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二)——雁过留声
雁过留声  发于:201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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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慕容昊轩冷冷不语。本以为如今已经得到线索,却又被对方打乱。此番必定要重新布局,只是该如何做才好……慕容昊轩不语,脑中却不住算计。

路子清眼见事态发生,再看向上官邢垂手而立,想他知晓屏风后面,正是皇上,所以刚才分明已经起身,却又不肯离开。虽说是护住心切,却又不可不说,此行径分明做作,令人不齿。在想到对方既然可以拉拢张夫人,又何况是监里司之中,此番安排,本就是上官邢失职。转眼见慕容昊轩静默不语,路子清暗自思量,忽然他冷哼一声,缓缓道:“上官大人,监里司当中亦有奸细,这算不算是大人失察呢?”一声质问,不大的声音,却叫屏风内外众人,皆是一震,目光纷纷投向上官邢。

第76章

屏风内一声质问,上官邢身子陡然一震,他自然知晓这个声音非是出自圣口,只是未曾想到屏风内另有他人,眉头一皱,开口已经询问:“公子,是何人?”

路子清抬起头,透过屏风对上上官邢的身影,见他投来询问目光,却因屏风阻挡,什么都看不出来,路子清微微一哂,尚未答话,却是手尖一紧,他骤然一顿,一旁慕容昊轩已是一声轻咳,低声道:“此间,上官邢,你与卫涛代为处理。”他声音同路子清一般轻,只让临近屏风的人听到,随后又转头道:“你,随我入内。”

路子清微微点头,有意无意间瞥了上官邢一眼,便起步,随了慕容昊轩转入后堂。

慕容昊轩尚未开口,路子清却已经说道:“皇上是要怪我么?”慕容昊轩轻皱眉头,抬眼问道:“何出此言?”路子清垂下眼角,轻声道:“怪我适才多言。子清在此告罪。”说着,他弓下腰肢,当真行礼赔罪。

慕容昊轩一言不发,盯着路子清弯下的身影片刻,才伸手扶他起身,道:“这件事,的确是上官邢处理不当,你说的没错。”路子清起身退后一步,离开了慕容昊轩相扶的手,脸庞半垂,自责道:“但是却不该由我当面说出。”轻声一叹,他又道:“只是安排良久,早有踏月现身,惨遭横祸,如今只差一步,便可以水落石出,子清一时不忿,才会多言。”说罢,他手握拳头,懊恼不已。

慕容昊轩本是心有责怪,但是看他这幅模样,再多怨气也是烟消云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既已如此,多想无益。倒不如放眼未来,寻求解决之道。”

路子清得他安慰,才抚平了眉角,低应一声,“嗯,理应如此。”

随即两人陷入沉默,各自思量。

片刻后,慕容昊轩唤了卫严入内,仔细吩咐他彻查监里司中众人,务必找出今夜行刺之人的同党。另外,今夜之事,不得泄露。任何关于案件的审理都要对外隐瞒。卫严领命离去后,路子清才看向慕容昊轩,道:“皇上对于此事,已经有了主意。”

慕容昊轩微微点头,看到路子清平静不起一丝风波的面容,轻笑道:“你也是同样,不妨将你的想法说出来。”

路子清一顿,开口道:“监里司当中奸细绝对不止一人,所以皇上让彻查,这一点子清无异议。”慕容昊轩“哦”了一声,面露赞许,随后背过身子,负手而立,脸孔一沉,道:“但是对于今夜审案之事,你另有他想。”

路子清眉头轻皱,道:“非也。子清认为皇上的安排并无不妥之处。一来,今夜消息严密监管,不许泄露半句,对外而言,此案未解,柳思霁仍旧是最大的嫌疑。对方便仍会想方设法,将一切罪责推向他,更会千方百计,设计武林盟与朝廷反面,只要对方有动作,便一定会有破绽,到时,不愁抓不出背后阴谋者。”他微微停顿,慕容昊轩转过了身影。

