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四)——雁过留声
雁过留声  发于:201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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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可以出面,开诚布公的坦言调查多年前那宗冤案,但他也知晓,如今自己这个位子,仍被豺狼觊觎。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敢冒险,唯有委屈子清。他也清楚,如今自己二十有五,早已该是封后之时,只怕过不了多时,群臣便要施压。与其让人操控,不如自己做主。而且他也想要给路子清一个名分,让世人皆知晓。

因此,早已想了许多,不畏艰难。他亦希望路子清可以明白,理解。

牵起路子清的手,但觉那手微微发冷,有些湿濡,不知为何出了冷汗。他也不在意,自桌上取过热茶,放在路子清手中,缓缓握紧。路子清只觉手心一股热气暖着,手背亦被慕容握着,热气涌上,缓解了他的僵硬。他抬起头,看向慕容,那眸子里含了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始,只有犹豫矛盾,随即皱眉。

慕容却不喜他如此,用手展平他眉心,又重新握紧他手,道:“我知晓你心中顾虑,也明白你心有不甘,但是你可想过,我迟早要立后,你可愿意看到我身边出现另一个女子,时刻陪伴,日夜同床?”

路子清心中一痛,面色也是一变,掩不去满心惊慌,却是故作镇定:“这件事,子清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慕容挑眉,“每到大事祭天,欢庆,都是这个女人陪在我身边,她会为我诞下皇儿,日后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以她为要,所有重要日子,无论大小,我都要陪在她身边,甚至接受天下祝福的,也只能是她与我。这样,你也无所谓么?”

未曾知晓自己心中情意,未曾有着两月寸步不离,路子清尚可说自己无所谓。但此刻耳听所言,脑海所想,便是心头剧痛,难以抑制。他面色一变,瞬间咬住了嘴唇,眉头紧皱。那自是到了伤心处,却不愿承认,独自忍受。

慕容叹息,拇指碾过路子清唇畔,迫使他松了口,锐利的牙齿却已在下唇留下齿印,点点透露猩红。慕容皱眉,低下头舔过,道:“不说无所谓,便是有所谓。”路子清眼角一抖,却是没有否认。

慕容又道:“既是有所谓,又何必到了那一日,再来后悔?”

路子清无言以对,他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但到此刻,却不得不承认,他放不下慕容。不是放不下身为皇帝的慕容,而是放不下作为爱人的慕容。他可以忍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慕容有子有女,他却不能忍受,慕容在他身边,却要时刻想着另一个人,他更不能忍受,今后像今日这样的节庆大喜之日,慕容都要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习惯的咬住下唇,却在牙关闭合之际,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柔软。只是察觉已晚,他已咬伤了慕容嘴唇,登时一愣,连忙松口。

慕容却只是舌头一卷,舔去了上唇的血迹,又转了个圈,舔上路子清下唇,道:“你若有气,就拿我出气,别伤了自己。”

路子清脸上微红,随即面色不悦,转了过去,刚好躲开慕容的舔舐。

慕容见他躲开也不恼,撤回了头颅,却用手捧住了路子清的脸颊,拇指在他唇边来回磨蹭,眼带情意。

路子清最受不得这般不说话,只凭碰触便可知晓对方那份炙热情感,唇上的热度不减,便如他心底的燥意不减。皱着眉,只觉口舌发干,他眼神游移,故作镇定道:“我只怕……”话音方起,对方却不给他出口机会。

慕容拇指一按,止住了他的话音,道:“无论什么,都有我同你一起。”

路子清却未因这话止了担忧,眉头一皱,难发一语。

慕容道:“无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旁。”他微微一顿,又道:“你之担忧,由我与你分担。”说着,他放松了力道,让路子清得以开口。

路子清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同时也舔过了慕容留在唇畔的手指,他顿时面上一红,看向慕容的眼中带了几分羞怒,随即在对方颇为无辜的眼神下,撇了下嘴,才正色道:“天下皆知,皇上与云曦自幼订婚。”

慕容却是挑了眉,面露惊讶,道:“此事我如何不知?”路子清眉头一皱,方要回话,慕容却正了颜色道:“若论此事,确实是有,但是只要与上官结亲,朝中自可稳固,这是政治。”他话音一转,说道:“莫非子清宁愿我与云曦因政治而婚嫁,也不愿你与我,因情感而喜结连理么?”

