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只为原地流浪 上——温特几度
温特几度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关灯
护眼

“你要我怎么帮你?”

“借用你的场地,需要音乐,蛋糕,和我们的朋友,然后……然后没什么了。”

卫羽晨捏了捏自己的鼻翼,用舌尖打磨了一下牙齿,“什么时候?”

“这个周末的中午。”

“也只能这样办了,谁让我遇见你这个灾星。不过,有一个条件,我生意还是要做的,你们得在晚上8点之前结束掉简单的婚礼,至于蛋糕酒水就全由我包了。”

明浩满是感激,接着禁不住落下眼泪。这次的流泪倒让他显得那么勇敢和男人。

离周末还差2天,明浩向何里请了5天的假期。何里竟然没问其理由就批准了明浩如此悠长的假期,对于一位人力资源薄弱的餐厅的管理员来说,在人流量逐渐回温的时节无由地给一位员工超过2天的假期,这是犯了常识性的错误。

何里万万没想到他对明浩的一个时间施舍将带给他多沉痛的伤痛。

在明浩婚礼的当天,何里接到卫羽晨的电话。

卫羽晨在电话里哭哭啼啼,不论何里怎么问其究竟,他就是不说,只是模模糊糊地重复叫何里赶快跑来酒吧。

何里关上手机,拿起办公室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慌忙地跑出餐厅,打开车门,将西装外套丢在副驾驶位上,重重地带上车门。

车子在Crime酒吧的不远处停下,何里轻飘飘似的跨下跑车,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干枯。他天真地担心明浩会不会在酒吧里遇到什么不测,担心卫羽晨少了一条胳膊或腿,担心酒吧被人放置了炸药,他担心太多东西了。

这一刻,何里才发现明浩这个人物在他的心里竟然有如此深刻的地位,他牵动了何里所有的情绪和血管。

“千万不要让明浩出事,千万不要……”何里小声地对着上帝祈祷着。

当何里走进原以为会很幽暗的酒吧时,他呆住了,一切不像他所瞎想的,一切反倒看起来更加美好,没有发狂的DJ,没有刺眼的灯光,没有堕落的酒味。在舞池的中央是一个点缀了粉红色玫瑰的咖啡桌,桌上是一个精致的10层蛋糕,在天花板上悬吊了数十个大小不等的玫瑰花环,它们开放在粉色的纱幔中。

好美,美得让人失去了思维的敏感性。

今天的顾客好多都是何里认识的,有一部分是第一次来Crime酒吧。他们见何里来了,便朝他围拢过去,热情地打打招呼,嘘寒问暖。

“今天是谁结婚吗?同志婚礼?”何里有些欣喜,有些讶异,有些不安。

“不,是一男一女,卫哥的好友,今天也是卫哥打电话邀请我们来的。我本来有事不来的,听他说有免费的蛋糕和酒水可以喝,所以跑来了。”其中一个戴着大框架眼镜的男士说。

“什么啊?他跟我们说今天是征婚活动,是一位超级帅哥挑选美女,谁都可以参加,冠军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一位龅牙女士说。

“我们是被骗来的吗?”何里打趣道。

“问卫哥吧,他来了!”

何里转过身去,看到一身西装的何里和穿着玫瑰红羊毛大衣的林玲,卫羽晨同样一身西装走在他俩的中间。他们声势浩大地走进酒吧来。

何里和明浩在一刹间同时凝固,顷刻破碎,又急速组合起来,迅雷般地进入各自的角色里。

卫羽晨带着一对新人走到吧台前,对着在场的所有朋友说:“首先欢迎你们来参加洛明浩先生和林玲小姐的结婚庆典,再者就是本次婚礼由我全权代理,因为新人双方的父母有各自的某些原因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其实都无所谓,婚姻和生活是他们两人的事情,结婚也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只要他们以后能开心地生活在一起就够了。”

