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泽(生子)——落颜清亭
落颜清亭  发于:2014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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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带我走吧,他要害我。”靖朴听到奉泽的声音,睁开眼抓住桑羽的手,“都是我,为什么要回去,为什么让我知道这样的事……”

“知道什么?靖朴,知道什么事?”桑羽问。

靖朴摇摇头说:“我要出院,不住了。”

此时站在旁边的医生急道:“不行,你的情况很不好,我不是跟你说了,你——”

“大夫。”靖朴打断了她的话。

年轻的女医生皱着眉头,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

“情况不好?有多不好?我看你还是住院观察观察再说。”宗承远道。

靖朴淡淡道:“病房太贵,我不挣钱,我付不起。”

“我付得起!”奉泽和桑羽同时喊出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小羽,要么你让我出院,要么我就死在这里。”靖朴面无表情地威胁桑羽。

桑羽不禁气道:“你敢威胁我?你跟谁学的这么……”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宗承远戳了肩膀,立刻软道:“要不然我们换一家医院,你看我家附近有一所好的……”

靖朴将脸埋在枕头里,拒绝的态度可见一斑。

桑羽没有别的办法,问了大夫一些具体的注意事项,便与宗承远将靖朴接了出去。

“小羽,对不起,总是给你添麻烦。”靖朴躺在车后座,身上盖着宗承远的外套,脑袋枕着桑羽的腿抱歉道。

“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桑羽笑着说。

靖朴喃喃:“以后……恐怕还要麻烦你们。”

二十四

“奉泽,他打你哪里了?嘴唇都破了。”孟延跟着奉泽回到家,忙着找医药箱为他上药,“你也不挡几下,就那么硬抗。”

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奉泽此时玩味地盯住孟延,等到他捏着棉签沾了药水靠近自己,奉泽一把将他推到了墙边。

孟延怔怔盯着奉泽近在咫尺的面孔,仔仔细细地端详对方。

“你早就知道靖朴要来了吧?所以你在我出门的时候忽然说要讨个分手吻,我以为你那些煽情的话都是出自肺腑,但是我好像真的看错你了!”

孟延冷笑一声:“如果我说只是巧合,你会不会相信?”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你本来就讨厌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所以你趁这个机会毁了他,断掉他唯一的希望!”奉泽的眼眶泛红,低下头道:“也让他对我彻底绝望。”

“为什么你不怀疑那是他想要挽回你而自导自演的一出苦情戏,反而怀疑到我的头上来?”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他绝对不会用肚子里的孩子来冒险!”

“对啊,那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血缘之间的牵绊,所以你始终对他存有情意!就算你不说为什么与我分手,我也知道你是爱上他了,可是你能够轻易放弃这段感情,可是我做不到!”

孟延的声音哽咽,一腔委屈无处可泄,“当初是你告白,我才会和你在一起,如果他没有带着那笔钱来拆散我们,你和我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我们在一起四年,我还在坚持,而你却半途而废!”

奉泽的胸口起伏不定,通红的双眼凝视着孟延,他无从反驳,最先表白的是他,可最先先放弃的也是他。他为什么不能远远地离开杜靖朴,好好的与眼前人一起生活呢?是他的心不允许,骆奉泽深深的明白。

孟延抬头看了片刻,伸手推开奉泽跑走了。奉泽呆怔半晌,丢了魂似的向卧室走。没想到脚下拌到了什么,有一些东西哗啦一下掉在地上。奉泽凝神去看,发现是孟延丢在沙发上面的包,带子垂到了地上。他捡起地面上的一包白色粉末,怔怔地盯了很久。

靖朴被桑羽接到了自己家里,安排好房间与床铺。靖朴坐下或站起来的时候,腰都会像断掉一样痛,只好一直躺在床上,桑羽撩开衣服为他上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暗骂。

“靖朴,疼不疼?”桑羽的手指力道极轻地给他抹药,感觉到靖朴的背出了一层细汗。

靖朴的手抱住枕头,轻轻摇了摇头。他现在的话极少,不到必要的时候一声也不会吭。桑羽总是担忧地悄悄溜进房间看他,生怕他出什么状况。

“那个混蛋骆奉泽,我真是看错他了,竟然让你伤成这样!”桑羽义愤填膺,又若有所思道:“不过我在医院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他干的,倒是那个孟延很可疑……”

“小羽,我想睡一会。”靖朴淡淡道,瘦削的侧脸棱角隐现,苍白而脆弱。

桑羽叹了口气,为他盖好被子轻轻关上房门。宗承远坐在客厅看报纸,两条长腿架在茶几上。桑羽走过去疲惫地靠在他身边,不由自主地仰天长叹。

“做什么?怨妇一样。”宗承远没有抬眼道。

“看到靖朴这样,难道你就不气愤?你不觉得你很没良心吗?”桑羽炸毛,狂摇对方的肩膀。

宗承远被摇得七荤八素,半晌才稳定下来,“他现在要的不是去帮他报仇,也不需要别人看他可怜而给予同情或者怜悯,他只想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你如果再去做那些意气的事情,他会安心?”

