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氏兄弟之恶人自有恶人磨——朱小蛮
朱小蛮  发于:2014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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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饥饿的腹部发出抗议的叫声,荣谨行按了按憋下去的肚子,很不好受。

回家跟父亲道声歉,说不定就会被原谅。荣谨行天真的以为只要他道歉就可以解决问题,进入家门的时候荣蒙还没有回来,荣谨行一踏入家门就嚷嚷着饿,李慧玲心疼地搂住儿子,让阿姨去厨房下碗面。

锅里的水刚刚沸腾,面还没有下进去,荣蒙回来了。

“爸……”荣谨行嗫嚅地张了张嘴。

“你怎么会在这里?”荣蒙微微皱起眉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悦。

荣谨行立刻服软:“爸,我知道错了。”

“这种事是道歉就可以被原谅的吗?以前是我太惯你,才让你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来。”荣蒙瞪着荣谨行,指着门说,“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荣蒙的责备让荣谨行委屈不已,于此同时,一种叫愤怒的感情席卷上身。

“你惯我?哈哈哈,爸爸,这真是我听过最最好笑的笑话了。除了给我钱,你给过我什么?如果说给钱就是惯着一个人的话,那你的那些客户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惯着你啊爸爸。”

目无尊长的话彻底激怒了荣蒙,一声接着一声让荣谨行快点儿消失在自己面前。

荣谨行轻笑一声:“不劳您费心,我这就走。”

阿姨端着刚出锅的面,回厨房不是,递给二少爷也不是。

儿子一直饿着肚子,身上有没有钱,李慧玲取出一把钱塞进荣谨行的手里,让他出去买吃的。谁知道却被荣蒙拉回来,就连钱也一并从荣谨行手中夺走。

“你还不快走,没看到你爸在气头上吗?”李慧玲也不知道从荣蒙手里又抽走多少钱,她再一次塞进儿子手里,把荣谨行推出家门,然后靠在门板上,不让荣蒙追出去。

荣谨行数了数母亲最后塞给他的那些钱,才两百多一点。花钱大手大脚的荣谨行一顿午饭就吃去近百元,傍晚的时候随便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身上的钱不够住高级宾馆,只好去那些卫生环境不是很好,房间又小又散发出淡淡霉味的快捷旅店。

虽然他很不乐意住在那里面,可是相对于露宿街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中午离开旅店时,荣谨行支付了不算昂贵,却占据此时他所有财产的三分之二的住宿费。

荣谨行捏着所剩无几的钱,早上在麦当劳吃了一个吉士汉堡,中午是麦辣鸡腿堡,口渴的时候买得是最便宜的叫不出牌子的矿泉水,到了晚上他身下的钱也只够买麦当劳里最最便宜的那一款汉堡。

他再也拿不出房费,外面狂风乱作,荣谨行连在街头游荡的欲望都没有,坐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里,熬过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天色灰蒙蒙的,才刚过六点。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荣谨行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捏了捏酸痛的脖子,发现两名店员凑在一起,指着自己边比划,边嘀咕。

因为他们之间一段距离,店员又刻意压低嗓音,荣谨行仅能断断续续的听到几句,再透过他们的眼神和表情猜测到其余的内容。

“喂,那个男人在这里待了一晚上了。”

“是不是在等人?”

“都睡着了,怎么可能,我看八成是没钱住宾馆。”

“啊……好可怜啊。”

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因为钱的问题而苦恼过。眼下竟然被工作一小时仅有几十元的人可怜,这让荣谨行羞愧难当,逃也似的跑出麦当劳。

没有钱的日子很不好过,饿肚子的感觉糟糕透顶了,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头,在饥饿和疲惫的双重折磨下,荣谨行再也不想活动了。

工作日,公园里的人不多,荣谨行找了处阴凉的长椅坐下,后背靠着木质的椅背,两手打开,双腿也岔开,摆成一个大字型。

形象什么的不重要了,荣谨行看着人群从自己面前走过,心里空空的,他不知道去向哪里,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没有跟父亲吵翻之前,每天玩乐的时间都觉得不够用,现在竟然闲到发慌的地步。

荣谨行死也不肯承认,眼前发生的一切跟父亲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有关。

他猛地站起来,像是要跟现状抗争,拖着沉重的身体,不肯低头认输的继续走起来。

走出公园,在大街小巷里穿梭。

工作时间里路上人很少,到了下班的点,马路上车水马龙。饭店里坐满了人,外面有人排队,荣谨行吞了吞口水,肚子咕噜噜的叫着。

店里的人发现窗外的眼光,荣谨行赶紧转开头,面红耳赤的离开。

离开也好,看不到就不会觉得饿,荣谨行进行着自我催眠。

顺着街道往下走,服装店里男男女女在逛街,精品店里也有不少人,荣谨行突然在一家点面前停下脚步,透过玻璃橱窗,盯着里面发呆。

难以置信的错愕,瞬间出现在他脸上,荣谨行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用力将眼睛睁到最大,再抬头看着店名──月亮书店。