路子清接着道:“再来,柳思霁收押天牢,非是监禁,而是保护。论能力,柳思霁身为武林盟盟主,一人在外,自保无碍。但是以他之个性,若是和这狡诈的官场相比,他在外,只有被人利用算计的份。所以留他在天牢,也是断了后顾之忧。更何况,对方若是想要寻得密匙,必须借助柳思霁,要来天牢,就是瓮中之鳖,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插翅难飞。”慕容昊轩面露笑容,赞赏的看着路子清。

路子清又道:“三来,柳思霁之身份,有他在手,武林盟便不敢轻举妄动,劫牢之事,可大可小,就算武林盟中再是莽夫,也知道天牢非同一般,更何况在外仍有方庭玉,以他之智慧,自然是希望柳思霁无罪释放,更加上两人情义,柳思霁在这边,方庭玉必定绞尽脑汁,求他平安,如此一来,武林盟暂时便会是咱的盟友。”

慕容昊轩哈哈笑道:“如你所说,柳思霁当真是朕手中一张王牌。”路子清颔首不置一词,慕容昊轩打量他一眼,转而说道:“虽然你口说无怨,心中却不是这般想法,不是么?子清。”

路子清听他唤名,自嘲一笑,道:“皇上为求大局,所做的决定,子清并不觉得不妥。只是,凭心而论,子清与柳思霁相交一场,实在不愿看他落为鱼饵,卷入这场争权夺利之中。”

慕容昊轩嗤笑一声,“子清何时如此多情了?”

路子清却是沉声一叹,“子清向来多情。”头一撇,似有不愿再争之意。慕容昊轩盯着他,沉声不语,心中却在暗暗吃惊:几番算计,为了柳思霁,这是路子清第二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质疑。柳思霁对他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影响如此之大。若真是如此,那柳思霁必不能留。心中想法一定,竟是面露杀机。

路子清陡然察觉四周气氛一变,登时变色,心知自己一时气愤,出言不察。慌忙转头解释道:“子清的意思是,柳思霁如此信任子清,子清实在不愿欺瞒算计他。他为人磊落,子清也不愿看他宦海沉浮,变成棋子,任人利用,最后牺牲。”

慕容昊轩只是看着路子清不出声,心中想法更是无法预知。路子清却深知慕容昊轩心性,他对自己有着一份执着,养病几日,更是可见。身为帝王,慕容昊轩的心机也是绝非一般,他不想自己一时口快,害了柳思霁。于是心一沉,说道:“子清虽心有感慨,但是大局当前,容不得子清妇人之仁,子清心中明白,柳思霁既身为皇室,便该有此觉悟。”

慕容昊轩沉声问道:“你心中真这般想法么?”路子清郑重点头,道了声“是”。眼中虽是感慨万分,却也是坚定非常。慕容昊轩打量他数眼,决定暂将此事按下,一切以眼前之事为首要,只是对柳思霁产生的敌意,却无法消除,只觉心中烦乱。

路子清见慕容昊轩面色稍霁,便举步说道:“这件事既然已有主意,现在子清却有一个不情之请。”慕容昊轩盯向路子清,沉声道:“说。”路子清道:“今日审理结果,方庭玉亦是知情人,若要日后行事,必须有他配合。”

慕容昊轩低应一声,他本意是让路子清权衡其中,只是路子清心向柳思霁,所以他才迟迟不言,如今听对方提起,遂询问道:“你待如何?”

路子清听他询问,也知对方有心试探,说道:“方庭玉虽然这次肯出手相帮,全是因为此案关系柳思霁生死名誉,如今若是此案结果,隐瞒不报,必定会让他心有想法。方庭玉是聪明人,也是江湖人,骨子里便有与朝廷作对的念头,所以要安抚他,恐怕只有柳思霁。”

慕容昊轩眉头紧皱,看向路子清。路子清接着道:“柳思霁心存大义,与他说明,加上他与皇上的兄弟之情,必定答应。至于劝说方庭玉,若是柳思霁出马,必然成功。而且,让他两人见面,也是为了安心。”

慕容昊轩自然明白路子清所说道理,他本属意路子清处理,但是此刻又怕路子清夹杂其中,三人另有所图,一时难以抉择,只是看着路子清不说话。路子清也知皇上心中计较,于是沉默不语,任其打量。

片刻,慕容昊轩才开口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今夜,说服方庭玉。”路子清心中一喜,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行礼道:“遵命。”慕容昊轩想了一下,又道:“叫清风陪同你一起。”路子清先是一愣,随后道:“是。”

慕容昊轩接着道:“此事一了,朕在宫中等你。”路子清闻言抬头,怔愣无语,眼睛眨了数次,恍惚间好似未曾听清对方所言。慕容昊轩看他这副模样,顿觉紧张气氛变了几分轻松,不由失笑,“怎样,有意见么?”