大家都欢呼起来了,除了何里呆呆地站在人群里,魂飞魄散的样子。由于何里是全场身材最高大的,他的落寞和无助格外显眼,明浩一眼就能看到他,看到他涣散的目光和冰冷的脸颊。

明浩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三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卫羽晨对大家使出一个安静的手势,继续说:“这里并不是什么教堂,我也不是啥牧师,对圣经是一窍不通,这里只是该死的同志酒吧。我们就简单地举行一下仪式,然后就把两位新人交给你们处理好了,哦,我的意思是你们想怎么玩他俩儿都不是问题。”

三个长相幼稚的男生不约而同地打出OK的手势,参差不齐地说:“叫他们脱衣服……轻吻……洞房演习……”

卫羽晨一本正经地交代道:“注意一下分寸知道不,没看到今天新娘有点不舒服吗?”

的确,林玲的脸色看起来比何里的还要惨白,她一直都是虚着眼,呼吸坎坷,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液。

卫羽晨摊平手,手指相对,深呼吸一次,抬头挺胸,自信饱满地对明浩说:“我现在问你,你是否愿意娶林玲为妻,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明浩没有及时回答,而是偷偷看了眼将要融化的何里,不禁打了一下寒颤,“我愿意”像胶水从何里的嘴里流出。

卫羽晨用同样的话问林玲,林玲挤出所有的力气回答说“我愿意,我愿意”。

“现在你们交换戒指吧。”

明浩的眼睛湿润了,泪水让眼眶疼痛难耐,他替林玲戴上戒指的手明显在颤抖。卫羽晨看得很清楚,他知道这种颤抖不像是因为幸福过度而起的。

林玲也将戒指戴在了明浩的手上,将毫无血色的嘴唇靠在明浩的嘴唇上。

顿时明浩遏制不住地泪流下来,泪水滑落到明浩的嘴唇上,从唇缝里渗入进去,比海啸的味道还要腥苦。

二十、Crime酒吧的婚礼2

卫羽晨像变魔术一样从脑袋后拿出一把水果刀,问明浩和林玲:“你们觉得我要该干什么?是不是很害怕,很恐惧,是不是要立马握紧双方的手了?别害怕,我只是对那份诱人犯罪的蛋糕下手。”卫羽晨又转向那些朋友们,“该死的,我怎么听到那么多肚子咕咕叫唤的声音,不就是个蛋糕吗,有必要垂涎三尺么?”

卫羽晨猛地发现何里不在人群里,他把水果刀交给其中的一个朋友,吩咐他给大家分发蛋糕后立马跑出酒吧。

明浩也打算跟着跑出去看看,但林玲紧紧拉住他的手,对他缓缓摇动头,意思是叫他别去。

卫羽晨认识何里的跑车,他背起手,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悠闲地踱步到何里的车跟前,哼起小曲儿。卫羽晨见车门迟迟未被打开,便躬下腰,敲了敲车窗,“老弟,开开门,好不,我一个人在车外可寂寞了。”

车门被打开了,何里趴在方向盘上,背部在剧烈颤抖。

卫羽晨坐到副驾驶位上,感觉屁股下有什么东西,就稍稍抬起屁股,将何里的西装外套抽拉出来,披在自己的身上,“你最近发疯不止一两次了,受什么刺激了吗?看到别人结婚就这么眼红,有本领也去找一个比明浩老婆还要漂亮的女孩子。”

何里呜咽道:“不是,他们不是,他们只是在闹着玩儿。”说完,何里直起腰,抱住卫羽晨,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悲伤地抽泣,像个突然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

这是何里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得这样肝肠寸断。

卫羽晨拍拍何里的背,“你想哭就哭吧,真的,听一个男人哭真TMD难受,这比女人的哭泣还要让人心碎啊。”

何里的泪水滑落到卫羽晨的脖子里,冰凉冰凉的,卫羽晨“嗖”的吸了口气。

卫羽晨推开何里,双手抓住何里的双肩,严肃地问他:“你是不是对那个小子有感觉,你喜欢他?”

