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笥话才刚说了一半,宫弈棋却是气的一把将他甩开,墨玉的眸珠泛着凛冽的冷色,直看着眼前的人:“若那人治不好本宫便罢,但若治好了,你们……你们……!”这可是在将他往绝路上逼啊。
见他如此气恼,华重胥站在一旁,眉宇紧拧,却不说话,秦笥想要上前扶他,却又被他冷冽的眸光瞪得不敢妄动,最后宫弈棋却是脚下踉跄,身体难以指控朝着地面倒去。
“殿下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秦笥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宫弈棋却是赫然扭头看他:“秦笥,随本宫回去,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可是殿下你的病……”
见秦笥眸似有不悦,宫弈棋一把将他甩开:“你若不愿,本宫自己回去!”说着挣扎爬起身来,就要朝边走去,左羽少站在一旁,剑眉微拧却是赫然踏步上前,一把将宫弈棋横抱入怀,转身就朝一边行去。
“少将军……”秦笥不知他要做什么,开口唤他,左羽少却只是应道:“我和他先谈谈”声落,抱了人进入茂林树后,就没了踪影。
“左羽少,你放本宫下去!”本人如此抱住,宫弈棋心情更是恶劣,脸上总是挂着的那一抹笑,早已碎成了涟漪,化作满池的寒气。
不理会他的叫嚣挣扎,直到走进光线昏暗,看不见那篝火马车的林中,左羽少才停步,将他放了下来:“要你是可以从这里走回去,我绝不拦你”
宫弈棋抬头看他,眉头紧拧:“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里距离秦笥他们少说也有百米之长,一炷香的时间之内,你若是能走回去,我绝不多言立即送你返回望京”
月色下,看他那双俯视着自己的视线闪着不可拂逆之色,宫弈棋皱眉吸了口气,也不多话,当真是举步朝前走去,左羽少站在原地,看着他那纤弱的身体,一步一步虚软的朝前踏去,不说话,也不上前扶他,就只是这样看着他。
五步十步,宫弈棋都没有什么状况发生,可二十步之后,体力却显得有些不支,而他却依旧不肯停下,起伏不定的胸口,呼吸已乱,撑着最后的底线朝前行去,腿间发软,已全无半点力气,最后却是在一声轻呼声下跌倒在底。
左羽少缓步上前,低头看他:“不过也就区区百步,你却已经无力再走,皇家的路那么长,就你弱柳的身子,你能走到及时?”
宫弈棋闷住,垂下眼帘不去看他,赌气的模样,只是微微张口呼吸调整自己错乱的气息。
左羽少蹲下身黑色的眸,直看进他的眼中:“你说我毁了你的计划,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计划乱了可以重新再定,棋盘乱了也可以重新再下,只是这人命没了,是没有办法重来的,要是哪天你真的一睡不起,任你棋下得再好,也只是一盘废棋而已”
合上眼帘,宫弈棋不搭,眉宇微拧不知在想些什么,左羽少垂眸看他,见他双手撑在地上惹了泥土,大手将宫弈棋的手轻轻握了起来,五指擦去他手间的污渍:“让钟离子给你看病,谁都没有把握他一定就可以治好你,而你为什么却偏偏这般害怕呢?身体好了,做起事来不是更方便吗?”
微微睁开的眸,看了一眼那握住自己的双手,休息片刻,宫弈棋似乎冷静下来,轻叹出声:“他答应过,只要我的病一天没好,他就不碰我”所以治病他哪里敢去想这个问题?
