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的香 下+番外——磐歌
磐歌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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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方惟安和薛嫣然坐在前面,穆清坐在后面。薛嫣然可能是累了,在车上一直没说话。车里一直很安静。

方惟安把车开到薛嫣然楼下,笑着和她说再见。等薛嫣然转身上楼,他的笑容也瞬间从脸上消失。

车开到他们所住的小区门口,方惟安打开门锁,看着外面的夜色说:“你先回去吧。”

穆清看着他后视镜里的脸,轻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他很快回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这本来不就是两个人一同分担的吗?”

方惟安轻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他,扯出一个笑容。“真的不用,穆清,让我自己解决好吗?”说着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穆清也尽力微笑着点点头。

等他下了车,方惟安立刻掉头,很快开进夜色里看不到了。

第三十八章

穆清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模糊的天花板。他感觉头痛的像要炸开,他知道自己应该好好的睡一觉,但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凌晨四点的时候,穆清以为方惟安不会回来了,外面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方惟安打开卧室门,借着外面的微光看到床上隆起的身影,安静的一动不动。他打开灯,一眼就看到穆清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

他微笑着在床边坐下,“怎么还不睡,还是我吵醒你了?”

穆清有一丝恍然。方惟安的声音和表情都好温柔,让他感觉不像真的,胸膛里有什么东西满满的想要溢出来,眼睛里也是。等他发觉的时候,赶紧把头埋到枕头里,过了好一会才抬起来,看到方惟安靠在床头瞧着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睛里却流淌着温情。

“累不累?”他问。

方惟安扯着嘴角笑了笑,“还行。”

“还要不要洗澡,不洗就早点睡吧。”他像往常那样问道。

方惟安抬起胳膊嗅了嗅,皱眉道:“冲冲吧,都是酒味。”他低头在穆清额上印上一吻,起身从衣柜里拿出睡衣,然后开始脱衣服。

穆清躺在床上看着他,看着那些衣服一件件剥落,露出年轻健美的身躯,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方惟安就那么赤裸着走进浴室。

穆清弯起嘴角笑了笑。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两个人在这样的房子里,互相不避讳彼此,这让他感觉两个人靠的很近,心靠的很近。

过了一会方惟安从浴室出来,身上随意披了件浴袍。他上床躺到穆清身边,熄了床头灯,侧身搂着他。“睡觉吧。”

耳中听着平缓规律的呼吸,温温的热气吹在脸上,空间里流淌着静谧的气息。这种安静无来由的使穆清有些心慌,迫切的想打破这安静。

“你去你父母那里,怎么样?”穆清轻声道。

方惟安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道:“我是去跟他们说明,不是去认罪的。”

“嗯,你父母肯定都反对吧。”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穆清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这还用说么,谁会赞成自己的独生子去做同性恋?

“……我有我自己的坚持,不会被他们左右的。”方惟安顿了顿才道。

“嗯……”穆清搂住身旁温暖的身体,收紧了胳膊,“不过你态度要好一点,不要让他们太生气。”

“嗯。”

“这件事是我们不好,你父母的反应也是正常的,你也不要生他们的气。”

“我知道。”

“那……他们有说什么吗,你父亲?”

“除了骂我一顿还能有什么,”方惟安冷哼一声,“他也只会摆出一副想吃人的样子,拿出律师的架子来压我,让我必须必须怎么样。”说到这里方惟安的呼吸有些粗重,显然情绪有些激动,“他是个完完全全的暴君!”说完长出一口闷气。

穆清张了张唇,想问他是怎么想的,但这样感觉像个女人一样患得患失婆婆妈妈,便没有问出口。

方惟安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像是睡过去了。

“睡了吗?”穆清问。

没人回答。穆清轻轻的调了调姿势,头贴着他的胸膛闭上眼睛。

过了几分钟,方惟安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怀中人黑色的发顶,想着晚上在父母那边的事情。

他没有拿钥匙开门,伸手在门上敲了敲。开门的是母亲,她应该还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笑着说:“快进来,我还说是谁呢这么晚敲门,没想到是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要在这睡吗?”

方惟安进门,看到客厅里没人,边换鞋便问道:“我爸呢?”

“他呀,在书房呢,一回来就扎里边不出来。”方母接过他的大衣挂到墙上。

“嗯,我去找他。”

方惟安打开书房紧闭的门,看到父亲靠在椅背里,紧绷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落在嵌入式的书架上。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清是谁后眉毛马上皱了起来。

方惟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默不作声。

空间里一阵令人窒闷的沉默。过了好一会,方世平尽量放缓了声音问道:“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当了多年的律师,他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甚至有过这样的客户,但涉及到自己的儿子身上,还是忍不住确认。

方惟安没有表情,语气也很平淡。“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

看到他这个样子,方世平更气,压抑着怒气问道:“多久了?”

