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千年前一样……吗……
苏陌离竟勾起了嘴角，心情好上不少。
是啊，那个男人从千年前开始，就那么傻，傻得可爱，也许，这就是喜欢吧。
“陌离？”
“没事。”深呼吸，苏陌离重新恢复淡漠的样子，“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缘。”
“或许。”楚未落不置可否，“命运这东西让人摸不着头绪，不过总有人相信人定胜天。陌离，你怎么想？”
“我？”
苏陌离哑然。
【逸，六道轮回，你可相信？】
【若轮回后再次遇上你，我便信。】
那是份永恒的承诺……心的对碰……
他们，却被命运生生拆散了千年……
“也许，命运并不仅是不可抗力……”苏陌离小声嘀咕。
他们也曾想过逆天，可天道无情，只能眼见满目血光，和离人的殇。那些刀光剑影，苏陌离总是努力将它埋藏在记忆的角落里不去挖掘，每想起一次，心都抽痛得厉害，即便现在的他不懂爱。
楚未落将苏陌离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虽有疑虑，却也知道孩子难免会有些小秘密或是曾经的伤疤，不想被人知道，始终保持缄默。
直到苏陌离重新抬首。
“父皇和逸那边如何了？”
“嘿嘿，又能如何呢？”楚未落答道，“敌人也不发动大规模的袭击，小戳小捣却不胜枚举，简直防不胜防。敌人掌握着主动权，而我们这边既不知敌人的所在，又不知对方何时会出击……实在被动得很。”
从君连云与君连恒二人造反开始，朝廷就一直努力寻找这二人的下落，但出奇的是，无论涣沙城还是丰州城，都找不到他们的影子，就连一兵一卒也未见。心里纳闷的楚未落也发动了羽刹宫的力量，但至今仍未有消息。
苏陌离倒是觉得，能让君宿炎和洛逸这二人和睦相处一阵子，这反叛也多少起了些积极作用。
“总能找到的。”苏陌离安慰道。
“是啊，普天之下，又不是成了鬼魂，怎会找不到？”楚未落感叹，“就是怕浪费的时间太多，等找到了他们的老巢，我们的败北却成了定局。”
“……我相信他们。”
苏陌离望向天边，也不知惦念着谁。
“我想去前线。”苏陌离突然数道，引来楚未落的侧目。
“陌离，现在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打起来了？”苏陌离反问，“我只是去看看，了解了解军情而已，不必担心。”
“可……”
“嗷～”赤儿突然出声，苏陌离立刻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就看见安顺急急忙忙赶了进来，恭敬地鞠躬。
“陛下，有一女子求见。”
“女子？”
苏陌离仔细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他和女子接触不多，如今还能联系到的更少。像萧淑晴，已很久未见了。苏陌离猜不到来者何人，却听安顺加了一句：“她说她姓花，陛下应当就知道了。”
“姓花？”
“花容溪？”楚未落猜测道。
苏陌离颔首，他认识的女子中也只有独醉楼老板娘姓花了。只是，为何找上门来。
“让她进来。”苏陌离吩咐道。
安顺退下了，不多时，领着女子走了进来，一身华服，端庄雍容，正是花容溪。
楚未落先一把制止了花容溪的行礼，一时间脑海中冒出许多中可能性，变得迫不及待。
“出了什么事？”
“咯咯咯，宫主，你也别急成那样。就是前几日独醉楼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子，醒来后却抓着小五不放了，那男子的底细并不清楚，所以属下认为这事还是向上汇报一下的好。”
楚未落松了口气，不是前线或者城内出了问题。
“你可知那人名字？”
“他好像自称红什么的，谁知呢，听上去就不是人名，便忘了。”花容溪随口答道。
谁知，苏陌离突然起身。
“红龙？”他开口问道，“那人，是不是叫红龙？”
花容溪猛地一拍脑袋：“哎呀！好像就是叫这名，你认识？”
苏陌离坐回了石凳上，不知在想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想去前线的计划得暂时搁浅了。
第五章：兄弟
匆匆赶往独醉楼，苏陌离也顾不得衣着打扮，草草地批了件白衣，遮掩了一下容貌，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想当初与红龙不辞而别也有好些日子，虽曾以为只是相逢一场，却不料如今又有了相见的机会。
但显然，苏陌离关心的不是红龙，而是第五阳。
这几日洛逸不在的日子，苏陌离也会闲来无事去独醉楼转上几圈，看看他们相识一场的地方，也和这位独醉楼的新伙计关心不错，很快就摸熟了。第五阳是楚未落他们救下的孩子，当初不过二十上下，如今也已大了，懂事了，想着在独醉楼帮工报恩。对于孤独的苏陌离而言，和第五阳谈天说地的时光也难得地放松愉悦。
