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的香 下+番外——磐歌
磐歌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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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的确不难找,处在相较繁华的地段,一个很有现代感的写字楼里面。他下了出租车,对照着地址上的楼层和号码找到了分公司的办公地点。

这边的负责人,那个姓吴的部门经理看到他时,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浮现出来便僵住了,愣愣的看了他半晌,嘴唇嗫嚅了半天,好像不知该如何开口。

穆清看着他,叫了一声“吴经理。”

吴经理干笑了两声,一脸难色。

穆清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奇怪的看着他。他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平静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吴经理暗中跺了跺脚,狠了狠心,别开眼看着不远的地面,低声道:“穆……穆总监,我接到K市那边的通知,说……说你被解雇了。”

穆清呆了呆,眨了眨眼,轻声道:“你说什么?”

“今天中午我接到公司的通知,你被解雇了。”吴经理清晰的复述了一遍。他本来以为穆清不会来了,谁知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毫不知情。他现在也有些糊涂,不知道K市那边是怎么回事,没和人打招呼竟然就单方面解约。他飞快的看了穆清一眼,心里叹息一声,说道:“穆总监,麻烦你等一下。”

他转身回了办公室,很快又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有些艰难的递给穆清,“这是我接到的传真。”

穆清没去接那张纸,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被印在上面,右下角是方惟安龙飞凤舞的签名,只是传真件就能看出那字是多么的力透纸背。

吴经理低着头不说话。

穆清静静的站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般拖着行李转身离去。走过拐角的瞬间,刚才平静的面色马上被痛苦所取代。他感觉大脑像爆炸一般叫嚣着,周围的景物都在旋转,身边好似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你被解雇了”这五个字。他感觉精疲力尽,却不知为何没有倒下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大楼的。

他站在北京繁华的街边,看着眼前来来回回接连不断的车流,耳中听着象征着繁华和发达的各种喧哗,直觉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

晚上九点多钟,付逸辉坐在电脑前处理一些白日未完的琐碎工作,周围一片静谧。

门铃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轻蹙的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他想不到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拜访他,疑惑着去开门。

“穆清?!”付逸辉看清来人,诧异马上被惊喜替代,“怎么是你?”

穆清抬起头,如白纸般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无力的微笑。他看着付逸辉,轻轻叫了一声“付大哥”,之后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第四十八章

付逸辉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及时扶住了他。

“穆清?你怎么了?”付逸辉焦急的看着他,但怀里的人毫无反应,完全的昏睡了过去。他一把抱起他,放到宽大的沙发上躺好,又回身把穆清留在外面的行李拿进来。

付逸辉蹲在沙发旁边,仔细的看了看昏睡的人,心里一阵揪痛。只不过一年多不见,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付逸辉想了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是陈医生吗,我是付逸辉,你睡了吗?……嗯,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在我这里,他看起来很不好,昏倒了,对,您能不能下来看一下?”

对方想必是答应了,付逸辉轻轻松了口气,“谢谢。”他看着沙发上的人,一脸的担忧。

没几分钟,门铃响起。付逸辉打开门,一个四十来岁、穿着家居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药箱。

“人呢?”他随口问了一句,很快看到了沙发上躺着的人。“是他?”

付逸辉赶紧点点头。“对。他刚说了一句话,突然就晕倒了。”

陈医生皱眉看了他一下,放下药箱走过去,“来,先把他放到床上去。”

付逸辉暗自懊恼,生气自己怎么光傻呆着,把这事完全忘了。他拦住陈医生,“我来就行。”说着便过去低下身,双手轻轻的抄到穆清身下,把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来。刚才穆清突然晕倒,付逸辉慌乱之中也没觉出什么,这时明显感觉到手中人的分量轻的不可思议,不由眉皱的更紧。

陈医生在后面看着他抱着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卧室,挑眉不语,提起药箱跟在后面。

付逸辉把穆清放到自己床上,给他脱掉外套和厚衣,让他躺的舒服点,也方便一会看病。穆清沉睡着毫无反应,陈医生看他一个人不好弄,也自觉上去帮忙。陈医生托住穆清的身子,付逸辉给他脱毛衣。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陈医生还是明显的感觉到手中人炙热和急促的呼吸,皱眉道:“他发烧了,而且不低。”听不到付逸辉说话,感觉他的动作慢下来,陈医生抬头,看到他正盯着病人身上发愣。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个或深或浅的红色印记印在白皙的腰腹处,明亮的灯光下能看到印记上偶有齿痕,甚至有两处破了皮肤,泛着殷红的血瘀,腰两侧还有明显的淤青。陈医生挑了挑眉,极有经验的往病人颈间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同样的伤痕,分布在白皙的皮肤上有种触目惊心的冲击力。不过他很镇定,只心中暗叹了一声,这孩子看着长的挺好,怎么就遇上个下手如此狠的。他随意看了付逸辉一眼,入目是一张铁青的脸,双眉皱成了一个疙瘩,向来温和有礼的双眸泛着利光。陈医生看在眼里,又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