路子清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抢言道:“既然如此,你又担心什么?就算云曦入宫,我也不会真心待她,你就忍心让她进宫,孤寡一生?”

路子清皱眉,慕容见他犹豫,靠近过去,将头放在了他肩上,在他耳边低语道:“还是你愿与我一起,让我完成对你的承诺,这江山有我便有你。”路子清一僵,慕容又道:“我待你一片真心,留在我身边,好过让我对着毫无感情之人,浪费光阴,徒惹心伤。子清,好不好?”最后一声问,热气喷洒在路子清耳廓,他随之一颤,不由颤了声音,“但是……”

慕容又问道:“子清,好不好?”

路子清心神慌乱,满面烫热,那喷在耳边的热气好似钻进了自己体内,勾的自己心底一阵阵发热,他吞了口吐沫,颤着声道:“只怕有心人不会……”

慕容却在此刻笑道:“怕什么,我只怕他不动作。”

仅是一语,路子清便安静了下来。料想慕容是要透过此事,试探华阳王,借此机会,安定天下,非是为了自己一时冲动。这般想着,便隐隐安心,却也有着淡淡失望,他稳下心神,问道:“皇上,可是有了计策,另华阳王就范?”

慕容半搂住路子清,心下叹了口气。他了解路子清胜于任何一人,路子清虽然傲气外露,可内心却总有着浓浓自卑,他好不容易信了自己这份真心,却不敢奢求其他,百般推让,便是证据。如今唯有说此举是为了迫逼华阳王现行,不然他又如何答应。感受到那人瞬间松缓的身子,慕容有着心疼,也有着愤怒。

他以此逼迫路子清,却不曾真的想过什么计策,对付华阳王。但听路子清询问,只得答道:“这事还在策划中。”

路子清眉头一皱,问道:“需要子清做些什么么?”

慕容摇了摇头,贴在路子清耳畔道:“只要子清配合我就好。”路子清不再多问,柔顺的靠入慕容怀中,低低应和一声。

第148章

慕容与路子清温存片刻,就到了晚宴时辰。慕容有意带路子清出席,路子清却推托不去,一来他非皇亲,二来也非家眷。今日即为家宴,在场的除了皇室兄弟几人,还有他们的家眷,若他出席,只怕引人诟病。

他说的条条有理,头头是道,慕容也不好强求,只得搂着他又是一番亲吻,才放开人。吩咐肖灿好好照顾路子清,告知他若是闷了,就出去随意走走,若是想他,便直接去后园找他,接着便在路子清恼羞瞪眼之下,大笑着去了后园赴宴。

路子清虽然口中应和下来,但他不愿涉足后宫,不仅是怕遇见宫女下人,有所不便,再来也是怕真遇见慕容的那位妃嫔,那就不仅是自己找气受,更是去丢人现眼。他想着慕容那些女人就一阵心烦,索性闷闷不语,找了本书随意翻开。

想到慕容与别的女人有说有笑,更各个都与他有过关系,便觉得心头一阵堵闷。过了许久,路子清仍是难以静心,手上的书一页都不曾翻过。他一甩手,将书扔在了一旁,想到最后慕容说的那句话,脸上止不住发热,心底更是烦躁不堪。

他暗念:既是你说叫我前去,我便去看看你这往日的后宫生活究竟是如何。

这般想着,他抓过外袍,裹了个严实,就要出门。肖灿候在门口,见他出来,忙跟了过去。路子清扫了他一眼,道:“肖总管,不知皇上此刻在哪里?”平日他与肖灿等人皆属暗影,既是兄弟,也是同僚,说话间便少了客气。