路子清嘴角一抽,哭笑不得,道:“没,若是子清说不妥,皇上可会收回成命?”慕容昊轩沉声道:“自然不能。”路子清略一点头,道:“皇上要子清回宫,不怕人言可畏么?”不待慕容昊轩开口,他接着道:“这几日留在皇宫,已有不少人前来打探,虽然都被萧总管挡下,但是子清担心,日后会有麻烦。”

慕容昊轩道:“既然已被挡下,何须担心?”他见路子清眉头皱起,便沉声道:“这件事,朕已有主意,你无须担心。”路子清见游说无望,只得点头道:“那好吧。”路子清虽是语气无奈,慕容昊轩听了,却是心情大好,一抖袍袖道:“你且离开吧,方庭玉现下,就在后院等候。”

路子清闻言,点头离去。慕容昊轩在他走后,宣见了上官邢,仔细嘱咐一番之后,径自回宫。

第77章

路子清来到后院,就见浩然月色下,一人站立,清风吹过,飘逸绝尘。那人听得人来,折扇一翻,转过身,正是方庭玉。

方庭玉见了路子清,先是一笑,随后道:“公子果然守信。”路子清听他一言,心生不解,只是看着对方不说话。方庭玉收了折扇,道:“方才堂上之事,有人传话,说公子定会给我一个交代,让我暂等,不知公子要如何作答?”

路子清听了,心下明了。慕容昊轩早已做好了准备,叫自己来安抚方庭玉。他微一定神,说道:“大哥洗脱罪名,可喜可贺。”方庭玉打量路子清片刻,冷笑一声,道:“只是片刻间,所有的人都被带走,我看洗脱罪名,怕是遥遥无期吧。”

路子清情知为守今夜消息,所有的人都被暗影带回,面上却故作惊讶,奇道:“竟有此事?”方庭玉扫向路子清,眉头轻皱,他不知路子清是当真不知情,还是有所掩饰,只是任凭他如何观察猜测,也是无从得知。路子清更是上前一步,面露焦色,道:“众人被带走,怕是此案背后尚有隐因,待查明后,自当给军师一个交代。”

方庭玉冷笑数声,却不作声。路子清接着道:“今夜确实已经证明张大人之死,与大哥无关,皇上特此下旨,叫我带军师,去见大哥。”

方庭玉反问道:“见他,不是释放他?”路子清苦笑道:“释放与否,该等宣旨,毕竟那是天牢,不是普通牢房啊。”

方庭玉打量路子清几眼,才道:“劳烦公子带路了。”路子清“嗯”了一声,带着方庭玉向城南天牢走去。

到了天牢门口,就见一名少年浑身黑衣,等在门口。路子清见了,低叫一声,神情波动。那名少年见到两人,缓步上前,恭敬道:“公子。”路子清打量少年面庞良久,心中五味陈杂,曾经一心求死的少年,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身形更见挺拔,神情更见沉寂,面容仍是少年,心却是苍老了不少。路子清嘴角微颤,最后双眼用力一闭,再睁开已是平静无波,他点点头,道:“清风,随我进来吧。”清风应答一声,跟在了两人身后。

狱卒当先带路,穿过兜兜转转的天牢,耳旁不时听见犯人惨厉叫声,越是向内走,越是安静,四周的牢门不知何时换成了铁门,隔绝了门后世界。方庭玉走在其中,也是心有戚戚,不由问道:“这里是?”

