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五)——雁过留声
雁过留声  发于:201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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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面对路子清,他却觉得自己是在自食恶果。而对方那种平淡的反问语气也叫他深深挫败。不满的抓了一把路子清的腰,惹得对方一阵轻颤。

慕容昊轩说道:“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带着赌气的口吻,说着残忍的事实,路子清有些不知如何接口。

对男人而言或许这是对的,如果换做别人他也可以理解。但是因为是慕容昊轩,他口中所说的,是他自己的子嗣。他可以不介意,不喜欢,甚至不去用心,但是路子清却不可以。所谓爱屋及乌,他不愿慕容昊轩难过,也不愿流着他血液的子嗣受委屈。

于是,推了推脖颈间的头颅,他柔声道:“你该去看看,那毕竟是你的骨肉。”

慕容皱起了眉,他不想去看那不过是为了刺激别人而留下的种子,更不想将精神分摊到不是路子清的别人身上。所以僵持着不动。

路子清道:“将心比心,我知晓一个不被自己夫婿喜爱的女子,是怎样的心情。也知道在这种扭曲的环境下,所长大的孩子内心是怎样的孤独。你不该为了一个悲剧,而衍生另一个悲剧。”

慕容抬起了头,问道:“我去看,她就会满足么?”

路子清道:“你不去,她一定不会满足。如今她不是哗众取宠,而是真的有了危机。就算你去,也不是给她机会,让她向别人宣示自己的重要性,而是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而已。”

慕容心里明白这些道理,不过是表面功夫,他懂得如何处理。但是此时此刻,他不愿路子清多想,同时也不愿离开对方一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你陪我去。”

路子清反问道:“我去做什么?”不待慕容开口,他径自说道:“那孩子既不是我的,那女人又不是我的,我去,难道是要自取其辱么?”

慕容却因他这话,拔高了声音,道:“谁敢!”

路子清道:“人前不敢,人后呢?我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清楚,我随你去,只会让自己更加认清,这一生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是有一件,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就是传宗接代。

没有说出口,却意义明确。慕容顿时无言,他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唐突,设想不周。却不知该如何道歉,更不知该如何处理现在这种情况,因为他总觉得有愧于路子清。

那太过明显的愧疚眼神,路子清看的分明,他不是不难受,只是在一刹那的难受过后,就已经整理好了心情。这种事不是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经听了不少么?至少他愿意相信这个男人,这就足够他包容一切了。

路子清从慕容身上滑下,随手拉起他,寻来披风,一边为他披上,一边说道:“我不是大度的人,但是也不是心胸狭窄到容不下其他人。在同你一起的那日开始,就知道总有一日,你会有子嗣,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多想。我相信你,只要你不放弃,我便不会轻易退出。”

只是平淡无奇的几句话,慕容却听得心潮澎湃。他捧起路子清的脸,亲吻着道:“我是何其幸运,此生得你相陪。”

路子清回吻着他,道:“快去吧。”他将慕容推到门口,门外肖灿见到两人,先是一惊,随后一喜。慕容咳了一声,拉好了衣襟,又和路子清耳语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肖灿跟在后面,向路子清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急急跟上。

待慕容走后,路子清忽然觉得他这寝殿也不是那么的清净,反而感受到一股来自外界的寒冷不知不觉的侵袭入内。他知道这不是因为方才送人出门,而是因为肖灿带来的消息,让他在一霎那认识到慕容昊轩并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在他是自己的爱人同时,他也是别的女子的丈夫,甚至是别人的父亲。他的责任不仅仅是一国之君,更是人夫,人父。这叫路子清难耐的感到一股心疼,像是体会到自己又晚了一步时的无奈可惜,更有自己无法做到的那种悲凉苦涩。忍不住想要远离这里,出去透透气,只要还在这包裹着慕容气息的地方,就让他有种窒息的痛苦。

