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迷锦阵——hisa
hisa  发于:2014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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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泽,你到底想要怎样?”方子楷重复着问题,像是在问黄文泽,更像在问自己。他已然站在崩溃的边缘,随时失足跌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要是一直这样子,我……我们干脆分手算了!”最后四个字是方子楷这段时间以来积压着怒火和怨气,此刻如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

黄文泽垂下眼,默然不语,片刻后,才缓缓地轻轻地吐出一句:“那就分手吧。”

“你、你、你……”方子楷倒抽一口气,想不到黄文泽居然回应得如此干脆,连半句挽留的话都没,这段日子一来积下的满心怨愤脱口而出:“分手就分手,谁怕谁啊!我方子楷没了你黄文泽又不是不能活!你喜欢工作就抱着你的工作过一辈子吧!老子再也不想看到这种嘴脸了!像你这种男人,老子要多少有多少,才不稀罕!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

说完,方子楷就气冲冲地转身回房间胡乱收拾了衣物。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法在这儿呆着了,再跟黄文泽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上报纸头条的过激行为。当他拖着行李箱房间时,黄文泽已经出门了,空洞无人的客厅却显得分外压抑,方子楷头也不回摔门离开。

才走到大街上,方子楷又有些后悔了,以前他们也吵过架,偶尔一两次吵得厉害同样会将分手的话都说出来,可这样离家出走还是头一回,又不是三岁小孩玩什么离家出走。但是要他现在折回去有绝对拉不下面子,只好先找个朋友家借住几天,待双方都冷静下来再说。那时,方子楷还天真地认为,以前每次吵架都是黄文泽先低头道歉哄他回去的,这次大概也会跟从前一样。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黄文泽没有再与他联系,方子楷这才开始着慌,他做梦都没想到过,他从此再没有机会听到黄文泽的声音。

十四.

徐景思在记忆之河中的流水中沉沉睡去,醒来时东方已白,发现自己以一种不太雅观的姿势趴在床上,由于睡姿不当,他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房间里只剩他和顾雁行,陆远卿大概一早起来了。他转头定睛看着床上的人,顾雁行依然紧闭双目,睡得深沉,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徐景思忽然想起睡美人的童话,当下想低头给顾雁行一个早安吻,看会不会唤醒他,又怕万一顾雁行会忽然醒来,场面会尴尬得无法收拾,而且想起昨夜顾雁行酒后的话,他心里一沈,终究只是摇摇头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徐景思沐浴更衣用过早点后,顾家的人就来接他们少爷回去,可顾雁行还未醒来,众人只得在徐家嗑着瓜子干等。直到日薄西山,顾雁行才悠悠醒转过来,他睡了一整天精神很不错,只是有些许头痛。这下,顾雁行对濯花楼的“沈梦”当真是心服口服,对徐景思说下次不会在随便夸口了。准备离开徐家时,顾雁行才想起什么,问徐景思道:“徐兄,昨夜是我第一次醉酒,不知道我醉后有没有什么失言或者失态的举动?”

“失态到没有,”徐景思想了想,隐去顾雁行死命抱住陆远卿的一幕,“不过认错人喊错名字,不知道算不算失言?”

“喊错名字?”

“是的,”徐景思故作闲谈的语气,“你一个劲冲我们小陆喊什么‘子楷’,对了,这叫‘子楷’的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顾大少爷喝醉了都念念不忘。”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只是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而已,让徐兄见笑了。昨晚我想必给你带了不少麻烦,实在是抱歉。”

“没关系,顾兄不用太见外,以后还请顾兄多多光临敝店。”

顾雁行笑道:“一定一定。”

送顾雁行离开后,徐景思细细回想起方才两人对话的情景,他清楚地记得,当他说出“子楷”二字时,顾雁行眼底有一瞬的黯然。这是否意味着那个名字对顾雁行有某种特别意义?可现在再找顾雁行问个清楚已经失了最好的时机。徐景思不禁埋怨自己反应迟钝,早知就应该趁顾雁行醉倒时让他酒后吐真言,以后恐怕很难再有这种机会了。

于是,徐景思开始苦苦思索有什么法子能套出顾雁行前世的姓名身世,又不至于太唐突令他生疑。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功夫就过了半个多月,徐景思依旧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这日,他尽着老板的责任悠然踱着步子在酒楼巡视,经过一张桌子边上时,两个人的对话不经意地飘到他耳边。

“听说顾家要办喜事了?”

“顾家?哪个顾家?”

“当然是开璇锦坊的顾家,不然还能有哪个顾家?听说是他们少爷要娶媳妇。”

徐景思当即停下脚步,假装四处张望找人,其实悄悄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娶媳妇?不知道谁家闺女三生有幸,进了顾家的门,八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能让顾家看上眼的,肯定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一定是沈鱼落雁的绝色,真是让人羡慕!”

