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吹彻玉笙寒——璨燃
璨燃  发于:2014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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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子进来後瞧他这样,开口唤了他几声,呼几次不应便下手去摇。郁凌寒身本就经不得重,加之身上正绑著难受,这下一来便是雪上加霜,然则却是不醒不得了,他双眼一睁,见是那些婢子,又是将头低低垂下。

到了此刻婢子还是要开口对他冷言几句:“少主,你怎的这般就睡了?在这祠堂之中是让你受罚思过来著,你不好好想想你犯下的错事,在这儿偷睡,若是传扬出去,还说我们阁主不懂兄长言传身教之道呢!”

第三章

任何人在郁凌寒身边提起兄长郁凌寂,都能让他即使是在三伏天中也能感受得到三九之寒,郁凌寒平时就连兄长的婢子都是不敢正眼直视的,更何况此时此刻这婢子还是受了兄长的命令,亲自督他在祠堂之中受罚,哪里还敢说半个不是。只是无奈他是个哑的,身上又被绑得严严实实,就是想告饶,也说之不出,於是心里又更添哀苦几分。

婢子当然也知道他有口难言,但是她就是喜欢这般说话,身为下人,何处何时不是要看主子脸色过活,稍有不对非打即骂,她就是心里不服也要唯唯诺诺地连声称是。然则在郁凌寒面前,她只要随便有几句话说说,就能令少主变了颜色,如此颇长她身为奴婢的志气。而这时她又从了一次心愿,善心大发,不再多说浑话难为於郁凌寒。

另外当务之急还是要喂他以食才是上道。就算郁凌寒已经是生得纤弱不堪,也不能任由著他再消减下去。

郁凌寒在祠堂之中的进食又与平常不同。为人父母者,只要子女能够坐得稳当之後,都要给他小碗小勺,再是大些还要教习用筷。至於用膳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席不正不食等等在如他疏影阁一般的名门望族之中,这些大情小节俱是不在话下。

然而在这祠堂之中,郁凌寒想用碗筷用饭,那是奢想。

只见婢子从旁边拿过一木架来,那木架构造极是简易,旁边两竖,中间横递了细细一根细棍,其上又缚了一个长长圆粗、并且有如垂瓜的的袋子,这袋子不以寻常物制,外头做得几层褶皱,而下端又收得紧紧,只留得一孔见隙。

婢子将预备给郁凌寒做饭食的流质稀物灌进之後,才箍得点滴不落。而那袋下端在里面盛了食物之後就会胀大成圆圆胀鼓的一个,这时便能瞧见下处那里现出一个小小的洞孔来,将滴未滴的有些粘汤就会慢慢聚著要从小孔渗出。不过这袋制作之时,选材极为特殊,软硬有质,紧箍有力,里面东西还非得要外力挤压才能下滑。

分明从外状来看,这个在祠堂之中,在郁凌寒母亲及姐姐的灵位面前,置放在郁凌寒眼前的,分明就是高高悬挂在木杆上的男物无疑。常人见了这景只怕觉得惊世骇俗,不过郁凌寒历来在祠堂之内进食都需如此,多年下来也是习得如常。

只是初时他年纪尚小,哥哥要他做什麽他就只得做什麽,根本不做他想。现在年十四又余上几十天,想到平日里婢子虽对他是冷言冷语,可饮食上仍是恭敬有度,唯有在这祠堂之中,却连碗筷都是俱不能用,只能受得猫狗一般的对待,他虽生欺辱之感,却是无可奈何。

再不多时,婢子将那长袋装得胀鼓,下端孔处也已经在不停地渗著粘汁,她这才将架子推到了郁凌寒面前。结果她发现今日将他绑得太小,郁凌寒即使是将脊梁完全挺起再扬起头来也是够之不到。

於是这婢子咒了一声,又将袋子往下挪了挪,估摸著郁凌寒直起身子能够得到了,才冷言对郁凌寒道:“少主,早膳没用吧,这些是你午膳,你好好好受用吧。”

郁凌寒不会说话,平时只以简单点头摇头与旁人做交流。他听到婢子的话,双眼向上一瞄,见那量比平日的多些,轻轻摇头。

婢子明知他的意思却也不会依著他做什麽改变:“少主,阁主不在,我等得要好心给你好好伺候著。要是你不听安排,把自己冻著饿著了,阁主回来还要寻我们的不是。到了那时谁来承担?”

