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讲，我哪会知道啊？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记得要打电话跟妈妈讲啦！」杜妈妈展开碎碎念的功夫，从工作到日常生活，无一不在说教范围。杜尧甫耳朵自动开启过滤系统，不时回应着：「好啦！」、「我知道啦！」

苏俊彦远远看着他们母子相谈甚欢，正犹豫着要如何相见。他看着杜妈妈关怀杜尧甫的模样，不禁想起素娟阿姨。他的内心彷佛有一块禁地被触动，情绪旋即淹没了理智，他趁着等咖啡的空档，走到超商外深呼吸，试图调整自己。没想到他才一转身，就发现杜尧甫正站在自己身后。

「我妈在问你呢！过来一起坐吧！」杜尧甫朝用餐区示意，苏俊彦顺着视线望去，正好看到杜妈妈在招手。

苏俊彦尴尬地报以微笑，转头向杜尧甫说道：「你来得正好，帮忙拿咖啡！」

「我妈不会吃人啦！你这种表情，反而显得好像有什么。」杜尧甫趁着低头拿咖啡之际，小声地在苏俊彦耳畔叮咛。

「现在呢？」苏俊彦努力让微笑更自然些。

「好多了！」

三个人寒喧之后，终于分别落座。杜妈妈仔细地打苏俊彦——深具设计感的的T恤搭配着牛仔裤，掩不住饱满精壮的身材，貌似温和的眼神中，仍有些许的防卫。杜妈妈轻轻微笑，这才问道：「你就是上次陪尧尧去相亲的朋友？」

「是。」苏俊彦拘谨地回应着。

「这段日子，尧甫真是麻烦你照顾了，以后也要让你多多费心。」

「没什么，您阿姨太客气了。」

杜妈妈倒是有些感慨，说道：「我是真心话。尧甫的生活习惯不是很好，但不能算懒，只是做起来事，太过专心，常常会忽略身边其他的事情。我一直很希望有个人在他身边照料，不然不放心，怕他会忙到忘记吃饭，要不然就是成天窝在电脑前，房间像垃圾堆一样……」

「干嘛说成这样！」杜尧甫发声抗议。

「我觉得挺中肯的。」苏俊彦故作轻松地跟着吐槽，他心里却是万分疑惑——这不该是对普通朋友讲的话。

倒是杜妈妈看出苏俊彦的疑惑，自己挑明了说道：「你们两个的事情，尧甫虽然一直否认，不过儿子是我生的，我还不清楚吗？他那种个性，有事都是闷心里的。工作出状况都不愿意让我知道了，更何况是对一般朋友。如果不是特别信任你，又怎么肯让你帮他呢？」

「这不是什么帮不帮的，只是身在外地，互相照应而已。」苏俊彦终于明白为什么杜妈妈会一猜即中，也大概明白她为什么坚持要跑这么一趟。只是他不肯露出自己的讶异，仍是客客气气，不着边际地回应。反倒是杜尧甫被说得不好意思，假意干咳了几声。

「先不说这个。我昨天晚上已经请尧甫的表哥帮忙打听，看看有哪里要出租。这边有三个电话，一个是他住的社区，另外两个是他问他同事的。」杜妈妈拿出一张便条纸，放在杜尧甫的面前。

「你们自己打电话吧！你表哥说，要是需要他开车，也可以过来帮忙。」

「不用了啦！我们自己会处理。」杜尧甫再三推辞，杜妈妈也不坚持，把纸条留下就飘然而去。

看着母亲开车离去的身影，杜尧甫不禁感慨：「她到底是为什么过来呀？」

「……当然是看你呀！」苏俊彦白了杜尧甫一眼。

「不是看你？」杜尧甫诧异地望向恋人。

苏俊彦顺手收了空杯子，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是配角，顶多占三分，你才是主角呀！你没看你妈多关心你。」

「总觉得她挺唠叨的……」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电话还打不打？」苏俊彦挥动着那张有电话号码的纸条。