顾家娶媳妇?徐景思一怔,眼前仿佛浮现顾雁行身穿大红喜服,站在红烛高烧的洞房中,手挽一位眉目如画的女子的景象,然而,要怎样女子才适合格站在顾雁行身边?是顾恺之笔下的洛神还是吴道子画中的仙女?徐景思无法想象。他不知道是由于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或者别的原因,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说不清羡慕妒忌还是恨,而那羡慕妒忌恨的对象是谁,他摸着良心问自己都想不出一个答案。

这一天下来,徐景思都没有将心思放在酒楼的工作上,整天浑浑噩噩直到晚上。当陆远卿如常推门进书房,就看见自家少爷托着腮坐在书案前发呆,十足一尊被抽去了灵魂的木雕。

“少爷,你怎么了?”陆远卿将神游太虚的徐景思唤了回来。

“没……没事什么,只是想些事情罢了,你有事找?”

见徐景思藏了满腹心事的模样,陆远卿说到嘴边的话又忍不住咽了下去。

“怎么了?有话尽管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我们小陆了?”徐景思故意调侃道。

“没!只是……只是今天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消息?会让你难说出口?”

“是跟顾家有关的,”陆远卿犹豫道,“听闻顾家少爷要成亲了。”自从顾雁行醉酒那夜之后,陆远卿就以为徐景思爱上了顾雁行,由于这种惊世骇俗的爱慕不能诉诸于口,于是终日魂不守舍惹下一身相思症。

徐景思闻言,笑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所谓男大当婚,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对了,我得预备一份得体的贺礼给顾兄,但顾家那么有钱,一般礼物都看不上眼吧……不过礼轻情意重,顾兄该不会计较太多。”

“少爷……”陆远卿见徐景思喃喃自语起来,更加笃定少爷是受了刺激,如今知道顾雁行要成亲,自然很是难受,可是这种事情陆远卿实在不懂如何安慰,只有在一旁叹气的份。

徐景思精神恍惚了两天后,有客来访,正是顾雁行。与徐景思的憔悴不同,顾雁行春风满面容光焕发,显然是因为家有喜事。

顾雁行来到徐家时,徐景思正好在酒楼处理突发状况未回来,陆远卿就带顾雁行在偏厅候着,替他沏了壶茶,然后静静站在顾雁行身边。陆远卿抿紧唇,踌躇不安的目光在顾雁行脸上和地面之间扫了几个来回。顾雁行是聪明人,当下就明白少年大概有话要跟他说,却不敢开口,干脆主动问道:“远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少年咬咬嘴唇,才扯出一笑容,道:“恭喜顾大少爷。”

顾雁行见陆远卿笑得勉强,这声恭喜完全不是发自真心,心里纳闷,一时也捉摸不到这心思敏感的少年在想些什么,就顺着他的话回应道:“多谢!远卿有心了,想不到你会知道这事。”

“我是在酒楼里听说的,大家都在说顾家要办喜事。”

“没错,我也是为了这事来找徐兄帮忙。”

“找少爷帮忙?”

“是的,那天顾家会大排筵席,我们家的厨子恐怕忙不过来,所以我想请濯花楼的大厨来帮忙,不知道你们少爷愿不愿意。”

“这个……”陆远卿想起近来徐景思精神恹恹的模样,心里不禁替少爷难过起来,不仅仅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成亲,还要替他的喜宴出力,这岂不是将盐洒在伤口上吗?陆远卿越想越觉得徐景思可怜,暗自替他抱不平,忍不住向顾雁行请求道:“顾大少爷,我怕我们的厨子帮不上忙,不知道你能不能请别家的厨子帮忙?”

“为什么?上次我尝过你们大厨的菜式,很特别,在其他地方都尝不到。如果你担心影响濯花楼的生意,大可不必,我会给酬劳,绝不会让你们酒楼做亏本生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陆远卿握紧拳头,深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不想看到我们少爷难过。”

这下顾雁行更是不解,他家摆酒席,跟徐景思有何关系?怎么会为送上门的生意难过?

“为什么徐兄会难过?”顾雁行蹙眉问道。

“因为……”陆远卿换上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你快要成亲了,而我们少爷他……他喜欢你,知道你要成亲之后已经很难受了,如果再要去顾家帮忙……恐怕……会更难过,所以……”

“远卿,”顾雁行忍不住截断陆远卿的话,在这被陆远卿切得零零落落的句子里,有太多信息要消化了,“你刚说什么?徐兄喜欢我,是真的吗?”

“我……”陆远卿猛地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竟然将本该秘而不宣的事情讲了出来,慌忙摇头摆手连连否认:“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开个玩笑,顾大少爷你千万不要当真,我只是玩笑而已。”

顾雁行认识的陆远卿不是那种爱信口开河拿身边人开玩笑的人,而且现在也不是说笑的场合,这天外飞来似的一句,委实古怪得很,可是抬头看见陆远卿急得涨红了脸,眼中蒙上一层水汽,似快要掉下泪来,心里一软,便从椅中起身,轻声安慰道:“没关系,那些话我不会当真的,我就当没有听见过好了。你这样子倒像是我拿你来开玩笑,在欺负你了。”

于是,当徐景思走进偏厅,恰好看见这样一幅画面——顾雁行站在陆远卿身边,低头细语,好不温柔,乍看像一对恋人在悄悄说情话。徐景思不知怎的,只觉得胸口无来由地发闷,如撒进了沙石一般,硌得不太好受。他走到门边,故意大声地咳了一声,才步进偏厅。

十五.