何里不说话,越来越多的泪水堆积在他的脸上。

“你要知道,他需要正常的生活,他现在是和一个能给他生孩子,给他洗衣做饭,对他温柔体贴的女人结婚,他们已经明天就要去办理结婚证了,打算白头偕老。听哥的一句话,别给他带来负担了,你应该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为他考虑,你要知道你不能给他带来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只能是伤害和别人对你们的枪林弹雨。”

“我能保护他,真的,我又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一切?你说得太轻巧了。你能给他孩子吗?你的父母能同意吗?他的父母难道就接受得了?你是一个有事业有学问的人,你的将来是活在血雨腥风的商场,你还有庞大的家族企业要继承,你知道你肩上的担子有多厚重吗?别傻了,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甚至还不清楚他是否也喜欢你……”

何里的眼泪戛然而止,整个人形同地震来临前的枯井,裂开疼痛的缝隙,井底的枯叶和灰尘咬断自我的最后一根血脉。他用手遮住无魂的脸庞,哀乐一样的话语:“如果因为事业而放弃我自己一生的幸福,我不要,我什么不要,我愿意跟那个老头表明,我不要他的财产,我可以靠自己生活下去。”

“你太傻了,当你真正失去那些东西你就会发现你曾经的选择是多么的冲动和愚钝,在某种意义上,你很自私,你为什么要让某人陪你去过流亡一样的生活。”卫羽晨跨过何里的身子,“你过去副位,我带你游游这个城市。何里,开顶键在这儿是吧?”

何里的脸对着另一边,没有回答卫羽晨,只是傻傻地看着车窗外。

车顶篷慢慢撑开,阳光明媚地打在何里的脸上,仿佛他的脸立刻通透了,水晶一样没有杂质。迎面而来的带着幽幽花香的风很快吹干何里每个毛孔溢出来的泪滴,他什么负担和烦忧也没有了,什么快乐和希望也消失殆尽了。

何里甚至不知道以后怎么继续他的生活。好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立马辞掉明浩,让他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时间很快就会吹散明浩留下的气味和影子。

“活在这个城市真好!”卫羽晨一边开着车一边感叹,“如果没有这些望而生畏的摩天大楼,没有那些时髦至极的小妞,面包是用骨灰制作成的,牛奶来自厚脸皮的水牛,我想我不会这样快乐得活下去。我总是在感恩,我得到的东西已经很多很多了,再奢求一些不太可能的东西恐怕最后将落到一无所有……”

“是啊,华丽的时代让我敢于面对自己的性取向,接下来,只是让跟多人看到我的伤。卫哥,现在送我回家吧,我自己的家。”

“你还在跟你老爸闹矛盾吗?不管他对你做什么,他是你的爸爸,你要知道他的本意是为你更好地发展和认知。老爷子现在所剩的精力越来越少了,他迟早得把财产交给你,你妹妹还小得很,对经商一窍不通,你别指望她来接手。”

“你眼里难道只要金钱吗?我知道的卫羽晨不是这个样子啊。”明浩揉了揉眼角,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摊在大腿上,食指在上面刻画些什么。

“我的确改变了,因为在女人丛生的年代我还是独身一人,我觉得我该在死亡之前享受些什么,比较跟跟金钱嘿咻一次。”

“你真会装深沉。”

卫羽晨撇撇嘴,停下车,用手将何里的脸扭对着自己,一脸阳光地对他直笑,“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学着给自己开导,找到对大家都有利的出口。”卫羽晨亲了一下何里的浓眉,被何里重重推了一把。

何里抓起纸巾使劲擦擦被亲过的地方,打开车门,“你帮我把车停到车库去,钥匙放在你手上,这段时间我不想看到它,我怕自己会和它一起撞下立交桥。还有,我对你的嘴巴特反感,和过期的肉肠一样。”

卫羽晨耸耸肩,“是吗?你们不是喜欢被直男亲吗?”

