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浩在酒馆里喝了个酩酊大醉，不知不觉地睡去，睡得很心痛很难受，慢慢，那份心痛和难受变得舒适多了。当明浩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何里清爽英俊的面庞，他宽大的身体遮挡住了大部分灯光。何里正在为明浩盖被子。

何里见明浩睁开眼，松了一口气，假装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你多沈啊，是我把你抱到车上，又把你抱上楼的，你在酒馆醉得一塌糊涂。”

明浩被何里的弄得清醒几分，吃惊道：“你，把我抱上来的？”

“是，抱上来的，怎么了？”

“那不是有很多人看到？！”

“你醉得走路都不得力了，我不抱你上来能行吗，你又那么重，把你弄上背更难啊。”何里活动活动手臂。

明浩又问：“你今天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来这儿？”

何里不解，“忙什么？我在你家等了你一下午，想给你一个惊喜，听你妈说你上班去了，在一家乐器店，我就坐在你家等你回来，真的无聊死了。然后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然后你妈给你打电话，你话都没说就关机了。我只好去找你了，没想到你在一家酒馆喝醉了。”何里顿了顿，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礼盒，笑道：“看，这是我给你带来的吃的。”

“不是水果吗？”明浩问。

“水果？！”何里的脸色白了一下，挤挤笑容，忐忑道：“我，我给你的这个礼物比水果还要贵多了，不喜欢吗？”

“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何里忽然愣住了，他不敢相信明浩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会用一个冷冷的背来贴合他所有的喜悦。何里的手轻轻放在明浩的背上，心酸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怪我没给你打电话？对不起，我……”

“你回去吧，我真的要睡觉了，拜托了。”

何里直起身，像一座刻录了沧桑历史的丰碑，面对时间送来的秋寒和枯萎的花朵。他沉沉地走出明浩的卧室，回头看了他一眼，大量的悲楚和孤寂累积在视线里。

何里去郭爱梅的卧室跟她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在世界的某一个逼仄的角落，有一个男人落了泪，泪珠里雕琢了另一个男人的感伤。

五十六、别有用心的礼物1

之后的几天，何里都三番两次地打电话给明浩，邀请他去哪儿吃饭或去哪儿玩，都被明浩找借口给拒绝了。何里知道他在说慌，他天生就不适合说慌，尽管如此，何里还是没有揭穿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是这样啊”就挂断了电话。

每次给明浩打完一通电话后，何里都会安静地坐在厨房的厨柜上喝完一大瓶烈性酒，再晕晕乎乎地靠在墙上睡去，疼痛地想念他的明浩，同情医院里孤独寂寞的小涛，他放不下太多东西。

何里悲观而愤恨地想：明浩，你要是再继续让我伤心，我真的没必要跟爸爸谈判去取消我跟莫雪的婚礼了，那时你再怎么难过和后悔我都无能为力了。

何里这次醒来后给明浩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在离他家不远处的一家露天茶吧。半个小时后明浩还是来了，他穿着一套全棉的休闲服，湿漉漉的头发告诉何里他刚冲完澡出来。明浩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皂味，特别好闻，何里贪婪地享受这种香味带来的舒适。

明浩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最近对我很冷漠，弄得我心情很不好，到底发生什么了，还是你知道了什么事情，难道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数吗？就算你真的不想跟我在一起也应该告诉我啊！”何里的声音有些嘶哑，是喝了太多酒造成的。

“没什么，只是，只是我最近比较忙，还得工作，所以……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啊，你把任何事情都想得这么简单。好吧，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怀疑我跟别的某人在一起，对，没错，是小涛，我曾经的朋友，现在他住院了，我理所当然要去照顾他。现在我有了你，我对他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明浩只是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不希望你误会我，我知道你会担心我们旧情复燃，但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要跟小涛在一起吗？是因为你，你老是不能正视我的感情，我需要有一个心灵的港湾来靠岸。”何里把一大把茶水倒入口中，发现这不是酒，便无奈地咂咂嘴，摇摇头，等着明浩开口说话。

“现在他依然可以做你的港湾。”明浩叫来老板，问这些茶水点心多少钱，老板说要125元。明浩起身丢下钱就起步离开。何里在他的背后叫喊他的名字，他理都没理地离开，高大的身影在五彩纷繁的灯光里融化掉。

何里使劲捶了一下茶桌，推倒面前的点心，所有人的目光朝他射过来，又变得柔和起来，在亚黄色的灯光里，何里错落有致的脸变得如同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翌日，何里直接去了明浩工作的地点。他臀部靠在收银柜后，手指在电脑上漫无目的地敲打着，一副悠然自在而痞的样儿。明浩没有理他，低头整理一些单子。何里眼望向店外，抱臂，故意咳嗽几声。明浩还是若无其事，问：“你老板人呢？”

“去进货，您有什么事情吗？”

“有事，很大很大的事儿。这个店的招牌上不是写着顾客就是上帝么，我今儿个怎么没感觉自己是上帝啊？这个问题很严重……”