郁凌寒其实没有听到婢子说他的哥哥不在阁中,只是因为她提他的哥哥,不论其内容如何,心里就会害怕起来,根本不会去深究其意。

他历来靠眼与人交流,眼中是断然藏不住事的,婢子瞧著他眼里变化,想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於是又对他旁敲侧击道:“少主,阁主是不在,但也不能少了你的服侍与督教,你还是得要吃完这些的好,免得阁主惩罚於我。”

说完,她拉了一张椅子,在郁凌寒身旁坐下,看那架式,非要瞧他吃了才罢休。

郁凌寒无奈,而又确是腹中饥了,眼前流质稀物虽不是什麽尚好佳肴,却也能够果腹了,他手在後绑著动弹不得,只得直起身来,去够上方那袋。

他檀口微开,吐出豔舌,先是含住那袋下端圆头,然後以舌去裹压,双唇再一用力,就挤出些稀物从孔中渗出来。但婢子给他喂食的东西并非全然流质,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颗粒块状之物,因此单是这般吸食还不能将食物开到口中,只得以舌过压,旋绕出力。

可是他力道有限,身子又被绑著不能将头仰得更高,吸吮不便,只吃了几口便已气喘吁吁。

流质稀物到得口中後,郁凌寒不敢有违哥哥的教训:如此进食之际,下咽之时口唇还要含著下端圆头。虽说此时哥哥不在眼前,可婢子却在旁边守著,若是不守哥哥定下的规矩,定是有他多方磨难,於是还是好生含著,将口中物尽数咽将下去。

他身被低绑,头又是高仰,婢子在旁边看著他尚未长成的喉节有如玉珠一般,向下一滑,然後又收了上来,又瞧他口唇微动,努力啜吸的模样,真是淫豔无限。可偏偏他生得怯弱,眉间又是楚楚堪怜,好似一朵青莲徐徐在摇,瞧来更是引得人邪思连连。

也仗得他是年纪尚小,加之又从小即如这般喂养,从不让他与外界多有接触,所以根本不懂其个中奥妙。又兼郁凌寒生得貌美,举止之中又不染纤尘,这般见之便有思邪的动作由他做来又如皓玉洁雅,就算这婢子服侍了他多年,却依然次次为他不胜美态所吸引,想来若是不拿到手中赏玩一番,可谓憾甚。

郁凌寒自母亲和姐姐去世以来,每月有六日均要如此这般,数年以来早已习惯,只是今日婢子在袋中盛的流质稀物多,他著实用不了,而口里含得也的确酸了,腰腿也无有力气支撑著他,郁凌寒怯怯地瞧了婢子一眼,那眼中乞求之态,不说自明。

婢子被阁主郁凌寂教得对郁凌寒冷言冷语,然则她本女儿之身,天性里就带著几分怜悯之情,而郁凌寒生得弱质貌美,此番眼里又是这种神情,再是石头心肠也会动了。可是她也记著郁凌寂的苛俊,心里软了嘴上却不能,起身走到郁凌寒面前,道:“少主,你不用了麽?”

郁凌寒听到婢子问他,想来当是有了转机,这时才敢将早已无力的口唇松开,身也可以矮下来,轻轻喘了几喘,怕这婢子又变了主意,忙著向她看去,往下点了点头。

婢子见郁凌寒讨饶,也不作出明确表示,只是伸手抬起郁凌寒脸,郁凌寒惊得一挣,结果身上被缚著的地方更是疼痛。

婢子见他一堂堂少主在自己掌下不住地颤栗,心里又高兴了几分:“少主,你用个膳也不安身,看你这些唇角都是。”她掏出一块丝绢,替郁凌寒轻轻抹去,口中一边说道,“阁主出门这几日,临行时也没有交待多阵回来,不过这几日你在祠堂中的所做所为我要一一向阁主禀告了,所以还是听话些好。”

每一次郁凌寂像这般抬著郁凌寒的脸,郁凌寂看向郁凌寒的眼神都让郁凌寒浑身不适,这时被婢子这般抬著,当然也极是不快,他将头向外一撇,眼中就望向旁边。

这婢子未有再迫他做些什麽,也就顺势收了手。无论如何,即便阁主再不重视他,再如何地将他如猫狗一般地对待,郁凌寒毕竟是与郁凌寂是同父传血,身份上无论如何也比婢子要高得许多。因此收了她狐假虎威的架子,然後又嘱了几句,这才关起门来,留郁凌寒一人在祠堂之内跪著。