如今他身份不同,肖灿自是不敢怠慢,恭敬回道:“皇上在后园设宴,公子这边请。”说着,当先引路。

路子清见了,却是眉头一皱,头脸一偏,却未多言。

走到途中,听到人声,夹杂笑声,好不欢乐。路子清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但觉周身冷清,脚下也不觉慢了些。四下宫人见了他跟在肖灿身旁,自知是贵客,不敢上前。肖灿引着人来到园外。月门前,路子清看到园内几席,慕容昊轩端坐首位,面色威严却不失和乐,他身后围坐妃嫔,各个花容月貌,各有风姿。在他下首坐了王爷及其家眷,和乐融融。圆中搭了台子,表演歌舞,嫔妃看着,不时笑语晏晏,慕容也会随之说笑两句。路子清看着,不由心中泛酸,竟后悔一时冲动来了这里。

肖灿不知路子清所想,但已到偏门,按理该入内通报,他低头与路子清说明,便要踏入。脚下方动,就被路子清扯住了衣摆,只听路子清低声道:“不必了。”肖灿错愕抬头,见路子清眼中几分凄苦,几分疏远,顿时明了他心中苦涩。毕竟是两情相悦,但看到心上人逢场作戏,与别家女子笑作一团,任谁也会心生悲凉,更何况现下正等情况,路子清才是那中途介入之人,而且身份尴尬。

肖灿暗自感叹,他与路子清也算是同僚一场,此刻却不知如何安慰。正思索措辞,路子清已是转过了身,准备离开。他无奈之下,只得瞥了一眼园内,望皇上心有所感,转过头来,奈何路子清已然走远,他也只能快步跟上。

两人远离了后园,但觉人声渐稀,路子清才缓了脚步。寒冬之际,气候最是清冷,路子清深吸了口气,呼出一团白色,才渐感胸口平复。眼前不远有个凉亭,路子清脚下一转,就坐了进去。

肖灿站在他身后,静候不语。路子清道:“肖总管,不必和我这般疏离,我们也算是同僚。”肖灿一愣,随即道:“只是日后君臣有别,还是注意些好。”路子清皱了下眉,肖灿又道:“今日这事,若是公子在场,皇上会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公子身上。”

路子清苦笑一声,他何尝不知肖灿这话是安慰,也算事实。但华容易老,身处风尘之地,他又如何不知感情脆弱,但如今自己深陷其中,难以维持客观之心,真真是心随着慕容一举一动,受他牵制。路子清对这种心情,既害怕又无奈。感叹自己心境改变之多,他不由叹了口气。肖灿闻声,有心再劝,忽听身后一阵脚步声,他立刻收了声音,转身一脸戒备的看向来处。

路子清见他戒备,也随之看去。见幽暗中柳思霁站在路角,一身锦袍,华贵雍容。只是他面带忧色,看向路子清。原来他在园中坐席,见慕容身旁美女如云,知晓是他为帝三年所封女子,想到路子清,便觉得心下憋闷。况且他孤家寡人,又与这些兄弟不甚亲热,一个人坐着欣赏歌舞也属无聊。正当他无趣之时,忽感到一股视线,他转头看去,正巧看到了转身离去的路子清,他当即谎称肚腹不适,便跟了出来。

他一时冲动,跟了出来,正不知如何接近,正巧路子清抬头看过来,他随即咧嘴一笑,走了过来。

肖灿眉头一皱,但因身份有别,他也只好施礼退站一旁。柳思霁想起几日与路子清的疏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路子清心无芥蒂,问道:“王爷,怎会来此?”