明浩打断何里的话，“等！上帝！”说着就去给何里倒来一杯纯净水，恭恭敬敬地递给他，客气道：“你慢喝，何上帝，还有什么需要就只管吩咐小人我好了。”然后白了眼何里走去收银台后。

何里大笑，说：“我腰后，胸上有点痒，你替我挠挠吧。”

“这儿不是鸭子店，别搞那么下流活动啊。”

“这也叫下流啊，你的思想还真怪。”

明浩起身，一本正经地问：“请问，您到底需要买些什么？”

何里怔了一下，起身，走到挂满吉他小提琴的墙跟前，手指在一把吉他上随意拨动了几下，摇摇头，又向里走，在那架白色的钢琴前停下，问：“这架钢琴怎么样？”

明浩走到钢琴前，王子般地坐下去，回答说：“这台钢琴使用的是复合音板，音质方面相比较而言要润滑很多，给人的听觉舒适度更高一点，按键的共振杂音也相对很少，我个人就比较青睐于这款钢琴，无论是其品牌的知名度还是钢琴的性能和使用寿命都具有一定的高度。”说着，明浩在这家钢琴上随便弹奏了一小段，柔滑的琴声，柔滑的指线，给人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感觉。

何里万万没有想到，明浩竟然会弹钢琴，他好看的手在接触琴键的一刹那活了，十个指纹开出了透明的春花，释放出馥郁的香味，令人无法不陶醉。

何里说：“我就买下这台钢琴了，这里可以刷卡吗？”

“你需要钢琴吗？”

何里佯装愠怒，“你这家伙，我买不买钢琴是我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给你钱就好了。”

明浩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何里到收银台处理这桩买卖，然后告诉他马上会有专门的送货人员将钢琴送到他的府上。何里点头笑笑，趁人不注意在明浩的脸颊上捏了捏。等明浩反应过来，握拳去反抗的时候，何里已经嬉皮地跑出了店子，哼着歌儿离开。

五十七、别有用心的礼物2

第三天，一个巨大的缀有无数小孔的盒子被几位大汉搬到了明浩的家里，接着是一个长条形的盒子自己移动了进来，跟大盒子紧紧靠在一起。待几位彪形大汉离开后，明浩才敢去打开盒子，等到盒子上的彩带刚解开明浩的手立即停止了动作，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打给某个人。

这时手机铃声从长条形的盒子传出来，明浩慌乱地用彩带将大盒子和小盒子死死地捆绑在一起，对着盒子里的人邪恶地笑笑，道：“你是不是闲得无聊啊，没事给我玩这招。如果你同意把这个大盒子的东西给我搬走的话，我就给你解绑。”

盒子里的人没有说话，没有制造出任何声响。明浩食指刮着下巴，有些吃疑，问了句盒子里是人还是鬼，仍然没有回答。明浩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去解开彩带，打开盒子，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何里嬉笑的脸。

明浩吓了一跳，转而镇定起来，看着何里从盒子里爬出来，又将盒子撕得粉碎，问：“你妈妈在家吗？”

明浩摇摇头，问：“你找我的妈妈干什么？”

何里神秘地眨眨眼，暧昧地说：“我为什么要找你的妈妈？我找你！”紧接着走到何里的跟前，含情脉脉地看着明浩的眼，一把熊抱住明浩，嘴巴在他的脖子上啃咬着，话语从鼻腔里出来，“想你了，这些天憋得慌，就是等这一天你的生日。”

明浩看家里也没人也就任由一个大男人在自己的身上撒娇什么的，“我的生日，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怎么会知道，你从不为自己考虑过。”何里昂起头，嘴巴靠近明浩的嘴巴，“没人记得你的生日吗？”

明浩说没有，何里沈淀在体内的伤感猛地往上冲。何里将明浩抱得更紧了，心疼万分地说：“没事，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只要你不离开我。”何里倒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在明浩的耳畔嗯嗯呀呀的，让明浩幸福了起来。

其实，爱就这么简单！

明浩拍拍何里的背，安慰道：“没关系的，就算你不记起我的生日，我也照样活得好好的。其实我自己根本就没在乎生日这码事儿。”明浩小心地拿开何里，认真地问他大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何里神秘兮兮地笑笑，叫他自己去打开看。

明浩打开盒子后，全然呆住了，原来何里送给他的是那架白色钢琴，上面的他的指纹还是喷香而温热的，这是一件于明浩而言多么奢华的礼物，是他梦想成真的重要时刻，但他到底该不该接受这么珍贵的礼物呢？

明浩问：“这不是你在店里买的那个吗？”

“是啊，怎么了？”何里走到明浩的身后，搂住他的腰，轻轻对他说：“因为你也喜欢这架钢琴，所以买下来了，为你，只要你能快乐，我做什么都可以。”何里说这话时满骨子的真诚。

“但，你也不能因为我随便的一句话就给我买下吧。”