自己已经因为深爱对方而变得贪婪。

他披上披风,走出了寝殿。他回来的消息相信已经人尽皆知,而慕容也没有禁止他在外出现,反而允许他随意出入后宫。只是他不想面对外界,不想离开有着慕容气息的地方,所以才困步不前。如今他走出来,沿着熟悉的路走向后花园。

深冬的天气还是很寒冷的,他裹着雪貂的披风,露在外面的脸仍是被风吹的发红。来到亭内坐下,跟着他的守卫下人识趣的守在四方,又为他留了足够的空间。路子清坐在当中,任由风吹着脸孔,吹的脸有些发僵,他却一动不动。

这一个月,他拒绝思考,只要身在慕容怀中,他便觉得安心。

每天晚上慕容都会缠着他很紧,上朝的时候,往往他都没有醒,因此在路子清的感官中,他除了睡觉以外,其余清醒的时候都和慕容在一起。即使慕容在看书,自己只要盯着他,就感到安心平静。同样自己在看书的时候,被慕容专注的视线盯着,反而能让他沉淀下心神,安静的做些什么。

此刻身边没有了慕容,他觉得很冷,但是这种冷却又让他头脑清醒。

一辈子就这样依附在慕容身边,过着那样病态的生活,就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路子清不由自主的询问自己。他隐约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但是又不知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过去他一直想要得到上官邢的认可,然而现在他却失去了目标。

静静坐着,很多思绪从脑海中飞过,他却一时间什么都抓不住。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他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一队宫女向这个方向走来。他有些慌乱,这一个月他几乎见不到慕容以外的人,更何况还是女人。不用想也知道那队宫女当中簇拥的那身雪白身影是什么样的人。

路子清觉得如果留在这里,只会让自己尴尬,于是他慌忙起身,准备离开。走下亭子,避开宫女们走来的方向,他绕道而行。

正当他以为可以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唤道:“请留步,二哥。”

淡雅略带忧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路子清瞬间僵直了脊背,浑身的血液抽离,面上一片雪白。

第177章

熟悉的声音比起冬日的寒风更加刺骨,路子清想要当做没有听到就此离去,可是身体却先头脑一步做出了反应。他扯着僵硬的嘴角,神色复杂的转过头,看着一步步向他走进,披着狐裘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上官云曦,开口竟然说道:“许久不见,你……过的好么?”

上官云曦苦涩的低笑,脸上也是万分的尴尬复杂。对方的问题看似是在平凡不过的问候,对她而言却是一种形同质问的侮辱。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的崇拜喜爱着眼前这个人,也知道这个人与自己的丈夫是怎样的关系。

她不是没恨过,没怨过,那么多个日夜,被心爱的人冷淡之后,那一夜她得到了渴望已久的怜爱,但是在她以为幸福已经来临的时候,从那个男人口中听到了另一个名字,当时她浑身犹如坠入冰窖一般的寒冷,愤怒怨恨将她吞没,那一刻她甚至想过将身上那个烂醉如泥,口呼旁人的男人杀掉,可是过多的爱意又让她无法下手。

她记起大婚那日,点点白雪下那个男人搂抱着自己,脆弱的似乎一碰就碎,那样的眼神她曾经以为是男人动情的喜悦,可后来才明白那是对命运无能为力的悲鸣,是失去爱人痛不欲生的哀泣。

她以为第三者是此时此刻站在眼前,无时无刻不在慕容心底的这个男人,但是身居皇宫,这个是非口舌之地,她渐渐明白那个不能被人提起的名字代表了怎样的含义,而同时,她也明白了,自己才是那个后来介入的人。尤其是这一个月来,自路子清回返,上官家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境地,而当初的种种再次被人们掀了出来。她的母亲是如何丧尽天良,一次又一次的迫害路子清,这当中还包括了一年前的那次意外,让她代替了路子清入了宫,让慕容失去了最爱的人。

她听了这样的事情,先是震惊,随后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她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可如今却明白自己其实是帮凶。但是,这些并不是她心中所愿,如果她知晓一切,她一定不会那般欣喜的期盼今日的一切。可是,有谁可以告诉她,她这份无心的过错该如何弥补母亲犯下的弥天大罪?