“两年。”

方世平突然站起来把桌上摊开的书朝他扔过去,骂道:“你这个畜生,你还有没有脑子?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瞎玩?”

方惟安侧头避过了直冲脑门的书,冷静的看着父亲。“我不是玩,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认真的。”

方世平一听更是气的不轻,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啪啪的拍着桌子大吼:“认真?你说说你干过什么认真的事,从小到大就是这么任性,标榜个性,特立独行,现在和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搞到一起,你是不是疯了?啊?”

方惟安几乎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火,朝他这么大声的吼叫,他觉得父亲现在并没有理智的思考这件事,纯粹在发泄怒气。“等你生完气了我再来吧。”说完就起身走向门口。

“你站住。”方世平的放低了音量,“你以为我失去理智了?”

方惟安站在那里不说话。

方世平看着儿子倔强的背影,长出一口气,好像没什么力气般倒回椅子里,过了好一会才平静的道:“结束你们的关系。”

“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我是认真的,感情是说结束就能结束的吗?你以为这是一纸合同?”

“你想过这样的后果吗?”方世平冷静的反问。

“我过我自己的生活,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天真!幼稚!”方世平一脸严肃的道:“你以为你是隐士吗,在山里一窝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问世事怡然自得?你有朋友、有同学、有客户、有下属,他们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你?不要跟我说你不会泄露,那今天我是怎么知道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了就有人会知道。哼,你想说你不在乎他们的看法是吗?对于这个世界你还是想的太天真了,以为谁都像公益广告上说的那么宽容那么厚德,如果是这样那官司是怎么来的?”方世平长长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惟安,不是爸爸太苛刻,爸爸对同性恋也没有看不起,只是不能就这么看着你走上这条路。爸爸活了这么大岁数,打了这么些年的官司,看过的听过的太多了,这条路太艰难太不公平了。 爸爸知道你不是天生这样的,只是……”

方惟安默不作声的听着。他无法否认父亲说的是正确的,但感情不是游戏,想舍弃就能舍弃的吗?还有穆清,那么白璧无瑕的人……

方世平看着他,沉声道:“我知道放弃一段感情不容易,但是人活在世上不是只靠感情就能活的,有时候迫不得已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有舍才有得。

惟安,你想过辰安吗,你一手做起来的公司,想没想过它的发展,它的命运?“

方惟安皱眉看着他,“这个辰安有什么关系?”

方世平一脸不争气的表情,“如果让人知道了你们的关系,辰安会失去多少客户?辰安的信誉会承受多大的损失?你所有的合作者和客户会对你们的人格品行产生质疑,从而改投别家,这些你都没想过?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我亲眼见过这样的例子,并亲身参与过,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方世平拿出最大的耐心和严谨,继续苦口婆心:“如果事情曝光,这样的结果会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几乎无法避免。除了你的亲人和好友,别人对你能了解多少,他们会因为这一个方面对你整个人乃至辰安产生不信任,甚至更强烈的反感,辰安很可能会一蹶不振再也爬不起来,你想过没有?”

方惟安沉默着不说话。他的确没有想过那么深远,关于辰安的未来他自然想了很多,做了很多,只是从没有把他和穆清的感情考虑进去。感情和事业分明是两回事,他对穆清的感情是认真的,对辰安更是劳心劳力,从来没想到原来他只能拥有一个。

方世平看着沉默的儿子,放缓了语气,“你好好想一想,爸爸是为了你好。男人生于世上就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我知道你为辰安付出了很多,它是你的未来和抱负,是你的雄心壮志,你忍心让它还没壮大就夭折吗?”他看了看方惟安的脸色,叹息一声,挥挥手轻声道:“你先回去吧,好好想一想,儿子。”

方惟安思绪混乱的出了房门,抬眼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流泪。父亲的吼声那么大,一门之隔的母亲肯定听到了。

听到他出来,母亲一脸伤心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他还从没有见过母亲这么伤心的样子,突然觉得非常不忍心,想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急匆匆的离开。

从父母家里出来,他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夜色里游荡,两个小时后才回到和穆清的家。

新一年的第一天,方惟安怀中抱着穆清温暖的身体,生平第一次失眠。

第三十九章

早上穆清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床头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方惟安说他去上班了。

穆清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他还从没睡到过这么晚。闹钟应该是被摁掉了,根本就没响,否则他不会听不到。其实他的大脑自有一套生物钟,时间一到就会醒来,今天破例,恐怕是因为睡的太晚了。他揉揉发痛的眉心,起床洗漱。

昨晚没吃什么东西,身体也感觉不到饿,没有胃口,他匆匆洗漱一遍就去上班了。到辰安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这还是他上班来第一次迟到。

大办公室里很多人都不在,只有少数几名员工在办公桌前忙碌着,他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空间里非常安静。有员工看见穆清,尊敬的叫“穆总监。”

“其他人呢?”

