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13434——忧杳然去
忧杳然去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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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衷网游,看通宵电影,在苗圃一呆就是一天,除非导师召见,基本不见人影。江乐几乎也找不到他,他似乎玩的很忙碌,对玩之外的一切不闻不问。

但他不是出去玩,而是自己和自己玩,很少出校门。

江乐问他:“你怎么了?”

许景陌笑笑说:“忽然发现太无聊了,想改变。”

帅哥黑线,“你才发现你无聊啊……”

赵衍半年里联系过许景陌几次,但都无果。打过两次电话对方没接后,他便不再打电话了。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但对方明摆着不想联系的态度,让他也退缩了。他觉得自过年那次和好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渐趋和缓,想见面就见,想说话就打电话,不远不近的交往着,正如他所想。然而,暑假那次见面,却莫名其妙不欢而散。

也许哪里出了问题,但他已不想多想,本能的逃避了疲惫和麻烦。

也许他们就是不合适,所以怎么和好都不行。

圣诞节他被邀请到一个当地朋友的家里过节,花枝招展的圣诞树,正宗火鸡,礼貌周到的礼遇,让他忽然想起人间烟火里过得像情人节一般的温暖过往。

那天下了小雨街上还很热闹,他和许景陌在人群里闲逛,他把钥匙放到他手里像交付了自己,许景陌被引得吻上来,他还偷笑。

他那时怎么会有那样冲动天真的想法,想和他在一起,什么不管,在一起就可以。

而最后事实证明,他失败了。

他钻到阳台上给许景陌打电话,此时正是国内凌晨四点多,电话很快接通了。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边喂了一声,似乎意识到什么,没了声音。

漫长的无声。

两人对着电话听呼吸听了五分钟,气氛越来越僵,最后无法赵衍只好挂断。

这次僵持之后的又半年,赵衍再没打过电话。

31.我什么样

江乐无法想象许景陌这样的人进入社会工作后会是什么样,他静悄悄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他放到人群里是那样格格不入。然而,许景陌却在他走后一年成功进入了一家设计院。他还是留在了S城,似乎只要选了一个地方,就会亘古不变的呆下去,再难改变位置。江乐在S城郊区的一家研究所,时常进城看看他。许景陌大多在工地上,被晒黑了,穿一身工装,带个安全帽,瘦瘦高高的站在一群民工汉子里,耐心得和工地经理讨论设计图上的细节。江乐会在一旁的阴凉里等等他,然后两人一起去吃饭。

穿着工装,下午还要继续在工地,两人也没走多远,找了个小饭馆就进去了。

饭馆里尽是周围工地上的民工,桌上几个炒菜好几瓶啤酒,嘴里不时蹦脏话,声音很大。

江乐看桌椅碗筷也不干净,用热水冲了,给许景陌放到面前。

许景陌的境况让人匪夷所思,而他好像没什么所谓。

江乐气不知何来:“你怎么混成这样了?当初我就说你选植物选植物,要是选了植物,现在最多在研究所做做实验,哪会成这样?”

许景陌把帽子摘了放一边,笑:“现在什么样?”

江乐说:“这工作不适合你,你很难做。”

许景陌嗯了一声,说:“刚开始是很难,现在好多了。”

江乐忙问:“刚开始怎么了?”

许景陌说:“刚开始压不住他们,我的设计图他们都不看,有同事在还好,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不通。后来慢慢好了,就是嫌我行动慢。”

简单的四个字“慢慢好了”,江乐听来却有些难受。

“你性格太绵软,做不了这行,还是早点辞了。”

许景陌听着不服,“别人能做为什么我不能做?”

“我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固执。如果下次起冲突了怎么办,那些大老粗闹事怎么办,你怎么应付?”

“我没起冲突,他们也没闹。”

“你怎么知道没闹事,我好几个同学都因为这跳槽了。民工拖延工期,偷工减料,聚众闹事还少吗?你怎么和那些人打交道?”

江乐说完,许景陌更不服了。

“你不要说的他们好像不讲理没素质。所有人都一样,我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我好。他们不会故意为难别人,公司同事相处也这样,没什么啊。”

“那是你负面信息接触的太少了,人心险恶你不懂。”

“你不要当我小孩,我怎么不懂?”

“如果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怎么那人走了,你却这幅模样呢?”江乐一冲动,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脱口而出。

周围的民工还在喝酒划拳,饭馆里依旧人声吵嚷,而对面的许景陌却忽然没了声音。

江乐看他那放空的神情愧疚不迭,悔自己一时冲动,戳中了他人伤处。

他小心翼翼的看许景陌脸色,“对不起,我……”

“没事,吃饭吧。”许景陌拿起筷子道。

我怎么了?我什么样?

许景陌自认为在慢慢变好,很放纵自由,跨出了以往禁锢牢狱。而看在江乐眼里,他是在逼自己做所有喜欢不喜欢的,与自我性情相违也不在乎,又走进了另一所牢狱。

他在逼自己实现那人一样的价值观,变好,变强。等有一天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不要难堪,要足够好。

他能做到,为什么我做不到?

