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只为原地流浪 上——温特几度
温特几度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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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里从小涛的怀里挣脱出来,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下,“你怎么会撮合我和他?难道你也想摆脱我?”

“不是摆脱,是抓住。现在你更需要的是一个给你慰籍的人,这个比什么都重要。你只要明白,所有爱你的人中还有一个叫欧阳涛的。”

“谢谢你。”何里的眼睛湿润了。

接近黄昏,小涛和何里一丝不挂睡在同一张床上,小涛的头很听话很安静地躺在何里手臂上,刚才的激情沈淀成一种实质的欣慰和愉悦。

油彩一般细腻的光芒从夕阳的毛孔里飘散出来,通过巨大的玻璃窗落在两个光洁的胴体上。这如一副复古的油画,挂在这个季节的尾端。

“完全看不出你在床上会像发了疯一样。你是不是憋了有二十多年?”小涛暧昧地问何里,轻盈的气息吹动他柔软的络腮胡。

何里看着小涛,一时入了迷,而后缓过神来,用一种幼稚的声调说:“不是你一直在叫‘我要’么,没办法,为了让停止骚妇才会发出的叫词我只好舍精血杀晦气。”

小涛一翻身,爬上何里的身,手抓住他的下体,一边揉捏一边问:“这是你的第一次?”

何里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用淡褐色的眼珠照了片刻小涛渴望的脸,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将小涛从身上推下去,起身跪在床上,然后轻而易举把小涛反了一面,臀部朝上……

一股痛苦而兴奋的声音从小涛的喉咙里流出……

何里将三只手指塞进小涛的嘴里,牙齿咬住他的耳根,鼻腔里传出的厚重的喘息令谁都无法抗拒。小涛想发出声音来但都被何里的三根手指掐死在喉咙处,他只是反手拼了命地抓住何里结结实实的腰部。这是多么男人的腰,有海洋的气魄,有泰山的雄伟,有思想者的灵魂。

何里的身体猛烈地颤抖,仿佛要磨碎活在他皮肤上的重重酸涩而压抑的悲伤苦恼。

房间的空气越发的浓稠,汗液的香味在空气里扭出各种堕落的姿态。

何里开始狂奔,他朝着富士山顶狂奔,他向往那种白色的飘渺和宁静及舒适。当他终于到达山顶的时候,从他的嘴里叫出来的字眼竟然不是“小涛”,而是一个与此时此刻相隔甚远的“明浩”。

小涛听得很清楚,他听到何里在欲望释放的最后一秒喊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但小涛并没有摆出一丝不悦,而是尽可能地做到自然地靠站,自然地抚摸自己和何里歇斯底里的肉体。

“我怀疑你有欧洲血统。”小涛的视线始终不肯离开何里的私密部位。

何里一脸疑惑,很快就明白小涛的话外话,他低头看了自己的下面,淡淡一笑,笑得那么累,然后跨下床,孤孤独独地走去洗手间。

何里打开莲蓬头,热闹的水线像神秘的激光射往地面。何里并没有急着冲澡,而是坐在马桶盖上,右手么指和食指按揉着眉心。

何里自言自语道:“我怎样才能将你忘记,我真的想给你自由,但谁来给我自由呢?明浩,你说我是不是该死,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来忘记你。我现在真的好后悔,我不仅没能将对你的思念减轻半分,反倒无法从你忧郁的眼里扯脱出来。我总感觉你现在在看着我,愤怒地看着我……”

小涛在洗手间门外叫了很长一段时间,接着他随便套上一件裤子,光着脚跑到底楼,叫来阔气的守门大爷。

洗手间的门被撞开了,小涛看到何里完好无恙地低头侧坐在马桶上,就对傲气不散的守门大爷说:“我以为他……对不起,麻烦你了,门锁,我会招人来修的。”

守门大爷走后,小涛跑进洗手间里,手搭在何里冰凉的背上,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小涛习惯性地用手背触摸何里的额头。