“何里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用高挺的鼻尖蹭蹭明浩的耳根，“你说任何的话，在我的眼里都是无比重要的，更何况你本来就会一手钢琴，我现在想听你亲自为我弹一曲。”明浩刚要开口，何里连忙说：“我知道你要我干什么，处理好这些没用的纸盒和彩带。”说着就勤快起来，将这些废品丢出去后小跑进屋，“明浩，把钢琴搬去你的书房吧，这样你随时可以练琴了。”

明浩跟何里合力将钢琴搬进了书房，明浩坐在钢琴前，有些拘谨。何里送给他这么大一件礼物，他回送几百首曲子给何里都不为过，但他弹什么曲子好呢，毕竟他好久都没认真练过钢琴了，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对曾经喜爱的那些曲子产生灵魂的共鸣，他当心自己弹得不好而像锋利的噪音伤害到何里的耳膜。

“明浩，在想什么呢？”

“你要听什么，是贝多芬，还是肖邦的，还是别的什么的？”

“听流行歌曲……你不是喜欢Kris Ellen的歌曲吗？那家伙也是会弹钢琴，我想听你演绎他的东西。”何里的手指在明浩的肩上曼妙地敲击着，作出弹琴的姿态来。

明浩犹豫了半会儿，点头答应道：“好吧，就那首I need to know，这首歌的歌词我不会错。但，你确定要听我唱吗？”

“没错，本来只是想听你弹奏的，现在你自己要求了，那边弹边唱吧，我真好奇你唱歌是什么样子的。”

明浩清了清嗓子，食指在按下的一瞬间，窗外的暖阳像清泉一样柔软起来，在黑白的琴键上悠然地流淌，载着往日的悲伤，载着当下的幸福，载着明浩灵透的声音。这一刻，没有谁是敌人，没有谁会伤害谁，只有梦想从肉体里溢出，香甜地充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明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王子，他的坐姿，他的表情，他指尖的城堡，他唇上的天堂都那么深深吸引着何里。何里静静地盯着明浩的眸子看，他多么想融化在他浅浅忧郁的目光。如果上帝让明浩从他的身边突然消失掉的话，他不知道会怎么活下去，他想想都觉得可怕。

何里狂热地爱上明浩这人，爱上他的天赋，没有谁能取代明浩在他心里深沉的地位，就像没有哪一种声音能替代钢琴的灵魂。何里明白明浩，明浩也明白何里，他们都是那么深刻地爱着对方，在乎对方的每一缕喜怒哀乐，只要对方愿意，他愿意沉落在他人生的海底。

一曲弹罢，何里仍就沉迷在已经远去的歌声和情深里，这是何里听到的最真诚和自然的声音，没有一丝的矫揉造作的痕迹。

明浩轻推了推何里，问他：“你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觉得难听，思想逃避了，我说不弹的你非要我弹……”明浩这样故意撒撒谎倒能减少几许后知后觉的尴尬。

何里缓过神来，握住明浩的手，一笑，低下头，一边把玩着明浩的手一边说：“我在担心，怕你突然不见，或者在以后你要是厌倦了我，不理我，逃走了，我该怎么办。”

“瞎说什么啊，别老瞎想那些未知的事情。”

“你说，你会不会离开我？”

“你希望我离开你我就离开你，不希望我离开我只好做做电灯泡好了，反正你也不嫌我晃得眼花。”明浩傻傻得笑道。

“我不让你离开，真的，永远都不会。”

明浩会意地点点头，转移话题：“肚子饿吗？我去做饭，你留下来吃饭。”

五十八、明浩的生日有你，有所有1

何里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空空的，急需要一些东西来填补，便乖顺地点点头，然后突然喊道：“我真笨，怎么没想起给你订购生日蛋糕的，现在应该来得急。”说着，起身要走。明浩一把抓住何里的胳膊，说：“我这么大个人了，不太喜欢吃蛋糕，就好好做顿饭庆祝一下也行。”

何里看明浩说得这么认真，也就打消了买蛋糕的念头，“家里还有菜吗？”

“嗯，还有蔬菜和牛肉、番茄，鸡蛋也有，还有一些……放心，我会用极少的材料弄出很多样式的菜肴来的，再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弄那么多也会浪费掉。”

“你妈妈不回来吃吗？”

“她说不回来吃，我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何里跟明浩在厨房里忙碌起来，明浩主厨，何里也只是打打下手，帮忙清洗蔬菜鱼肉什么的。何里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这么听话地呆在厨房里的，明浩只是笑笑，何里又接着称赞他笑得特帅气，弄得明浩格外的不好意思，何里就挠挠他的咯吱窝说他装什么羞涩。

两人在厨房里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一顿饭就准备妥当了。两人在餐桌旁面对面地坐下，面前是五六瓶啤酒，没有准备杯子，他们打算嘴对瓶地喝。他们也只是大口喝酒大口聊天却没怎么动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啤酒了喝掉了一大半，何里说喝啤酒不过瘾，想喝高浓度的酒，白酒也行。

明浩二话没说就跑出去买来几瓶茅台，问何里这个可不可以。何里起身，重重地亲了一下明浩的脸，赞扬道：“你怎么这么乖啊。”明浩假装不屑地嗯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