刚开始的时候,他不会和工地上的人打交道,不会说话,在那个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他只闷头画图,大家也不当他一回事。但他每天都往工地上跑,带着笔记本电脑在那一坐就是半天,再不说话不打交道,也被他混的面熟了。一回生两回熟,逐渐他就和一群工头熟络起来。谦虚谨慎,多做事多帮忙少闲话少出错,这样拿住了工头经理,其他人也就好了。

他在这家设计院一做就是一年,此间和他联系最多的还是江乐和韩维维他们。江乐是不请自来,同在一个城市,多少也照应些。而韩维维毕业后就进了一家银行,被家里人压得安安分分。陶京则高不成低不就,换了好几个工作,韩维维和他爱情长跑五年,想结婚他却安定不下来,结果是天天吵天天又分不开。其实陶京考了个导游证,这两年在旅行社还混出了资历。

他和赵衍依旧没联系,听说研一那年暑假他回国了。彼时,许景陌正跟着导师在外出差,根本没回家,两人也没见。赵衍在国内待到八月又回了西雅图,他申请到了JD(法学博士),对于留学生,先学master再申请JD比较容易。

日子平淡无奇的过着,时过境迁,连韩维维都几乎忘了许景陌和赵衍的那点破事。

一天下午,许景陌在工地上帮着大家放线测量的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按接听键,电话里陶京惊慌紧张的声音传来,“景子,你有赵衍电话吗?快给我!他妈妈出事了!”

一块大石砸在胸口上,许景陌半天没喘过气,问:“出什么事了?”

“我带的团在山里翻车了,赵衍他妈妈正好在我团里,人晕过去了现在医院,赵衍人呢?电话你知道吗,快通知他过来!”

许景陌还没缓过气:“……我不知道,他不是出国了?”

陶京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在那边嚷:“啊?我忙糊涂了!可也要联系他家人啊,手机和包都掉山里了,我找不到人……”

许景陌忙道:“你先别急,人严重吗?你还好吗?”

陶京说:“人送去检查了,不知道严重不严重。这里太乱了。我没事,你放心。”

许景陌接着说:“你给韩维维打电话,让她从同学录里找赵衍家里电话,通知他家人。赵衍就先不要通知了,他知道了也没用。你在那等着,我这就过来。”

陶京在那边连连答应,许景陌说完就扔了仪器往街上跑去。

从S城到陶京出事的W城,索性路程不算太远,许景陌路上还记得取了一部分现金,请了假,和韩维维他们保持联系。如此忙不停歇火车汽车奔波了三个多小时,才到了陶京在的那家医院。

医院里塞满了事故伤患,大人小孩乱成一团,医生护士忙的见不到人,床位满了楼道里都躺着人。夜里陶京绷带吊着一只胳膊,脸上黑一块青一块的,见到他来了,一把抱住:“你终于到了。”

许景陌说:“人呢?情况怎样,办好住院手续了吗?”

碰到受伤的胳膊,陶京呲牙咧嘴喊疼,“检查是小腿骨折,情况不是太严重,但是要手术。手术室很紧张,现在还没排到号呢,还在病房里。受伤的客人太多,我忙不过来。”

许景陌皱起眉,“怎么还拖着,这样不行。你把身份证给我,我去找人,你忙其他人去吧。”

陶京把身份证递给他,“幸好身份证收在我这里,不然进医院都难。我已经通知他家人了,但赶过来也要下半夜,他爸爸急得很,让我们先照看着。”

许景陌点点头,“我知道,你没告诉赵衍吧?”

陶京说:“没有,他爸爸也说告诉他没用。你说,要不是我认识他妈妈,这出了事没个熟人怎么办?”

许景陌说:“你怎么认识他妈妈的?”

陶京笑:“你忘了?他妈妈可是我们那附中副校长啊,也就你不关心罢了。”

许景陌哦了一声,人已经走远。

许景陌转遍了医院,终于找到一个护士,这时嘴也不知为何伶俐了许多,和小姑娘磨了半天,说尽了情形厉害和好话,人家才帮着联系了主刀医师,排上了号。

病房里躺了平常两倍的病人,热的不透风,许景陌第一次见到了赵衍的妈妈。

女人躺在病床上打点滴,闭着眼睛忍疼,虽然形容憔悴但精神还很镇定。

许景陌走近了唤醒她,“阿姨,我是赵衍的同学,我现在送您去手术室吧。”

女人张开了眼看了看他,问:“刚才不是另一个小伙子在吗?”