可红龙，毕竟是龙宸宫管事，谁也不知他此行来是怀了什么目的。
苏陌离眼中寒光掠过，就算曾经的相识，若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别想好过。
至于楚未落，自然也陪着苏陌离回来了。
“人呢？”一进大门，扫视了一圈却不见人影的苏陌离询问一同归来的花容溪。将第五阳和红龙放在一起越久，他就越不放心。
毕竟花容溪还说，这红龙缠着第五阳不放来着，难道他一直都看错了，这红龙看上的人不是欧阳宇邪，而是……
苏陌离蹙眉，自己在瞎想些什么。
“在楼上客房里……他们光天化日下粘在一起影响不好……”花容溪凑到苏陌离耳盼，压低声音，“关键是怎么也拉不开那个红什么的男人……像块牛皮糖，小五也烦恼了好一阵。”
“老板娘！结账了！”
“唉，来了！”
花容溪拍了拍苏陌离的肩：“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我还得拼了命地替大老板赚钱。”
“容溪，其实你可以多分配些活给下面，别把自己累坏了。”楚未落出言道。
“哎呀呀宫主，您这么关心我倒是受宠若惊了，不过不打紧，我也就现在还算年轻干得动多干些，以后啊……还得宫里养着。”
说罢，花容溪眨了眨眼，指了指楼上：“二楼飘雪阁，别走错房了。”
转身，花容溪就去干自己的活了。
“飘雪阁……”苏陌离重复了一遍。
“那是小五的临时住处，挨着我们的房。”楚未落解释道，“看来这个男人真的粘上小五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先等等再上去陌离，你似乎认识那个男人，和我说说如何？”
那个男人？
苏陌离思索着，突然发现一时间竟无处开口。
该说什么？男人的身份？说实在的，除了这点外，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几乎对男人一无所知。自己还是不够成熟，想想那几天身边就跟着一个如此的人，好在对方没什么不轨，否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到他，我也只知道他是龙宸宫的四管事之一，事情有些复杂……”
苏陌离干脆倒瓜子一般地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从锦城封城到在路上与那男人同行，一个不漏，只是对面的楚未落眉头越锁越深。
“来，陌离，咱们回房去说。”
生怕被谁听漏了风声，楚未落谨慎地选择拉着苏陌离到了屋里，隔壁，就是红龙和第五阳的所在。合上屋门，楚未落似乎也不担心隔墙有耳，反倒松了口气。
“接下来呢？你们同路了？”
“是啊，那样的说辞也不好回绝，逸是这样判断的，只要事后将人甩了就好。”苏陌离也不隐瞒。
楚未落靠在了窗边，窗外，只能看见辽远无边的天际。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窗户边缘，似乎在踌躇什么。
“你说他是……龙宸宫的人？这就有意思了，据说他是凭空出现的……”
苏陌离也不知如何解释这一点，好似什么灵异现象。若说红龙懂得法术倒也罢了，但苏陌离很确定红龙不过是个武功高强一些的普通人，没有丝毫灵根，除非借助外力，不然不可能做到瞬间移动。
那么，是谁在暗中帮他？又图的是什么？
等等，他好像遗漏了什么……
推开房门，两人对视着的画面映入眼帘。第五阳无奈地坐在床榻边，袖口被拽在男人手里无法挣脱，干脆眯着眼小憩。反观红龙，温柔宠溺地注视着第五阳的侧脸，但苏陌离却发现，那其中有欣喜，有感动，有纵容，却没有痴缠爱恋。
没有洛逸看着他时的眼神。
“红龙？”
听到唤声，红龙蓦地转头，对上一双黑眸，看见的，是一张绝世的面容。
他曾见过这张脸，在通缉令上，只是不曾捉到人，因为对方用了他无法侦破的易容术。
“该叫你皇公子，还是皇上？”红龙突然想通了名字的含义，兴许是因为找到小五心情愉悦不少，也难得得开起了玩笑。
“我叫苏陌离。”他说道，“苏公子即可。”
本来，生来平和的他不介意对方直唤他的名。
但他还怕嫉妒心极强的男人会嫉妒得发狂。
“姓苏？”红龙挑了挑眉，却很明智得选择不纠结这个问题，“有事吗？”
看着第五阳熟睡的睡颜，苏陌离警惕心不减：“你和小五……有什么关系？”
“关系？他是我弟弟。”红龙说着，还有些骄傲。
他终于找到了，寻找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啊……
谁会想到，竟是这般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惜的是，对方早就不认识他了。
“弟弟？”苏陌离也震惊了一把，却突然想到红龙曾经发狂的表现……