她在最初的挣扎后,每日都想着要见一见路子清,这个与自己有着股不断的血缘关系,却又一次一次被自己家人伤害的男子。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却总想着见上一面。几乎每一晚她都会在宫中散步,为了能够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可以遇见这个男子。

如此,终于在今夜得偿所愿,她看到了那个曾经孤高骄傲的男子,却也看到他在看到自己身影时,急欲离开的身影,以及不得不驻足时,脸上万般无奈却不得不展露的尴尬笑容。

这个男人很会做戏,但此时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脸上硬扯出的笑,不过是扯动嘴角,看起来像是在哭一样。

路子清在那句无关痛痒的问候之后,显得更加的局促不安,尤其是看到上官云曦苦涩自嘲的笑容,更是明白自己问的问题有多愚蠢。

这个女人怎么会好?

慕容不爱她,甚至用尽手段来羞辱她。一个女人嫁入皇宫,从此再也见不到父母亲人,她可以依靠的只有那个名为丈夫的男人,然而就是那个男人,将她冷落,置放在皇宫的一角,与别的女人繁衍后代,打的一片火热,对她却是不闻不问,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送上。这等同于将她打入冷宫,或许比起送入冷宫更加让她难受,因为明摆着的厌恶和因过错发配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个女人一定遭受到了其他的人排挤,就算身为皇后,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她一样没有势力,甚至比起不受宠爱的嫔妃更加悲惨,因为这个位子本身就是众矢之的。

看着上官云曦那张比起过去显得苍白消瘦的脸,还有深陷的两个眼窝,路子清知道她的日子很不好过。想起自己留住上官府的时日,上官云曦,云逸总是寻来机会拜访自己,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子,相反,甚至是有些喜爱的。

自己的悲剧是莫华蓉造成的,那么上官云曦如今的悲剧又是谁造成的?

路子清垂下了眼角,扫过上官云曦略显单薄的身子,指了指凉亭,说道:“去那里坐坐吧。”

上官云曦本以为路子清不愿和自己交谈,她惊讶的抬眼,随后欣慰的笑了一下,乖巧的低应了一声。

路子清自她身旁经过,到她身边时,看着那双带了惊喜的大眼,鬼使神差的朝她伸出了手。上官云曦又是一脸惊讶,随后将手放在了路子清冰凉的手上,拢在袖中的手始终温热,因那突如其来的冰冷微微瑟缩,路子清“啧”了一声,想要收回手,挣动了下,发觉对方怕他松手一般,紧紧的握住了,温热的感觉自指尖传来,渐渐暖了他冰冷的手。

他牵着上官云曦走回凉亭,随意坐下后,却见上官云曦依旧站着。他想了一下,跟着起身,脑中想着对方毕竟是皇后,是否应该行个大礼,还是应该避嫌。

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晚了,他与上官云曦早已于理不合,只是他不明白为云曦不肯落座,却也不愿询问。

云曦看着那冰冷的石凳,脸上闪过一丝惧怕,拢在衣袖下的手,不由自主的覆盖在了小腹上。路子清没有注意到这不经意的小动作,倒是亭外被侍卫拦住的,跟在上官云曦身后的那群侍女中的一个,捧着个厚厚的软垫,一脸焦急的看向路子清。

那股视线太过强烈,路子清侧目看了过去。正看到侍卫横着刀挡在了那一群侍女身前。上官云曦低声道:“他们很尽责。”

路子清知道这群侍卫是保护自己的,凡是无关的人都不能随意接近自己,若不是上官云曦是皇后,恐怕也会被拦截下来。他微微撇嘴,冲那侍卫道:“放她过来吧。”

那侍女得了赦令,立刻钻过了横在胸前的刀,抱着坐垫跑上了亭子。她先是向云曦行了礼,随后怯怯的看向面容冰冷的路子清,不知该如何称呼,为难的咬住嘴唇,身子也有些僵硬。

路子清随意的扫了她一眼,退开了一步,那意思分明就是叫她不用在意自己,随后还抬了抬手,示意她随意。

上官云曦柔声问道:“怜雪,什么事?”

