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他的错觉吧……那个高高在上跩不拉叽的死鸟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语气咧！

刚刚感伤的情绪马上抛到九霄云外，宇武卿的脑子被『云鸟人到底在搞什么鬼』给占满了，还吩咐下属开快点，尽量闯红灯没关系。

13

当宇武卿粗鲁地打开门、冲了进去时，一片漆黑的屋里让他愣了下。接着不爽的情绪涌了上来——

搞屁啊！不是叫他快点回来的吗！结果云鸟人这个王八蛋是死去哪里了！

气冲冲地走进了客厅、打开灯。宇武卿接着把手指插进了领结中，然后刷一声解开了领带，任由领带滑落地板。

他边脱衣服边往寝室的方向前进，衣物凌乱地散落一地，等他打开寝室的灯时，身上只剩一件内裤了。

开了灯后，宇武卿才赫然发现床上竟睡着人——是云清枫那个王八蛋！

为了避免那个有洁癖的死鸟人，有机鸡歪歪的理由找他碴，宇武卿飞也似地冲了回去，把那些散落在沿途的衣物通通捡起来，丢到阳台待洗的洗衣篮中！

站在阳台想了下，宇武卿接着把整篮的衣物丢进了洗衣机里，加了洗衣粉、按下了启动键，然后得意洋洋地觉得万无一失了——这下云鸟人就没有理由，藉惩罚的名义来实行他的恶趣味了！

慢慢走回寝室，宇武卿这才发现云清枫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而且看起来还怪怪的！

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云鸟人，但为了避免心机的死鸟人是在耍着他玩，宇武卿在五步之遥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好奇而警戒地打量着床上的人。

恩，脸红红的而且都是汗，看起来不是睡得很安稳，眉毛还皱成那样……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难道是在做噩梦吗？

于是宇武卿又向前了几步，最后整个人坐在地上，头靠在床上地盯着云清枫瞧。

「喂，喂，死鸟人！」宇武卿叫了几声，对方都没反应。

欸……呼吸好沉重，而且有点不稳耶！

宇武卿搔了搔头，不明白死鸟人是怎么了。

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然后瞪大了眼睛……云云云……云鸟人不……不不会是……生病了吧！

宇武卿大惊，伸出手探了探云清枫额头的温度，然后触电似地非快抽回了手。他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还不小心退得太过头而大力撞到了墙。

揉着被撞疼的地方，宇武卿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云清枫。

「不会吧！」宇武卿喃喃自语着，然后站了起来、抱胸开始来回踱步。

云鸟人居然生病了！生病耶！云鸟人那种人耶！

还还还……还高烧！

目光又瞄回了床上，宇武卿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混帐王八蛋死鸟人的这种样子……总是跩不啦叽的家伙居然……居然有这样貌似无害又……又……又脆弱得性感得要死的模样！

捏了捏有异样感的鼻子，宇武卿不想承认，他搞不好要流鼻血了。

死死盯着死鸟人，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家伙现在正毫无防备地侧躺在床上，一向整齐的黑发难得凌乱地散在床上，微湿的发尾紧贴肌肤，脸上泛着红晕，眉皱了起来，看了真是让人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唔，大概是同情吧，总觉得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啊……

因为这样的认知让宇武卿再度瞪大了眼，边大力摇着头边再度猛然后退，于是又撞到墙了，这次撞得比之前更大力。

眼泪都快飙出来的宇武卿边揉着头、边觉得自己真是活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么禽兽不如的想法。

此时床边传来了很微弱的声响，好像是呻吟之类的单音……宇武卿抬头一看，只见云清枫把眉头皱得更紧了。

慌慌张张冲出了房间，宇武卿一把打开冰箱的冷冻柜，乒乒乓乓开始翻着东西，好不容易找到了冰枕，又急忙冲回了房间。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单手托起云清枫的头，把枕头换成了冰枕。

然后他犹豫了许久，才战战兢兢伸出手去解云清枫有些湿透了的衬衫，不过由于手一直抖，宇武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扣子全解开，小心挪动云清枫的身躯，好不容易才把那件衬衫脱了下来，大功告成时宇武卿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宇武卿愣愣看了云清枫一会，又匆匆跑下了床冲到浴室，拿回了条湿毛巾，开始慢慢擦拭云清枫的上身。

才盯着人家的身体看了一会，宇武卿就飞快撇过了头，耳根子还微微发烫。想想不对，又转了回来，平时他老是被整得惨兮兮，根本没精力去注意云鸟人的身体生得是圆是扁，没道理人家都把他看光光了，他却不清楚对方的身体的啊！

虽然想是这么想，不过宇武卿还是没多久就举白旗投降了，再度把头转到了一边，这次还整个耳朵都红了，他加快了擦拭的动作，接着把被子一盖，就逃命似地跑进了浴室。

14

蘑菇了很久宇武卿才从浴室走出来。

走到床边把手放到云清枫头上探了探，宇武卿发现温度虽然有下降，但感觉还是有点高。皱起了眉，托着下巴苦思许久，他终于想起来在电视上有看过一种散热贴！

瞄了云清枫一眼，随便抓了一件衣服和裤子套上，宇武卿抓了钱包、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就在宇武卿关上门的那瞬间，云清枫睁开了眼，很短暂、而且只睁了一半就闭了起来。