“你愿意被一头说自己很帅的雄猪亲么?”何里尝试性地微笑一下,结果他计划一进屋就割掉脸上的三块肌肉。

二十一、伤口里的烂漫花园1

接连的一天,何里还是完好无恙,只是脸上的络腮胡没刮。他跟明浩一样,都有漂亮的络腮胡,在中国,这样的胡子是少有的。

何里今天决定走去餐厅,他猜想这段路得花费他40多分钟的人生,不过没所谓了,从现在开始他的人生只供虚度和挥霍。

何里拿出手机给一个叫尹哲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嘿,起床了吗?你说的哪个奢金酒吧,我想去了,就在今晚,你用车来餐厅接我。”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奸诈:“你确定要去?给我个理由。”

“逃避吧。你不是说那里的氛围可以让人忘记一切有的没的吗?”何里把手机狠狠砸在地上,看了眼目瞪口呆的旁观者,咬牙骂道:“你们这些垃圾,想要就来捡啊,哪天我也会在这儿砸辆跑车。”何里昂头走开,那股发焦的傲慢呵!

这也算挂断电话的一种极其有趣的方式吧。

何里走到一家巴黎婚纱摄影店前,他伫立在店门口,神不守舍地看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牵住身着婚纱的女人走到背景墙前,男人的手贴在女人纤细的腹部,嘴唇甜蜜地落在女人光洁的脸颊上。摄像机的眼就这样记录下他们的现在,并打开了他们漫长而幸福的将来。

何里不知道该怎样表情,他被一股隐形的力量推动前行。他突然定定地抓住经过他身旁的一个老男人,小声地问:“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老男人抽掉嘴上的烟,直接用手将灼红的烟头捻灭,又把半截烟夹在耳廓上,依然没有回答何里的话。

何里发怒起来,面目凶狠地吼叫:“把你的手机给我拿出来。”

老男人这才不急不慢地把手机从皮夹克的内里口袋里抽出来,递给何里。

何里在大脑里搜索出明浩的手机号码,毫不犹豫地拨给他,电话一被接通,何里就朝手机僵硬地命令道:“现在你给我过来,立刻,在新比西右的那家发廊。”

“为什么去哪儿?”明浩的话语被转换成电波后失去了唯一一丝温度,冷硬极了。

“你到底来不来?”何里的脾气全然爆炸开来。

“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忙……”

何里打断明浩的话,“我现在是你的老板,你必须听我的,我现在要你给我过来,我,我要辞掉你,就现在。”

何里把手机还给老男人,没有说声谢谢就往那个发廊的方向去。

突然何里的眼前一黑,一片淡黑色的海洋从天空倾注到他的眼里,他听到掉落进海里的人撕碎脸皮地尖叫,听到鲨鱼咬断人骨的哢嚓声,圣经里的文字像海燕一般射进海洋里。

上帝的光环熄灭。

何里睁开眼时,他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灯、窗帘和墙壁,鲨鱼肚一样的白。

护士硕大的头颅朝何里的脸压过去,在距它十厘米的时候停住,护士的么指和食指撑开何里的眼皮,“感觉头还痛吗?”

何里侧过头去,用手触摸了一下头上的白色绷带,问:“这是怎么回事?”

护士的双手插在腰上,刻意凸显出腰部的性感,然后才回答:“你的头被重物撞击了,罪犯现在就在警局,我马上会打电话给警务员,待会儿你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我还没死吗?”

“你希望死吗?”护士去掉何里右手背上的针头,推着吊瓶架走出病房。

紧接着,卫羽晨跟一位身着时尚、气质高雅的40岁开外的女人急步走进来。

身体的各个角落打上奢侈品牌标志的妇女是何里的妈,杨丽。

杨丽将小牛皮制的LV手提包丢在墙角的沙发上,坐到病床边,两手紧贴何里的脸颊,心急焦虑地问他:“那个该死的神经病把我的宝贝弄成怎样了,我不会放过他的,非得把他弄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不可。”杨丽的食指小心地触碰到何里头上的绷带,不由地心惊了一下。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