“都在会议室开会。”

穆清放下敲门的手,问道:“什么会?”

那名员工摇摇头,“我不太清楚。”

穆清转身走向会议室,在门口处又停下。他无力的敲敲头,怨念自己太糊涂,会议开到一半他才进去显然不妥,便转身想走。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薛嫣然拿着一只咖啡杯出来,他认出那是方惟安的。

薛嫣然看到他倒也没有惊讶,微笑着说道:“你好穆总监。方总说您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天,您怎么来了,身体没关系吗?”

“没关系,已经好很多了。在开什么会?”

“新年企划会。穆总监,我还要给方总冲咖啡,先走了。”说完薛嫣然微微一笑,翩然转身。

穆清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很不安,无法静下心来工作。外面是苍白的天空,刮着凛冽的寒风,他看着那风吹的树枝摇晃,不由的打了个寒战。他感觉很茫然,昨晚方惟安的体温还记忆犹新,温柔的笑容和声音像梦幻一样美好的存在,但他的直觉为什么如此悲哀?

他想起昨晚的事,方惟安的父亲,方世平,那个一看就很厉害的男人,一定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名员工拿着文件进来找他审阅,他才恍然回过神,匆匆收掉那些浮躁悲哀的情绪,同时忍不住在心底数落自己。他在干什么?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他们的关系被他的父亲知道了而已,只是这样而已。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强迫自己全心投入到工作中。

他知道方惟安的雄心壮志,明白他的期望和抱负,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他达成。他需要的只是努力工作。

当他从一天的工作中回过神来才恍然发现,今天一直没见到方惟安。他中午意识到下班时已经十二点半了,他考虑了一下,起身离开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他推了推,是锁着的。他站在门外愣了半晌,才慢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工作,再次从工作中抬头时,又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了。

大办公室里还有两名员工在加班,他问:“方总走了吗?”

“嗯,一下班就和薛秘书走了。”

“哦。”穆清只觉得瞬间有些眩晕,急忙扶着办公桌稳住身形。

“你怎么了穆总监?”

“没事。”他笑了笑。

那名年轻的员工关切的问道:“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很苍白,您中午没吃饭吧,我走的时候您在办公室,来的时候您也在。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穆清熬过那阵眩晕,点点头,“谢谢,我没事,这就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下班吧。”

“好,穆总监再见。”两名员工尊敬的说道。

穆清出了办公楼,没坐公交车,也没有打车,步行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没有意外,屋子里是空荡荡的。他没有胃口吃饭,但也知道不吃饭不行,便煮了一碗青菜面,打了个荷包蛋,勉强自己慢慢的吃下去。刷完锅碗,洗过澡后,时间是晚上八点半,他打开电脑继续白天未完的工作。

K市市中心有一座公园,公园南门附近有一家酒吧,名字叫Forget,很受白领阶层的喜爱。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Forget已经有了很多顾客。空间内播放着八十年代经典的怀旧歌曲,有外文的、大陆的,还有港台的,轻缓低沉的调子让人自然而然的放松。

方惟安啜着杯中斑斓的酒品,环视一下四周,朝对面打扮的优雅美丽的薛嫣然笑道:“你说的不错,这个地方确实很让人舒服。”

薛嫣然一直微笑着,听了方惟安的话显得很开心,俏皮的说道:“那就好。方总一句肯定,就让我这惴惴不安的心放下了。”

方惟安失笑:“有那么夸张?”

薛嫣然挑眉道:“那是当然,能得到方总的肯定和夸奖,嫣然觉得非常满足,很有成就感呢。”

方惟安笑了笑,“我平常也没少夸你吧?”

“你的夸奖是怎么也不会嫌多的。”薛嫣然看着眼前衷心仰慕的男人,由衷说道。

方惟安看了她一眼。薛嫣然换下了白天的职业装,穿着一件白色的桃心领毛衣,收身的款式充分显露出身材上的优势,下面穿了一件暗红色的毛呢长裙,一直到脚踝处,脚上是一双黑色小皮靴。薛嫣然的穿衣打扮向来独特有品位,加上其本身就有气质,走到哪里都是吸引人眼球的存在。现在酒吧里就有很多男性有意无意的看她,就连一些女性都忍不住频频侧目,在心里怨念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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