以前过来的时候,这家书店还不叫这个名字。

荣谨行自嘲的笑起来,竟然会在不知不觉中走到被哥哥买下来,送给爱人梁越的书店门前。

看着曾经差点儿被自己强暴的哥哥荣谨言,毅然离开爸爸的公司后,没有像自己这般凄惨,反而生活的很好,脸上的笑容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两相对比下,荣谨行顿时觉得自己失败极了。

在没有侵犯荣谨言之前,他在梁越的面前可是乖弟弟好学生的身份,那时候来他们家蹭饭的次数到比去学校报道还要频繁。

现在别说是去蹭饭了,就是发觉梁越稍微动了一下,有往往窗边看的趋势,荣谨行便飞速逃离。

不肯低头,却最终再一次回到公园,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公园的长条椅子上蜷缩了一晚上。

睡梦中,荣谨行隐约看到了项鹰的身影,在男人的脚下趴伏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小猫抬起头说:“带我回家。”

荣谨行惊诧的发现,那猫竟然跟自己的声线一模一样。

冷酷的男人低头对小猫微微一笑,没有欣喜若狂,反而一脚踢开小猫:“抱歉,我现在不想养猫了,它实在太调皮了,尖锐的指甲可能会使我受伤。”

真是个可恶的出尔反尔的男人啊,即使在梦中,也那么可恶!

8.

夜晚霜露重,荣谨行睡的不是很沈,感觉有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缓缓地睁开眼,发现是一个头发很长很乱,身上散发出馊味的流浪汉在翻自己的裤子口袋。

“你在做什么?”荣谨行蹙着眉头坐起来,抬腿就给流浪汉一脚。

可是由于一整天没进食,他身上软绵绵的,腿上也没什么力气,被流浪汉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翻翻看又不会死。”

“你脏死了,不要靠近我。”

流浪汉谑谑地笑起来,黝黑的脸上,那一嘴白牙分外显眼:“你现在也只比我好一点,过几天我们就一样了。”

“不可能!”荣谨行尖利地叫起来。

“这条长椅子可是我的床,我好心让你睡了,这个手机就当是我的报酬吧。”流浪汉摇了摇他刚从荣谨行口袋里摸出来的手机,笑嘻嘻地转身跑开了,连让荣谨行拒绝,或是追回来的机会都没给他。

“阿嚏!”荣谨行对着流浪汉消失的方向打了个喷嚏,他的身体冷冰冰的,鼻子发堵,呼吸有些不顺──感冒的预兆。

荣谨行暴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情郁闷,竟然被流浪汉看作是同类。

他是荣家的二少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怎么可能跟那类人相提并论。

寒冷让荣谨行抱紧双臂,摩挲着皮肤上生出来的鸡皮疙瘩,低眼时发现手掌乌黑,视线下移,扫遍全是,荣谨行失声笑起来。

荣家的二少爷又怎会是他这幅模样?

从离家那天起身上穿得就是这套衣服,整整四天从来没换过,皱巴巴贴在身上,不仅是衣服,就连人也有两天没有洗澡了。

抬起手臂,嗅了嗅身上的味道,荣谨行露出自我嫌弃的表情。

难怪流浪汉会那么说,随着笑声越来越大,荣谨行的眼角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外冒泪水。

带有咸味的透明液体,在乌黑的脸上留下两道鲜明的痕迹,成了大花脸。

有家回不了,朋友不敢收留他,哥哥那里更是不敢去,母亲明知自己身上没什么钱,也没有主动出来找他。

荣谨行耗费整个上午在思考,如果自己失踪,这世上会有谁担心自己。

思来想去,竟一个都没有,原本以为母亲会担心,可是一想到假如母亲知道自己只喜欢男人,完全不能接受女人呢?

说不定她宁愿再生一个,也不想找自己了吧。

对待荣谨言母亲都能那么狠毒,对待自己更不用说。

荣谨行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听说有个哥哥时,自己是多么开心的在母亲怀里撒娇,想要跟哥哥一起玩儿,换来的却是母亲毫不留情的一记耳光。

“要是没有那个人,你就是荣家唯一的儿子,你的父亲会疼爱你,无时无刻不陪着你、关心你,荣家的财产都是你一个人。”母亲李慧玲愤怒的斥责着小谨行,“而现在你竟然因为得知有一个敌人,而感到高兴。”

这么多年来,要不是他一直顺从着母亲,说不定母亲会再生出一个弟弟,用教育自己的话,去教育自己的弟弟。当然,那时候,弟弟的仇人将会从一个变成两个。

荣谨行捂住自己的双眼仰起头,平静了一会儿,任命般的站起来。

他很渴,可是没有钱。

公园里有自来水,喝一口不会有任何危险。

哗啦啦的水从龙头里涌出来,荣谨行用手兜着谁洗了把脸,然后歪着头,开始喝。

冰冷的水从喉咙一直流入身体里,除了感到少许冰冷的刺痛,并无其他不适。

荣谨行放下心来,又喝了好几口。

渴的问题解决了,可是饥饿怎么办?

