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宁斐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你又躲什么？”的质问，灵鸢脸更红了，他小心地抬起大大的眼睛瞧了一眼宁斐的眼，却在撞到宁斐的眼睛的时候又立刻惊慌地垂下了眼。

抽了抽手臂，灵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我……我没……没躲……”

“还没躲？”宁斐这次总算是抓住了机会，他拖着灵鸢跟着灵岚二人，嘴里还不忘说着，“自从……咳……我又不是故意的，你需要见了我就跑么？再说了，我一走进你就跑，还不叫躲我么？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告诉我便是，怎么如此孩子气，如果还是因为那个亲吻，我都向你道歉了，你还在别扭什么？”

嘟了嘟嘴吧，灵鸢似是非常不满宁斐说他孩子气，所以他立刻赌气地扯回自己的手臂，用力瞪了一眼宁斐，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气势，用力嚷嚷道，“我就孩子气了！你能耐我何？才不要你的道歉！才不会接受你的道歉！宁斐是混蛋！宁斐是个大呆子！”

灵鸢的声音很大，而且是越吼越大，引得灵岚也回头瞧了瞧他，不过当灵岚见灵鸢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不由微微一怔，走回去将灵鸢拉到了自己身边。

“鸢鸢，这是怎么了？”灵岚见不远处正好是一家客栈，便一手拉着灵鸢直接往客栈方向走去，一边柔声询问，留下莽和宁斐牵着马跟在身后。

“主人，这个我知道我知道！”灵岚刚问完，一直藏在他怀里的小雪貂就兴奋地拱了拱身子，同时灵岚脑海里就传出了小雪貂稚嫩中透着兴奋的声音，“那天我看到小鸢鸢和那个叫宁斐的拉拉扯扯的，吵得挺凶的，然后那个宁斐一生气就捏着小鸢鸢的下巴亲了小鸢鸢的嘴巴，恩……就像那个雄性平时亲主人一样的哦！”

灵鸢自然也是懂小雪貂在说些什么的，他立刻一手将小雪貂抓了出来，红着脸生气地揉搓起了小雪貂雪白圆滚滚的小身子，瞬间恼羞成怒，“我让你告密，我让你告密！”

挑着眉有些哑然失笑，灵岚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不再理会灵鸢，而是径自去客栈柜台上定下了两间上房。

而就在这时，一道剑气从后面破空而来，擦着灵岚的侧脸而过，划开了灵岚的蒙面丝巾，削掉了灵岚的一缕发丝。

第25回：灵石

见灵岚的头发被削掉了一缕，连带着丝巾也被割破飘落在了地上，莽的眼神顿时一凛，一股子危险的气息以他为中心瞬时散发开来。他飞身而起，身姿优雅矫健得如同一只蓄势的猎豹向灵岚扑去，待他的长刀与那削断灵岚一缕发的剑铿然相接之时，他的长刀用力一挥便挡开了那把剑的气势。

紧接着，莽再横刀一劈直逼明明是大白天却还黑衣蒙面的杀手，莽的刀法并没有太华丽或是变幻莫测的刀法，只是最原始的劈、撩、刺，却刀刀致命，直将黑衣人逼得连退几大步，毫无返还之力。

灵岚瞟了眼莽便收回了视线，转头却见客栈掌柜已经吓得呆立在了原地，不由得有些带着几分安抚地说道，“掌柜的，您无需担心，那黑衣杀手自会被拿下。”

怔愣地点点头，掌柜的转而又露出了满脸的心疼，暗自唉声叹息着，“哎哟喂，老生这是招谁惹谁了！客官！您慢点慢点！哎！我的桌子诶！”

老掌柜虽然心疼地喊出了声，却最终他的那些桌子还是在莽与那黑衣人缠斗过程中被打碎了很多，整个大厅没一会儿就变得满目狼藉，而原本满满的一屋子客人也都跑光了，甚至还有很多没付帐呢……

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老掌柜的，灵岚劝慰道，“破财消灾，如果能找到罪魁祸首便能找到赔偿的人，您老别太忧心了。”