何里甩开小涛的手,冷冷地说了句“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涛魂飞魄散一般里离开了。空荡荡的奢华的房子吸引着那些贫穷的悲伤和落寞的夜色。

再奢华的房子和人性都会被饿得发了疯的夜色给吞噬干净,包括那些男人式的哭泣。

四十一、林玲有罪1

天气越来越残酷,每一束阳光如同汲取了无数罪恶的荆棘,抽打性格强硬的街道大厦和寄生虫一般的人。

日复一日的燥热气流弥散在这个桀骜不驯的大都市里,在每一次夜色从天空被抛洒下来的时候,那些燥热的气流沈淀下来,粉碎成毛刺的尘埃。

那些看似热闹却寂寞的灰尘颗粒上是否也刻录下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过往和惨不忍睹的爱恋?在他头贴在如云的枕头上,他心里的那个男人是否会偷爬进那些梦里,在最角落的地方倾述时时疼痛的思念?为什么枕头会在新鲜的清晨载着的是悲伤的河流?为什么他的脸再怎么吸取曙光都恰似天堂的背影?

亲爱的明浩,如果你在人生的某一个时刻邂逅到一根根烟蒂,请相信它们孕育出的烟雾曾硬生生地割扯过何里多少寂寞和心伤。

亲爱的何里,如果你在每一个寂寞的时刻无意望见一抹星空,请相信那些陨落的星子里裹藏了明浩多少绝望。

明浩光着上身,一个人蹲在闷热的书房里,身旁的手机正在播放Darin Zanyar的《Sail The OceanBy Myself》。

手机是何里在医院里脱护士小姐送给他的,手机里的电话薄里仅保留了何里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就像明浩视线和手指的禁区,每一次触及到都会遭受到惨烈的炼狱。

那些捶打不掉的神伤和自我犯罪。

Darin Zanyar被泪水浸泡过的嗓音唱出一种倔强的失落,还有一丝希望。明浩听着听着便睡着了,不完整的泪水挂上浓密的眼睫毛,它们比海洋味道的汗水要璀璨得多。

明浩的梦里仍旧下着年龄22岁了的大雪,雪很凄美,不寒冷。

何里赤裸裸地躺在雪地的中央,眼睛微闭,惨白的肌肤上展览出数千条的伤痕。明浩一边大喊何里的名字一边朝雪地中央跑去,他跑了将近千年,却依旧在原地奔跑。

何里睁开眼,漆黑的眼珠慢慢退去颜色,变得跟雪一样白,鲜红的血液从眼底和肌肤上的各个伤口上渗出,弥漫在他的全身。接着何里的嘴艰难地打开,他朝着明浩悲伤地唱起:“Baby,I Am Sorry,But I Have To Leave And The Ocean By Myself,Maybe There Will Come A Day For Us To Find A Way To Let Us Meet Again,Maybe This Is Not The End……”

明浩再也无法遏制住眼泪,他抽出声带来大喊:“何里,我无法当你不存在,我希望你离开……如果这个城市或世界没有你的呼吸,我的人生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求你了,别离开我。”明浩的手在空中挥舞,去寻找任何可以向雪地中央靠近一点的力量。

何里淡淡地微笑了一下,说了句“如果我的离开能带给你一片春天,我愿意离开,永远地,为了你”后被一阵凌冽的寒风吹散了鲜红的肉体。

明浩呆住了,他定格住惊恐混合绝望和希望的姿态看着空荡荡的雪地,突然所有的积雪融化开来,漫天的桃花飘落,催醒土壤里沉睡了22年的青草。

三声巨响,僵硬的明浩粉碎成柔软的风,在春季到来的梦境里孤单地飘着,哼着“Maybe This Is The End……”