桑羽被他说得无可反驳,只好缩进沙发里呆滞道:“劳驾拿份报纸看。”

“好!。”宗承远用脚趾夹住茶几上的一叠报纸递过去,遭到桑羽的毒打,两人闹在一处,不免发出很大的声响。

“嘘……”桑羽小声道:“他睡了,别闹。”

宗承远抚着桑羽的脖颈,挨在他的耳边悄悄叹息:“你说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互相折磨得要死要活……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向骆奉泽施加压力。”

“我倒觉得他不像是罪魁祸首,”桑羽思索道,想起自己与他在楼道里面说过的话,越发觉得另一个人的可疑。这个时候,桑羽的胃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宗承远笑着站起来卷起袖口。

“看为夫露一手厨艺,保证你和靖朴吃得好睡得香。”

“小羽,你说我像不像个废人。”靖朴一口一口地喝桑羽喂给他的汤,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淡淡笑起来。

“胡说,”桑羽道:“你比谁都坚强厉害,怎么会是废人。”

“我其实可以下床走动,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桑羽诧异地看他:“回去?回哪去?”

“回家……你们现在都这么忙,还要回来照顾我,”靖朴在桑羽反驳之前继续道:“你也说了,我不是废人,所以……”

“这里跟在郊外那个家有什么区别吗?”

“总是不方便的。”靖朴低声道。

“是不是因为宗承远在?我可以赶他回去住啊!”桑羽以为靖朴看到自己与宗承远之间的亲密而觉得神伤,连忙急道。

靖朴呛了一口汤,面红气弱地咳了半天,半晌才摇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在那里住习惯了,好些东西用起来顺手。”

桑羽知道他是在找借口,也不戳破,只是不甘心地喃喃:“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我一不在旁边你就出事……”

靖朴勉强笑着锤桑羽的胸口,仿佛又回到年少时相互间的嬉笑打闹一般。

奉泽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浑浑噩噩不知今朝是何日。他的手里攥着那包药粉,几乎要把袋子涅破。孟延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奉泽思索许久,还是给他打去了电话。

孟延显然很惊讶,还是不远千里从大哥那里赶了回来,只为了奉泽一句需要他。还未来得及短暂休息,便被奉泽约到了咖啡厅。

孟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只是心中隐约难安,在见到奉泽安静坐在窗边的身影时,他的手指竟然不自觉地颤抖。

“你喜欢喝咖啡,所以约在这里,怎么样?”奉泽在阳光下笑得灿烂,英挺的眉眼间毫无一丝冷情。

孟延坐在沙发里,手指握住温暖的杯沿,低头不语。

“你走的时候包都没有带走,也太大意了吧。”奉泽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悠闲地眯着眼。

孟延的表情出现一丝变化,“是啊,我当时脑袋发昏,忘记了。”他掩饰似的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垂着眼睫。

“怎么样,咖啡苦不苦?”奉泽凑过去问道:“要不要放点这个?”

孟延抬起头看他手里的东西,在一霎那间如遭雷击。

“当然了,这不是什么毒品,只是某种普通药片的粉末,你喝了它也没有任何事情,”奉泽的清亮眼睛盯着孟延,“可是如果患有哮喘,就会引起严重的发作!”

孟延的脸色苍白如雪,身体如风中落叶般颤抖。

奉泽冷笑道:“你怕什么?怕我知道两年前你就是这样往靖朴的杯子里下药的吗?他的病,从前绝对没有严重到威胁生命的地步,只是在那次见到你以后!”

“是啊,是我放的,”孟延镇定下来,面无表情道:“你肯定没有注意到,你不经意间说的话,已经让我完全了解到杜靖朴会对什么过敏吧?我讨厌他,给他一点教训又能如何?他不是没有死吗,还好好的活着啊!”

奉泽点头道:“对,他是没有死。可是我的父母因为送他去医院而去世了——这点你知不知道?”

孟延震惊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奉泽。

“你恨他到要他死,我曾经也恨他到同样的地步,终究是我错了,我错了……”奉泽低低的笑起来,手指插进发间,满是迷惘与痛苦的姿态。

“对不起……奉泽,对不起,我不知道……”孟延伸手拽住奉泽的袖口,眼眶微红。

奉泽粗暴地甩开他站了起来,咖啡厅里的顾客不多,此刻都向他们看了过来。孟延追着奉泽跑了出去,外面的阳光虽盛,温度却冷得仿佛令血液里都结了冰碴,从心脏流过去的时候,生生地痛着。

“奉泽,你别不要我,我知道错了!”孟延冻得通红的手指扒住奉泽的车窗,却丝毫止不住他的离开。孟延失却力气般的蹲下,仿佛世界都离他远去。他向天空大吼了一声,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

