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二)——雁过留声
雁过留声  发于:201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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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峰犹豫道:“可是……”他瞥向慕容昊轩,言下之意正是:皇上与舍妹关系匪浅,你去又是何必?

路子清浅笑道:“昨日,我来不急问候上官小姐,不敌困倦,憨憨睡去,今日自当问候,你不用担心。”

上官云峰心道:我如何能不担心?但话未出口,便听到慕容昊轩一旁沉声说道:“既然部署尚有问题,自当以国事为重,上官云峰,你与卫严速去莫将军行馆吧。”上官云峰无奈,但见慕容昊轩脸色阴沉,他只得领命离去。

离去之时,不住回望路子清,似有千言万语。慕容昊轩看在眼内,脸色更见阴沉。

待上官云峰离开,路子清才道:“如果皇上这副黑面神的样子去见上官小姐,只怕压惊未成,反倒是惊上加惊。”慕容昊轩听他取笑,冷哼一声,迈步离去,随即也收敛了周身气息。路子清轻笑一声,急忙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上官云曦的院落,叫下人禀报之后,便在客厅等候。过不多时,就见上官云曦,上官云逸姐弟二人从内走出,两人见到皇上,本欲行大礼,但看到路子清也在一旁,相顾对望一眼,便略微一礼。

路子清病体初醒,上官云曦惊魂方定,两人寒暄几句,就见上官云逸和慕容昊轩站在一旁,目光皆放在他俩人身上。上官云曦飘忽一眼,看向慕容昊轩,跟着脸上一红,含羞娇气。路子清微微一笑,退到一旁,说道:“是子清打扰了。”

上官云曦更是面皮绯红,慕容昊轩听了却是看向路子清,沉着不语。上官云逸左右观望,见路子清瞄着上官云曦与慕容昊轩,于是跟着说道:“公子想四处走走,不如云逸代劳,带公子随处参观一下。”

路子清喜上眉梢,拱手道:“如此甚好。”两人走至一处,向上官云曦两人拜别,他两人样貌相似,站在一起好似兄弟一般,看的慕容昊轩几分出神。路子清微微一礼,对他说道:“柳公子,别叫佳人等待,好好叙话吧。”说着,不等慕容昊轩怒目回视,招呼上官云逸,一起离开了。

两人走出上官云曦的院落,上官云逸才轻笑出声,引来路子清侧目,只听他道:“公子与柳公子是旧识,只是想不到公子竟敢如此调侃他。”想到慕容昊轩何等千金之体,却对路子清无可奈何,心中不由更加佩服他,笑弯了两道眉眼。

路子清却故作不知,反问道:“怎么?柳公子调侃不得么?”

上官云逸一愣,犹豫道:“这……”

路子清道:“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人,不能随意调侃,便是天下之归属者,柳公子总不能是那九五命格之人吧?”上官云逸面上一惊,忙摇头摆手,道:“自然不能。”路子清笑道:“即如此,为何不敢调侃。”

上官云逸一时无语,路子清接着道:“我知晓你们这些官宦公子,自当不会随意说这等玩笑,不似我等,情爱之事本是再自然不过,行之过甚,言之又何妨。”

上官云逸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只是,觉得有趣而已。”他小心打量路子清神情,说道:“若是我言语之间让公子心生不悦,我在此道歉。”说着,便是一礼。

路子清忙伸手挡住,笑道:“我也是说笑而已,二公子何必当真呢。”上官云逸见路子清笑意昂扬,实不似生气,便松了一口气。

两人边说边走,上官云逸带路子清兜转了一圈上官府,最后来至后园,但见一处岔路,左边一条小径杂草重生,右边一条大道却是鲜有人走。路子清眉头轻挑,随口问道:“这边是哪里?”