「打！」

第二十二章：新居

看完杜妈妈提供的三个物件，两人还是觉得不太符合需求。一间房租太贵；另一间装潢得颇为华丽，但是不符两人需求；还有一间勉强符合需求，但是坪数偏小。

商量之后，决议继续进行看房子的苦差使。只是进行了一整天，最后仍是一无所得，杜尧甫甚至已经在考虑，两人继续窝在苏俊彦的房间里算了。倒是苏俊彦嫌这家伙东西太多太乱，坚持要找大一点的空间。

到了第三天，TS电子和HH科技分别致电通知杜尧甫录取。

杜尧甫双手紧紧抓住苏俊彦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我真没想到！居然三家公司都愿意录用我！」

「恭喜！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的！」苏俊彦也用力回抱杜尧甫，好像比本人还高兴。

「小彦，我们得加快速度了！TS电子规定下个礼拜一就要报到，要集体做员工训练。」杜尧甫显得相当镇定，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剩五天，会不会太赶呀？」苏俊彦翻开确认行事历，他记得这星期六日的档期很早就被预约了。果不其然，行事历上写满时间、地点，礼拜六还是早上六点迎娶——这就代表着他得半夜出门，赶上新娘化妆。

杜尧甫的头凑了过来，看了苏俊彦的行事历，便说道：「我们这几天努力看房子，万一时间来不及，就改天再搬。不然就是你去工作，我帮你打包。」

苏俊彦摇头表示：「算了吧！凭你收拾东西的能力？这几天先找好房子，你的东西先过去，我等改天慢慢搬就可以了。」

「你也太不信任我了吧！？」杜某人抗议。

「根据和你同寝的经验，在下是非常相信你把东西弄乱的能力。你住过来的这一个多月，我的工作量至少增加了一倍。」苏俊彦一边抱怨，一边点开591租屋网的页面，指着两个电话说道：「继续打电话吧！」

杜尧甫抓着脑袋，又巡视了一遍房间，呐呐地问：「我觉得我都有把东西收好呀！」

「对，你的衣服都记得洗、垃圾都记得倒、茶杯用完都会洗……」苏俊彦摇头，他对于杜妈妈那番话，可是深有心得的。

「抱歉！」杜尧甫这才惊觉，自己只顾着看资料、K书时，苏俊彦默默打理着生活琐

事，让自己毫无后顾之忧。他二话不说，立即双手合十，死命地膜拜，差点就要下跪求饶。

「打电话啦！我客户在敲我。」苏俊彦也不是真的在计较，他笑着说完，便转向萤幕工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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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算充裕的结果，两个人最后找到一间二十多坪的大楼，两房一厅一卫。家俱基本上都搬空了，只剩下主卧房留着一台分离式冷气和一台旧型电视，因此租金不贵，还包含了管理费。

两个人将手边有的家俱和生活用品清点，开出单子，到大卖场转了一圈很快发现问题了。

「这三层柜感觉好像涨很多呀！」杜尧甫盯着商品标签，有点不太相信，感觉上是同样的东西，但是和他大学时购入的价格，相差将近一百元。

「我是太久没逛大卖场了吗？这些标价根本就是黑店价！」苏俊彦有着相同感受，他也是大学以后就租赁在外的人，家俱一直随身转移。

「我那些东西不该轻易卖掉的。」杜尧甫想起当初清掉的家当，不免惋惜。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的变数太大了。谁知道你会这么快就找到工作呢？」苏俊彦伸手搓弄杜尧甫的头发，杜某人「啧」了一声，由着对方去了。

最后苏俊彦和杜尧甫商定，除了最紧急必要的商品买全新的，剩下慢慢上网收二手家具。好在两人的东西可以互相使用，要添购的不多，而且H市内的大专院校不少，收购这些二手家具其实不难。

这样算下来，只多买了几个三层柜给杜尧甫放东西，反倒是从卖场打劫了不少纸箱，回去装箱打包。

两个人虽然忙着装箱，心头倒有一股甜甜的滋味。这样子搬家、添购家俱，好像是真的要共筑爱巢一般。一想到这，他们便不自觉地停下手工作，相互拥吻。所以弄到礼拜五晚上，杜尧甫的东西才算收全，而苏俊彦的还有一半没收妥。

