗户?”

桓于飞瞥了他一眼,淡漠道:“无妨,你来所为何事?”

白焚瞥了一眼窗外,低语道:“主上,谢家小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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