上官云逸见他指着右边的大道,解释道:“那边是上官家历代祠堂,祠堂之后便是佛堂。”

路子清一愣,问道:“上官家有人信佛?”上官云逸点头道:“公子不知,我母亲如今信佛,日夜住在佛堂诵经,已经很少出来了。”

路子清又是面露惊讶,低声道:“我曾听闻上官夫人乃是莫紫霄将军的同胞姐姐。”

上官云逸点头道:“不错。”路子清道:“想不到她会信佛……”随即抬头问道:“上官夫人莫非一直信佛?”上官云逸摇头道:“不是,记得十年前,有一日母亲自菩提寺上香回来,便好似变了一个人,后来她去了几次菩提寺,听说是方丈开导,她才决定信佛。特意建立了佛堂,日夜诵经。”

路子清低喃道:“十年前……”暗中思索,十年前不正是他母亲葬身火海的日子,可见莫花容杀人在前,担心在后,怕被恶鬼缠身,才假惺惺的信佛直至今日。满手血腥,信佛又有何用?

想到十年惨案,路子清心头发闷,面上不动声色,却是隐忍不发,袖下拳头握起,不欲被上官云逸察觉,转身向着左方小径走去。

上官云逸见他喃喃自语之后,便径自离开,连忙追上,在他身后唤了数声,路子清才如梦初醒,转头看着上官云逸,赧颜道:“抱歉,听闻上官夫人信佛,虔心十年,实不容易,自己却是欲海沉浮,一时但觉惭愧,深陷心障。”

上官云逸不察有他,说道:“这世上又有几人可以看透世事,我也真心替我母亲开心。”

路子清心中暗嘲,却只是“唔”了一声。抬眼看到自己已在幽然小径上走了不少,便问道:“这又是通向何方?”

边问边走,不远处现出一处院落,好似许久不曾有人居住,四周生满了杂草,蔓藤爬过了院墙,分外萧索,与外面富丽华美的上官府格格不入。路子清却觉得有一丝熟悉,正欲前行,却被上官云逸拉住袖口,听他说道:“实不相瞒,此处是上官家的禁地,爹娘从不许我们前来。”

路子清听闻,疑心更重,有心一探,遂说道:“禁地,我看不过是荒院一座。”上官云逸眼神一闪,那分明是想去又不敢去的矛盾挣扎,路子清看在眼里,又问道:“你难道真的不想去看看,那当中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上官云逸猛地抬眼道:“怎有可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路子清听他满口维护之意,便点头道:“自然,以上官大人为人,自不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不过你我二人都走来这里,顺行回去,实不合子清心意。不如就去前面看看如何?”上官云逸犹自犹豫,路子清已是跃跃欲试,不管上官云逸作何想法,他已经当先迈步向着荒院走去。

上官云逸一怔,急忙跟上。

两人来到院外,路子清更绝景象熟悉,脑海中不住浮现院内情景,踏入眼前这道门,该是可以看到荷花池水,九曲回桥,桂树秋千,巨石琴台。脑海中景象一一浮现而出,路子清更是急躁,一步踏入。

眼见院内一片荒芜,杂草之中,可见一潭死水,右手边一棵枯死的树下,藤蔓为绳,半挂着一座秋千,时日已久,已经破破烂烂。秋千不远处,有一座巨石,本该平坦光滑,如今却是腹满了杂草。路子清缓步走去,伸手拨开杂草,依稀可见巨石之上,仍有刀刻的痕迹,斑驳痕迹看不出原本,却叫路子清按耐不住满心的悲苦。这方院落,处处皆有记忆,那曾是他居住的地方。

上官云逸见路子清久久不语,处在这荒芜院落中,一身萧索,却有着说不出的契合。他心中一慌,忙走到路子清身侧,故作镇定,说道:“原来这里不过是一处荒院,什么都没有。”

路子清心中难过,仰头叹道:“是啊,什么都没有。”随后又转眼看向上官云逸,收敛了感情,浅笑道:“虽是荒院,却也觉得阴森恐怖,也难怪一直不让你们前来。”

正说着,忽然听到旁边屋门一响,路子清两人顿时一凛,抬眼看去,却见上官邢由屋内走出。三人相对,皆是一愣,上官邢不由开口道:“你怎会在这里?”上官云逸也是同时问道:“爹,你怎会在这里?”