苏俊彦没法办，只能将手边的要打包的项目交代给杜尧甫，一边咒骂着算命先生排什么烂时辰，背着摄影背包出门工作。

苏俊彦星期六工作回家时，就发现部分东西已经被移到了新居，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杜尧甫的身影。他知道恋人大概是在新居忙着整理，但心里仍旧升起一股难掩的失落感。

只是他昨天几乎没睡，今天工作全靠咖啡提神，现在回家松懈下来，差点就要昏倒，顾不上洗澡和换衣服，直接爬上床，脑袋一碰到枕头就进入梦乡。直到早上四点多清醒，起床洗澡换衣服，发现杜尧甫仍不在身边，苏俊彦的失落感就更重了。

他暗叹自己患得患失，但是工作要紧，只得匆匆准备收拾，在晨曦未开之际，往赴礼拜天的工作地点。这一天他跑了两场，晚上回家的时候，房间内已经净空，杜尧甫留下了字条和钥匙，要苏俊彦过去。

打开新居的房门，苏俊彦顿时傻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的桌椅、橱柜都已经妥善安放，日常用品物也已经就定位，就连书本都分门别类地归在架上。只不过客厅里没有沙发和茶几——这是他们认为非必要的生活用品——整片还是空的。

「豆腐，你会不会太有效率了？」苏俊彦再次感慨：杜尧甫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活能力，一旦认真起来，却是一鸣惊人。

杜尧甫牵着苏俊彦的手，走向主卧房，说道：「想说你工作忙，我就先整理起来。只是说，房间摆设还没问过你的意思，如果觉得不好，我们再调。」

虽然有两个房间，杜尧甫可没傻到安排成一人一间，主卧房里放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崭新双人床，就连床单也是新的；另一个房间则是书房，两张电脑桌并列，苏俊彦的防潮箱也已经插好电，静待主人归来。看到房间的摆设，不难想像，是杜尧甫如何期待两人将来的互动。

早那些莫名的失落感一扫而空，此刻的他，内心踏实多了。苏俊彦看着那张崭新的大床，兴奋地搂着杜尧甫的腰，又瞟了恋人一眼，意有所指。

「看来你比我想得还要积极，挺好的。」

「那就好。」杜尧甫如何不知道爱人嘲弄的意思，红了耳根，轻轻回吻苏俊彦，说道：「小彦你累了一天，先洗澡吧！」

「我先把器材放好就去。豆腐你洗了吗？」轻轻挣开对方的拥抱，苏俊彦打开摄影背包，将镜头一一放入防潮箱。

「我想等你一起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杜尧甫吞了吞口水，说话的声量越来越小。

苏俊彦仍是听得一清二楚，耳根莫名地发烫，忍不住回道：「我、我当然不介意。只是你太奇怪了吧！有人会这样直接问的吗？这种事不是自然而然发生……」

「感觉上问一下总是比较好嘛！」

「……算了，你衣服拿一拿，快点滚到浴室。」苏俊彦彻底绝倒，他想他和杜尧甫这家伙交往，大概不用指望会有什么浪漫的激情，这家伙还真是死理工科的木头呀！

没想到杜尧甫突然从背后死命地抱住苏俊彦，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苏俊彦有点意外，轻抚着杜尧甫的手问道：「怎么了？」

「纯粹想抱一下。」

苏俊彦也就由着他这样抱着。良久，杜尧甫才松手，说道：「我去拿衣服」。

他不知道，杜尧甫听到他要做筛检以后，总会不自觉地想像一些不该想的画面。占有欲便不断地膨胀，让杜尧甫非常想立即占有对方，将那些男人的影子，从苏俊彦的身上抹去……

考虑到隔天杜尧甫是第一天上班，再加上两人都已经相当疲累，实在没有体力调情。他们协议，君子动眼不动手，以免擦枪走火。所以杜尧甫和苏俊彦还算规矩地各洗各的，只有不断偷瞄比较彼此的身材和尺寸，当然，这中途还是免不了彼此磨磨蹭蹭地。