许景陌说:“我和他都是赵衍的同学,您可能不认识我,我和赵衍高中也同班。陶京忙不过来,我就来了。”

赵妈妈勉力应了一声,“哦,你也是赵衍高中同学。谢谢你们啊。”

许景陌说:“没事。手术联系好了,我们这就去吧。”

赵妈妈说:“好,我是骨折了吧?你们先不要告诉赵衍,他知道了没用还干着急。”

许景陌和护士一起帮着把女人搬动到另一张床上,说:“没告诉他,阿姨你放心。一个小手术,很快就好了。”

推着女人进了手术室,许景陌才去一楼办住院手续。联系医生,办各种手续,拿药等一通忙下来,已经到了凌晨。整座楼静悄悄的,走路都能听到声音,外面一片黑暗,里面灯火通明。许景陌没怎么来过医院,一切都自己摸索着来,走错了好几个地方,还被不耐烦的值班护士训了几句,到手术室外等着的时候心还冰凉。

他有些害怕,虽然安慰自己不是什么大病,但是手术室什么的都只在电视里看过,真的到了现实里,他独自等在没人的走廊里,坐都坐不住。

手机上的秒针怎么走的,他都数的过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女人被护士又推了出来。腿上打了石膏,搬动到病床上的时候,女人皱了皱眉。他不敢离开,看着点滴没了出去让护士换了另一药瓶。

赵妈妈好像力尽了,有人看着也就睡了过去。

如此熬到了凌晨五点,天微亮了,赵衍一群家人才到。赵衍小姨对他谢了又谢,称赞他和陶京是乐于助人的好人,要发感谢信到他们公司之类。陶京乐滋滋的,他却无力再听下去。找了个理由出了病房,天已经大亮了,他走出医院来到外面一个街摊上,随便点了一碗馄饨吃。

没吃几口,他就吃不下了。只请了一天假,他又汽车火车三个多小时,回到了S城。

陶京出了这个小事故,韩维维急得差点没哭。两人因这点意外终于达成共识——结婚。许景陌问韩维维,不是天天吵想着怎么分手吗?怎么一转眼就嫁给他了?

韩维维当时正在选着婚房的沙发,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检测着柔软度道:“你不懂,我再怎么吵,他都是我男人。两个人热吵分不开,冷战才是到了尽头。”

韩维维意味不明的看着他,许景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韩维维道:“我给赵衍寄了一张婚柬。”

许景陌说:“哦。”

赵衍在妈妈出事故后没一个月就回国了,正好也到了暑假。赵妈妈的腿还带着石膏,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要休养一阵了。赵衍回国后每天在家照顾妈妈,说起当时的事故来,有些怪家里没通知他。

赵妈妈喝了儿子递过来的药,说道:“通知了你有什么用?和你爸爸说了还是半夜赶过来的。当时,只有你们同学在,受伤的人那么多,人家能帮忙就很好了。”

赵衍笑着应了,“是,多亏了陶京。”

赵妈妈忽然想起来,“不是陶京,是个我不认识的孩子。他倒是帮了大忙,前前后后的跑了很久。还是他推我进的手术室,又等我出来照看了一夜。”

赵衍心一震,问:“是谁?”

赵妈妈想不起来了,只说:“我不认识他啊,说也是你高中同班同学,和陶京一起的。个子挺高,有点瘦,不多话。”

赵衍不知道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低下头去,望着地板上的木质纹路心潮起伏。漫上来的海水淹没了他,眼角都要蕴出眼泪了。

许景陌,许景陌,许景陌啊……

32.少年时爱情

韩维维的婚礼定在八月十六日,当年陶京追到她手,爱情的开端。许景陌前一天才从S城奔回来,灰头土脸身上脏的像难民,被韩维维压到理发店收拾了一通。耳际的长发被剪短了,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这么多年,韩维维还是像一个姐姐一样照看着他。两人幼儿园时候,小女孩拉着他的手去排队,放学一起回家。初中的时候,女孩在五楼的栏杆上高高的和操场上的他打招呼。高中,韩维维偷偷溜进篮球馆里给他送去一块小蛋糕,以免他陪练的饿死。大学,担心他出事过年还不忘骂人家一顿解气。后来……后来的我们,长大了,不再需要同伴,不再需要亲人牵着,甚至不再需要爱情,我们也会过的很好。

韩维维,作为他第四个亲人,陪伴了二十六年,如今两家还是对门,晚上家长们还会一起在楼下纳凉聊天。谈起来,景陌妈妈还责怪许景陌不会说话,错过了机会,维维那么好的孩子要是嫁进家里做儿媳多好。

院里灯火通明,锣鼓队吹唱着,亲戚们在天井里摆了一长桌酒菜,边吃边聊。韩维维想旅行结婚,她和陶京没什么积蓄,全仗着两家老人在操办婚事。但老人哪里会让她跑出去结婚,摆酒宴客老辈习俗还是要照办的。陶京还包了当地的一个度假酒店,借酒店后花园举办结婚仪式。许景陌比较无聊,他这两年越来越不愿回家,回家必然要被妈妈唠叨,一工作如何二有无对象三何时回家,不止妈妈一个人关心他的境况,邻里街坊亲朋好友见他也都会问他交没交女朋友,有什么打算。似乎全世界上的人无事可做了,都在忙着谈恋爱结婚。同学里已经有结婚,甚至生了孩子的,他至今却未带一个姑娘回家,特立独行到让人不得不问。

躲开长辈们的围攻,他站到门外,灯笼映出一个光晕,他靠在墙边抽烟。

睡不着的日子多了,他就学会了抽烟,烟瘾不大,但不时会抽几根。何况,他们这行,打滚在一群雄性动物里,烟酒是必然要打交道的。

韩维维到处找不到他,半天才在门口看到一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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