上官邢眼见路子清和上官云逸并肩而立,面容七分相似,又见路子清来到此处,心底更是坐实了对他身份的猜测,对上他清澈无波的眼瞳,竟是嘴角微颤,千万言语不知从何说起。

上官云逸哪里晓得上官邢心中翻覆的想法,听他质问自己,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口中“这……我……”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路子清轻呼一口气,上前一步道:“上官大人见谅,是我说要随处走走,二公子曾言此处乃是禁地,是子清越界,与二公子无关。”

上官邢听他解释,也顾不得此处禁地一说,只道:“你……可是第一次来?”

上官云逸一脸怔愣,路子清却是浅浅一笑,道:“上官府禁地,就连二公子都是第一次造访,何况子清这个外人呢?大人问的趣味了。”

上官邢老脸一红,心中不由猜测,路子清是否知晓自己身份,若是知道,他不肯承认,自己又当如何?思来想去,却只是眼看着路子清发呆。上官云逸只道父亲发怒,忙说道:“爹,是我带公子无意走来,我们这就离开。”说着,便要扯着路子清离去。

路子清却是手一挥,挡住了上官云逸去势,说道:“耶……要离开是真,但有件事必须先行告知大人啊。”

上官云逸头微偏,面露不解。路子清挣开他的拉扯,看向上官邢,正色道:“上官大人,你府上现在贵客到访,柳昊公子正在小姐闺房,探望小姐昨日受惊一事。”

上官邢惊闻“柳昊”,低叫一声,道:“柳公子来了?”

上官云逸也忆起下人本想通报上官邢,却寻不得踪迹,以为他出府,于是连忙说道:“是啊,爹,柳公子现在正陪着二姐。”

上官邢心叫不好,忙告罪失陪。路子清口说无妨,眼见上官邢急切离开,走到院门,却是回头一眼,扫向自己,言语犹豫,道:“你……”

路子清眉头高挑,似笑非笑,还了一礼,道:“怎样?”上官邢看不出他心思为何,想到皇上仍在府上,只得作罢,一声“罢了”,匆匆离去。

路子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中,才觉察出心口一直隐隐的闷痛,嘴角犹自上扬,手却无意识的捂住了胸口,轻哼一声,眼内只存满园荒芜。

第84章

那一日,路子清送出密匙,本欲就此离开上官府,回转暮颜楼,但到了晚间,上官云峰兄弟三人轮番挽留,路子清虽对上官邢心存芥蒂,但对他之子女却是爱恨兼有,耐不住对方软磨硬泡,竟又破例答应多留几日。当然逗留几日,他也有心探查上官家上下,意欲寻出当年案件证据。只是两日下来,全无所获。

路子清曾经多次试探上官云峰,知道他对蝶舞印象也仅停留在儿时,当时蝶舞出事,他亦不在府中,询问无果。他又曾试探过上官云曦,云逸姐弟两人,但这两人皆小他数岁,对当年之事全然不知,只是听闻自己仍有一个二哥早夭,灵位便放在祠堂之中。

上官府中仆人虽是新旧不一,但上官云峰几人怕他烦闷,日日作陪,他无法祥做调查。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听闻几位王爷已经全数入京,这几日上官邢同上官云峰也开始忙碌起来,为了宫中中秋晚宴,也是为了几位王爷。武林盟更是动作频频,闹事者有,天牢附近的武林人也渐多,伺机而动者亦有。路子清心知拖延无用,自己是时候该回转暮颜楼了。只是心中尚有一个疑虑,在离开前仍需证实。

这一日,路子清趁着众人不在身边,随步走出上官云峰的院落,向着祠堂走去。

越是往祠堂走去,越是人际罕见,连打扫的下人也不见一个。路子清又走到岔路口上,左手荒草掩盖的小路通向自己曾经的居所,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但身临其境,总是能听到耳旁传来的欢声笑语,声声句句唤着自己的名,让他烦心,也让他失了平常心。