三声巨响是三声敲门声,来自怀孕后的林玲的双手。现在的她有足够的胆识和资格发疯,她可以因为饭菜不合胃口而推翻满桌的菜,她可以看不惯杨丽的浪荡情操而剪掉他的名牌睡衣,它可以大胆地踩碎明浩宁静的世界。

林玲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她说她受够了明浩对她的不理不睬,包括性冷淡,她甚至怀疑明浩跟杨丽偷偷上过几次床,所以导致他怪胎地对年轻的女人不感冒。在林玲心情糟糕到极点的时候,她也在饭桌上狠狠质问明浩有没有跟他的老妈偷情。

就算明浩再忍无可忍他也不能对林玲挥去拳头,因为现在的林玲不是独身一个人,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幼小的生命。

实际上,明浩不敢有十足的把握认为林玲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她发生过关系。他能记得的是每次醉酒后就躺在床上睡得要死不活的。

在明浩大脑清醒的时间里,他也是躲进洗手间,用自己的双手来解决需要,而明浩每次这样犯罪的时候,大脑里想着的仅仅是何里和他强壮的体魄。

现在的明浩再怎么不敢去承认,他的心也不会继续麻木和欺骗自己了。明浩的心告诉他自己他是喜欢男人的,他喜欢男人中的极品,喜欢散发古龙香水味的何里。

明浩关掉手机,起身,打开书房门,闷闷地问:“又怎么了?”

林玲的手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滑摸了几下,又笔直地伸出食指在明浩的胸口上拨弄一下,小鸟依人地说:“我想要泡个澡。”

“哦……”

“但我的肩很酸,需要人帮我揉揉。现在你妈不在家,没人帮我咯。”林玲嬉笑笑。

明浩点点头,兀自走进洗手间,在浴缸里放上半温的水,有气无力地叫了声林玲。

四十二、林玲有罪2

林玲脱光衣服,小心翼翼地爬进浴缸里,吩咐明浩一句:“你能给我倒上一杯橙汁吗?谢谢。”

明浩沉默了片会儿,走去厨房榨好一杯新鲜的橙汁后双手端进洗手间,将其放在浴缸沿边。

林玲喝了一小口橙汁,肯定地点点头,笑说:“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别去上班?”

“为什么?”

“我想回一次家,在家里住上几天,所以需要有人照顾一下。”

“不是你妈还在家吗?”

林玲装出一副可怜样儿,“我妈也得上班啊,就算回家了,也得洗衣做饭,毕竟她老人家身体没你那么强硬,经不起折腾。”

明浩突然愤恨起来,“难到你只是想着怎样折腾我?”

“你怎么这样说呢,我是一个有身孕的人,必须有一个体力好的,精力旺盛的人来照顾。再说,我怀的可是你们洛家的娃儿,出什么闪失了你又得要死要活地怪我了。”

明浩没有说话,背对着林玲站着。

“我说,明浩,你就干脆辞掉这份工作,找一份白班吧。”

明浩转身,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玲的眼看,看得她心慌如麻,“我陪你回家,你说你的病历单放在你妈妈的手上,我想回去认认真真地看一眼。”

“你,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林玲的脸色发白,握住杯子的手微微抖动。

“我只是想在你生命的最后时光实现你全部的希望,让你快快乐乐地离开。”谁都听得出明浩的这句话里带有一点诅咒的意味。

“明浩,我想还是一个人听听歌,泡泡澡,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我过会儿打个电话给妈妈,问她现在空闲不空闲,如果没空的话那就别去打扰她了。”

“随便你。”明浩再次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盯着林玲的眼看了一会儿,走出洗手间。替她带上门。

明浩小跑进书房,给林玲的妈妈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想单独邀请她吃个饭。

林玲的妈妈问发生了什么事。明浩咽了一下口水,讷讷地说了声“您一个人到那家饭馆就好了,您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明浩特意去发廊理了个头发,又回家冲了澡,穿上一件深蓝色的立领T恤,整个人显得利索有神。明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会觉得甚是奇怪。