路子清低声道:“天牢重犯所在。”方庭玉啧啧有声,道:“当真是与世隔绝。”

三人随着狱卒走到天牢尽头,狱卒留下锁匙,便迳行离开了。清风守在门外,路子清带方庭玉进入牢房。

牢内墙上点了烛火,一张方桌,一张床铺,比起上次路子清前来,不知好了几倍。路子清心知是上官邢背后安排,暗自放心。见柳思霁此刻端坐在床上,见到两人前来,不由惊喜交加,更是喜形于色。

方庭玉也是心中激动,一步抢到柳思霁身前,道:“你……可安好?”

柳思霁点头,两人双手交握,同时震颤,一如两心。四目相交,带了泪意,一声询问,换来真心拥抱,路子清在旁看着,也是被气氛感染,一时激动无声。

过了片刻,方庭玉才放开柳思霁,却是上下其手,检查他是否当真安好无恙。柳思霁却是面薄,左右相拦。路子清见了,上前道:“大哥,军师一番心意,若是不检查清楚,恐怕难以安心。”

见路子清劝说,柳思霁只好放下双手,任由方庭玉检视。只是他心中激荡不仅仅是因与方庭玉见面,更是因为前来的路子清。此刻,他虽身不动,但目光,不曾离开路子清,牢牢看着对方,似有千言万语,却是尽在不言中。

路子清走到两人身旁,任由柳思霁打量,说道:“自上次一别,此番再见,看大哥身体健朗,子清也算放心了。”

此刻,方庭玉也站起了身,听见路子清的话,斜瞟了他一眼。路子清转头问道:“军师,如何?”方庭玉扫了他一眼,道:“还好无事。”路子清点头道:“这个自然,大哥身份特殊,就算是身陷囹圄,也不敢怠慢。”他此话腔调,分明是代表了朝廷立场,方庭玉听在耳里,了然于心,倒是柳思霁看两人气氛不对,一时不解,问道:“你两人是怎样了?”

路子清先是回神,摇头道:“没什么。”方庭玉也不欲他担心,跟着道:“当然是没什么,自你出事,公子与我便是各方奔波,如今总算有了结果,不是么?”说道最后,他回首望向路子清,眉眼微挑,暗含他意。

路子清知自己此番前来,代表了朝廷立场,方庭玉要自己解释,便是要朝廷解释,若是说不好,便是给了方庭玉反击之机,再看他一副得意表情,得了便宜还卖乖,横了他一眼,心中暗骂。

柳思霁不察两人之间暗涌,听闻案件有了结果,将目光投向路子清,喜问道:“结果如何?”路子清手按柳思霁肩头,与他一同坐下,说道:“大哥,稍安勿躁,听我慢慢讲。”他将夜间审理结果如实告知柳思霁。

待听到真相大白,竟是张夫人不念夫妻旧情,暗中操控,一时唏嘘,又听闻最后,一切牵连甚广,更是有人暗中灭口,事情更加扑朔迷离,柳思霁满心担忧,面露愁容。路子清见状劝道:“大哥不必担忧,虽说这一次失利,让对方有机可乘,杀人灭口,但是接下来,若是精心安排,相信定可有所斩获。”

柳思霁闻言,问道:“子清,可是有了主意?”路子清重重一叹,也是面露愁容,道:“实不相瞒,确实是有了主意,只是……这方面要大哥配合。”

柳思霁未开口,一旁方庭玉已是冷哼道:“哼,朝廷鹰犬,利用我等还不够么?”说着,他瞟向路子清。路子清闻言,面色几分惨白,眉头紧皱,竟是一副不知如何反驳的神情。满腹委屈,楚楚可怜。

柳思霁看着两人,一个是手足,一个是心所疼爱,一时之间也不知要怎样劝说,只是反手揽住路子清肩头,低声道:“我相信子清定有苦衷。”路子清感激的目光投向柳思霁,随即却又摇头道:“如今已有了定论,就算子清如何从中周旋,也是于事无补。更何况,”他话音一顿,已是面色凝重,看向方庭玉,道:“大哥身份早已是众矢之的,不然对方也不会频频动作,要至大哥于死地。非是利用,而是争取两方合作,将伤亡减至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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