“嘿！这位美公子心肠倒是不错！”只听灵岚话音刚落，他耳边紧随之响起了一个正喘着粗气却也轻佻十足的低沉男音，“刚刚真抱歉，让美公子帮我受了这一剑，实在是在下的过错。”

声音隔得太近，灵岚几乎还能感觉到男人隔着丝巾吐在他耳边的热气，让他不由有些不舒服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然后悄然地让开了一点距离。

男子说完后，便从怀里掏出了大大的两锭金子放在了柜台上，勾着轻佻的笑漫不经心地对老掌柜说道，“掌柜的，对不住了！这事儿是我引来的，这两锭金子就算是赔偿了。美公子你看我这般做地不地道？”

眼神冷淡地瞟了一眼身边这个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男人，灵岚一语不发，很有些高傲冷漠的味儿。其实，自从有了慕容燕事件之后，灵岚心里最不喜似男子这般轻佻的人，所以他根本就懒得理会自来熟的男子，反是转头继续看向已经将黑衣人逼得已经再无退路的莽。

不过，就在莽一手扣着黑衣人的后颈准备一刀割下黑衣人的头颅之时，刚刚来到灵岚身边的男人却出人意表地，以着异常鬼魅的身影嗖的一下就迅速窜到了莽的身边，那样鬼魅的身影倒是让灵岚暗暗赞叹了句“真是俊的轻功”。

只见男子用双手手掌夹住莽的刀面，然后抬起头笑嘻嘻地对莽笑得满是玩世不恭，“兄弟，这人您可得交给我，您可不能伤他，我身上还有他投的毒，要是他死了，我可也就没救了。”

莽却是完全不予理会，稍稍使力便震开了男子的双手，锋利的刀身立刻就在黑衣人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然后他冷冷地丢开即将成为尸体的杀手，手腕一转长刀上的血迹便顺着锃亮的刀身滑落到了地上。

看都没看一眼满面苦瓜相的男人，莽走回灵岚身边，浓眉紧紧拧着，眼中有着郑重也有着凶狠。他抬手摸了摸灵岚之前被剑锋划过的侧脸，眼中的杀意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吓得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掌柜已经全身抖得说不出话来了……毕竟普通人哪里受得了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而杀人凶手还就站在他面前离他这么近。

“抱歉。”莽哑着嗓子对灵岚说道。

抬手握住莽的手，灵岚用脸回蹭了蹭莽粗糙的手，唇角微微勾了勾，摇着头回答，“这又岂能怪你，再说我并没有伤着，几缕发丝而已。况且意外总是有的，你无需将我当成你的责任，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不需要你总是如此小心翼翼。”

虽然心底并不认同灵岚的话，莽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又看了看灵岚的眼睛，抽回手然后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灵岚被削掉的发丝能捡回来的都捡了回来，捡完后他将发丝都握在手里，拉着灵岚就径直往二楼客房走去，丝毫不予理会客栈里的混乱和其他所有人。

一直被撂在一边儿的男子此时看着地上已经断了气的杀手，真是欲哭无泪，他无奈地抚了抚额，喃喃叹息道，“难道我一代神偷竟会命丧于此了么……命运捉弄、天妒英才啊……”

灵鸢在一边儿看着这个表情异常丰富的男子觉得非常好笑，他凑过去跳到男子身边，用手指戳了戳男子的肩膀，眨巴着眼睛问，“你这人真有趣，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你是神偷，那就是小偷咯？”

只见刚刚还满面沮丧的男子一听到“小偷”这两个字立刻面容肃穆地转头看向灵鸢，然后他以着极为严肃的语调，义正言辞地说道，“错！我不是小偷，我只是神偷。”

皱了皱鼻子，灵鸢不屑地哼了一声，“还不都一样，反正都是偷儿。”

有着几分忧郁的抬头望天，男子还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把桃花儿折扇，一边摇晃着一边幽幽叹息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是每一个小偷都叫神偷，我就是来无影去无踪人称‘魅影’的风影。”

