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两望+番外——文武之道
文武之道  发于:201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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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朝他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卖弄了。”

“噢?”

“今生是执念,长生亦是。”我拿起念刃道,“放弃和得到,原本是同义。”

我与吴昭分在朱衣的主堂兵分两路。进入地宫后,经过几次火把刀剑交织的过招,敌人的进攻方式,证明了我的推测。就在我认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敌军的动向,准备策划发起总攻的一刻,顷刻之间,庞大的地下迷宫忽然开始剧烈的摇晃,突然间,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涌来……

我被这地宫的突变震得晕眩不堪,昏了过去。再清醒时,四周已然一片黑暗。就在这一片死寂中,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旭初,别来无恙?”

“颜倪?”——来人点燃了一束火把,我看清了她的模样。颜倪穿着一袭黑衣,站在我的面前,她的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为什么要背叛我?”

“什么?”她的眼神凌厉的让我有些心悸。

“还是说……”她忽然把脸靠的很近,幽幽道,“你跟本不是我的旭初,你只是棣宫的奸细,像安几素那样的奸细?”

“我不是。”我答得很平静,然后便道,“你的旭初,应该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她一把伸出手掐住我的喉咙,高声吼道,“你胡说!他不会死!我们约定好,若是找不到对方,就在这五百年后,到月石前一起同传这‘椎魂符’的!”

“他……死了。”我被她掐得说话有些困难。

“好,你等着看。”她一把放开我,忽然厉声道,“带着他一起过去,让他看看我的旭初,究竟会不会来。”

她转身离开,我也被其中一个随从压着,跟着他们沿着一条细长的甬道,走出了迷宫。而出来时,我们就站在了那巨大的光滑如镜的月石脚下。

从刚刚出来时的艳阳高照,到后来的明月高悬,颜倪一直在一块石头上闭幕打坐,并没任何人再说任何一句话。我知道,她在等他,我更知道,她的希望在一点点破碎……

抬头远望,一轮明月,静辉天上,满如银盘。——今日难道已然是八月十五了?我心下暗道:这下可糟了。眼下看来,以我一人之力,是决计不能阻止的了她了。

就在我踌躇之际,她忽然猝不及防的在我眼前制住了跟随她的那些手下,然后把他们一个个摔在了坚硬的月石上。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恍然发现,她带出来的随从整整是九个人!

难道她就是要取这九个人的心血?!眼看着她走进这些被点了穴道,已经背靠在月石上动弹不得的人。我一惊,马上朝她喊道:“你不是说要等苏青末同传‘椎魂符’的吗?”

我这话刚落,突然被她如针的眼神刺的心惊:“就算他真的已经死了,我也要这天下,这本该属于我们的天下。”

我再来不及说什么,眼看着她走到第一个人身边,抓起他的身子,突然伸出五指,朝那人胸口猛地戳了进去,顷刻间,她的手上便抓着一颗血淋淋的兀自跳动的人心,然后她猛然把这心狠狠拍入了那人身后的月石上。

就在她对着一排人,一一做着如此残忍的事情时,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映在月石上的那个巨大的黑影——这个黑影,就如同一头恐怖的怪兽,吞噬着每一颗拍入月石的人心。

就在她拍入第八颗心脏后,忽然我听到她的一声大喊:“没用的东西,居然吓死了!”

我眼看着她把第九个人扔得飞到了几丈外的草地上,然后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几个起落,站到我的面前说:“还好,多带了一个活的来。”

“你要……”我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提着飞起,重重摔在了月石上面。

我疼得挣扎了几下,才勉强靠着背后光滑的石面站了起来:“颜倪,你真的想要这天下吗?”

我没想到自己这一句问话竟问得她忽然脸色大变,几步走过来,颤抖地对我说道:“旭初,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看着她眼眶忽然发红,泪水连连,我有些发懵道,“你,你知道……我,我不是……他……”

我的一句‘他真的死了’还未说出,忽然被她一把抱住。然后便听到她呜咽得不成声:“旭初,旭初……你不记得我了……为什么……”

她话只说了一半,忽然身子在我面前软了下去。我眼看着她表情古怪地喃喃道:“水,水色银针……”

‘水色银针’?!——我猛然抬头,就发现吴昭站在离我俩几丈外的地方,身后还跟着明若诚和戴滴铭。

我一下子见识到了水色银针的厉害,眼看她倒在我的怀里嘴里喃喃地重复两个字‘旭初’,我忽然像记起什么,猛然抽出了怀里的念刃,一把插在了她的身上。我看着她那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猛然忆起那封信——那封跟随念刃一起陪葬在苏青末身边的信,眼下,我很轻很轻地把那信念给了这个真正的收信人:“生也无由,死也无由。一念两望,爱恨难收。一切散尽,不过虚妄。”

第六十章

静静看着她在我怀里闭了眼睛,我不敢去想她究竟是消去了这念,上了轮回路;还是存着这念,挤迫于阴阳间了……

“你究竟是谁?”——这话是吴昭问的。

我被这话问的倏然一惊,抬头道:“你,你什么意思?”