【我敬您是长老，但即使是您……也没有权利辱骂我的弟弟。】
亲情……真是个不错的名词……
苏陌离的神色温和了不少。
“不过，还有另一件事。”苏陌离突然想起近来一直被他遗漏的重要的事，“龙宸宫……是不是也站在了大皇兄那边，选择了叛变？”
第六章：隐秘
红龙神色一紧，显然忘记了自己刚被龙宸宫追杀的事，还将自己当成龙宸宫的一员。当然，对于红龙近来的遭遇苏陌离一概不知，对他的表现也能理解。
但也从这一方面，推测出自己猜测的正确性。
“……龙宸宫……终究只是江湖势力……”
“话是不错，但神殿在朝廷中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苏陌离紧紧盯着红龙的眼，目光如针芒，“你想否认龙宸宫就是神殿在江湖中的势力这一事实？”
这可是慕倾绝亲口告诉他的，苏陌离并未怀疑过。只是不曾想到，神殿先辈有这种能耐，在帝王眼皮下建立起一个能与皇室并肩的势力。
红龙目光躲闪，竟选择了沉默。
苏陌离没有选择逼供，坐在屋里的一把椅子上，淡淡地问道：“你为何会来这里？”
红龙似乎也在回忆什么，揉了揉太阳穴：“我也不知……醒来后就在这里了，只记得曾看见……”
红龙蓦地睁大眼睛，被遗忘的记忆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从克拉多城出来就被视为叛徒的他，被制裁者追杀的他，在各个城中往来奔走，最后去往皇城，却不料被逼到尽头，他放手一搏地捏碎了……
摸了摸怀中，果然已不见了那颗玉珠。
是啊，他被龙宸宫……抛弃了呢……
况且，刚才随意与弟弟聊天勾起的话题，竟让他知道了那些……残忍的过往……
好一个龙宸宫！
自己本就是为了利用龙宸宫，如今为何还要帮龙宸宫说话？红龙笑得有些自嘲，抚上第五阳的脸颊，充满温情。
以后，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直到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欧阳宇邪……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红龙的脑海，红龙一怔，苦笑。
自己这是入了魔吗，满脑子都是那人的影像，挥之不去。
从他的呆滞，到嘲弄，以及最后的苦涩，苏陌离都看在眼里。他不清楚来龙去脉，却也能猜出其中必然有所隐情。在他惊讶的目光中，红龙竟然放开了小五的手，站起了身，一把掀起右手衣袖，露处上面青色的腾龙。
这一刻看上去，如此讽刺……
他执起床延边的短剑，左手翻飞，咬紧了牙关，霎时间，右手血液喷涌，狰狞不堪……
自毁？
苏陌离只是静静看着，也不说话。
直到红龙累得气喘吁吁，才耷拉下左手，随口撕咬下袖口的一块布料，将右手包扎好。苏陌离看清了，原本刻印的青龙暗印，此时早已看不清模样。
这个男人，在做什么……
“从今日起，第五凌天，没有红龙。”红龙——现在是第五凌天铿锵有力地宣誓着，撇清了和龙宸宫的一切关系。
他要寻的弟弟，此时完好无损地在自己眼前，他和龙宸宫，早已恩断义绝。
“发生了什么？”
红龙甩了甩剑上沾染的血迹，说道：“你们离开后，我被判定为通敌，视为了抹杀的对象。龙宸宫派出制裁者对我进行制裁……却不想，被我逃了。”
红龙的表情似是哭笑不得，他从未想过自己也需逃得那般难堪。
“制裁者？”
“他们是龙宸宫的特殊力量，除了宫主，即便是长老，也只知道他们的存在而从未见过他们。就算是被追杀的我，也自始至终都没见到对方的模样。”像鬼魂一样，“他们的武功和我不相上下，但……”
苏陌离禀气凝神，心知接下来才是重点。
“很意外，她突然对我说……他们不是活人……”第五凌天的脸色微变，“不是活人，就只能是死人……或是……活死人……”
不论是死人还是活死人，都意味着龙宸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魂之术……
也不知是否真的存在。
“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虽然我在龙宸宫中的地位不低，但还没有资格接触这等机密。就算这次龙宸宫的计划，我知道也只是要找到你们并拘禁起来而已，至于原因，老实说我隐约听说过你们的身份，却不知道更多。”第五凌天说道，“正如你所说，龙宸宫不过是神殿的一个分支。龙宸宫中的长老见到神殿祭司都得恭恭敬敬的，更何况我一个管事？想来，真正的秘密应该是藏在了神殿。”
对于他的说法，苏陌离颔首赞同。
原来敌人一直都在身边。
不过说也奇怪，这几日苏陌离虽鲜少上朝，可也有那么几次，为何都碰巧没有看见慕倾寒？他向自己要求拿回了上朝的权力，难道不打算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