实在是男子的样子太过恶心人，灵鸢嘴角抽了抽，以看脑子有毛病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番风影，抽着眼角无语回道，“真……真是……”

挑了挑眉，风影很骄傲地俯视灵鸢，带着满满自信地勾唇笑道，“我知道你要说如雷贯耳，不用说了，这种话我已经听得太多，高处不胜寒啊！”

眼角抽得更厉害了，灵鸢顿时用怜悯的眼神又瞟了眼风影，撇过头很淡然地吐出几个字，“真是……从没听过！”

表情一僵，风影原本准备继续自夸的言辞也全部被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显得异常尴尬。当然，风影是绝不会承认他在尴尬的，所以他还在继续手摇折扇，努力维持他的所谓“风度翩翩”。

原本还觉得风影有意思，灵鸢此时看到在这种还算很冷的时候摇着折扇，还一副天下他最帅的表情，灵鸢内心充满了扼腕，只觉得这人长得人模人样竟然真是个疯子，难怪面部表情会如此丰富……摇摇头，他踮起脚尖拍拍风影的肩膀，在很没有诚意地表示了自己的同情之后，转身也准备往二楼去了。

而就在灵鸢转身的一刹那，风影突然面露狰狞，然后他捂着肚子弯下腰，扭曲着脸痛呼出声。转过头，连忙扶住风影，灵鸢急急忙问，“喂，疯子，你怎么了？”

虽然已经痛得满头冷汗，风影还是瞪了一眼灵鸢，喘息着辩解，“你……你才是疯子，我是神偷魅影。不……不过就是毒发作了而已，有……有什么稀奇！”

没见过这种痛成这样还要说这些无聊话的人，灵鸢翻了个大白眼，无语地正准备丢开身体越来越重的风影，却又看风影疼得实在可怜，等看到风影突然嘴里溢出了粘稠的血，作为医者的本能让他还是心软了，不由立刻转头冲宁斐吼道，“你这个大呆子，还不快来帮忙！”

宁斐瞟了一眼风影和灵鸢，又瞟了眼地上的尸体，难得不像以前那样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而是有些不赞同地蹙了蹙眉，沉声道，“这人会是个麻烦，管他作甚。”

“你！”灵鸢瞪了一眼宁斐，心里的叛逆更是被激了起来，“哼，你不准救我偏要救。”说完，灵鸢看向仍没回过神的老掌柜，又看向躲在角落里的小二，高声叫道，“小二哥，请你过来帮帮忙。”

小二自然是不敢过来的，所以灵鸢只能咬着牙拖着已经半昏死过去的风影往前挪动。宁斐在后面默默地看着，见灵鸢实在吃力，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暗暗叹息了一声，走上前架起风影的身子，背上了二楼房间里。

给风影诊了脉，灵鸢蹙着小眉毛有些纠结，一时间对这个毒也有些束手无策，毕竟圣灵国的药理学没有一种是以毒药为基础的，所以他虽然医术很好，但是对于这种霸道的毒药短时间内还真是没有办法，最后他只能选择用金针先封了风影的几个大穴，然后给风影服下一颗保命药丸，并割一点儿风影的血再来研究解药。

然而，就在灵岚拨开风影的衣襟，看到风影胸前挂着的一块血红色的小石头时候，他顿时不由自主地惊呼出了声，“天啊！圣灵石！？”

“什么？”宁斐见到灵鸢大惊失色的脸色，不由得疑惑地询问。

转过头看了看宁斐又回头看了看那颗石头，灵岚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扑上去用力扯下风影脖子上的那颗石头，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之后，他终于将血一般的小石头紧紧抱在怀里，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走上前非常迅速地给风影用了金针，灵鸢将怀里的一个小瓷瓶塞给宁斐，留下句“给他喂一粒药丸”便抱着小石头蹭蹭地去找灵岚了。

第26回：注定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这么久还没有一点消息，都给朕去死！”深宫之内，慕容燕沉沉的怒吼传出了好远好远，惊起了乌鸦数只，发出了难听的嘶哑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拔剑肆意虐杀的挥剑之声，那声音明明沉默，却又莫名凄厉而绝望，带着浓浓的死亡味道。