现下郁凌寒已用过午膳,已经是恢复了些力气,尽管身上依然难受,可也不似方才那边难挨,只是他时间跪得久了,这下子就很是难支,左左右右摇摇晃晃脚下更是喀著慌。

起先他双脚还未发麻,尚且能感受得到地上的凉气,可尽麻之後,只觉得腿上嗡嗡地动,再是难忍了,他别无选择,索性将力道都沈在身後那根绑绳之上,让腿上稍稍松一些重负。

郁凌寒在这祠堂之中日积月累下来,也算是颇有经验,他知道现在断断不能去算还有多少时光才能盼得三日结束。否则剩下的时辰只会越算越多。所以只能在心里想些别的事情,若是能有些开心的事更好,可以帮他忘记一些这漫漫日长。

第四章

爹爹去世的时候,郁凌寒年纪尚小,还不明白为什麽他的哥哥姐姐和娘亲为什麽哭得那麽伤心。娘亲明明和他说,爹爹虽然不能再抱他了,可是只要他想爹爹,就能在晚上睡著了以後看见爹爹。到了那个时候,他想让爹爹抱他或者带他出去玩都可以。只不过现在爹爹住的地方和他们不一样了,所以只有晚上天黑了他上床睡觉了才能见到爹爹。

他相信的,因为有很多晚上他都见到爹爹了,爹爹抱著他,一个晚上都不松手。那时小小的他心里有些暗暗地高兴,因为白天的时候爹爹总是很忙,有时他才在爹爹的怀中寻了个安稳的地方想睡,就有人来找爹爹让他去做别的事情。

他很委屈,可是他也知道不能改变什麽,那些婢子来抱他,可是他不喜欢。女人身上的脂粉气太过俗豔,所以她们一挨著他就要哭闹。所以爹爹整个儿晚上都抱著他,郁凌寒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喜悦。

只是郁凌寒不明白,他明明睡著的时候在床上,醒来了以後也在床上,可是爹爹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都是在他白日里最喜欢去的地方,那些地方也总是豔阳光照,水面嶙嶙地泛著光芒。郁凌寒去问娘亲,娘亲只是紧紧搂著小小的郁凌寒不再说话。

那个时候郁凌寒不懂,可是如果可能,郁凌寒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懂。

直到姐姐跳湖自尽了,娘亲也去了之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随之远去。

哥哥说都是他的错。所以把他一个人留在他的房中,既不让他如父母在世般读书习字,也不让他多见旁人。每日里郁凌寒醒来睡下,都是在房中枯坐。

晚上他也很少再见到爹爹娘亲还有他的姐姐。六岁的他後来其实也知道娘亲与他说爹爹如何如何是为了要安他心,莫要他小小的时候就要接受失去父亲的事实。

可是郁凌寒的母亲却没有算到,自己在幼子面前的死,让他明白了整个世界。

自那个时候他真的是懂了,除了哥哥,他的亲人都是死了,不是和娘在他小小的时候与他讲的那般,是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他之所以能够在晚上见到他们,因为那是自己在做梦。

郁凌寒知道哥哥很生自己的气,也知道姐姐和娘亲的死都是因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所以也不敢去挨著哥哥。

然而他毕竟是个小孩,失去亲人的悲哀虽然浓在了他的血里,但时间长了也会自己和自己玩耍。

一个人被关在他房中的时候,郁凌寒透著窗朝下看,外面彩蝶飞舞,那些彩蝶的颜色很漂亮,白的、红的、粉的、黄的、绿的,花的,什麽的都有。

他们轻轻地飞,翩翩地飞,好像会飞的花一样,一朵一朵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到处都是。

有时郁凌寒高兴得很了,就从窗棂之中伸手去抓,那些蝶儿看来漂亮,却是不让他抓,次次都是从他手边飞过,令人好不懊恼。

好在大雨滂沱之时,那雨却是接得几滴的,落在掌中,汪汪地窝在他掌中滴溜溜地转,郁凌寒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汇聚到一起,然後滴在他房中矮矮的绿色植株上,郁凌寒看那水珠润到土中,便当这些花儿草儿代他出去走了一遭,与外面的芳草一同享受了这同样的雨露恩泽。