“你回头看看。”吴昭脸上淡漠的没有一丝表情。

我一回头,瞬间就看到了自己投在月石上的巨大的黑影——原来颜倪就是因为这个黑影,才再次认为我是苏青末的!而眼下,吴昭也是因为这个影子,忽然冰凉地对明若诚吩咐道:“把他带走,看好。”

四目相对——太多的经历,太多的纷繁,太多的纠缠,太多的因果……最终只化成了我淡淡的一笑。再没别的话,我抽起念刃,手起刃落的一瞬,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再醒来后,我并没有看到吴昭,甚至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看着眼前一个个进进出出的丫环,我惊得抓住一个,猛然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将军驻地。”

将军驻地?!我脑子一懵,心里忽然涌上一种恐惧,拔腿跑出屋子,刚到了院子里,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唐悦!

“唐大哥!”我抓着他的胳膊,发慌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人呢?吴昭呢?你师父呢?……”

还不及等我说完,唐悦一下子捂住我的嘴,把我拉回了屋子里。刚刚进了屋子,他就一把关上门,小声道:“如遗,小声点。这里是镇国将军平乱的驻地,切勿声张。”

“平乱?”我看着他,忽然想起不久前我们收到的朝廷发兵的消息,惊道,“朝廷可是派人,来抓我们的?”

“是的。”唐悦小声道,“这一切都是南红兮算好的。她把我们引入朱衣,只余小部分兵力在地上,其余全部转入地下隐藏起来。同时,她将这消息卖给了朝廷,让皇上知道棣宫并没有被完全剿灭。于是,她便可以借着朝廷的兵力,除掉棣宫。可是,她并没有算到安几素会拿出迷宫的地图,也没有想到你可以带兵破了她悉心安排的阵法。所以,才会成了现在的局面……”

“那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我急道,“朝廷大军压来,棣宫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唐悦皱眉道,“师父一早就让我潜伏回朝堂。这次出来,也是领了剿灭叛乱的命令,随军一起出来的。”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不知道,你是被人直接放在我住的屋子里面的!”他解释道,“然后只看到一张纸条。”

我随手接过了他说的那张纸条,就看到吴昭的笔迹:‘把他带走,看好。’我心里一紧,情绪起伏难抑,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如遗,你先别急,我再去打探一下,看看现在情况如何了。”

唐悦这一句话后便转身出了屋子。

三天后,他再回来时,只对我说了一句:“朝廷撤兵了,我带你去找我师父他们。”

再见到明若诚的时候,我才知道,计退朝廷兵马,棣宫用了和颜倪一样的招数:只留很少的一部分人在地上,其余全部藏身地下迷宫之中。

我目光绕过明若诚,看来看去,最后才问道:“吴昭呢?”

“你觉得若不见他,朝廷肯退兵么?”明若诚反问道。

“你,你是说?”我不想,却不得不推测出这步棋道,“吴昭被他们抓走了?”

“他说有些事情,也许要讲清楚。”明若诚忽然看着我说道,“最起码,他若是跟皇上讲明白你和远帝的身份,皇上便知道,这一切阴谋都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我策划?!”——我一口气没提上来,憋了很久,刚刚吸了一口气,忽然就被他这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许是看得我笑得有些发懵,惊道:“你笑什么?你原本姓苏,名青末,字旭初。那夜,你在月石上呈现照影,那女魔头又唤你旭初,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

“好吧。”我无奈笑道,“你把念刃给我,让我了结一切的阴谋吧。”

“你休想。”明若诚忽然上来点住我的穴道说,“你要在皇帝和宫主面前,对证自己的一切罪行。”

玄帝七年十月,我被明若诚带着到了兆京。据探报:吴昭是九月十九日被带入宫中的。而直至,十一月初,我们仍然没有收到宫里传出的任何消息。

在宫外的每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直到十一月中旬的一天,于肖贞在看到吴昭留给唐悦的字条后,指着我,对明若诚说道:“不用等了,我们必需想办法亲自把这个人押到宫里去,向皇上讲明一切。我想,宫主大概什么都没有说。”