明浩跟林玲的妈坐在了一家偏僻的小饭馆里,两个人的表情显得十分不自然。

林玲的妈拿起脚旁的一个小包裹,递给明浩,“这是妈腌好的一些酸黄瓜,给你和林玲下饭。”

明浩接过包裹,说了声谢谢。

“最近林玲的身子还好吧,应该还没出现妊娠反应吧。”

“只是脾气有点不大好,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

林玲的妈笑了笑,“怀孕的女人是有点那个的,你就多包容一点。夫妻之间就是要多包容一点,这样以后的日子就能长长久久。我希望在我离开人世的时候,也能看到你们恩恩爱爱地在一起。”

明浩怔了一下,很快软化神情,如有所思地笑笑,“是啊,恩恩爱爱,永远。对了,妈,林玲说她的病历单放在您的手上……”

“是啊,是。”林玲的妈笑得很无奈。

“我能看看吗?”

“我给丢了,丢了……丢了也好,放在身上就像一场噩梦。”

“是淋巴癌吧?”

林玲的妈瞪大眼,咯咯地点头。

“我前天听我的一个同事说淋巴癌有恶性和良性的。”

“是——”

“那医生说她还可以活多久?”

“这个,我大概,大概忘了。”

明浩的手握住林玲的妈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妈,您别担心什么有的没的了,林玲已经给我说明一切了,我都知道。我也知道她很爱我,何况现在她还有我的孩子,我也希望有一个幸福的家。”

林玲的妈松了一小口气,“我也不谅解林玲的做法,但她是我的女儿,我不希望看到她在我的面前寻死觅活的,所以不得已……不过看到你能原谅她并继续爱着她,做妈的就放心了。”

“林玲有您这样的妈真好,一个慈爱的,单纯的妈妈。是啊,谁也希望能有一个平凡的三口之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这种幸福容不得半点欺骗,我也欺骗了林玲。”

“不明白,你怎么会欺骗林玲?”

“一个连自己和爱情都欺骗的男人是无法做到忠实别人的。妈,对不起……”明浩掏出钱包,抽出两百块钱丢在餐桌上,“我现在要去上班了,这点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您自己看着吃点东西吧。”

没等林玲的妈从重重疑虑中理清头绪,明浩就消失在小饭馆里了。

四十三、墓园惊魂1

明浩在便利店买了一打罐装啤酒,跑去那片被荒废掉的墓园里,躲在一块缺了角的墓碑后。

在明浩很小的时候,洛涛就带他来过这片墓园,当时的墓园有遒劲挺拔的松柏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墓园也被守园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洛涛牵着明浩的手在靠后的边上的一块墓碑前停下,墓碑上的字迹很模糊,没有照片。洛涛告诉明浩奶奶的灵魂就居住在这个地方,奶奶生前做过很多好事,对每个人都充满了爱心,就连一直流浪的狗狗都会让奶奶牵肠挂肚。

明浩问洛涛爷爷是一个怎样的人。

洛涛立马摆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张牙舞爪地说爷爷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他喜欢吸大烟,喜欢欺负弱小,最后死在一群更嚣张的混蛋手里。洛涛谈及他的爸爸时没有一丝同情和悲伤,反倒豁然起来了。

洛涛寥寥的几句话,就让明浩对眼前墓碑的人肃立敬重起来,仿佛他们曾经相依为命过。

现在看来,在明浩跟洛涛的父子关系被否决后,所有跟洛涛有直接联系的事物只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风景,准确而言是海市蜃楼,就连现在这块被抛弃的墓碑也变得如同邻家可爱的老奶奶,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那种亲近感还在。

明浩背靠在墓碑上,取出一罐啤酒,打开,抿了一小口,然后掏出手机,犹豫了大半会儿,还是打给何里。令他心碎而绝望,就像有谁将他的心脏幽幽地提起又重重地放下。

明浩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何里的电话,等待,等待,依然没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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