突然从二世祖变成身无分文的穷鬼,自暴自弃的荣谨行压根没想过去找份工作的事,对他而言远水解不了近渴。可是让他去乞讨,他又放不下身段。

就这样在公园里坐了一天,肚子早就饿到没有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

天色被落日染成暗黄色,荣谨行无力地闭上眼,有种快要死掉的错觉。

“妈妈,不要丢掉狗狗。”小男孩糯!地央求声从不远处传来。

“它身上有弓形虫,会危害你的健康,必须丢掉。”女人专制的言论,跟李慧玲如出一辙。

荣谨行张开眼,寻着声处看去,只见一个小男孩被妈妈牵着手往前拉,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条小白狗。

小白狗似乎对自己将会被丢弃的事早有预感,追了几步便不再追上去。它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也无力回天,只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曾经的小主人,努力记住他的模样,希望在想念的时候能够翻出来看一看,不至于脑海里一片空白。

小男孩一步三回头,舍不得,但力气敌不过妈妈,在拉扯下最终消失在转弯街角。

小白狗又看了几分钟,把小主人的样子深深的可在闹钟,才低下头,扭动着肉肉的小屁股,离开那里。

荣谨行看着那条还没有把巴掌大的小白狗一扭一扭地走过来,走到荣谨行面前时,停下来,歪头也看着他。

“喂,流浪狗你看什么看。”

小白狗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起头,对荣谨行叫了一声,声音很小,它那弱小的身体也发不出多么惊人的声量来。

“你想说什么?”荣谨行对小白狗招招手,那狗便抬起屁股跑过来。

抱起小白狗,荣谨行低头抚摸着他背脊上的毛,小白狗立即在他手心里翻了个身,露出肚皮,吐着粉粉的舌头,让荣谨行换一个地方挠。

“你是在叫我流浪汉吗?”荣谨行目光柔和地看着同命相连的弱小动物,“哈哈哈,流浪狗、流浪汉,我们是一样的了。”

“是一样的,就跟那个流浪汉用一样的方式填饱肚子。”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的声音,荣谨行抬起头,看到项鹰后,窘迫地红了下脸蛋,又迅速低下头,他为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感到没面子,也纳闷,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听到我说话吗?”项鹰的声音里带着不可压制的怒气。

荣谨行不听他说话,执意低着头。

胳膊突然被人拉住,整个人被项鹰往上提,好几顿没吃的荣谨行根本无力与他抗衡,只能被项鹰像提小鸡一样,拉扯起来,带到垃圾桶前。

那条小白狗也从他身上滚下来。

早上摸走荣谨行手机的流浪汉靠在垃圾桶上,正在吃刚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别人丢弃的吃剩下的盒饭。

“吃啊!”项鹰推压着荣谨行的后背,“跟他一样,吃垃圾桶里的垃圾。”

“放开我。”

“给我吃!”

背被项鹰压得很低,一只手也被反剪在身后,徒有一只手的荣谨行除了挥手,什么都做不了。

荣谨行急得吼起来:“我不要吃垃圾。”

“要做流浪汉,就要吃垃圾,然后自己也变成垃圾,一文不值,被人嗤笑,被人踩在脚底。”

吃饭吃一半的流浪汉被这两人吓了一跳,阖上一次性盒饭的盖子,躲得远远的。

项鹰的话如同当头棒喝,一下就把荣谨行打得清醒过来。

“我不吃,打死我也不吃!”荣谨行大声嚷嚷着。

“那你要不要做流浪汉?”

“不要,不做流浪汉。”

项鹰这才松手,甩开荣谨行。

荣谨行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小白狗担心地围过去,用圆鼓鼓的脑袋拱他的身体。

项鹰拍掉手上的灰尘说:“真想给你一面镜子,让你看看现在你可笑的模样。”

荣谨行哭丧着脸,嘶吼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要做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今后在流浪汉中看到熟人的面孔。”

“你以为我想吗?你给我滚,你跟他们一样,都等着看我笑话,我不会向你们低头,去求你们的!”

“我没让你向我低头。”项鹰莞尔一笑,“我走了,你就只有做流浪汉的命。”

该死的现实,真是让人讨厌,荣谨行懊恼的叫了一声,任命地垂下脑袋,闷闷地说:“好,我跟你回家。”

眼前发生的事跟梦境中极为相似,一切的源头来自那日离开酒店时,项鹰的那句“被人撵出家门的小野猫,要跟我回家吗?”,这句话就像是句诅咒,荣谨行兜兜转转,最后又一次面对这个问题。

不过项鹰的回答却是:“无家可归的小野猫,我可以收留你。不过……”停顿一下,嘴角牵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算计笑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看着办,你想怎样就说,欲言又止的对我没用。”

荣谨行坐在地上,张牙舞爪的撒泼。

项鹰弯腰,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荣谨行扭了几下,发现是无用功后也放弃反抗,瞪着一双眼,狠狠地盯着项鹰,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

项鹰拍了拍他黑了吧唧的脸颊感慨道:“除了这张脸,你一无是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人生攻击,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会不知道?”项鹰笑了笑,“一般情况下,一个有钱的人,对于一个没钱的,曾经跟自己上过床,又觉得身体契合度不错的人会怎么处理?”

“包养他?”

“如你所愿,既然你想被我包养,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包养你吧。不过你要明确自己的身份,不要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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