左羽少微微一怔,抬眸看他,宫弈棋却别开脸,不去再看那双抓住自己的手:“他用他身边的人想要让我陷入危机,不得不向他求救,他想逼我就范,要是此时离开,只是给他造了机会,我……鹤望已经没了,我身边能用的人也不多,我……”
他才刚与南厉谈妥,让南厉帮他一把,要是这个时候他突然离开,南厉那边他怎么交代?再回来时,他是不是当真就没有了后援之人,孤掌而鸣。
黑色的眸,看他眉宇间透着几分慌乱无措之感,有些像是被人逼入了维谷的狐,左羽少长臂一伸,轻轻将他拥住:“鹤望没了,还有我与秦笥在这,若你信我,我愿做你手里的剑,为你斩尽一切你想要屠杀之人”
第二十三章:人心之墙
“鹤望没了,还有我与秦笥在这,若你信我,我愿做你手里的剑,为你斩尽一切你想要屠杀之人”
耳边的声音才落,宫弈棋却有些怔住,眸玉的眸珠,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将自己轻轻拥住的身影,半响却是突然一把将人推开:“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左羽少垂眸看他,眸色略显暗沉:“非要一个答案吗?”
宫弈棋点头,眉宇轻拧:“父皇曾经说过,当一个人想帮另一个人的时候,他必定是有所求,无私奉献天底下还没有这样的买卖”
现在想想,原来当初燕帝对他的教诲他都牢牢记在心底,一字不差。
拧眉,看他片刻,见他眸中闪着毫不掩饰的戒备之色,左羽少却是沉声道:“那就当做是一个交换,我保你平安无险,你应我一个承诺,如何?”
“什么承诺?”
“现在还没有想到,等将来想到了,我在告诉你,到时候你必须允我”人与人之间,是不是非要有着怎样的目的,才能交集到一起?看着宫弈棋那双墨玉的眸,左羽少不自觉的在心里低问,可回答他的却是……
“好,我答应你”如此干脆的回答,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保障还是什么,左羽少心里低叹,牵过宫弈棋的手,却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地上湿气太重,我抱你回去吧,吃点东西就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们还得上路”
被他抱在怀中,宫弈棋垂下眼帘,闷了片刻,才有些别扭的问道:“父皇……怎么会答应你们,让我离开望京的?”
“皇上并不知道我们带你出来,等到明天天亮,我爹自会进宫跟皇上禀明”垂眸看他一眼,左羽少脚步平稳的朝前踏去。
宫弈棋淡淡蹩眉:“……想我父皇对左将军的倚重,虽然气恼但也不会当真迁怒”你可以放心。
左羽少微微一怔,似乎猜到他的意思:“带你出来之前我们早就已经算定好了一切,不然我爹也不会同意的”
错步回去,看秦笥一脸焦急的样子,立在原地直朝他们这个地方张望,左羽少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却是大步上前。
秦笥一见两人回来,脸上随即挂起了笑:“你回来就好,我好怕你们出了什么”夜晚的林子太黑太暗,他们又去了好一会的时间,秦笥能安心才怪。
“只是里面谈话而已,不必担忧”走到篝火前,左羽少将人放下,随即拿了篝火上已经烤好的野食递到宫弈棋的手上:“尝尝?”
宫弈棋胎膜看他一眼,身手接了过来,秦笥站在一旁,看这雨过天晴的样子,咧嘴一笑大步跑到宫弈棋身边坐下:“殿下我帮你撕开吧”
“没事,我自己来”听宫弈棋这突然改掉的自称,秦笥微微一怔,抬眸朝左羽少看去。左羽少却是一口咬上了他肉腿子,看也不看秦笥一眼。
华重胥往他身边靠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道:“你是怎么搞定这三殿下的?”
侧眸看他一眼,左羽少轻笑:“我怎么感觉你的这话这么别有深意呢?”
“要是你真这么觉得,那就说明你心里确实想法不纯”
左羽少失笑,没在理他,只是转眸看了一眼秦笥身边的人,垂下的眸子,却回想着之前林中,他那无措的模样……
翌日天才刚亮,当华重胥等人收拾妥当准备上路的时候,昏迷了一夜的韩明鉴终于醒来,宫弈棋站在地上,微微蹩眉,看着那从马车里面下来的人,秦笥却是心虚的直往左羽少身后躲去,华重胥挑眉看他,一副看戏的表情神色谢意,只有左羽少见他面有异色,开口问了一句:“昏睡了一天,感觉如何?”