付逸辉反应很快,顿了一下后便把穆清贴身的衬衫整理好,把开了的两个扣子仔细的系好。

陈医生把手边的药箱打开,开始为穆清检查身体。

“他的身体很虚弱,至少有二十四个小时没有摄入能量了。高烧39.8度,应该是疲劳过度和伤口发炎引起的。”他从药箱里拿出针管和药剂,“他现在胃应该是空的,吃药刺激太大,等他醒来吃点东西再吃药。我先给他打一剂退烧针,如果明天早上还不能退烧的话,你就需要带他去医院了。”他放缓了声音道:“一会你可以喂他一点淡盐水,他现在身体缺水比较严重,发烧也会使身体损失水分,需要及时补充。”

看到他拿出一个细小的针管,扎在穆清的手臂上,付逸辉问道:“抽血干什么?”

陈医生头也不抬的回答:“化验。”付逸辉现在脑子有些乱,眼里全是穆清伤病虚弱的样子,根本没想他抽血化验做什么,“嗯”了一声就没继续问。

陈医生忙活了好一会才站起来,又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付逸辉认真的听着,默默记下来。

陈医生整理好器具,拿出一瓶小小的药膏,看了付逸辉一眼,温声道:“他后面应该有伤,你把这个给他涂上,按照说明上的方法就行。不用涂太多,薄薄的一层,涂匀了就行,注意不要让他一直平躺着,可以侧着或趴着,这样好的快些。”

付逸辉的眼神更加冰冷,能看出脸面毫不掩饰的怒气和沉痛,但仍然保持着平静,沉着脸点点头,“谢谢。”

“不用谢,举手之劳,如果晚上他有突发状况的话,你马上给我打电话,我会很快下来。”陈医生背起药箱,边说边走出卧室。

“好,真是麻烦你了。”

陈医生随和的笑笑,走到门口要出门的时候又停下来,想了一下道:“我看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应该不是一两天造成的,可能有长期积累的病因。他好了之后,你最好带他去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

付逸辉点点头,诚恳道:“我会的,谢谢。”

陈医生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付逸辉吐了口气,回到卧室看着床上的人发呆。

穆清这个样子突然出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他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弄的,难道是方惟安?可是,方惟安怎么会这么粗暴的对他,上次见面的时候明明还说很喜欢穆清的。想起当时方惟安信誓旦旦的表情,那么阳光坦率的样子,很难相信他会这么伤害穆清。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付逸辉恨恨的握着拳,想到有别的男人如此肆虐的对待穆清,就忍不住要发狂。

但他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很快冷静下来,细细的想着。如果是方惟安之外的人,那穆清怎么肯?他很了解这个温柔斯文的人,也早已看的明白,穆清对方惟安用情很深,绝不会有移情别恋的可能,更不会违背本性和其他人发生关系。这也就是说,穆清可能不是自愿的。想到这一点,付逸辉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再看看穆清一身的伤痕,这个可能性便愈加大了。

付逸辉面沉如水,眉越发皱的紧了。但他明白这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猜测,事实的真相只有穆清自己才清楚,便也只好将这事暂时放到一边。

他抬眼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双眉轻轻皱着,好似在梦中也承受着痛苦。双眼深深的陷了下去,眼周有淡淡的青黑色,本来就不大的脸明显瘦了一大圈,更突出了尖尖的下巴,让人看着心疼。只有脸色因为发烧现出了一点血色,额头上也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汗。

付逸辉到浴室里弄了热毛巾,把空调的温度调高,把穆清的衣服脱了给他细细的擦拭身子。他把穆清轻轻的翻了个身,拿被子盖好上半身,然后掰开他的臀缝看了看,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立马难看了几分。他阴着脸拿过陈医生给的药,仔细的看了说明书,拿手指蘸了细细的涂上。之后给他换上干净的内裤和睡衣,严严实实的盖好被子。他到厨房弄了一杯淡盐水,不冷不热,扶着穆清喝下去。但穆清昏睡中意识不清,一口总有半口洒出来,他就拿毛巾把水渍擦干净了接着喂,等把一杯水都喂了下去才重新让他躺好。

这时已经快半夜了,但付逸辉却不觉困。穆清还在发着烧,他不放心让他一人在屋里,正好床也够宽大,穆清只占了一小半,他便又拿出了一床被子,在床另一边躺下了。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光线微弱的小夜灯,付逸辉看着穆清安睡的侧脸,一时间思如泉涌。

他对穆清仍有爱意,这爱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或者消失,反而更加深厚,这在刚才见到穆清出现的那一刻便明白了。这爱意只多不少,慢慢沉淀,藏在心底深处。

他已经不奢望得到他,只要知道他开心快乐,他便也快乐满足。所以他当初没有表明心意,而是潇洒的离开,把穆清交给方惟安。刚才给穆清换衣上药,他也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有的只是心疼。但现在在这么安静的时刻,深爱多年的人就在身侧,他从心底感到一种深深的满足,单纯的希望这时刻如果一直停留在这里该多好。这时的他就像一个单纯痴恋的小伙子,一个将近三十二岁男人的沉稳和成熟全部化为了一腔满满的柔情。