“顾兄,刚才酒楼里有些事要处理,有失远迎,实在抱歉。”徐景思打起精神迎上前去。

“不要紧,生意上的事更重要,何况有远卿在陪我,也不会无聊。”顾雁行含笑睨了低头不语的陆远卿一眼。

“我怎么觉得像是你在欺负我们小陆。”

“真是冤枉,”顾雁行摊手笑道:“是远卿跟我开了个玩笑,被捉弄的人其实是我。”

“玩笑?”徐景思望向陆远卿。少年霎时间窘得面红耳赤,满额冷汗。徐景思见状,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小陆,你到底跟顾兄开了什么玩笑?”

“我……”陆远卿拉拉徐景思的衣袖,将他带到偏厅的角落,像自知犯了大错向师长心虚坦白的小孩,压低了声音,拖慢了语调:“我刚才一时冲动,对顾大少爷说了……说了你喜欢他……”

“什么?!”徐景思睁圆了眼,抽了抽嘴角。

“不过少爷请放心我已经跟顾大少爷解释,那只是个玩笑……真是对不起……”陆远卿垂下头向徐景思道歉,然后转身就冲出偏厅,似乎没有颜面留在这里。徐景思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少年就已经跑得没了影。

徐景思长长地吁一口气,他心知顾雁行是何等精明的人,陆远卿一脸认真地说“我是开玩笑的”这种事他肯定不会相信,只是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不然他也想学陆远卿那样一逃了之算了。他承认确实对顾雁行有过一点心动的时候,但要说上很喜欢,似乎未到这程度。徐景思搔搔脑袋,走近顾雁行解释道:“我们家小陆似乎有什么误会,说了奇怪的话,顾兄你千万别放心上。”

“我明白。”顾雁行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顾兄通情达理,不会在意这点小事。说起来,我还未恭喜顾兄你喜结良缘!”

“恭喜我喜结良缘?”顾雁行怔了片刻,然后突然毫无仪态地大笑起来。

徐景思立在旁边根本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这句道喜哪儿出了问题点中顾大少爷的笑穴。

过了好一会儿,顾雁行才勉强止住大笑,但笑意依旧留在他的眉眼嘴角未肯散去。

“这是一场误会,完全是一场误会!难道你和远卿都以为我要成亲?”

“难道不是?!”徐景思惊道。

“当然不是!”顾雁行摇摇头,“顾家确实是有办喜事,但这桩喜事的主角不是我,是舍弟顾云行。我至今尚未娶妻,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喜事!”

徐景思愕然,他回想起自己听过关于顾家要办喜事的传闻,确实没有指明是谁的喜事,似乎是自己联想过度。

“这回真是让顾兄笑话了。”徐景思讪讪笑道,“我们都以为既然顾家要办喜事,当然是兄长在前,才轮到弟弟,所以……哎,真是闹大笑话!”

“也不怪你,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不过要等我成亲也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总不能因此耽搁了云行的好事,就干脆让他先把喜事办了,好让家里的长辈安心。

“原来如此。”徐景思从顾雁行的话里听出一点蹊跷,“恕我冒昧,其实以顾兄的条件,求亲的媒人应该多得能把门槛踏平,怎么到现在还未成亲?是不是要求太高,连京城的千金小姐都看不上眼?”徐景思故意旁敲侧击起来。

“我其实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只不过,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徐景思蓦地想起方才顾雁行与陆远卿站在一起的情景,不由得冲口问道:“难道是我们小陆?”

顾雁行皱皱眉,苦笑道:“看来我做了不少让你们误会的事了。我的心上人并不是远卿,尽管他们确实很相像。”

“难道是……”徐景思知道现在机会到了,马上试探着追问,“难道是顾兄上次喝醉之后嘴上还念着的那位‘子楷’?”

顾雁行略一迟疑,才承认道:“没错。”

“既然顾兄已经有了心上人,怎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们没有在一起?”徐景思装出一副无知又无辜的表情。

“他并不在这个世界。”

“对不起。”徐景思边道歉边小心地观察顾雁行的神色。

“没关系,我的意思是他是现代人不在这个世界而已。说起来,既然我们分隔在两个世界,我也应该去找别人,但是总遇不上像他那样能让我爱上的人。”顾雁行顿了顿,补充道:“也不对,说外表的话,远卿就与他是挺像的,但要说言行举止和性格,倒是跟你很相似。”说到这,顾雁行特地打量了徐景思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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