苏俊彦的身材好是无庸置疑的，二头肌、胸肌、腹肌都精心锻链过，杜尧甫平时妄想已久，现在大饱眼福之馀，产生生理反应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杜尧甫的体格虽然比以前结实，但还是输苏俊彦一大截。苏俊彦本来就没有抱持太大的期望，只是当他低头偷看两个人的尺寸时，不禁呐喊：上帝造人为什么那么不公平呢？

他可以锻链身体，但是那个地方真的无法锻链。反正台湾人的阴茎正常大小，勃起后也就是13.5公分，他认真测量过，自己比平均值还多上个1.9公分，绝对是够用了！应该够用吧？也许够用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没满意过自己的尺寸。

但是杜某人那种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的体格，为什么却装载了一把人间凶器？目测恐怕将近20公分！苏俊彦一想到那东西将来要进入自己体内，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刺激，也忍不住硬了。

洗到后来，两人无奈地相视大笑。

「君子太难当了，我还是当小人好了！」苏俊彦抓起莲蓬头，用水冲着下半身消火，有点不好意思转向杜尧甫。

「你要打出来还是忍着？」杜尧甫看着彼此的状态，也有点尴尬。他搬了一整天的家，体力几乎到了极限，没想到某处还是不听使唤。

「忍一下吧！这种状态，再打出来会挂掉。」开玩笑，苏俊彦忍耐功夫可是一流的，更何况此刻他也是体力透支状态。

「我也这么觉得。」

「唉，跟你住一起早晚会憋死的……」

无论如何，两个人带着一点遗憾，在崭新的床上相拥而眠。毕竟工作要紧，新的生活才要展开，彼此的时间还很多。

第二十三章：蹉跎

第二天早晨，杜尧甫一听到闹钟响起，就立即按掉起床。他刻意放轻动作盥洗，避免吵醒苏俊彦。同居这些日子以来，他深知苏俊彦工作的隔天都会睡到很晚，毕竟一场婚摄下来，体力严重透支，需要充分休息。

杜尧甫打理好自己，换上工程师最常见的上班穿着：POLO杉、牛仔裤，仍恋恋不舍地望着床上深睡的爱人，他俯身轻吻了苏俊彦，才转身离去。只是累坏了的摄影师不是睡美人，没有在王子的亲吻下转醒，而是继续他的酣眠。

等到苏俊彦起来，发现床边空荡荡的位置，那股莫名的失落与不安，又回到身上了。他下意识地甩了甩头，起身下床，脚底传来磁砖的冰凉触感，让他清醒不少。苏俊彦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浴室电灯的开关，这才有了已经迁居的真实感。

书桌上有一张杜尧甫留下的字条，写着：「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晚上一起吃饭庆祝搬家！」苏俊彦微笑着将字条收到抽屉，开始检视搬过来的物品。架上的东西有自己的、杜尧甫的、熟悉的、陌生的，参差错落，直到此时，苦恋终于有结果的喜悦，至今才一点一滴涌上心头。

他哼着歌继续自己的日常生活，看书、修照片、上网看别人的作品。只是，下午的时候，杜尧甫打来的一通电话，旋即戳破了这喜悦的泡泡。

「小彦，我今天会晚点回去，没办法陪你吃晚餐，非常不好意思！」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音明显地有些纷杂，杜尧甫像是捂住话筒，压低了声量说话。

「不会吧？才第一天上班就要加班？」苏俊彦的声音难掩失望。

他原本想着，杜尧甫刚上班，公司事情应该不会很多。两人正好可以藉此机会打理家务，讨论相处模式。毕竟他们从交往以来，就面临诸多的变动，根本没时间静下来思考。苏俊彦总觉得，他们还没从好友模式切换成情侣模式。

「今天上班手忙脚乱的，我觉得应该留下来多学点东西，早点进入状况。」

话筒那端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愧疚，苏俊彦也知道，这份工作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提醒：「那……记得早点回来。」

「我会尽量早下班的。」

虽然杜尧甫信誓旦旦地说着要早点回家，但是等他真正回家时，已经是十点多了，手上还拎着一个超商便当。回到家，打了声招呼，就自故自顾地打开电脑，闷头吃饭。苏俊彦今天白天已经抽空去做了快筛，没事，只是杜尧甫这种态度，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