看着眼前的四人,韩明鉴的眉宇几不可见的微微轻拧:“你们是什么人?”
秦笥听他这话,当下一喜:“忘了?他还真的忘了?”
韩明鉴扭头看他,眸底的冷色,一瞬间又让秦笥腌菜下去,华重胥错步上前,将秦笥从左羽少身后拧了出来:“还记得他吗?”看韩明鉴不语,华重胥极度认真的道:“他可是你相好的,你忘了”
“华公子!”听华重胥胡说,秦笥当场吓的脸色发白。
宫弈棋闻言站在一旁,神色一怔,有些不明白华重胥想做什么,而左羽少却是一双眸子,认真的观察韩明鉴脸上的神色。
见韩明鉴因为自己的话,而转眸看了自己手里拧着秦笥一眼,华重胥又道:“不信吗?小笥,跟他说你是谁”
“我……”秦笥张口,可这话却说不出来,一双眼珠子只能求救的看向宫弈棋和左羽少,见两人都不打算出手,秦笥委屈着一张脸,想哭的心都有了:“华公子,你别为难我了”
华重胥皱眉,放开了他:“也是,像韩明鉴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小笥你能想开最好,等到了城里,让你家少爷在给你另找个人”
左羽少有些无言:“别闹了,我们该走了”声落,错步走到宫弈棋身边:“上车吧,该走了”
“韩明鉴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他也带了过来,你知道的,我对他……”有芥蒂。
左羽少点头:“我知道,你先上马车,稍后我再跟你解释”
宫弈棋微微蹩眉,转身朝马车方向走去,秦笥见了,立马一个马达冲到宫弈棋身边,咻的一声也钻了进去。华重胥双肩一耸,举步朝前踏去,翻身上了马背,左羽少架着马车,看了一眼那站在原地有些莫不清楚状况的人,勾唇轻笑:“上车吧”
一句话,瞬间就让马车里的气氛急速下降。
车轮轱辘轱辘的声响,混合着马蹄声在车窗外回荡不绝,软榻上,宫弈棋眉宇微拧,看着那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眸色颜色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自打韩明鉴爬上马车时起,坐在宫弈棋身边的秦笥就浑身的不自在,神经莫名紧绷,宫弈棋侧眸看他那样,低叹一声却是突然开口:“秦笥,这里不用你照顾,你去外面驾车吧”
秦笥得言,抬眸看他,见宫弈棋面色正常并无异议这才撩起车帘钻了出去,宫弈棋抬眸,看了一眼那坐在车板的人影,闭上双眸却是倒入软榻,全然不理一旁的韩明鉴,将他完完全全的当做了空气。
第二十四章:遍地朱红
摇晃的马车轱辘声响停在这闹市街头的酒肆门前,左羽少抬头看了看天色,日正当空,一双黑色的眸珠四下看去,片刻却是启唇道:“先在这里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在上路吧”
华重胥点头,两人翻身下了马背,马车上,秦笥刚一将宫弈棋扶下马车,左羽少便发现他苍白得脸色显然身体并不是很好,皱眉踏步上前,看他嘴唇苍白,神色不济,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这下左羽少的眉拧得更紧了:“发烧了你怎么不说?”声落,却是一把将人揽了过来,直接朝着酒肆大门进去。
华重胥站在原地,瞧着两人的背影,眉头微拧:“要不是羽少说让休息,指不定这宫弈棋得烧糊了”果然身体太弱的人就是出不得远门,更睡不得野外露宿,容易出问题。
秦笥皱眉,一双眸子透着担忧的颜色,看了一边沉默不语的韩明鉴,也不理人,踩了脚步就追了进去,只留下韩明鉴一人,站在屋外有些不知所以。
宫弈棋从他上马车的时候,就一直背对着自己闷头大睡,他哪里会知道宫弈棋这样也会发烧了?