他还记得小时候想跟著姐姐放纸鸢,姐姐嫌他小,不愿带他,他无论找娘亲哭还是找爹爹哭都是没用,於是就盼著长大,想著长大了就可以做很多现在不可以做的事。

可是他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却是连他的小屋都走不出了。

以前有人笑说这纸鸢任是飞得再高,下面也是线拴著,无论如何也去不得远方,可是对於郁凌寒而言,他却对纸鸢有深深地豔羡之情。

与他日日只能枯守在房中而言,那纸鸢能够上达的天际,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境界。

郁凌寒想到这里,不由悲从心来,他在指上掐了一掐,强令自己止住这悲思。若是再如此放任自己的心绪去想著幼时,漫漫时日只会数倍延长。

可现下心念一断,身上的不适又再度袭来,只好学那禅定一般,将心中事尽量向外推拒,只望时光快快走过。

晚间如午时一般将晚膳用过後,婢子将梁上的绳子解了,然後还给郁凌寒起了一堆炭火,最後还令他跪著,又退了出去。郁凌寒想,这其实也算是哥哥对自己尚有怜悯之心,不让他冻死在这祠堂之中。

其实他晚上也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也会伏在地上睡上一睡。早年他年纪小,睡不够时辰就醒不过来,那时常被早上来察看他的哥哥发觉,接下来总是无可避免地对他又是一阵痛责,然後还得他自己重新跪得端端正正。

差不多到七岁以後,郁凌寒就学会每天早上在哥哥来察看他之前就赶快醒来跪好,他想哥哥不会不知他玩的小小伎俩,所以他也还是常常感激哥哥对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郁凌寒此刻抬眼看了著母亲和姐姐牌位面前的白烛,见那烛已烧得还剩半截,他知道眼下还不是他能歇息的时候,根本不敢动什麽妄想。

只因那些奉哥哥命来侍候他的婢子会在白烛将要燃尽时,再回来重新换上一根,让这烛能够一夜到亮。若是等会儿她们进来时,瞧见自己享了一时安逸,还不知会被喋喋叨叨到几时方可得休。

总算将那婢子盼来换上新烛,祠堂中比起昏昏落日之时又亮了几分。郁凌寒还是不敢多动,待他听得外面的动静渐渐没有了,才敢小心翼翼挪了挪。

娘亲在他年纪小时知道他怕黑,在他套屋的外间总要点上一支曳曳红烛,让他在夜中也能有一些亮光,就是担心他在那极黑之夜醒来时,双眼看不到光亮会哭闹找爹娘及哥哥姐姐。

而且即便是燃了红烛,做母亲的还是会将自己对幼子的关爱做得滴水不漏。所以她又安排婢子下人轮值,就是不要郁凌寒有一时一刻陷入孤单黑暗。

郁凌寒後来总会桩桩件件地去回忆母亲是如何待他,如何将他放在心尖疼爱。所以哥哥在祠堂之中点燃白烛之时,他还心想哥哥还真的是把他放在心上,还记得他在年幼之时的小小习惯,所以这祠堂之中才能有白烛照著,长明长亮。

婢子换上来的新烛又已消下去了些。郁凌寒真的是很累了,可是只要外面有婢子脚步或是说笑之声,他就还是不敢动,他就如在虎视眈眈下的口中食一般,非要等得外面万籁俱寂之後,才慢慢顷倒,闭眼还要小憩一下。

早些婢子给郁凌寒笼起的炭火离他并不远,郁凌寒躺下之时,刻意将背拱在火边,然後又奋力将身蜷了一蜷。他的背部被火烘得暖暖,胸腹之处又被他象征性地挡了一挡,就好似挨著火盆旁边打盹的小猫一般,沈沈就要入睡。

不过不知是今夜祠堂特别冷还是婢子给他的炭火笼得不够,他就算是挨在火边也觉得还是好冷,特别是他那挨著地面的半边身子,已经僵到感觉到痛意。

郁凌寒知道无论他怎样挪动也是得要有一边身子不可避免地受寒,加上又舍不得在背後已经起来的暖意,权衡再三,还是躺著不动。

而那半侧身子僵痛,郁凌寒也就只得迫著自己莫要去想。

夜间郁凌寒正半迷糊半醒之时,突然门外一响,紧接著就有一个人踩著重重的脚步走了进来。郁凌寒睡眠本是极浅,一听那脚步之声分明是他哥哥郁凌寂。

郁凌寒心里先是一慌,随即又更情愿相信婢子所说的阁主这几日不回,暗暗安慰自己一声,闭眼又想接著小憩。可突然发现不对,哥哥已来到了他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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