李风闻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微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似是对眼前的场景已然非常熟悉，熟悉到麻木的地步。等院子里的几个侍卫都被慕容燕杀死，慕容燕又一脸阴沉地扔下剑甩袖离去，李风闻这才招呼了几个小太监将尸身搬到一起用药粉全部化了水，瞬时便让前一刻还死气沉沉的院子立刻恢复了干净如初，干净得甚至有些莫名诡异。

其实李风闻也很疑惑，他从没见过慕容燕这般模样，这样怒气外显、暴戾不堪，这样的残暴不仁。以往慕容燕其实是怒气越大反而面上越平静，但此次却完全不是如此，自从大约一月前他便开始性情大变，每日都要见血每日都处在极度暴躁的情绪中。

作为慕容燕的贴身内侍，李风闻虽然能见到慕容燕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是他仍然是不明白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能够影响慕容燕至此。不过转而李风闻却可以隐隐确定慕容燕的失常定与那些画上的那个人脱不开关系，毕竟也许只有那个人才能让慕容燕完全变成另一种模样吧……李风闻不无叹息地想着。

其实让慕容燕如此失常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大约一月前，在他一次沐浴时暂时取下的圣灵石被盗了。

其他东西被盗也许慕容燕根本不会在意，但是圣灵石，那是联系他与灵岚之间最重要的东西，这是他欠灵岚的承诺，欠灵岚的回答，圣灵石丢了就好比他的心丢了，这让他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怎么还能一派平静。

今次手上再次沾满了看不清的血，慕容燕甚至是不敢再去书房看到那些挂满的灵岚画像，去往御书房的路上，他走到一半便又绕道一个人去了蟠龙大殿。

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蟠龙殿里，慕容燕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冷冷地看着空旷的朝堂，瞬间一种无以言喻的冷寂感将他包围住，他伸手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脖子，却在摸到一片空的时候全身僵硬住了，然后，他的眼中又闪现出了魔性一般的嗜血杀意。

“岚儿……”微微闭上眼睛，慕容燕掩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脆弱与哀伤，同时也只有闭上眼睛他才能隔绝这些日子以来不停在他眼前闪现的灵岚即将离他而去的各种背影。

然而，这一次，即使慕容燕闭上了眼睛，他却仍然仿佛看到了灵岚在回头对他浅浅笑着，然后决绝的、决绝的，转身离他而去，与他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丝踪迹。

就在刚刚那一刻慕容燕看到灵岚的决然离开，他甚至有种杀了灵岚的冲动，这种心情让他自己都惊骇住了。几乎无法控制体内瞬间涌动起来的强烈杀意，慕容燕从龙椅上飞身而起，抽开随身佩戴的长剑，一个人在蟠龙殿里疯狂地舞起了剑，发泄着他内心强烈的无法控制的思念与痛苦。

突然一阵小的响动引起了慕容燕的注意，他的剑直挥向某个方向，嘴里发出冷冷的质问，“谁？滚出来！”

直到一个黑衣人恭敬地单膝跪在他面前，慕容燕才堪堪将即将刺进黑衣人心脏的剑收了回来，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也瞬时恢复成了一片冷然，“何事？”

“主上，有那个叫风影的小偷的消息了。”黑衣人虽然差点被杀，但他似是完全没有害怕这种情绪，仍挺直着背，抬手将一张纸递给慕容燕，语气一板一眼的完全没有一丝生气，仿佛他并不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一般。

眼中的眸色一沉，慕容燕头也没抬，横臂将剑随手一扔，然后剑便插回了剑柄中，甚至于剑柄都没有丝丝摇晃，慕容燕的武功剑术可见一斑。

慕容燕接过黑衣人手中的纸便立刻打开来看，而黑衣人则继续跪着垂着头恭敬地道，“暗三暗四暗五当时兵分三路追捕风影，后来暗五发现了风影的踪迹并成功给风影下了‘噬梦’，并给暗三暗四发了消息，说是人在越城。”