柳思霁更是面上一红,他不好说是自己看到路子清才追了出来,只得闷闷一笑,道:“坐在里面,那些歌舞我不懂的欣赏,不如出来走走。”路子清理解的点头,道:“外面天寒地冻,王爷也该穿些厚衣才是。”

柳思霁低头一看,自己只穿了锦袍,本来裹在身上的皮毛大氅留在了席间。只因宴席虽然设在室外,却在四周拢了不少暖炉,一时间倒不觉得冷,只是出了园子,少了暖炉,自是有了寒意,好在柳思霁是习武之人,倒不觉寒冷。路子清一番好意,也叫他心生感激。不由一笑,心道:“这是个尽释前嫌的机会”,嘴上便道:“前些日子,我那些话不经大脑,你别放在心上。”

路子清轻声一笑,敛了眉眼,道:“王爷当日所言,句句属实,子清无可辩驳。”

柳思霁只当他仍生气,心下一急,伸手抓了他肩头,道:“我是真心道歉,那日不曾细想,但事后细想,你也是出于无奈……”出于无奈算计,习惯使然,不伤人不伤己,已是足够。他原想这般开口,只是未料到被路子清挥手打断,只听他道:“王爷当日之言,不曾细想,却也是心中所想。”柳思霁心下焦急欲辩,路子清却无意在此言上纠结,道:“王爷为人,子清清楚。子清自己为人亦心知肚明,子清不曾因此迁怒王爷,王爷当可放心。”虽说不会迁怒,但嫌隙已生,路子清即不愿继续,柳思霁也不好再开口,只得闷闷的坐到了一旁。

肖灿见状,识趣的退出了凉亭,走远了几步,即可看清这里的情况,又不至给人监视错觉。

路子清扫了一眼柳思霁,道:“大哥,可是替子清不平?”

柳思霁听他唤了称呼,心下一喜,随即又想到席间所见,眉头一皱,不知当如何开口,只是说道:“你若不开心,大可不必……留在这里。”最末四字他说的极为清浅,是怕旁人听见,又或者自知此言不妥,却是无人知晓。

路子清道:“不留在这里,又可去哪里?”他悠悠启口,也如柳思霁一般低喃,不知是说与自己知晓,还是询问旁人。

柳思霁心下一动,抬手抓住他肩头,道:“天大地大,四海为家,何处不可?”路子清却是凄然一笑,道:“天大地大,何处不是王土……况且,子清心已受傅,天下于我而言,心不自由,身在何处,又有何分别?”这一句话,已是表明心迹。

柳思霁虽然早已明白,也听过多次,但此刻听了,仍是心痛万分。他面色痛苦,喃喃道:“可你……不是说过想要四海为家……”

路子清聪慧,又岂不知柳思霁对自己一番情意,只是一直以来他都不曾点破,亦是因为算计使然,他总是抓着感情,以备不时之需。柳思霁也是一般不愿点明,总想着不说,这份亲近便不会变质,只是此刻他说出这话,虽不是明说,却也是表明了心迹。白日听说慕容立后一事,他已然明了,从今往后,路子清要留于宫中,再不得自由。晚上却见慕容与众女眷说笑,思及路子清,更是替他不值。见他黯然离去,心下这份关怀,担忧再也无法压抑。

路子清苦笑一声,道:“若是几个月前,我定然可以离开,毫无留恋。但如今……只怕是无心也无力。”

柳思霁闻言,顿觉周身一凉。若说有心无力,他自可想助一臂之力,但若说无心无力,那便是神仙相助,也是枉然。不是路子清走不得,而是不愿走。他想起那一日上官邢寿宴后,路子清酒醉之下,哭闹离开。他想逃离的是上官邢,上官云峰,以及那令他痛苦不堪的身世,但他从未想过要离开慕容昊轩。

一时情绪驱使,冲动之言,他却当了真,自以为可以带路子清脱离苦海。如今才知,对方早已做了选择,他已是无处插手。唯有长叹一声,松了手。是叹自己入世已晚,从不曾有过介入资格。放手退让,却不曾移开,是愿自己可以放下,却不曾全然放下。

自见面至今,便在犹豫。该以何种身份,站在路子清的哪里。是身边,身侧抑或是对面。路子清不肯点明,他心中亦有期待,明知放手明智,却迟迟不肯抉择。但今夜,他得到答案,也要做出选择,却仍是挣扎。

柳思霁道:“这……真正是你想要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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