问店家要了客房,左羽少将人抱了进去,拉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一定是昨晚露宿野外的关系,你睡一觉,我让秦笥去给你抓点药,好好捂一下就没事了”
宫弈棋点头,一双紧拧的眉,看他起身消失在门外的影子,无声轻叹,欲想拉了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盖得更牢一些,未料意外的却被桌上的那一抹红,吸引了主意。
墨玉的眸珠,看着那放在桌上的东西一眼,却是浑身猛然一震,身体霎时好似也不觉得难受了,眉头紧拧,宫弈棋掀开被子,起身错步朝着那桌边走去。
又是那个红色的锦囊……
“遍地朱色?”拆开锦囊,看着里面那写在纸条上的字,细长的眉拧在了一起。
遍地朱色,是什么东西?
门扉开启,左羽少错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本该卧床休息的人,此时居然站在桌边,拧了眉,左羽少错步上前,还未开口,却看见了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宫弈棋抬眸看他,微微启唇,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脑子一惊,却是兀然想起什么,两手一把抓住左羽少的手臂:“走!我们马上走!马上离开这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左羽少皱眉,看他虚软的身体,拉着自己就强行想朝门边走去,担心他这般折腾会自己跌了,左羽少出手,一把将他拉住:“你在慌乱什么?”
左羽少声音才落,楼下却突然秦笥的叫声,宫弈棋猛然回首,却只看见数只带了火焰的羽箭竟是破了门窗而来,一把扯过宫弈棋将之抱在怀中,左羽少随手拔剑,挥掉那些从门窗外飞射进来的火箭,一脚踩上围栏,飞身跃下二楼。
那知才刚落地,泛着寒光的冰针却四面八方飞来,酒肆里之前的客人,才两个眨眼间已经全都不见了踪迹。左羽少眸光一凛,将宫弈棋紧紧护在怀中,挥了手里的剑,一个凌空飞旋,瞬间就将那朝他们飞来的冰针打落在地。
剑光刺眼而散,抱紧了怀里的人,左羽少翩然落下,踩在那黒木的桌上,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静寂,竟是没了半丝动静,宫弈棋任他抱着,脑袋晕乎几乎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左羽少眼观四周,见没有异象,垂首看了自己怀里的人,却发现宫弈棋的脸色异常苍白,眉头拧得死紧。
“弈棋?弈棋?”摇了摇他,左羽少皱眉沉声唤他。
宫弈棋皱皱眉,睁开双眼,眸珠却显得有些混乱不定:“快走……”最后也只是无力的吐了这两个字,便靠在左羽少的怀中,闭了眼去。
左羽少看他这幅样子,心里一急,却是一指点在他的身上,顿时就只看见宫弈棋眉头一皱,再次睁眼看他。
“没我允许不许睡,知不知道?”
听他这话,宫弈棋无力勾了勾嘴角:“霸道……”
这个时候谁想睡呢?可是发了烧的人那里管得了自己?晕乎的脑袋,被他抱着飞上飞下的,除了更晕,就没了其他。
伸手抓住左羽少身上的衣衫,宫弈棋摇摇自己的脑袋,企图让自己脑袋清晰一些,哪知此时楼上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左羽少抬头看去,只见华重胥飞身从上面越了下来,直接落在一边的桌上。
“快走!”华重胥声才落下,便有什么东西从四周传来,左羽少转眸一看,只见满地的红色小虫,一个个如那小龟般大小,正快速朝着他们这里蔓延而来,密密麻麻的一整片,直让人心惊肉跳,才转眼的功夫,就已经爬到了桌下。
左羽少一惊,看了华重胥一眼,两人同时出掌,挥向一旁早已被人关上的大门,轰的一声巨响,大门破了,残木碎屑乱飞。
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左羽少刚飞身而出,那整张桌上随即已经布满红色的小虫。华重胥皱眉,紧跟在左羽少之后,在闪身跃出之时,摸出怀中的火折子,一擦,就朝桌上丢去,一个眨眼见,顿时只见那红色的火焰却是惹了一片,朝着四周蔓延过去,不消片刻便烧了整间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