「真像只忠狗……」

一想到宇武卿眼巴巴地望着他，那种有些不知所措又担忧的眼神、和笨拙得要死的看照动作，云清枫忍不住笑了……

这样的小兽，也很可爱啊……

不过一开始那是什么反应，他云清枫也是人啊，当然也会生病……笨蛋小兽！模模糊糊这么想着，云清枫很快又睡着了。

宇武卿火速买了散热贴，冲回来、打开房门时却当场傻住——欸欸欸？云清枫人呢！

寻遍了家里每个地方，都没找着人，不知道为什么，宇武卿直觉地感到强烈的不安，而且他的直觉通常都蛮准的……

不知道找了第几遍，宇武卿才终于发现了床上有个纸条，上头是一串地址，然后只有一段要他独自前往的附注。

皱起了眉，宇武卿马上打给了应该会守在他家附近的属下，果不其然没人接。

打给管理员也是没人接，怪不得他经过管理室时会没人，刚刚急着回来就没去深究……

宇武卿想了五分钟就下了决定，虽然明知可能是个圈套，但只要一想到云清枫现在的状态，他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宇氏的仇人那么多……只要一想到要是云清枫落到了他的敌人手上，宇武卿觉得他就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人捏在了手里，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想想也有点想苦笑，反正就算他真的有什么意外也没差吧……

死老头大概只会冷笑，很高兴地赶快换上暗中培养的接班人。他宇武卿不过是个放在台面上的炮灰罢了，这些……他再怎么笨都还是晓得的，虽然危影和裴旭勋那两个家伙以为他不知道，都曾经委婉地想提醒他就是了。

他宇武卿没什么输不起的。

在乎的人……叶死了、危影和方芳要离开了，妹妹有斐旭勋的庇护……他不在也没关系的，至于他的下属们，他相信以他这个领导人这么靠不住的脑袋看来，也许他们早早跟了别人也是好事。

＊＊＊＊＊＊

在距离五百公尺的地方，宇武卿下了车，和属下约定好了一小时后没收到他的消息再行动。

宇武卿独自一人前往，眼前矗立在山林中的别墅。

意外地，没有想像中对峙的画面，而是很像一般见客似的，他很快被带到了客厅等候，没多久，就出现了一个老人。

宇武卿不是很喜欢那老人的目光，很犀利，说真的有种他家那个死老猴的感觉，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虽然很不舒服，宇武卿还是强迫自己不能退缩，不能避开老人的目光。

老人突然笑了，缓和了那股肃杀之气。「虽然有点有勇无谋，不过不错吗，代表你很在乎那孩子。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宇武卿还来不及反应，一个女声就插了进来——

「罗爷爷，你怎么可以欺负小武！这样会害我被找麻烦的！」

宇武卿一愣，这声音他认得，是白镌！才刚反应过来他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要不是先听到白镌的声音，宇武卿差一点就一个过肩摔，把从后面扑上来的人给摔到地上了。

他妈的！娘们为什么都这么爱玩这招？自己也是习武之人，难道会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不知道自己差点要被过肩摔的白镌，还在自说自话：「你看啦，害小武整个背脊绷得好紧喔！」

被白镌称为罗爷的老人哼了声。「不过是看看人罢了，又怎么着了我！」

「你干嘛板着脸啊，第一次见面要更亲切点才行！」

老人阴沉着点不回话，白镌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虽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有白镌在，云清枫应该不是处在危险中才是，一想到这宇武卿不禁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走到三楼右边的房间打开，云清枫在那里休息，烧已经退了。」像是看穿了宇武卿的想法似的，白镌说道。

15

安心下来后，宇武卿突然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于是他拖着缓慢的步伐，边移动边和下属讲着电话。

进了房间后，呆呆地坐在一旁、安静地盯着云清枫，不时他会将视线转到一片漆黑的窗外。

「在想些什么？」

转过头，宇武卿才发现出声的是白镌，看来自己真是恍神严重啊，连人几时出现在房里都不知道。

「在想，老子要拿这个死鸟人怎么办……」看着白镌，想起他几次要人调查白镌这个人，却总查不出些什么。他想这个女人可能连名字都是假的。

「现在？」

「在想你这女人他妈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老子会掀不出你老底。」

白镌笑出了声。「欸欸，小武，如果我说我有能力保护你的话，你要不要考虑跟了我啊？」当当吉祥兽什么的也很不错啊！有了可爱的吉祥兽，相信和她一样恶趣好的伙伴们，应该会从此工作得更加愉快，上班意愿度大大提升吧。