他伸出手,轻轻描摹着穆清的眉眼鼻唇,摸出他的手来细细摩挲着,感受着那细长的手指、明显的骨节,低低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总是放不下你……

第二天早上,穆清的体温降到了38度一下,付逸辉总算松了口气。虽然发烧的症状已经好转,但穆清仍然沉睡着,一动不动的躺着,也不翻身,连呼吸声都很浅。付逸辉不放心,又给楼上的陈医生打了个电话。陈医生临上班前过来看了一下,让他不要担心,他只是太累了才没醒,睡够了就醒了。

付逸辉知道陈医生医术高明,判断绝不会错,便也放下心来。

下午三点多钟,穆清无声无息的醒了过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付逸辉是每隔半个小时来房间看他一次才发现的,开门的时候穆清正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安静的让人觉得脆弱。听到开门声,他动了动,呆了好一会才缓慢的看过去,然后嘴角轻轻的牵动。

“醒了?”付逸辉看出了他的笑意,非常开心,转身去厨房端了早已准备的清粥来。这粥熬了好几个小时,放了细碎的香菇和肉松,还撒上了翠绿的香菜末,看上去非常美味。

“你一直没吃东西,喝点粥吧。”他把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把枕头靠在床头,扶穆清坐起来靠着。担心他靠的不舒服,又加了一个枕头。

付逸辉舀了一勺粥递到穆清嘴边,轻声道:“来,张嘴。”

穆清冲他微微的笑了笑,乖顺的吃了。

那笑意分明没到眼睛里,黑沉沉的眸子里是深沉的抑郁,付逸辉看在眼里,心内一紧,却没说什么,安静的喂他喝粥。

穆清慢慢的把粥喝完,付逸辉给他擦了嘴,起身拿着碗出去。

“付大哥。”穆清在后面叫住他,缓缓道:“我可能需要麻烦你,在这住一段时间。”

付逸辉回头,装作不满意的皱了皱眉,“不要跟我这么客气,”随后笑了笑,温和道:“我不怕麻烦,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嗯。”穆清微笑着应了一声。

第四十九章

付逸辉进门的时候,穆清正坐在阳台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却没落在书上,静静的望着外面的天空。他轻轻走过去,站在通往阳台的门口。

今天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刮了一天的北风,到处都是风沙。阳台的窗户都紧闭着,听不到外面的风声鹤唳。现在已是六点多钟,外面的天将黑未黑,穆清一动不动的坐在昏暗的光线里,像真实又虚幻的存在。

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穆清仍然保持着发呆的姿势,朦胧的侧脸安静而美好。付逸辉也没有出声,倚在门边看着他,英俊的面容蒙上一层深深的忧虑。

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星期,穆清的病早已好了,身上的伤痕也慢慢愈合,变的浅淡,虽然身体仍然很虚弱,但也在慢慢好转。对此,付逸辉很高兴,请假在家陪了他两天,但公司里很忙离不开他,只好恋恋不舍的去上班。穆清不在他视线之内,付逸辉总担心他会有什么意外,虽然明知道他在家很安全,但一颗心总是提着,惴惴不安,也担心回到家的时候看不到那个身影。认识到自己的心境,付逸辉暗自苦笑,除了穆清,还没有人让他如此患得患失过。他实在放心不下,下班时间一到便迫不及待的回家。门一打开,付逸辉紧张的心情便一下子舒展开来。虽然还没看到人,但他知道穆清还在。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穆清在厨房里做饭,心一下子被填满。看着穆清瘦弱的背影慢慢忙碌着,心里一阵揪痛:这个人啊,什么时候能任性一点,自私一点。

付逸辉怎么舍得让他做饭,马上上去接过了手里的活,并很认真的让他以后不用管做饭的事,他下班后会回来做。穆清一声不吭,点点头走了出去。

之后穆清果然不再做饭,付逸辉回来的时候,他要么在床上睡觉,要么就是拿着本书发呆。付逸辉一直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他肯定心情不好,不愿提起,便体贴的从不过问,只是暗中观察注意着,时刻准备在他需要的时候站出来。

他想着穆清只是受了刺激,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慢慢会好转的。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穆清的情况没有任何的变化。他曾建议他出去走走,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散步,穆清答应了,却一次也没有出去过。半个月以来,他一步也没有走出过这个房间。

付逸辉不再乐观了。他感觉穆清把自己包在一个安静的壳子里,与世隔绝,他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也走不进他的心里。他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这个世界是付逸辉不了解的,这让他感到慌乱。

穆清的性子是很有些孤僻的,也不爱跟人吐露心事,任何心思都埋在心里,付逸辉很担心这会影响他的健康。

“穆清,我回来了。”付逸辉看着他,唇边挂着一缕微笑。

穆清慢慢转回头来,也看着他微微一笑。“天黑了。”他起身走进客厅,关上了阳台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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