二十五

“你真的能照顾自己?”桑羽皱眉站在玄关处,看着靖朴挺着肚子低头扫地,“别扫了,又不是很脏。”

“你看我都能扫地了,你还担心什么。”靖朴放下扫把,在桑羽面前站定。他淡淡的笑着,伸手搭上对方的肩膀。

“小羽,谢谢你,我永远感激你为我做的这么多事情。”

桑羽挑眉,却掩饰不住眼底的笑意:“再这么客气,我可是不理你了。”他看着靖朴瘦削苍白却很精神的面孔,心有所动,于是伸手抱住了对方。

“我们过两天要出远门,我知道你是怕我分身乏术担心你。但是答应我,在我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一个更健康的你。”

靖朴点点头:“我知道,你只管放心,我不会乱跑了。”

桑羽离开之后,靖朴将带回来的东西收拾整理一番,想起那件想拿却没有拿回来的物件,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窗外的天气阴沉,漫漫烟云犹如他的心情一般漂浮不定,不,应该是已经尘埃落定了。靖朴坐在沙发里向外望着,随后低头轻轻道:“宝贝啊,恐怕你的生日,等不到春天了。”

靖朴耐心地等了几天,终于感觉到了时候。下腹原本隐隐的涨痛演变成紧缩的疼,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中含着无限深情可也极度冷漠。

窗外的天光渐暗,靖朴出了一身的汗,已经到了不得不蜷起身体咬住被角的地步。他颤抖着翻出一张白纸,在上面潦草写了几句话,而后胡乱地塞进床头柜。靖朴在昏沈中醒醒睡睡,似乎已经不太记得的痛了多长的时间,只是感觉那间断性的痛楚比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要深重得许多。

也许,那是它在呼唤着他呢。

靖朴从被窝里挣扎着爬出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两口糖水,忽然枕旁的手机铃声大作。靖朴手里的水撒出去许多,他扭头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无力般的倒在床上。

最近骆奉泽总是寝食难安,他想要去找靖朴,可是害怕看到他惊惧仇恨的目光。他终于明白当时还在自己身边的杜靖朴,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来承受一次次的折磨。

他曾经鼓起勇气去过靖朴的家,可是无人应答。桑羽的住处他是知道的,只是对方的态度令他望而却步。所幸他从桑羽的嘴里套出了话,得知靖朴除了腰上的伤,别处都还正常。而当奉泽拼着即使挨打也要见靖朴一面的相法去桑羽家的时候,那里亦是大门紧锁。

当奉泽再次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到靖朴家门口,拨了他的电话,曾经一直关机的手机竟然接通了。门前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已经回来,奉泽心跳直线加快,不厌其烦地拨着靖朴的号码,直到最后,对方终于按下了通话键。

“靖朴?你在家吗?”奉泽小心翼翼地问,却只听到对方紊乱的呼吸声,“我现在在门外——你别怕,如果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进去的……我只想跟你说一些话。”

“说完就走吧。”靖朴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很疲惫。奉泽担忧道:“你身体还好吧?怎么这样累?是不是发病了?”

对方不再回答,只是好像将话筒捂住了,连呼吸声都听不真切。

奉泽等了片刻,便继续道:“我一直都想找你,可是我不敢,你肯定也不想再见到我了。我……觉得很痛苦,因为之前对你所做的一切,恐怕这辈子你都无法原谅我。靖朴……”

奉泽的头抵在门上面,难过地皱着眉头。楼道里面很冷,穿堂而过的寒风似乎将身体都冻透。他声音颤抖道:“对不起,我曾经愚蠢地认为是你害了我的父母,对不起,我怎么可以这样想你……孟延在你们见面时向你的咖啡里下了药,才会令你发了那么严重的病。我想我必须让你知道真相,可是也许你会更加的恨我……靖朴,其实我、我……”

奉泽很想说爱他,可是终究无法说出口。在这个时候,爱与不爱其实已经毫无意义。就在他支支吾吾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吟。

靖朴早就没办法把持住自己的声音,连手机都落在了一边,阵痛将他折磨得双眼发黑,在早已经昏暗的室内更加看不清楚周围。

“靖朴,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手机里传来奉泽焦急的声音,靖朴忍着痛,抖着手挂断了电话。

奉泽在门口踌躇许久,还是下决心进去看看。若是靖朴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他要后悔终生。他掏出备用钥匙开了门,玄关与客厅一片昏暗,奉泽走到靖朴的房间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靖朴,你在里面么?”奉泽其实早已经听到门内的声响,却还是忍着冲动等在门外。

靖朴暗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

奉泽吓了一跳,他从未听到靖朴说过这样狠的话,即使他觉得自己被骂得还不够厉害。可是那声音里隐隐含着的痛楚,奉泽却也听得七分真切。他还是忍不住推开门,打开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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