「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咧！」宇武卿一秒回绝。

「欸！为什么？跟了我有什么不好？」白镌拖长了尾音，以表极度不满与失望。

「是娘们就不好！而且老子为什么就要跟了你啊！」

「跟云清枫又有什么好了！他那么变态、嘴巴又那么坏！」

「谁跟他了啊！你这女人给老子嘴巴放干净点，不要乱讲啦，妈的！」宇武卿被那些话激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吵死了，通通给我闭嘴。」此话一出，宇武卿和白镌皆是一愣，然后同时望向了床上，只见云清枫不知何时醒了，正怒瞪着他们两个。

白镌立刻心虚地逃之夭夭，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云清枫和宇武卿两个人。

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宇武卿低着头，欲哭无泪地觉得自己心虚个鸟啊！心虚就算了，他刚刚干麻不跟白镌一起溜之大吉啊！自己真他妈个蠢货！

「过来。」床上的大爷发号施令了。

宇武卿继续低着头，假装没听到。

「亲爱的小兽，再不过来，主人可以保证你之后会过得很愉快。」云清枫说话语气稍嫌虚弱，但高高在上的威吓感丝毫未减。

宇武卿抬头瞄了云清枫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了回去，磨蹭了半天才慢慢地走过去。才走到床边，手就被云清枫用力一拉，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倒在了对方怀里。

云清枫用单手把人抱紧，下巴则顶在那颗红色的脑袋上，深深呼了一口气。

「你……你……干……干麻啦……」

摸着那颗红色的头，好一会云清枫才开口：「睡觉。」

「小鬼喔你……睡觉还要人陪。」宇武卿嘟囔着，云清枫没理他。

过了好一会的安静，宇武卿终于忍不住了：「喂……云清枫……」

云清枫皱了下眉，基本上在他的记忆里，还没有听过小兽乖乖叫他的名子过。

「我觉得我们应该正经地、好好地谈一下了。」

云清枫眉头皱得更紧，他家小兽居然连老子这种字眼都没用——失常！太失常了！这种口气更不像是从，那只会叫嚣的嘴巴讲出来的话。

「你不觉得再这样牵扯下去，对你还是对我都很糟糕吗！」宇武卿讲得吞吞吐吐，感觉每个字都停顿了一下，且由于脸埋在对方怀里，声音也闷闷的。

「还好。」懒懒吐了两个字，云清枫的心中警铃大作。

「喂！老子知道你不担心啦……好歹你妈那边很多重要人士，乱动你的话太高调了……可……可是！」

云清枫强迫怀中的人抬头，和自己四目交接。小兽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不过他知道那也只是快要哭了，他家小兽骨子里倔得狠，在心理层面上绝不轻易哭泣。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没办法忍受了！」宇武卿用交叉的手腕遮住了眼睛，也遮去了云清枫的视线。他真的觉得撑不下去了：危影要走了，即将变天的情势和宇家的下滑……只要一想到云清枫会被怎么样，他就没有办法忍受……还有为什么自己又会露出这么蠢的样子！搞什么他每次出糗都会被这个死鸟人看个够啊！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真他妈的糟毙了！

云清枫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然后他笑了。把人拉进怀里一手搂着，另一只手则是轻柔地在对方背脊上下移动，于是他们又恢复成最一开始的姿势。

「不行，我绝对不弃养宠物的。这是原则问题，亲爱的小兽。」云清枫的口气很温柔。

「王八蛋，混帐！……」抓紧了云清枫的衣领，宇武卿开始吼叫，骂着所有他所知道的污辱性字眼，直到自己喘到说不出话来。

「好了，嘘，好好休息吧，主人很累了。」搂紧了怀中的人，云清枫闭上了眼。紧抓着他衣领的手，过了好一会才松开，最后反抱着他，他感觉得到那双手在颤抖，回抱着他的力道也是那样微弱。

云清枫觉得胸口很紧、很紧，又带着酸涩，心里被满满的情绪所塞满，那种感觉是疼惜……一种想要为对方付出所有，只求博君一笑的情绪；一种想要把对方小心捧在手心里，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对方的冲动。

虽然他家宠物老是一副大喇喇、神经粗到不会被刺伤的样子，但他知道那只是对方很努力营造出来的假像，也许本性是很开朗的没错……但深埋在心里的，是一个极度不安又自卑的灵魂……那样最深处的小兽，却是最触动他感觉的存在。

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这个时机什么都不该说，于是云清枫保持沉默。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虽然各怀心思但却又疲惫，于是不久就失去了意识，相拥而眠。

16

这次的疑似绑架乌龙事情，事后两人才搞清楚：是云清枫熟识的人得知他生病了、怕他没人照顾，于是前去想带他走，后来知道有宇武卿的存在，就想见上一面——便出现了那张纸条。云清枫这个当事人由于处于昏睡状态，也是事后才搞清楚来龙去脉。

那天晚上的那个话题，宇武卿没有再提起。就表面上看来，两人的关系似乎没有改变，但自从那天起，两人都更加忙碌地四处奔波，见面的次数比以前大幅地减少。

不提，不代表宇武卿不介意，他其实常常会想会起这件事，然后有种想要改变却无从下手的……很深沉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