手再次握紧,指甲刺入掌中,提醒着自己现实。睁开眼,眼前仍旧是一片荒芜。

路子清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向右手大道走去。

过了片刻,便看到了庄严大殿,远远就看到内中竖立着一个个牌位。路子清不着急进入,反而绕到了祠堂殿后,看到后面一条小路,通向独院,缓缓走近,从里面不时传出木鱼敲击之声。声声入耳,只觉更添烦躁。

站在院门,眺望院内。内中只有一个小小的佛堂,佛祖庄严坐于殿上,虽不是香火繁盛,却也是佛光点点,普度众生之佛,慈眉善目。佛下素衣女子,背影虔诚。路子清默默注视,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再烧,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伪善的面具撕下,质问她当年种种。

心中只有恨,心中唯有怨。路子清知道不能再看,若是继续,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暗自发誓,到了水落石出的那一日,他要天下人看清罪魁祸首的伪善面容,要她遭受世人排挤,唾弃,尝受到与自己母亲一般的孤独无助。

银牙咬下,路子清转身离开。进入祠堂,自正中的排位上官家历代先祖一一看起,最后终于在边缘之处,看到上书“上官云清”的牌位。路子清心头千万思绪,口中发苦,一步一步走到桌旁,伸手拿起牌位。

自出生之年到立碑之日,不过短短四年。原来再多的宠爱,再多的喜悦,上官云清的性命在上官邢眼中也不过是短短四年,自从被母亲带走,在他心中就如同死去一般,就连排位上的日期也是自己被带离那日。

也难怪他不曾找寻自己母子两人,原来他早已当自己已死。曾经被喻为神童,曾经承诺要习百师,拜上将,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一纸笑谈。路子清不由笑出声,如此冷血无情之人,自己竟崇拜他多年。若非他抛妻弃子,母亲又怎会失心多年。自己一生痛苦,全是拜他所赐,这叫自己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路子清越想越是气愤,紧握灵牌,好似要将它捏碎一般,满脸凄楚,分不清是悲,还是恨。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喝:“你怎会在这里?”路子清闻言一愣,转头看去,却见上官邢眼神似喜似惊,双目圆睁,激动万分的看着他。

路子清失笑数声,不由低声道:“是啊,我怎会在这里……哈……”微微摇头,是对问题的无解,断续几声笑,愈见失狂,是对自己的嘲讽,声声癫狂,叫人心酸。

上官邢不知所措,自那日见到金钗,又见他与上官云逸面貌相似,心中早就认定了他的身份。详细自上官云峰处打听过路子清过往,他记得上官云清四岁那年自府中失踪,找寻无果。但听闻路子清过往从不曾提及自己来自何方,只是几年艰辛,令人心酸唏嘘。如今见他手执云清灵位,更加坚信他就是自己曾经最为疼爱的儿子,上官云清。

见他如此癫狂之态,声声低笑,宛如指控。上官邢心痛不已,却也担心不已,急忙迈前一步,道:“你……”

话声未尽,笑声忽然戛然而止,路子清慢慢抬起头,将灵位重新放好,装过身面对上官邢的时候,已是一脸平静,更胜往日。只见路子清微微一笑,拱手赔罪道:“子清擅入祠堂,望上官大人恕罪。”

上官邢见他忽然变了态度,谦卑有礼,拉开两人身份距离,明了他之态度,仍是心底一寒。微微一顿,才跟着正了脸色,摆手道:“祠堂非是重地,公子无需自责。”说罢,走到路子清面前,仔细打量他的神态。

路子清不卑不亢,瞟了眼自己的灵牌,浅笑道:“我曾听上官公子讲起过,他曾有个早夭的兄弟,名叫云清,曾是大人心头最爱,痛失爱子,大人当时一定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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