凭着于肖贞和明若诚亮出真实身份,想要谒见圣上,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只是,跪在御书房里,听着他俩向皇上讲着那日月同辉的道理,然后又说出远帝和我的阴谋,解释着‘椎魂符’的险恶,然后阐述了同仇敌忾的重要——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如同念刃:在念中锻造,在念中血化,然后在念中消磨一切。

玄帝听了他们的话,并没任何反应,只是遣退了二人,然后独独留下了我。我跪在那里,没有抬头,忽然一张纸,映入我的眼帘,上面是吴昭的字:‘若想共存,必留眼前之人。’

“这是当年,你从棣宫带回来的那封信。”玄帝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以这封信来讲,朕很难看出,你们是敌人。因此,刚才那二人的话,朕很难相信。”

“你不信什么?”我问道。

“朕不信种了‘椎魂符’的人,会活着转世。”

我抬头正对上他复杂的目光。我定了定神,镇静道:“若我说,我姓苏,名青末,字旭初。你可否放了他?”

他听了我的话,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常态道:“朕不会信这话,所以也不可能放他。”

“好。”我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再次问道,“若我说,我姓杨,名敬佩,字旭初。你可否放了他?”

他听完这话,一下子把我从地上抓起来,眼睛死死盯住我,咬着牙,半天竟然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本想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可最终只紧紧攥着拳头,一字一句道:“‘旭初,你若解了这符,便不会记得过往那些眉间心上的牵挂了。尘世迢迢,少了这份缱绻问候,你我便是咫尺天涯了。’……”

话音未落,我被他死死攥在了怀里。——良久后,我感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平复——我的魂终于从那一切的狼烟战鼓,冷月寒霜,沙场死战,王侯意气中醒来,而我的魄也终于离开了那西风萧瑟,血染苍茫,惜绝缘浅,感念情殇的记忆……

幸而我没有忘记前一刻的自己,继续道:“所以说,那远帝是真的活了这么久,也策划了这么久的阴谋。于肖贞和明若诚,没有骗你。”

他似乎没有注意我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轻轻念着:“所以说,你还活着……”

我心头一沉,也似低语道:“那木头盒子原有三个,第一个藏在我李家,上面刻得是:文帝二子,兀玄兀昭……”

“旭初,别说了。”他打断我的话,急急道,“这些朕刚才都听到了。你别说了,你不姓李,你姓杨……”

“皇上。”我挣脱了他的怀抱,摇头道,“别强迫我想以前的事情。以前,我是你的旭初,那么再以前呢?我究竟是不是远帝的旭初?人只可活一世,纵然有椎魂符在身,我也只想好好活这一世。”

我不知自己现在算不算好好的活着,因为自从那日见过皇上,我便被安排住进了宫内一座安静的大宅院里。一日三餐,衣物起居都有人照料。

这一住,便是一个多月。而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只见到过三次皇上,每次我刚起话由,提及棣宫或是吴昭,都会被他刻意抹过。我的担心猜测,渐渐变成了隐忧,最后直至沉默。

玄帝七年的最后一天,皇宫内早已为明日的元旦庆典做好了准备:宫内各处御道都铺了厚厚的红绒毯;各大宫门皆悬挂着高高的大红灯笼;所有的殿门边框,新联都换了旧符。——本来为了元旦庆典忙碌了一天的宫人,入夜后,竟然迎来了另一波更加措手不及的忙碌——皇后怀胎十月,分娩在即。

这是玄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摇光国统一天下后的长皇子或是长宫主,因此在确定任何消息之前,每个人心头都压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直至黎明前,黑暗最沉之际,龙凤楼上的钟鸣倏然冲破静夜的压抑,飞上长空,一连九声——宣告着摇光迎来了第一位皇子之时,每个人才真的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夜,宫内无人入睡。我站在院内,独守着一轮明月,直到看着北极星升起在天际,默默静听着皇城内的九声连钟。

晨星升起后,天空渐渐清朗起来,日光与月光更替之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身后:“又一日,噢,不对,是又一年了……”

第六十一章:番外一(吴昭篇)

玄帝八年,元日初晨。

站在静园内,望着他的背影——只一句‘又是一年’后,我便被昨夜的种种决定卡住了咽喉……

看着他回头——寒雪满砌的寂静中,瞬时流动着的只有彼此心事难定的情绪。

我为自己的决定想了整整一夜的解释,但见到他时,却都化为了月失楼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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