怜雪立刻转过了头,将手中的软垫放在坐凳上,道:“娘娘,您身子万金之躯,比不得其他人,如今更是坐不得这冷凳子,小心受了寒气。”她说着扫了一眼路子清。在她心底认定了上官云曦是主子,自然全心全意为她。若非路子清,上官云曦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凄惨,因此怜雪认定了路子清是个魅惑人心,很会曲意奉承的男人,所以她开始对这个男人还有些怯意,但看到那男人不在乎的姿态时,她说话间自然也毫不客气。

路子清听了那挑衅的话,也不着恼。

上官云曦却是呵斥道:“怜雪。”

怜雪委屈的撇嘴,放好了垫子,扶着上官云曦坐下,又向后面招手,另一个侍女捧了暖炉,站在侍卫面前。侍卫不肯放行,那侍女急躁的看向路子清,怜雪不停的招手。

路子清不紧不慢的靠在一旁的亭柱上坐下,看着怜雪。怜雪只当他一心看热闹,咬了咬牙,哼了一声,小步跑下去,抱了暖炉又跑了回来,放在上官云曦手中,道:“娘娘,这里天冷,还是莫要坐的太久为好。”

上官云曦低应了一声,道:“我想与二哥说说话。”

怜雪闻言,抬起头看向路子清,见对方一脸的默然,身姿慵懒,虽然有着说不出的好看,可是在怜雪看来,却是一种挑衅。她冷冷的哼了一声,有些恶狠狠的瞪着路子清,颇有警告的意思,随后恋恋不舍的走到了外面。

路子清只是扫了一眼这如同护卫主子的小狗一般的侍女,便将视线投放在了上官云曦面上。两人视线对上的一霎,上官云曦淡淡一笑,有些苦涩也有些释然,却叫路子清没来由的一阵的烦躁。

不知如何开口,他转开头,发出了“啧”的一声。

上官云曦垂下头,沉默了许久,才道:“对不起。”

路子清猛然抬起头,看向上官云曦的目光瞬间锐利。上官云曦一阵心惊,却强自镇定道:“我知道母亲做了太多错事,我无法弥补,所以只能……对不起……”

又是一声低语,上官云曦眼眶红了,泫然欲泣。

路子清面上却是不为所动,冷冷道:“你不用对我抱歉。”

上官云曦急道:“可是……”

路子清打断她道:“她犯下的,不需要由你来弥补。”在上官云曦错愕的眼神下,路子清别开眼,过了片刻,低声问道:“你不痛苦么?”

上官云曦先是一窒,随后苦笑道:“痛苦……”

路子清听着这坦然无奈的答案,又问道:“不怨恨么?”

上官云曦却是笑的更为苦涩,道:“我有何资格怨恨……又要去怨恨谁?”一手怀抱暖炉,一手横在小腹前,她的脸上忽然展现出几分慈爱,柔声道:“我不想去怨恨谁,亦不想这份怨恨带给我的子孙后世。”

路子清喃喃自语,道:“子孙后世……”随即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的盯着上官云曦,问道:“你有了?”

上官云曦喜悦的点头,随后想起了眼前的人是谁,急忙抬头去看,就见路子清一脸惨白,惊到了极点不能反映的样子,她本能的护住肚腹,一脸戒备。随后见路子清除去震惊之外,并无怨恨恶毒的神态,她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缓了脸色,随后摆上了一副愧疚的神色,低声解释道:“那一夜,他将我当做了你,我并不知道会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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